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招娃和愛兒姊妹正在院子里選麥種子呢。
啞喵悄氣!姊妹仨都不說話,只有手指觸碰麥粒發(fā)出的聲音,篩篩子,簸簸箕的聲音。
與其說是選子種,倒像是派遣心中的不安。
雖然早晨給向?qū)④娬f了,求人幫忙的事情,嘴上說沒麻噠,心里還是不踏實。
只聽“吱鈕——”的一聲,本推扛著耬擺從陔門樓子里進來了。
姊妹仨見他回來了,內(nèi)心一陣欣喜。
但是,這種欣喜被克制了!
姊妹仨表現(xiàn)的和往常一樣。
本推倒是有些詫異,因為他離家出走,家里人一定著急,也一定會打探到他賭博背板的真相,心急如焚!
如今他回來了,完完整整地回來了,家人們豈能和平常一樣呢?
暴風(fēng)雨前的平靜。
本推把耬擺立到陔門的圍墻邊,小心翼翼地過來,主動搭訕說:“我回來了。”
李招娃看到了本推剛進門時興高采烈的樣子,知道事情已經(jīng)解決了。
“你老人家這兩天勞苦功高,辛苦了么!”李招娃氣不過,想譏諷兩句,實在沒心思,到嘴邊的這句話咽回去了。
只是默默言道:“嗯!乏了就歇著去。”
“不乏么!”本推討好著,說著也蹲下來一起選種子。還想搭訕,一時竟不知道說啥,就沉默著。
愛兒和改范兒始終低頭不語,改范兒實在忍不住了,翻了他一眼。
李招娃忽然問本推:“事情都了結(jié)了?”
“嗯!”本推知道嫂子問背板的事情,也不敢裝,趕緊回答道。
末了又補充說:“事情都已經(jīng)擺平了。”
從袖筒里把兩張借據(jù)拿出來。
愛兒接過看時,只見上面寫著某年月日當(dāng)事人借紋銀若干,于某年月日還契,落款簽字乃是本推的筆跡。
愛兒驗了借據(jù),對嫂子點頭示意。
既然事情已經(jīng)說開了,本推就打開了話匣子,因說:“李老板也是個仗義之人!”就把自己如何和李老板猜單雙兒的事情添油加醋地宣了一遍。
聽了本推的話,姊妹仨相視一笑,也不好說什么,李招娃想:“被人家坑了,還幫著說好話兒,老實人不辨是非,敵友不分,還面情軟,實在可憐!”
本推還要繼續(xù)說下去,李招娃就打斷了他的話!
因問:“那兩個大明通寶前兒個不是輸了嗎?咋又回來了,哪來的?”李招娃擔(dān)心來路不明。
本推就把田蕙兒收了羅盤兌銀子的事情說了。
李招娃聽了,心想:“蠻有女人緣兒滴呢!李老大的女兒替他耍單雙兒,田陰陽的女兒給他兌銀子。”
就抿抿濕笑滴盯著本推看,本推趕緊低頭回避。
“你這幾天辦了好多大事么!”李招娃笑著夸贊。
本推知道嫂子是譏諷的話。就不敢再宣了。因本推乃是小叔子,李招娃也不好數(shù)落,只是叮囑:“以后不要再賭博了!”等語。
本推自是賭咒發(fā)誓的應(yīng)承了。
這一關(guān),總算是過去了。
選完麥種子,李招娃理一理妝容,到劉芳家給向子君道謝去了。
李招娃到了上莊里的巷子口,遠遠看見兩人騎著馬從大路上奔馳而來。
逆著夕陽的余暉仔細辨認了半天。
既到了跟前兒,兩人勒一下馬韁,一聲嘶鳴,紛紛跳下馬來。其中一人沖李招娃拱手施禮:“大嫂來了!”卻原來是向子君一身戎裝。
另一人也全副武裝,背弓撘箭,仗劍帶刀,應(yīng)是隨從侍衛(wèi)。
? ? ? “喬成,叫嫂子!”向子君給侍衛(wèi)介紹說。
? ? ? “嫂子!”喬成尊稱了一聲。
“向?qū)④姾猛浒。 崩钫型摅@奇不已地夸贊道。
聽到戰(zhàn)馬的嘶鳴,夏兒知道丈夫回來了,趕緊出來迎接。
因李招娃也在跟前,只好看了一眼向子君,用眼神表達了相思。就和李招娃姐姐妹妹滴打招呼。
劉芳在院子里聽見李招娃的聲音,也出來了。
三個女子彼此一陣夸張的寒暄。劉芳和夏兒就簇擁著李招娃進屋里了。
向子君知道李招娃是為小叔子的事情而來。經(jīng)管好戰(zhàn)馬,換了便服,就來到北廂房。
急忙問李招娃:“本推兄弟回來了沒有?”
“后晌那會兒就回來了。”李招娃就把本推說的一些話給向子君學(xué)了。
因說:“本推還蒙在鼓里呢,還真以為是那板客子發(fā)善心了,替人家歌功頌德呢。”
又奉承道:“都是向?qū)④姷耐?yán)。”
“還是把實情說了吧,讓本推知道那個板客子不是好人,心里提防著點兒,將來有攪擾了免得吃虧。”劉芳說著感嘆,“多深的套路呢!”
不知道誰是朋友不要緊,不知道誰是敵人就會起禍端。
“還是不說的好!”夏兒說,“一個莊子里住著,本推知道了咱們從中作法,以后見面就不自然了。”
李招娃聽了倆人的話,不置可否地微笑著。這姊妹倆穿一條褲子的人,也有意見不一的時候呢!
向子君調(diào)和說:“說不說都不要緊。回來就好,我明天要出一趟遠門,我還擔(dān)心那個板客子難為本推呢!”
