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我覺醒了。
覺醒后,我才知道,原來當年我那個沒有殺的漏網之魚,是畫本子中的主角,而我不過是主角團歷練路上的終極反派,殺了主角疼愛她的兄長,給她下蠱毒,后來被主角親手斬在劍下。
可是明明就是因為她,我的愛人永遠死在了20歲,放棄了自己的生命,我為數不多的美好回憶永遠地焚在那場大火之中。
1
在余樨失蹤后的第五年,我覺醒了,此時,我終于知道了一切的真相。
我叫姜以,一個畫本子中的反派。于我而言,這并不重要,在這世間,我在乎的人寥寥無幾,可偏偏一個個都是因為許婻離我而去。
許婻,就是畫本子中的主角,一路上破解迷案,援救時疫,最后稱霸武林,成為武林至尊。
我攥緊手中的茶杯,沒控制好力道,將茶杯捏碎了。我沒想到這個許婻,還能當一個主角,就那許家做出的齷齪事,她敢說自己完全不知道,完全沒有享受這些帶來的好處。
將茶杯的碎片擲出,扎在杏花樹上。此仇不報,難平我心頭之恨。更何況,如果我弄死那群所謂的主角團,我的余樨是不是就可以回來了。
? ? 五年了,他明明說過,只要我喜歡他,多等他一會兒,他就會來見我。
忽然,一身麻衣的人走了過來,“姜以小姐,怎么這般生氣?”
“李叔,倘若,我有辦法讓阿樨回來,你會支持我嗎?”
我的眼眸閃過一抹暗色。
“但聽姜以小姐吩咐,谷主離開前便將藥谷托付給您,吾等自當聽您調遣。”
李叔眼里突然出現一絲希冀。
李叔是藥谷的老人了,當年世人以藥谷威脅余樨,讓他交出治療疫疾的法子,可是在余樨被俘后,他們仍舊一哄而上,分了藥谷,然后一把火就好好的一個世外桃源徹底毀了。
那時,我殺紅了眼,明明穿著一襲白衣,卻被鮮血染紅了。
經過一番廝殺,我帶著藥谷為數不多的殘部來到了現在的夕絳村,五年過去,也算勉強恢復了些生機。
“李叔,我要出去一趟,你們保重好自己,離開夕絳村,去哪里都好。”
在畫本子中,夕絳村這個我傾力打造的世外桃源,被視作魔女的大本營,被一把火燒盡了。
“小姐,您若有任何吩咐,吾等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我們二人的語氣都有一絲沉重,我知道,這一去,九死一生,但是我還是想要搏一搏。
2
我再一次回到云城,在這里,我和余樨有狼狽,也有美好。
云城的景沒怎么變,可是我身邊的人卻不在了,我走到從前我與余樨待的那家醫館,如今已經開得很好了,我將它買下來,卻不想打理,也不想看,看到故景思故人,如今,看它生意紅紅火火,反而更加感慨歲華流逝,我如今都二十五了,我的少年郎卻還是二十歲。
世人有世人的熱鬧,我有我的孤寂。
我走了進去,醫館有人來招待我,我示意跟我去二樓。
“主家,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
我點頭,“你告訴掌柜的,這兩天,去傳一個消息,就說有一份關于傀儡術的傳承地,就在云城邊上的云霞林。”
“好嘞,主子。”
“下去吧,做得收斂些,別被人發現,消息是從這里傳出去的。”
我待在二樓窗邊,根據畫本子,云城之地的確有個傀儡師傳承,而且許婻和她的小伙伴們也來了,并且成功為她的一個小弟獲得了傀儡術傳承,后來,可是派上了很大的用場。
不過,既然我既然知道了,那么這份機緣地,只會成為他們的埋骨地。
我出城探了探那處傳承地,對我來說,不算難,我對這個傳承地進行了加工。
畫本子中,因為無人知道,而且難度不算太低,便被對于傀儡術不算太精通的主角團得到了,現在,恐怕就有些難了。
這江湖,太平靜了,就像那一灘死水,就應該動起來,殺戮與競爭才是江湖本色,如今,為何要做出一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模樣,未免也太過于虛偽了。
如果我用許婻的性命相逼,這片天地能還回我的余樨嗎?
