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白庭君和風天逸早就知道彼此的存在,但兩人初次接觸,是在一堂外國文學賞析課上,女老師念卡門唱段,情感豐富慷慨激昂“青春像鳥兒一樣自由,誰能阻止愛情?”
聽見有人敲門喊報告,清瘦白凈的青年立在門口表情不耐,老師擺擺手,放他進教室。
年輕人視線在教室里巡一圈,徑直走到到白庭君面前,下巴一抬“麻煩讓讓。”
白庭君看看身側,是給易茯苓占的位子,她沒來。
糾結了一秒鐘,起身讓路。
后來白庭君對風天逸說,他覺得風天逸就像老師口中的那只鳥兒,自由自在,瀟灑肆意。
風天逸斜他一眼“你說誰是鳥人呢?”
二、
那天的風天逸是藍色眼睛,作為一個沒聽說過美瞳這玩意的大直男,他以為風天逸是混血。
“操……辣眼睛。”
這是風天逸在他面前說的第二句話,下課鈴響后,這人從深度睡眠中醒來,頭頂蹭出一撮呆毛,雙眼紅彤彤。
“你沒事吧?”看著頭頂呆毛想揉眼睛又不敢只能郁悶地擰著眉峰嘟起兩片豐潤嘴唇的風天逸,白庭君覺得他很可愛。
“沒事,隱形忘摘了,眼睛里真他么干。”
后來他知道,風天逸那天被校花雪飛霜忽悠去玩cosplay。
出個叫什么羽皇的妖艷賤貨。
三、
白庭君也被易茯苓拉進cosplay社團,cos人族太子。
“苓兒,為什么讓我出這個角色?”
他僅看過的幾本小說還都是高中時老師安排的課外閱讀,什么復活簡愛紅與黑,什么邊城圍城太陽城,九州天空城是什么鬼9?
還有這身衣服也很奇怪,腰封勒得他喘不過氣。
“因為你和他一樣禁欲。”
“?????”
四、
于是他見到穿著雪白袍服的風天逸,峨冠博帶玉立長身美得他移不開眼。
尤其那一圈白色毛領,襯得風天逸下巴尖尖,清冷孤高優雅又脆弱,像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小王子。
只是別讓小王子開口說話。
“白庭君你會不會擺pose?這是cosplay不是證件照,你是肌肉萎縮還是嗑含笑半步癲了動一下會死?……換別人?你以為我不想?這不是騎驢找馬么……看什么看?沒錯你就是那只驢。”
“……”
等等,怎么可以用美來形容男人?
哦,不要和直男計較。
……我好像忽略了什么?
他們被安排一起拍照,兩人各持一柄長劍,劍鋒相抵。
攝影師妹子喊“太子你再有氣勢一點啊,別白比人高八公分!”
風天逸不悅“高有個屁用?本皇氣場兩米八。”
在場迷妹深以為然。
點頭如搗蒜的人里還有個迷弟,名叫羽還真。
五、
白庭君受挫了。
他從小就是家長老師口中的“別人家孩子”,學習好,長得好,身板正,有禮貌。
可他搞不定幾張擺拍,高顏值學霸在cosplay社成了繡花枕頭。
其實,怎么說呢?只是被一臺相機對著還不至于緊張。
關鍵是風天逸,身上就跟長了鉤子一樣勾住他視線不放。
可老盯著一個男人看未免也太奇怪了。所以有些無所適從,因為眼神和注意力都無處安放。
易茯苓看不下去了“庭君哥哥,你過來一下。”
六、
被易茯苓開了一通小灶的白庭君感覺好多了,攝影妹子捏著蔡司鏡頭,激動得手抖。
“臥槽太子這小眼神,簡直太寵溺了!”
“是啊是啊,我說什么來著?太子x羽皇才是王道!”
妹子們圍著筆記本嘰嘰喳喳,雪飛霜拿手肘撞了撞易茯苓“哎,你跟他說什么了?”
