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季康子問:“仲由可使從政也與?”子曰:“由也果,于從政乎何有?”曰:“賜也可使從政也與?”曰:“賜也達,于從政乎何有?”曰:“求也可使從政也與?”曰:“求也藝,于從政乎何有?”
? ? ? 我的理解:季康子為什么要一個個問,孔子也一個個答,讓人感覺甚是啰嗦,令人費解。季康子的問話中“使”字應有兩層意思,一是問孔子是否同意讓他們從政(畢竟是孔子的學生);二是他們是否有從政的能力(請孔子做個判斷)。(按明張自烈撰《四書大全辨》的說法,為政者君,執政者卿,從政者大夫也。)孔子本來對季氏專權就極為反感,雖然季康子把他迎回魯國,對季康子的感恩之情不必言說,但相較于他對季康子“僭禮”的反感,“感恩”純屬“私心”。季康子問的目的很明確,想用這三個人幫助他治理國家,孔子也清楚。他會不會極力推薦自己的學生為季康子所用?我覺得不會。若三個學生均為季康子所用,結果只能是“助紂為虐”,冉求幫助季康子斂財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上海博物館藏楚簡《中(仲)弓》篇記載,當仲弓(冉雍)把季桓子要聘他為家宰的消息告訴孔子時,孔子問他“汝思老其家”亦可佐證。故“何有”就肯定不能解釋為“有何難”,如果這么解釋,則表示孔子的極力推薦,與上文的分析不符;第二,如果孔子的意思是“有何難”,為何不說“何難”,而說“何有”?亦與文意不符。如果我們對孔子心理基礎的分析是對的,那么這里就應該這么理解:“何有于從政乎?”意思是:哪有理由(憑借、能力)從政?孔子看似謙虛的回答,其根本目的是把“球”踢給季康子:我把每個人的優點都告訴你,你認為他們能否從政?這樣既不會駁了季康子的面子,又維護自己的本心。
? ? ? 言語意旨:孔子這三句回復其實是一種無奈的表示。自己的學說得不到推廣,這么優秀的學生得不到重用,眼看著魯國“日危”卻無計可施,無奈;魯國既然不能用孔子,用他的學生又能起什么作用?清毛奇齡《論語稽求篇》說:“魯國固不能用孔子矣,第使由、求、賜三人者一居當國之任,治一國而保之,固皆有余力,以比孔子三月之事則不能,以比子產之全鄭國則可。”我認為孔子應該沒有“以比子產之全鄭國”(效仿子產保全鄭國)的想法,因為他很清楚這是不可能的事,無奈;季康子來咨詢,孔子推薦違心,不推薦又駁面子,只好含糊其辭,無奈。
? ? ? 知行合一:按照《論語集釋》引《論語稽求篇》說:“孟武伯問由、求、赤,視之過重;季康子問由、賜、求,視之若甚輕。蓋孟武伯少年紈绔,康子侈肆權臣,故問同而所問之心不同,而夫子答之語氣亦因之各異。”毛奇齡的分析是有道理的。我們來看看《公冶長》中孟武伯的這段問話:
? ? ? 孟武伯問:“子路仁乎?”子曰:“不知也。”又問。子曰:“由也,千乘之國,可使治其賦也。不知其仁也。”“求也何如?”子曰:“求也,千室之邑,百乘之家,可使為之宰也,不知其仁也。”“赤也何如?”子曰:“赤也,束帶立于朝,可使與賓客言也。不知其仁也。”
? ? ? 孔子為什么都用“不知其仁也”來敷衍?因為孟武伯年少輕狂,根本不知道“仁”是啥,說了也是“對牛彈琴”,所以干脆答非所問,而是通過對三個學生的詳細述評引導孟武伯向他們學習。而面對季康子就顯得因無奈而“視之若甚輕”。從這個對比我們能學什么?因材施教自不必說,我就不談這個。第二,夫子的說話藝術,是值得我們一輩子學習的榜樣。我們可以完全排除“阿諛奉承”,但是人際交往中“面子”問題是我們必須思考的,孔子在這章作了一個很好的示范,我再舉一個例子——假如分管副局長問我:“黃木生,這事兒不能這樣做,要改過來!”我說:“這是某某科長要求這樣做的。”結果會怎樣?我就成“豬八戒照鏡子——里外不是人”了,因為你“出賣”了科長,讓副局長覺得這個科長水平差,同時也讓他覺得,我作為一個副局長怎么就指揮不動你這個小職員呢?我該怎樣回答才不會產生這種效果?很簡單,就四個字:“馬上改正!”然后再向科長匯報一下——既然是副局長下的命令,科長也一定要執行的,作為經辦人只需要匯報即可。有人可能會說,怎么可能會有前一種愚蠢的回答?有的,有的,因為他的心里沒有“敬”,沒有“敬事”,更沒有“敬人”!!其他不多說了,如果真想學,可以看看我的《論語》點評(這其中有廖姐姐的功勞),慢慢去體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