不知道,但是我總得試一試。許婻身上毋庸置疑,肯定有古怪,每一次,我想殺她,都或主觀或客觀殺不成,只要有一線希望,我就必須試一試。
果不其然,一個月后,傀儡傳承地開啟了,這是我第一次見到這位許婻。
在我做暗衛的時候,接觸不到這位被許闕捧在手心里的寶貝妹妹,后來,幾次三番想殺她,也沒有見到她的面。
作為畫本子中的主角,她有著弱柳扶風的身子,眼神里卻透著濃濃的堅毅,或許的確是個好苗子,但是既然我想要殺她,換回我的余樨,那她就逃不了。自從我覺醒后,我便可以看到許婻的氣運值。
她在這一路上,頗受挫折,氣運值有所下跌,但不多,而且只要她一和周圍幾個人談風說月,氣運值又會上升,但總算,她獲得傳承,似乎沒有畫本子中獲得傳承的一帆風順,不過,或許是有光環存在,她和她的主角團還是走到了傳承地的中心。
在傳承地的中心,我早就布置好了陣法,想看一看能不能留下她的一層皮。
是的,我早就知道,這一次,肯定殺不了她,但是,在主角獲得機緣中遇見危險,再正常不過了。我就是想看看她的光環有多么好用。
看到他們被困在陣法中惶惶不可終日,餓了一整天,最后,女主十分好運地找到了陣眼,里面的人或許沒有發現什么貓膩,可作為旁觀者,我看得再清晰不過,她是用一個黑色的小丸子炸開陣眼的。
畢竟,我布下的陣法,就算找到了陣眼,也需要有比肩于我的功力才能打開。
我能感受到她那個黑色小丸子和當時余樨吃的那種有一樣的感覺。
心中忽然就充滿了希望,我覺得再次見到我的余樨,不是一種可望而不可即的夢了。
? ? 緊接著,他們去探索最中心的書卷,卻發現上面什么都沒有。
直到他們將本子傳給最后一個瘦弱青年時,我引動早就附在書卷上的毒,解決了主角團五個中的一個。
這個瘦弱青年從小癡迷于傀儡術,只是沒有合適的傳承,便只好以活人煉制傀儡,死不足惜。
他們十分地驚慌,匆匆忙忙地走了,也不著急為這位同伴收斂尸骨。瞧啊!這就是所謂的主角團,根本不在乎旁人的生死,蛇鼠一窩,都不是什么好東西。
我發現,除了殺主角,其他人對我而言,還是很容易的,我可以一次性解決所有人,但是那樣太痛快了,我要用鈍刀子割肉,一點點打破他們的心理防線,直至他們所謂的主角光環車子消磨殆盡。
此后,我便根據畫本子上的機緣,一一布下陷阱,終于只剩許婻一個人了,就連他的官配男主角都死了。
我想她應該也察覺到了,有人在獵殺他們,可是知道了又如何呢,對于我來說,碾死她就像碾死一只螞蟻,只要我想,我就可以做到。
唯一需要忌憚的主角光環,恐怕也快要消耗殆盡了,我倒想要看看,一旦失去這個主角光環,她是不是就像那待宰的羔羊,任由旁人決定她的生命。
畢竟,早年,她在許家便是過得主宰旁人生死的角色,只要她想,沒有誰,她是殺不了的,在這樣的生活環境之下,自然也就養成了一個利己主義者,只有自己的利益是最重要的。
如果在她哥哥面前裝乖可以獲得更大的利益,她也不介意,每天頂著一副面具應對所有人。
這其實并沒有什么,能夠利用自己所擁有的一切,去實現利益的最大化,這是很聰明的表現,可偏偏我和她是敵人,作為敵人,讓自己的對手死掉,也是理所應當。
其實,只要她不招惹到我的頭上來,我有不想和這種人為敵,畢竟,如果不把她徹徹底底地捏死,她的報復可是很可怕的。
我將她逼著向北方逃去,就在京都,解決我們之間的事吧。
在我們之間的事上,我沾了血,她也不無辜。眾說紛紜,但勝者為王。
也許對她而言感到很奇怪,在命運饋贈的所有東西都已經標注好了代價。有些報酬,既然上天沒有來收取,那便由我來收取。
到了京都。
都城總是不變的,變的是那些人,那些事。我與她并未進城,就在這
里,在城門處,在我曾經與許家結緣的地方,也把這一份仇給解了。
她似乎十分不甘,倒是可以理解。我就是想要逼著她毫無還手之力,她越不甘越恨,就越有可能喪失理智而告訴我一切根由。
果然,對于人性的把握,我還是有一手的。她似乎已經被逼到了最后的境地。
“姜以,你不就是想知道余樨倒底去哪兒去了?我可以告訴你呀。我告訴你,自始至終你與他的相遇不過是他的算計,如今你尋我報仇,也不過是在他的預料之中罷了。他的生死都是他算計你的一枚氣子,與他而言,你不過是一場虛擬罷了。”
她話語中的憤恨和惱怒,以及對我的不屑,我可以聽得出來。但我并不在乎。與我而言,我只是想要找回曾經的那個少年郎,僅此而已。為了這個,我可以放下仇恨,隱居于世,等候一人歸。
“我不需要你跟我講這種虎頭巴腦的東西,你只要告訴我,我怎樣才可以再見到他?”
