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你的人生宛如空城，一遍遍說服自己，還是沒法入夢。
如果有下輩子，一定娶自己最愛的人為妻。
大學畢業后的第五年同學聚會，聲名鵲起的菜頭開著大奔單槍匹馬的殺過來，同學們羨慕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除了馮朵兒。
老情人相見，分外眼紅。在大家覺得場子馬上就要失控的時候，馮朵兒大方得走過來說：“你好”。
“你···好久···好久不見”菜頭從牙縫里擠出這幾個字，好你麻痹。
1
想當年，菜頭是中文系的風云人物，寫得一手好詩，吟得一手好詞，雖然其貌不揚，但多次拿到的大小獎項已讓他名聲在外。屬于，隨便把一顆種子扔在地上，只要菜頭撒泡尿立馬變成參天大樹的那種，渾身上下都是才情?。?/p>
才情是個好東西，還表現在沒錢都能泡妞兒，在那個都是善男信女的學生時代，詩詞歌賦比飯好吃。馮朵兒就是這樣被菜頭這個王八蛋占為己有的，那可是人人垂涎的系花兒。
用菜頭的話說，琴樂是不足以惑人的，惑人的永遠是文字，讓我們掉眼淚的音樂往往都是因為歌詞寫的太特么感人。這話聽起來確有幾分道理。
都說文人相輕，容易恃才傲物。雖然菜頭和馮朵兒同屬中文系，但菜頭從不恃才傲妞兒，我的女人就應該只負責貌美如花，這一點在馮朵兒看來，還是蠻實用的。于是十里長街買煎餅，萬里長城賞雪景，都成為他們愛情故事里被人羨慕嫉妒恨的佳話。
但是。菜頭說他這輩子最特么討厭這兩個字。
但是，愛深情切到一定程度就容易斤斤計較。你是我男人，憑什么為其他女人吟詩作對，你是我娘們，憑什么對別的男人笑顏如花。每次爭吵都是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鬧的不可開交。
相愛時如膠似漆，分手時你死我活。男生宿舍窗簾被點著兩次，校領導帶領一眾人像孫子一樣苦苦哀求才避免了一次跳樓自殺事件。全校的人都知道中文系有這么一對情侶，相愛相殺。
2
大學生活結束，很多情侶在畢業的時候都一拍兩散，各安天涯。
你會看到一幫男生聚在一起喝酒聊天唱K說段子“今朝有酒今朝醉，明天有妞兒接著睡”。女生則開始忙著參加各種面試，學習怎么把妝畫的更精致，怎么才能討好家里給介紹工作的親戚，諸如此類。只有馮朵兒和菜頭到畢業都沒分，還相約一起到北京打拼。
都說大城市機會均等，絕不厚此薄彼，都特么放屁。菜頭連續面試兩周都沒收到一封offer，而馮朵兒憑著逆天的顏值和不俗的氣質很快拿到一個公司實習編輯的工作。
菜頭：“這幫人真特么膚淺！”
馮朵兒：“就你清高。”
菜頭：“我要清高還會慣著你？
”
馮朵兒：“有才華總要發揮一下，要不你就屈尊一下，試著夸夸面試官。”
菜頭：“老子才不干?！?/p>
第二天面試的時候，菜頭想起馮朵兒的話，給面試官一通海夸，最后終于得到面試官一個善意的微笑，說：您好，不可否認您才華橫溢，但是可能與我們要招聘的職位并不匹配，您再試試其他公司吧。”
“傻X，老子早就知道自己才華橫溢，用你說嗎？哪天等老子有錢了非收了你這破公司，讓你給老子提鞋都不配！”菜頭在公司門外發瘋泄憤，估計是默默盤算了一下，這輩子如果不中個百八十次五百萬的彩票，估計搭上下輩子都未必能把這公司收了，也就很快安靜下來。想到馮朵兒出的這餿主意，又不禁怒從中來，這敗家玩意兒。
反復折騰了兩個月的時間，終于磨得沒脾氣了。菜頭在一家小雜志社忍氣吞聲下來，一顆紅心里還藏著牛逼閃閃的夢。
3
懷才就像懷孕，時間久了才能看出來。
兩年后，菜頭確實發跡了，雖然比不上在學校的時候那般風云，但已然成為公司獨當一面的人物。人紅是非多，當招蜂引蝶的性能和工作能力一齊看向美好的未來的時候就很容易出事兒。