夏兒聽說向子君要出遠門,心里就莫名地緊張,就擔(dān)心又有軍情處置,仰或是要出征呢。當(dāng)著李招娃的面,軍中之事也不便發(fā)問。
既送走了李招娃,回來急忙問道:“明天要出征嗎?”
看夏兒焦急的樣子,向子君笑道:“哪能說出征就出征呢?”
“那要去哪里呀?”夏兒追問道。
向子君趕緊解釋說:“龔武岳將軍明天要回南昌了,我要護送到平?jīng)鲂l(wèi)所!”
“奧!”夏兒聽了也就安心了。平?jīng)鲂l(wèi)距此也就一站里程,快馬加鞭兩天也就回來了。
劉芳聽說龔武岳將軍要回南昌,心想:喬逸乃是楚王府的文員,隨龔武岳將軍來蒿子川給向子君頒發(fā)制命,想必明天也一起回南昌了。
就隨口問道:“喬逸也要走嗎?”
向子君回答說:“喬逸履新輕騎兵參軍,不回去了。”
劉芳聽了喜出望外,就對向子君說:“那你們以后就是同僚了?”
“嗯!”向子君肯定道。
“這樣就好!”劉芳訕笑著喃喃自語。爾后又看著向子君認真說:“你們以后彼此也該有個照應(yīng)!”
“這個自然!”向子君不加思索就答應(yīng)了。
劉芳又囑咐向子君:“既是同僚了,改天就請家里做客吧。”
“我也有這個打算呢。”向子君附和著。因說:“只是又要麻煩你們操持!”
“多一雙筷子的事情,有啥麻煩!”劉芳微笑著,說的好是輕松。
夏兒聽他二人一問一答滴,就像是對黑話。就笑著看看向子君,又看看劉芳,發(fā)現(xiàn)劉芳臉上略過了一絲紅暈。
夏兒問:“喬逸是哪一個吆?我咋不曉得呢!”
劉芳見問,低頭不語。
夏兒就看著向子君。
向子君解釋說:“喬逸乃是楚王府的文員,這次隨龔將軍而來,頗多學(xué)問。龔將軍知道我乃一介武夫,就把喬文員留下做了參軍。”
“奧!曉得了。”夏兒說道,恍然大悟的樣子。說完又思索了半天,疑惑道:“只是……,我之前咋沒聽你說起過呢?”
“沒說過嗎?”向子君反問道。
“沒有!喬逸這個名字今兒第一次聽到。”夏兒肯定道。
“那芳兒是咋知道的呢?”
向子君就想讓劉芳給自己佐證,一轉(zhuǎn)身發(fā)現(xiàn)劉芳不見了。
“人呢?”向子君驚奇道。
原來,在他夫妻二人分辨的時候,劉芳悄悄到伙房里做飯去了。
“啥時候走的?”向子君笑著問夏兒。
夏兒也笑著回答:“我咋知道呢!”
爾后又警告向子君:“你們倆人弄滴鬼,心里知道。”
“我的個老天爺,我真正和芳兒沒有單獨說過一句私房話!但凡說個事情你都在場呢撒!”向子君趕緊表白自己。
“說句話又咋了撒!”夏兒揪一下向子君的鼻子,詭秘一笑,“心里有鬼!”
說完,到伙房幫忙做飯去了,向子君尾隨著從北廂房出來,到上房里去了。
話說劉芳意識到了自己一時失態(tài),把夢里的事情說了出來,不曾想還真有喬逸這個人。
又想起自己和喬逸做的事情,不覺就滿面緋紅,乘夏兒詢問向子君的空子趕緊出來了。
劉芳到了伙房里,湘兒正在添水做飯,劉芳在湘兒的臉蛋子上擰了一個揪疙瘩,湘兒疼得哇嗚嗚叫。
“芳兒姐姐,你干嘛?”
“我看看是不是在夢里!”
“那你得讓別人掐你!”湘兒摸著被掐疼了的臉,“而不是你去掐別人。”
“那你掐我吧!”劉芳說著就把臉支過來了。
“姑奶奶,你是這個家里的姑奶奶我哪敢掐呢!”
正說著夏兒進來了,因問湘兒:“你要掐誰?”
湘兒剛要分辨,劉芳把臉支過來一本正經(jīng)地說:“掐我一下!”
“為什么?”夏兒問道。
“芳兒姐姐想確定現(xiàn)在是不是在夢里!”湘兒解釋說。
“奧!”夏兒說,“不用掐,不是在夢里。”很篤定!
夏兒從灶火里拿出燒火棍,上面有一團火焰,甩兩下,火滅了,冒著藍煙。
“你聞聞!”夏兒把燒火棍放到劉芳眼前。
劉芳聞到了煙味,熗了一下鼻子,又要伸手去摸火棍頭子。
夏兒趕緊拿開。
“不用摸,肯定燒手。”
“這么說不是在夢里。”劉芳喃喃自語。
“不是夢里!”夏兒說,劉芳又看湘兒,湘兒也搖頭。
只聽夏兒認真說:“這一切都是腳踏實地滴!”
夏兒又一比劃:“你,湘兒,我,還有這個灶房里的鍋碗瓢盆,這一切都是真的。”
? ? ? ? 夏兒說完,看著劉芳臉上的表情,有些茫然和不可思議。
? ? ? 夏兒繼續(xù)說:“李招娃剛才來過,向?qū)④娒魈熳o送龔武岳將軍去平?jīng)鲂l(wèi),喬逸,喬參軍不回南昌了。”
? ? ? ? 夏兒提到了喬逸,劉芳趕緊岔開了話題,因說:“我這些天有些渾渾噩噩,老感覺像是做夢似的!”生怕夏兒知道了她夢見喬逸的事情。
? ? ? ? 說完回廂房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