我摸了摸手中的玉佩,有些話我不想從旁人嘴里聽到,就算是實話或是謊言,我也只想和我愿意聽的人,當面對峙。
根據外人的說法,尤其是仇人的說法,反而去懷疑對自己好的人,著實可悲。
不管是真是假,是相遇亦或是如何,我都想與他親自去說。
看我油鹽不進的樣子,她似乎還想掙扎,“姜以,你以為你算什么人啊?你把余樨視做你人生的救贖,何其可悲。”
我攥緊她的脖頸,我從不把余樨視作救贖,“我說了你要做的只是告訴我,我怎樣才能再見到他。”
3
我和余樨相識于十五年前,那時他是藥谷的少谷主,而我只是一個想要逃離主家的暗衛罷了。
因緣際會,得藥谷庇佑,我保全了一條性命。至今,我都無法忘記,當年,我經脈盡毀,一身血污,血痂迷眼,我忽然瞧見一襲白衣的他。
他將我帶回藥谷。
當時,我沒想活,費盡心思完成任務后,經受懲刑,廢了經脈、武功,離開也只是為了死得干干凈凈,不死在那個骯臟地。
也自然沒有什么把余樨視作人生救贖的想法。
我將我欠家族的養育之恩還清了,也沒什么牽掛了。
可偏偏他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便十分霸道地對我說,我的命是他的了,不可以隨意輕賤。
他花了大量的珍貴藥材在我的身上,我是他第一個獨立救治的病人,為了修復我的經脈,他鉆研古籍,可是遲遲想不出法子。
我有時還蠻奇怪的,明明我都不在意了,為什么還要這樣努力救我呢。
慢慢地,我的命是保住了,只是,他沮喪地告訴我,“我暫時還沒有辦法。”
我并不在意,他倒是惱得不行,我閑來無事,總是逗弄他。
看他羞惱得不行的時候,我才算明白,為什么,我以前偷摸殺得紈绔這么喜歡調戲良家婦女。
? ? 在藥谷的那五年,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光,有和藹的李叔,嚴肅的谷主,細心的師兄,羞澀的師姐,還有美好的他。
我和他感情升溫大概是在我十五歲那年,那是個盛夏,我知道情愛之事很早,但是卻不了解,畢竟那時我也不是十余歲。
我喜歡聽他講天南海北的故事,有時明明他就在我的身邊,我卻覺得他離我是那么那么的遠,仿佛他似乎是在其他世界對我說教。
他總是教我,要敬畏生命,生命是來之不易的,我雖然有時覺得有些他有些想當然,不過,我也不去反駁。
那些天南海北的故事,我還想繼續從他的口中聽。
有時候,人的好奇心沒必要那么重,如果裝聾作啞可以維持現狀,我甘愿如此。
我十五歲,他十六,那年他出谷,在云城里開了個鋪子,做些醫館生意。
他年紀小,最初被人輕視,我本來打算收拾那些人的,雖然我的武功被廢了,但一身粗淺功夫還在,只要不招惹什么厲害的,普通的練家子,我足夠應對。
他制止了我,他對我的行為很不贊同,一個醫者的名聲是自己的能力打出去的,哪有靠武力服人的。
我不理解,但也并未多做些什么,每個人有自己的選擇,我不過多干涉。
要是他真有什么生死危險,我叫我這條命舍出去,護他周全,也算還了他的恩。
我從來都不是什么好人,如果能動手解決問題的,沒必要動腦子。
只可惜,余樨想要打的名聲還沒有打出去,麻煩卻先找上了門。
不知是什么原因,他的身份被傳了出去,藥谷結善緣,得善果頗多,奈何正是這一份善緣,藥谷被當做一個老好人去欺負。
要錢,藥谷上;要人,藥谷上。藥谷也實在扛不起這個負擔,再加上這些年時局動蕩,波瀾詭譎,藥谷之人,武力著實不行,已經處于一個半隱居的狀態了。