“……我說,那個人是你此生最大的夙敵,你要看著他,懷著刻骨仇恨。”
“哦。”
七、
“她們在興奮什么?”白庭君問。
“你還是不知道比較好。”風天逸答。
兩人并肩坐在沙發上,有妹子舉著手機過來求福利。
“沒有。”羽皇眼風一掃,表情都欠奉。
“福利是什么?”太子謙遜正直,不懂就問。
“嘖……”這人問題真多,風天逸不耐煩“福利是吧?本皇給你解釋。”
說著撩起袍擺,翻個身跨坐在白庭君身上,一手撐在他耳側的沙發靠背,居高臨下捏住他下巴朝上一抬“這就是福利,明白了?”唇角弧起,露出瓷白的牙齒笑得顛倒眾生。
白庭君眼前人影一晃,定睛看時,風天逸俯身湊近,吐息噴在他臉上,冰藍色眼眸里滿是戲謔。
妹子們的尖叫聲起了連鎖反應,快門聲此起彼伏,而他被壓在風天逸下面,緊張得一動都不敢動。
可白庭君還是動了。
風天逸面上閃過一絲錯愕,他才騎在白庭君身上嘚瑟了不到十秒,就被一根漸漸有存在感的東西頂住了。
“誰把冷氣關了?是要熱死本皇么??!”風天逸騰的起身,脫下皮草披風一把甩到白庭君身上,轉身出了攝影室。
八、
白庭君挺郁悶的。
風天逸答應雪飛霜加入cos社是為了撩易茯苓,風天逸掌握那么多奇怪的[劃掉]姿勢[/劃掉]知識也是為了撩易茯苓,從頭到尾根本沒他什么事,可他卻想著風天逸夢遺了。
他夢見風天逸坐在他腿上,和那天情況差不多,只是身上沒穿衣服。
他親風天逸乳尖,顏色是和這人嘴唇一樣的嫩紅。然后風天逸修長好看的手指扶起他的馬賽克,緩緩坐了下去。
喘息著醒過來時他覺得天都塌了,但還是嘆口氣翻下床去洗了內褲。
這尼瑪是何等臥槽???
唉,我怎么可以說粗話。
想想也不可以。
九、
白庭君不動聲色地向易茯苓打聽她和風逸的淵源。
他不上網不刷微博不逛朋友圈,并不知道有個詞叫“心機屌”,可以用來形容他這樣明明竹馬變情敵卻還要假裝知心哥哥的心機boy。
易茯苓雖然對風天逸不來電,可好歹答應過人要保密,卻架不住知心哥哥循循善誘,只好說,那是因為她在某一天機緣巧合地撞見了正躲起來哭的風天逸。
“沒想到吧,那么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人,會躲起來偷偷地哭。”易茯苓說著坐在地上,抱著膝蓋將臉埋在手臂間,又抬頭看白庭君“喏,他當時就是這樣的姿勢,哭得像個小孩子一樣。”
他見過風天逸各種各樣的笑,得意的囂張的狡猾的玩味蠱惑的,可那個人哭起來該是什么樣子,他卻想象不出來。他只知道自己心里不好受,也不知是心疼酸楚多些,還是妒忌多些。
直到二人已經勾搭成奸,白庭君還是對“只有易茯苓見過風天逸真情流露”這件事耿耿于懷。
他自然舍不得風天逸傷心難過,于是
一度非常熱衷和風天逸一起看DVD。
各種悲劇。
什么催淚看什么,從茶花女悲慘世界泰坦尼克號珍珠港看到戀空海洋天堂唐山大地震。
風天逸興致缺缺,但總會陪他在沙發里窩上兩小時。
只是從來沒哭過,往往連個動容的表情都沒有。
有幾次還仰在沙發靠背上睡著了。
白庭君輕手輕腳地關掉電視,再輕手輕腳地把風天逸的頭移到自己腿上枕好。
歲月靜好,只是總有那么點惋惜。
不過后來的某一天他還是如愿以償,見到了風天逸流淚。
被他艸的。
十、
漫展結束那天社團出去聚會。
一群年輕人,玩high了開始喝酒,風天逸放得開,是酒就喝來者不拒,但量淺得可憐。
至于白庭君,口口聲聲不會喝,被人強行灌了十幾瓶冰銳,臉都沒紅一下。
鬧騰到后半夜,杜若飛向從靈幾個男生主動說要送姑娘們回家。白庭君看看醉得靠在羽還真肩上瞇眼傻笑的風天逸,被他弧起的嘴角勾得心癢,聽見自己吞了下口水,說了句:
“那我送風天逸吧。”
接過人時,沒留意到這位學弟不舍的神情。
十一、
風天逸住在一處高檔小區。
他想起那天易茯苓的話:
“庭君哥哥,你別看風天逸長得好看,家里又有錢,其實他很可憐的,他父母在他很小時候就出車禍去世了,他叔叔是他的監護人,雖然不會虐待他,但對他管教特別嚴,幾乎沒感受過什么家庭溫暖。等他畢業后就要繼承風氏企業,可幾個大股東不服他,一直在他眼皮底下搞小動作,就連雪飛霜的哥哥也是。”
心里發疼,轉目看看搭著他肩膀笑得純真燦爛的人,一手攬過人腋下扶穩,捏住風天逸手指,按下指紋鎖。
室內裝修豪華,只是沒煙火氣。
將風天逸扶到床上躺好,又單膝蹲著幫人把鞋脫了,一抬頭,月光瀉在那人臉上,照見他正注視白庭君的目光,清清澈澈,不悲不喜。
十二、
白庭君心里漏跳一拍,慢慢站直,半晌才道“你睡吧,那我走了。”
風天逸皺眉,手肘撐床想要起身,兩次都沒成功,白庭君忙說“你躺著吧,不用起來送我。”
風天逸像是怒了,用力捶了一把床單,發出砰地一聲,一手死死捂住嘴。
他這才會意,趕緊又把人扶起來攙到衛生間,不等開燈,風天逸就朝前撲去,跪在地磚上抱住馬桶吐得天昏地暗。
聽聲音像要把胃都嘔出來。
白庭君蹲在旁邊幫人拍背順氣。
“……難受。”
等嘔吐終于止住,風天逸癱在他身側,倚著他喘了好半天粗氣,才嘟噥出這么一句。
又開始脫衣服。
白庭君嚇得不輕,眼看著風天逸一顆顆解開襯衫扣,將象牙白的肌膚寸寸裸露出來,從后頸到脊背,兩片肩胛骨覆著勻稱的肌肉舒展緊繃,再往下,勁瘦的腰線被收進褲子里。
風天逸把襯衫往地上一撇,撐住他肩膀借力站起,套著戒指的手指哆哆嗦嗦,去解牛仔褲扣。
這人手很白,指甲修剪得整齊圓潤,修長且靈活,又帶著男性特有的骨感,并不會顯得嬌柔。白庭君想起校園BBS上,曾經有小姑娘專門開貼,里面放的全是風天逸的手部特寫。
牛仔褲前門敞開,緩緩下拉,露出一線黑邊,接著是黑邊下白色底褲,以及兩腿間包裹著鼓鼓的一團。
曾有人在帖子里留言“這磨人的小妖精!”
可小妖精對給白庭君造成的困擾渾不自知,扭著腰將兩條腿從褲管里費力地拔出來,最后踉蹌兩步眼看著要往后栽倒,還是白庭君下意識伸手拉住他。
白庭君撐膝起身,血管壓迫太久,站直后眼黑了幾秒,再恢復時,風天逸蹲在花灑下兩臂環膝,臉埋在臂彎里,底褲還是沒脫,水順著弓起的背線淌過腰窩,白色布料打濕透明,緊貼著兩瓣挺翹的臀肉,比全裸看來還要刺激。
這時的白同學已經不敢低頭了,因為小小白正朝著風天逸的方向肅然起敬,嗷嗷待哺。
盡管大腦已經嚴重供血不足,還是被白庭君發現了異常。
這人開了花灑后就沒再動一下,似乎,已經睡著了?
他又想起易茯苓曾經滿臉嫌棄地跟他抱怨:
“風天逸這個處女座!”
十三、
第二天,被香氣勾醒的風天逸對前天夜里都發生了什么已經完全沒印象了。
對于白庭君系著圍裙從他家廚房里走出來這件事,直到他做到餐桌前,還是一臉懵逼。
白庭君端著一只砂鍋擺到桌子當中。“你不記得了?昨天咱們出去玩,你喝多了。”
風天逸擰了擰眉峰“嘶……忘了……”頭疼得快裂開,都不忘調戲白庭君一句“怎么著?我沒對你做什么吧?”
難得還有心情調侃,可不知想起什么,按著太陽穴表情又有些不自在。
白庭君臉上也是一紅,迷之尷尬。
他清咳兩聲,默默掀開砂鍋蓋子,奶白的霧從鍋里裊裊婷婷蒸騰上升,在空氣里拉扯散開,米香撲了風天逸一臉。
“靠……”風天逸滿面訝異,平常總是慵懶瞇起的眼睛睜得溜圓“白庭君,你是田螺姑娘吧?”