一實習小姑娘給菜頭送愛心早餐的事兒剛巧被馮朵兒碰到。馮朵兒笑呵呵得說：“妹妹，我是他未婚妻，給我就行。”給菜頭留下一個犀利的眼神，暗藏一句：回家再說。
小姑娘看起來胸并不小，沒想到氣勢更強。追出去說：“姐姐，既然是未婚妻就還沒結婚，咱們機會均等。”
馮朵兒被這突如其來的挑釁震住片刻，半天憋出一個“好”字，感覺自己分分鐘就被這90后的小妖精KO了。這事兒成為馮朵兒心里的疙瘩，只要想起來就不舒服。
菜頭想好了一千萬個理由還是覺得心虛，下班的時候更不敢加班以免雪上加霜。早知如此就不該跟小姑娘吹牛逼，最主要的是不該說自己為事業至今單身。算了，無非再死一次，老夫老妻的還能分手不成。
菜頭推開門的時候馮朵兒正在收拾東西，一個大箱子放在床上，里面是馮朵兒平時的衣物。“媳婦，你這是干嘛？”
“給你們騰地方?！瘪T朵兒說著，眼皮都不抬一下。
“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對她沒興趣，是她一廂情愿的，我怎么會喜歡她那樣的女生呢？媳婦，乖，我唱歌給你聽?！辈祟^又拿出耍賤的看家本領盡量安撫，馮朵兒依舊無動于衷。
“馮朵兒，這大晚上的你要去哪兒啊？我告訴你，出了這個門，咱倆可就真的完了，你最好想清楚?！辈祟^換一套戰術，繼續變相挽留。馮朵兒沒搭理他，拖著著行李箱上了一個男人的車。一邊說謝謝，一邊偷看菜頭的反映。
“馮朵兒，我特么說過要娶你的，你特么怎么能跟別的男人走呢？你給我站住，信不信我死給你看。”這是馮朵兒和菜頭當年為了挽留彼此用的最愚蠢也是最后的大招兒，屢試不爽。但這次出了點意外。
后面的車子把菜頭撞成了菜花，醒來的時候，馮朵兒哭成個傻逼?！拔也蛔吡耍也蛔吡?，菜頭你麻痹倒是醒過來啊。我跟你結婚。”
“你走吧，我們可能真的不合適。”馮朵兒沒想到菜頭醒來后說的第一句話竟是宣布分手。
“你說什么呢？我是騙你的，他不是···”馮朵兒慌忙得解釋著，臉上還帶著慶幸菜頭終于醒過來的激動笑容。
“馮朵兒我累了，這游戲我們玩兒了太多次了，這次差點把小命搭進去，我想找個安穩的姑娘過日子，我們不合適?！闭f完，菜頭閉上眼睛，轉過頭去回眼淚。
馮朵兒，我們不合適。
馮朵兒，我特么說過要娶你的。
馮朵兒，我特么說過要娶你的。
馮朵兒，我們不合適。
就短短那么幾個小時而已。
“菜頭：
祝你找個安穩的女人過日子，買房買車生個沒屁眼兒的孩子?！?/p>
馮朵兒在菜頭痊愈后的第二天留下一張惡狠狠的紙條，帶著行李離開了，再無音訊。
4
后來，菜頭成立了一個文化公司，才華終于變成財富，也如愿娶了個所謂安穩的姑娘過日子。
但是三年后又離婚了。那女的的前男友來找她，并不在意她是否結過婚。那女的一點沒猶豫就跟菜頭離了婚跟那男的領了證。
離婚的時候，那女的已經懷孕。菜頭說，只要你把孩子生下來，怎樣都可以。那女的只說，我很愧疚，對不起。然后打掉了孩子，跟前男友雙宿雙飛了。
哎呦，真是個安穩的姑娘。
菜頭說，離婚前，他們真正聊過一次，摘下面具的那種。安穩的姑娘并不是一開始就安穩的，經歷過比菜頭和馮朵兒更狗血的故事。重度抑郁癥，多次自殺未遂，反復和好再分手，一個人靜靜默默得療傷，直到變的正常才變成一個所謂安穩的姑娘。但是回憶比人生都長，她以為可以安穩的人生其實不存在愛情。
經過青春暴雨的洗禮，經過柴米油鹽的浸潤，她更加堅定自己愛的那個人的姓名。翻云覆雨得折騰，不擇手段得作踐，砥礪相拼得傷害和消磨掉的大把美好的時光，如果最后都要走進一段平淡無奇的婚姻，為什么不和自己最愛的人結婚呢？
為什么不和自己最愛的人結婚呢？