好不容易出現一個暴露身份的藥谷傳人,他們還不得像是餓急的老鼠瞅見了葷腥。
帶著余樨這個手表縛雞之力的弱書生,要不是他手中制了些毒藥,追擊我們的人又掉以輕心,我們壓根就跑不出云城。
可是,追蹤的那些人改了策略,就像放風箏一樣,驅著我們跑。
我知道,余樨也知道,他們想跟著我們找到藥谷,我們不能將他們帶到藥谷,必須把他們往別處引。
藥谷雖然有迷瘴,但是一旦位置暴露,藥谷撐不了多久。
這樣想著,我和余樨達成共識,一路北上。
敵人一直不放棄,不能再這樣下去了,繼續這樣,我們會一直處于被動,必須想點別的法子甩掉他們。
“姜以,如果我可以幫你修復經脈,你可以把他們都處理了嗎?”
我知道,此時此刻的余樨才真真正正適應了這個江湖的規矩,拳頭大的人,才有話語權。
“可以。”
我不好奇為什么現在他才知道如何修復經脈,為何先前不幫我修復。
余樨從腰封處,掏出一粒黑漆漆的藥丸子,“吃下去。”
他的眼神里有歉意,只是我未曾注意到。現金向來他大概早已知道,一旦我恢復,便注定會走上那條不歸路。
把藥丸子把嘴里一拋,一股暖流流過全身,我盤膝而坐,感到久違的力量一點點充盈我的身體。
待我再睜開眼,余樨同來人已經兩敗俱傷,來人倒地,我攬著他精瘦的腰,拿起他的劍。
“劍要這么拿,看好了。”
我沒有用什么花里胡哨的劍花,只是單單挑、刺、劈,所有追來此處的人都永遠留在這里。
忽然,余樨倒了下來,我將他抱起,運起輕功 ,找了個無人居住的木屋,把他放在床上,出門去尋了些草藥。
等我尋了草藥回來,他已經醒過來了,看著自己身上染血的白衣,神情有些怔愣。
“別看了,有什么好看的?今天你不殺別人,別人就要殺你。”
我實在是不明白殺個人,有什么可矯情的,但是想到他一個保護那么好的美玉,第一次染上污穢,便也理解了,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樣生來就是為了染血的。
罷了罷了,若不是為了恢復我的經脈,他也不至于自己親手殺人,就安慰一下這個小白貓吧。
“余樨,不習慣就算了,大不了以后,你想殺誰跟我說就行了。”
我實在是想不出什么別的安慰的話了。
他羞惱地瞪了我一眼,隨即繼續盯著自己腰間的玉佩。
我去打了些水,打算讓他清洗一下,畢竟他看著不像是受得了身上這些臟污的。
看著他洗洗臉上的血痂,時不時的抽痛一聲,我著實不理解,一個那么大的人怎么那么怕疼。
我奪過他的手帕,給他擦拭,擦干凈后,我瞧著一條與他臉格格不入的疤,覺得著實不舒服,真礙眼。
他這張臉就應該好好的保護,后來,我才知道,我就是看上余樨的臉了。
我倆沒敢往藥谷回,怕還有人跟著,只好繼續北上。
這一路上,走走停停,我倆換了個臉,扮做夫妻,不過是我夫他妻。起初,他不愿意,只是在我的威逼利誘下,還是同意了。
“姜以,我就不應該修復你的經脈。”
“現在,已經來不及了,小郎君,你還是乖乖認命吧。”
這兩年,似乎是幼稚的人待久了,我也變得有些幼稚了。
我倆一起游山玩水,看了不少疑難雜癥,其中不乏一些歹人。
余樨扮起女子,別有一番風采,引來過一個小胖子的調戲。
當時,他紅了一雙眼,暈染到全身,“姜以,你快點。”
我似乎都聽見他咬牙切齒的后幾個字了,“來了,阿樨。”
我的劍架在那個小胖子的脖子上,“小子,我的人,你都敢調戲,不要命了。”
忽然,這種惡趣味就涌上心頭,著實有些一發不可收拾。
“我可是城主的兒子,你居然敢得罪我。”看到刀架在脖子上,小胖子急了。
我用劍刃劃了劃小胖子的臉,“你再說一次?”