十四、
其實那是白庭君第一次下廚。
他當然不會告訴風天逸。
如果此時打開白庭君微信,會看見最近聯系人ID叫“彼岸花”,是母親為他請的保姆。
十五、
兩人關系自那天起親密不少,風天逸還是時不時就會撩白庭君一下,盡管白庭君無法確定風天逸是否知道自己是在撩人。
但他對每天早上醒來時自己的狀態很不滿意。
對見到風天逸時的狀態更不滿意。
十六、
風天逸仿佛生就是個情種,一雙微挑的桃花眼顧盼間都是溢出來的風流,根本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讓追隨他的癡男怨女們心甘情愿溺死在里面。
沒錯,還有癡男。
同樣身為星辰大學兩大校草之一的白庭君比他招蜂引蝶的本事差太遠。
他從前沒嫉妒過誰,現在卻魔障似的嫉妒風天逸身邊的每一個人。
有句話怎么說,連風吹過你身邊我都嫉妒。
十七、
吵架演變成定情絕對是個意外,他就是看不慣風天逸對著遞情書的迷妹笑得那一臉輕浮。
喜歡就在一起,不喜歡就拒絕,明明沒答應對方,為什么還要去摸人家的頭發?
他踏進社團辦公室,時候還早,除了風天逸和迷妹沒有其他人。風天逸不經意抬頭,視線對上白庭君沒有表情的臉,又笑了。
倒是比對迷妹笑得燦爛些,打發走妹子,朝他走過來。
“你不是喜歡苓兒么?” ?“為什么還對別人這么曖昧?” ? “你就是這么玩弄別人感情的對嗎?” ? “看著別人為你神魂顛倒,很得意吧?”
風天逸愣了愣,笑意沒有退盡,殘存在唇梢眼角成幾分嘲諷“不是吧白庭君,你在拿什么立場質問我?”
白庭君語塞,少頃才道“憑我是苓兒的哥哥。”
風天逸嗤一聲,好像對他回答絲毫不覺意外,甩了句“活該你單身。”轉身就走。
沒走兩步,又被白庭君扯回來。
白庭君肩寬身長,手掌也大,將風天逸的手腕整個攥住了,固執地箍成一圈。
這下風天逸倒是有些詫異,抬起下巴挑了挑眉,竟然是一臉看好戲的神情。
白庭君不喜歡他總是這副置身事外的樣子,可腦海里偏偏不合時宜地閃過一個念頭:風天逸手腕還挺細的。
他想起那晚在風天逸家,青年除去衣服后的畫面。其實風天逸只是生得高挑,骨架卻并不大,醉到不省人事時被他摟著一把細腰,甚至肩膀好像還不比易茯苓的寬多少。
雜念太多,以至于忘了自己拉住風天逸原本想干什么。
距離有些近,能數清對方睫毛,他捧住風天逸的臉,低頭吻了下去。
風天逸起先是懵的,可睜大眼看著白庭君安靜低垂的眼睫,鬼使神差地,也闔了目。
風天逸是從小被人表白到大的主,可也就是看著風生水起,他向來眼高于頂,等閑人根本瞧不上,興致勃勃地追易茯苓,說白了不過是‘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的霸總模式,跟玩似的。
所以這居然是他的初吻。
至于白庭君這種小學三道杠初中先鋒團高中還時不時就得在國旗下發表一次動員演講的好學生,更將早戀視為洪水猛獸。
不過男人嘛,經驗不夠,本能來湊。
起先只是唇貼著唇,風天逸的唇柔軟豐腴,還帶著涼意,口感有點像果凍。
白庭君被甜得要炸開,情不自禁地環上對方勁瘦的腰加深這個吻,腰窩凹陷,剛好嵌進他手臂。
風天逸勾住他脖頸,兩人的舌頭纏斗在口腔里,唇齒變換著角度廝磨噬咬,誰都不甘示弱。
終于分開時兩人氣息都不太勻,風天逸兩條胳膊還在他頸間掛著,唇色亮晶晶的,分明有些腫。低頭看看抵在自己腿根的硬挺,再抬目看白庭君,漾著水霧的眼笑成兩彎月牙。
“我還以為你喜歡易茯苓那丫頭。”
“……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