坐上吵雜的大巴去往車站。大巴上，和親戚聊天的過程中聽到了一條噩耗。工廠里一位阿姨因癌癥醫治無效去世了，她走的時候剛過六十歲。我雖然和她不是特別熟，但還記得小時候那會兒我們兩是鄰居，樓上樓下的那種，所以對她的印象很深刻。
其實提到她的名字和不幸離去這幾個字眼后，我的腦海里涌現出對她的點點記憶。
那是二十多年前，工廠還在山溝里，職工和家屬的生活都比較單調。在忙完了朝八晚六的工作后，老年人們會在茶余飯后沿著田野散散步，年輕人們會炫耀著健美的身材，一頭跳進水庫里，酣暢淋漓地在水里暢游一番，孩子們時而纏著大人們講故事，時而一起捉迷藏、捉螞蚱。那時候的生活簡單純樸但不失樂趣。
有一年，春節快到了。工廠在職工食堂舉辦迎新春聯歡會，那時的我雖然只有五、六歲，但也和其他孩子一樣，特別期待能夠看到聯歡會上精彩繽紛的節目。那會兒舞臺條件簡陋，工作人員們就結燈花、拉橫幅，到處都洋溢著春節的氣息。聯歡會上的節目都是職工和退休職工自發編排的，其中就有阿姨的雙人舞。她那時應該只有三十多歲，在舞臺上跳的舞蹈讓觀眾拍手稱贊，至今我仍然記得。
時間一晃二十多年，我進廠上班的前幾年，她還沒有退休，經常在工廠的馬路上或是家屬區的操場上見到她。她總是那么和氣，笑容也始終掛在嘴角上。我雖然和她聊天聊得不多，但我能感覺到她是一個樂觀的人。可是誰也沒有料到，這樣一個樂觀的人卻不幸被癌癥擊中，過早地離開了很多熟悉她的人。
坐在車上的我，內心久久不能平靜，眼前閃現的是她，還有一位位我所認識、熟悉但已經離去的人們。他們當中有老年人，也有中年人，有很多都是看著我從小長到大的。上班的時候，每當聽到我所熟知的某個人去世，每當參加追悼會時，內心都很沉痛，真的不希望他們和我們天人永隔，真的希望時間能夠回到二十年前、甚至是三十多年前，再一同經歷那段純樸的歲月，不問春夏，無懼秋冬。可惜這一切都變得不可能了。
看著他們，我總在想：好好的一個人怎么說沒有就沒有了呢。生命是強大的，強大到戰勝大自然，強大到出現一個個奇跡；同時，生命也是脆弱的，脆弱到無法扼住命運的咽喉，脆弱到綻放的那一刻就戛然而止。然而，無論是強大，亦或是脆弱，一個個鮮活的生命都來到過這個世界上，并在不長不短的歲月中留下過自己的痕跡，這個痕跡是歷史長河中里的一瞬間，卻又是獨一無二的一瞬間。
站在三十年后的今天，回望三十年前的歲月，那時的人們是可愛，也是純粹的。為了祖國的航空事業扎根三線，扎根山區，用自己火熱的干勁譜寫出了一幅幅動人的場景。他們的工作和家人的陪伴是緊緊分不開的。在他們的眼里，孩子們一天天成長，自己卻一天天老去，雖說如此卻是無怨無悔的，也是十分欣慰的。即便是有一天自己不在人世間，也相信家人能夠照顧好一切，就像在世時一樣。
當你再也不像從前那樣健壯有力，是否會懷念年輕時的模樣？
當你再也不像從前那樣楚楚動人，是否會懷念年輕時的模樣？
當你再也不像從前那樣站在屋外仰望星空，是否會懷念兒時的伙伴？
當你再也不像從前那樣在河邊和伙伴們嬉戲打鬧，是否會懷念兒時的那條小河？
我想你肯定會的，甚至還有些怨恨這該死的時間。時間像小偷一樣偷走了你的容顏和健康，卻無法偷走你的思想和閱歷。而它偷不走的恰恰是你身上的閃光點。
很多時候，耳邊不再想聽到一條條的噩耗。很多時候，又想知道他們的處境好不好。這種矛盾的心理，不光是我，也會伴隨很多人一路走下去。
生命易逝，歲月留痕。
希望生者保重，逝者安息，僅此而已。
----謹以此拙文獻給認識但以離去的人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