小胖子倒也是個能屈能伸的性子,“大俠,我錯了,您和這個小美人絕配,我哪里敢啊!”
我笑了一下,也沒為難他,攬著余樨便走了。
“小美人,爺為了你可是得罪了城主府的公子,你是不是得好好謝謝爺。”
我捏了捏余樨腰間的軟肉,落在了城外。
“姜以,你可以教我武功嗎?”
他并沒有露出我想要的反應,反而問我這個問題。
“可以,但是這很苦的。”
“我想學。”
“你若是想要學,我自然只愿意教的。”
此后,他又跟著我學習武功,明明他底子一般,根骨也一般,可偏偏學得很快。
我知道他身上多半有秘密,我還見到過他在練習后,偷偷吃一個黑漆漆的丸子,和我之前修復經脈的倒是長得很像。
教了三個月,他喊過許多次累,不行了,但是仍然堅持訓練,我似乎瞧見了他的堅毅以及對強大能力的希冀。
?
他訓練的時候,我多半就在旁邊打絡子,他那個劍桿子光禿禿的,我想給他編個劍穗。現在他帶上那個劍穗訓練后,看他那個跟一灘稀泥一樣的術我都覺得好看多了。
看到他實在是渴望變得強大,有些于心不忍,我便幫幫他找個小捷徑吧。
我給他布置了一個月的任務量,隨即便去尋幽曇仙花。
幽曇仙花是一種可以增加三十年功力且毫無副作用的奇珍。
我能在十歲便獲得極其強大的實力,不光是因為我本身的天賦,同時也也有幽曇仙花的助力。
幽曇仙花十年開一朵,必須在開花當晚采摘,我在我五歲那年,便食用了一株幽曇仙花,從此,修為一日千里。
如今想想,新一株幽曇仙花也應該開了,既如此,便送給那只小白貓當生辰禮物吧。
幽曇仙花許多人爭搶,其中不乏一些宗師級的人物,可我有特殊方法。
世人只是幽曇仙花花開即落,卻不知幽曇仙花是雙生花,一朵向月而生,一朵伴塵而生。
他們只知采擷第一朵,卻至今無人發現第二朵。
本來,我計劃的好好的,可計劃趕不上變化,搶到第一朵的人被殺了,花落到我的手上,我持著劍殺出一條生路。
一月之期,我回來了,可是,我們居住的那間小木屋,卻徹底燃成了灰燼。
4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我沒有看到任何人的尸體,至少余樨還沒有死,我要找到余樨,是誰帶走了他。
走進小木屋,一枚玉佩掛在墻上,這里原本掛著一張畫,是余樨畫的我。
一片鮫紗在玉佩后面,上書,“姜以,救人,許府”
許家,為什么呀?明明我都離開了,為什么還不肯放過我。
我將一朵幽曇仙花吃了,煉化后,我單槍匹馬朝著京都趕去,以許家的德性,若是不趕緊見到我,我不知道,他們會把余樨怎么樣。
身著一襲黑衣,拿著我慣用的彎刃,落在了許府門前。
“替我傳報你家大人一聲,姜以,求見。”
小廝沒有通報,直接放我進去,我徑直朝著大堂走去。
“許闕,既然來了,便露面吧!”
我飛擲一柄小刃,被接下了。
“阿以,五年不見,你還是那么暴躁,不過,比以前蠢多了,是關心則亂,還是如何呢?”清亮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他人呢?”
