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第二天，青石一早醒來的時候，先聽到了敲擊鍵盤的聲音。

玉書正坐在電腦前發郵件，對象是太武院長。

很快，玉書就收到了太武院長對于他申請與青石一同修復建模的郵件回復，內容很簡單，不同意，理由是按照目前進度，青石一個人足夠了，不需要浪費人手。

讀完公式化的回復，玉書二話沒說，直接又碼好發了一封過去，這次是申請調研。

還沒等他放下鼠標，叮的一聲，那邊已經回復了過來，玉書點開，仍然是不同意，理由是調研需提前一學期提交報告。

玉書敲鍵盤的聲音不覺大了起來，再次碼了一份申請。

敲鍵盤的聲音明顯異常，引得青石側首，黯淡無光的眼睛移向聲音所在。“怎么？”

“……沒什么……發個郵件。”玉書猶豫了一下，沒好意思說，只是手下加快了碼字的動作。

這次的申請是教師自我的學習與成長，然而很可惜，隨著叮的又一聲響，回復的郵件彈出來的仍然是不同意，理由是教師的學習與成長是一早列入計劃的，不能自己私自篡改。

玉書差點把鼠標摔了，如果不是熟知太武院長的嚴正性格，他簡直都要懷疑太武院長是在故意整他了。

玉書第四次打開寫郵件的窗口，卻有點猶豫不決，公出不批準，只能請私假?？墒?，就算請假，病假要拿病歷醫囑，事假要有正當理由，年假……教師的職業壓根就沒有年假一說。萬般皆不可，玉書撓頭了。

玉書真的伸手撓了撓頭頂，臉微微偏向左手邊，視線落在屏幕左邊的快捷方式上，忽然眼睛一亮。青石的電腦桌面極為整潔，只有屏幕最左方的一列圖標，而唯一一個單列在第二列的圖標是一個文件夾，這個位置通常是放置目前工作的。讓玉書眼前一亮的正是這個文件夾，它的名稱是“科學文化交流月活動”。

郵件回復的聲音第四次響起，玉書點開一看，總算放松了下來。還沒等他說什么，就聽青石若有所思地問道，“什么事讓你連續發了四次郵件？”

玉書一笑，“這一次，我可是公出了?！?/p>

這一天接下來的時間里，玉書一直占著青石的電腦，輪到他整理資料，為他攬下來的工作做著準備。青石落得清閑，自然也沒什么抱怨的。吃過玉書做的家常飯菜，青石照例捧著茶杯，坐在窗邊一邊飲茶一邊休息。

在鼠標和鍵盤的敲擊聲中，突然響起了一陣音樂聲，是青石的手機鈴聲。

青石接通電話，卻是科學文化交流月的主辦方打來的，請青石提前熟悉一下他需要參加的活動所在的場地。電話里對方很客氣，一再為周末的打擾而致歉。青石對此表現得很無所謂，他本來就是出差在此，多一事少一事于他來說，并無差別。

玉書手邊工作不停，耳朵聽著一旁的青石講電話，等青石掛斷了電話，玉書轉過頭來說“我陪你去吧？”

青石搖頭，“不過是熟悉一下場地，很快就回來了，我自己去就可以?！?/p>

“可是……”玉書還想抗爭一下，話還沒說完，就被青石打斷了。

“你還是認真點準備你的事吧。臨時抱佛腳，當心抱不住摔跤?！?/p>

“……”玉書默然。

說是自己去，到底還是喬治來接了一趟。

活動場地在校園里的一個小廣場，沒有多遠的路程，喬治車開得快，不一會兒就到了。

留下青石與主辦方交涉，喬治開著車去附近的加油站給車子加油。

廣場不大，青石在工作人員的引領下，來回轉了幾趟，也就可以了。他這邊已經結束，喬治卻還沒有回來。

廣場上人不少，工作人員和學生在忙著布置場地，吵吵嚷嚷的，聲息很是雜亂。青石略站了一會兒，便沿著盲道順著來路向回走。附近的那個加油站的位置，他記得很清楚，喬治去那邊加過兩次油。

走過了幾條路，青石停在了一個十字路口，聽得出這邊的車流量明顯要多一些。青石尋到紅綠燈的所在，手沿著燈柱摸索，試圖找到一處凸起的幫助鍵。這時，咚咚咚的腳步聲自后響起，又輕又快，應該是一個孩子一路奔跑而來，方向卻似乎是變化不定的，十之八九是追逐奔跑嬉鬧的狀況。

這不是青石喜歡的狀況，判斷著方位，青石欲要閃避，正移動著，一個小小的身體重重地撞在青石挪動中的膝蓋上，膝蓋吃不住力，青石身體一下子失去了平衡，一腳踩空，直接從人行道上摔了出去，耳邊能聽到疾馳而來的車聲迅速接近，近得讓他無法避開。

糟糕！

一團混亂中，青石仍然精準的判斷著當下的狀況。避是肯定躲避不開了，只能寄希望于這位倒霉的司機反應夠快。

刺耳的剎車聲，青石的心跳似乎也隨之停了一瞬，他下意識地護住了摔在他身上的那個小小的身體。

仿佛過了很久。亂糟糟的聲音充斥著身周，青石眨了眨眼，只覺得額頭、手肘兩處火辣辣地疼。

萬幸，只是刮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