菜頭相信這些話是那安穩的姑娘發自內心的話，因為這也正是菜頭內心的話。當年那個刁蠻任性的姑娘一樣會在生活里摸爬滾打蛻變成一個賢妻良母，只是如今她陪在誰的身旁？
菜頭突然無比強烈得想念和馮朵兒在一起的轟轟烈烈的時光。一起吃飯睡覺，一起買廉價的小魚餅干，一起曠工翹班，一起看夜場電影，一個人陪著另一個人生病，連雞飛狗跳吵架的日子都覺得特TM帶勁兒。換做現在，他一定由著馮朵兒折騰，由著她任性苛刻，錙銖必較小肚雞腸。越是這樣，就說明馮朵兒越在乎自己?？茨憧蓜艃旱米鳎拖衤犇阏f每一句“我愛你”。
所以，五年后的聚會，他來了。只為看馮朵兒一眼。
5
菜頭說，我就想看她一眼，只要她過得幸福就好。
好吧，這一眼或許還不如不看。
飯后，杯盤狼藉，酒瓶子橫七豎八得躺在桌子上，地上，女生都被自己的男票老公接走，只剩下一幫大老爺們兒準備下一輪的奮戰。
“C！她在揪他耳朵！”菜頭指著馮朵兒和一個男人的背影說。
“那是他老公?！?/p>
“C！他在吃她豆腐！”
“她是他老婆?！?/p>
“C！狗男女！”
“人家是夫妻。”
菜頭看著馮朵兒挽著另一個男人的胳膊，心里一陣絞痛，差點把五臟六腑都吐出來！
“菜頭你大爺，老子的衣服！”
“狗屁得她幸福就好，只要不是跟老子在一起，她跟誰在一起看著都不幸福。馮朵兒，老子說過要娶你的，你怎么能說走就走了呢？”菜頭眼淚鼻涕混在一起，哭得跟個孫子似的。
馮朵兒的一句你好，一個微笑就像刀片一樣，就那么亙在菜頭的嗓子眼兒，最后一個字兒都說不出來，只剩下突突冒血。
6
“你看這個小魚餅干多可愛，你怎么忍心吃掉它呢？”菜頭趴在客廳的地上，面前蹲坐著我前些日子收養的流浪貓，黑子。
“你在干嘛？”
“我在跟你的貓講道理?！?/p>
“跟貓講道理，你還是不是人！”
“它一直想吃我手里的餅干?！?/p>
“那你就給它吃啊，跟貓搶東西，你還是不是人！”
“這是當初馮朵兒最喜歡吃的，你說這么可愛的小魚餅干，那女人怎么就忍心吃呢？她還是不是人！”
“那你是舍不得吃嘍，變態吧你?！?/p>
“沒有，我在想先從頭吃還是先從尾巴吃?！?/p>
“變態吧你，明明一口就能吃到嘴里。又在想馮朵兒了吧。”
“那么狠心的女人，都嫁給別人了，我才不想她。”
“當初不是你讓人家走的嗎？現在又說人家狠心，你還是不是人?！?/p>
“自從她走后我就順風順水，房子車子票子公司都有了。我來去自如，我自在如風，我牛逼閃閃，我光宗耀祖?，F在我回來了，我什么都有了，就是沒了馮朵兒。我什么都想給她，她麻痹跟我說你好。
我不是人，我特么是傻逼，我是傻逼行嗎？馮朵兒，我是傻逼。”菜頭翻身躺在地上，四仰八叉。眼淚順著眼角流下來，黑子趁機叼走了他手中的小魚餅干，跑到角落里吞食。
“這種事情，打滾抗議無效。你快起來吧！”
“下輩子，我一定要娶馮朵兒當我的妻子，一定。你說，像我這樣的人會有下輩子嗎？我會有下輩子吧。”菜頭忽然一動不動，像死掉一樣，只是嘴里還一直叨念著，下輩子···下輩子···
那么牛逼閃閃的一個人，如今什么都不缺，唯獨少了那個把青春都擱在他身上的馮朵兒就看起來特別像個loser。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是個loser吧。
看著菜頭痛不欲生的樣子，老子差點哭出來?？上螺呑舆@種事兒，誰說的準呢？
城市這么大，陸光流離，故事像霓虹般閃爍，等天亮再褪去華衣。沒有你的人生宛如空城，一遍遍說服自己，還是沒法入夢。
下輩子她不一定遇見你，遇見了也未必會記得你。為什么不和自己最愛的人結婚呢？如果生活注定了要這樣平淡無奇。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