“看來是關心則亂啊!把人帶上來。”
余樨被拖了上來,身上傷痕累累,我把人抱到身邊,許闕也沒有阻攔。
“看,阿以,我把你小情郎能照顧的多好。就是,他未免也太不爭氣了,十道鞭刑都沒能扛下來,當年的你可是能扛一百道的。未免也太配不上你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
“阿以,不要那么緊張嘛!我就想看看你是如何修復經脈的,你知道的,我的婻兒筋脈盡斷,我想要看看這位藥谷的少谷主是如何修復你的經脈的。”
“藥材珍貴,這世間沒有第二份了。你的婻兒就該背負你的罪孽煎熬一輩子。”
“姜以,你果然還是很會激怒我。你說我再把你經脈弄斷一次,你的小情郎會不會找到第二次藥材來救你呢?”
“許闕,同樣的蠢事,我不會再做第二次。你若是不放我們走,那就讓你的婻兒妹妹和我這條賤命一起下地獄吧!”
“家主,不好了,婻兒小姐的臥房被毒蟲圍了起來,怎么都趕不走。”
“姜以,你好得很,倒是我小瞧你了。怎么驅散那群蟲子?”
“許家主,只要我走了,這個毒蟲自然會跟著我走。就是我死在這附近,毒蟲徹底失控。我就不保證婻兒小姐還可以安安生生的了。”
“放他們走。”
許闕咬牙切齒地說道。
我帶著余樨剛出了京都,沒走多遠,一批又一批的殺手追來。
沒有辦法了,我只能拖著殘軀,趕回藥谷。以余樨的狀態,再不接受治療,解毒,怕是下半輩子就廢了。
將余樨送回藥谷之后,我雖然已經力竭,但是仍然沒有過多停留,倉促地離開了藥谷,清理我到來的痕跡。我知道,我在那里只會給他們帶來更多的危險。
藥谷助我良多,我也不能做那狼心狗肺、背信棄義的人。我沒有見他最后一面,只是給余樨留了一張字條,以及那朵費勁得來的幽曇仙花。
此時此刻,我才意識到,單憑我一個人想要對付那些世家大族的勢力,太困難了。我必須有一只可以絕對信任的勢力。
我繼續朝南方走,早年,我得到過一份傀儡術傳承遺址的地圖,我知道在漫山花溪的地方,有一份傀儡師傳承,傀儡應該是最好的選擇,不會說話,聽從指揮,永不背叛。
之前,無所求,便也不在乎這份傳承,如今,有所求,有所護,便很想強大自己。
5
歷經千辛萬苦,我終于找到了傳承,只是制作傀儡要花費許多的材料。
于是,我又開始了找材料。
終于,十九歲那年,我打造出了一批百人傀儡戰斗軍團。我想,我現在應該有保護好自己想保護的人的能力了。
只是,危險來得太快太突然。
原本,余樨還是一個舍生忘死的好醫者,一夜之間,卻又變成了這場時疫的罪魁禍首。
當我趕到的時候,藥谷已經燃起了熊熊大火,藥谷一眾弟子藏匿在密室,勉強保全了一條性命。
只是,藥谷中能做主的谷主已死,少谷主被抓,有點子能力都被壓走了,藥谷已無主事人,愿意留下的,我將他們送到我制作傀儡的小村落,不愿留下的,我便給些銀兩安置了。
我找來藥谷殘余的箭矢,瞧見上面刺目的圖紋,許家,還是他們。
就是他們,一次又一次地找麻煩,我想,我和許家的恩怨也應該解決了。
許家將誅藥谷的名號打得理所應該,說是藥谷不求正道,玩弄蠱蟲,殘殺世人。
不乏有人反駁,不過,朝堂江湖都已經唯許家為尊,所有有異議的人都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等我再趕到京都,一切都晚了。
午夜夢回,我曾無數次想過,如果我再快一些,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樣了。
祭壇之上,架著的是我意氣風發的少年郎,常穿的白衣被鮮血染紅,他的胸前被一把斷劍貫穿,煎餅處還掛著一條劍穗,有些粗糙。
? ? 他似乎變了很多,唯一不曾變過的是他的眼睛。周邊是曾經許多熟悉的面孔,是那些藥谷中待我很好的存在。
他似乎瞧見我了,竭力沖我笑了一下,笑得好丑,可是他卻永遠地閉上了眼睛。那般清澈的眼睛再也不會睜開了。
鮮血淋漓,無數的病患朝他涌去,想用這位風光霽月少年郎的鮮血去治愈他們的骯臟。
他們如血蛭般貪婪地吸附在余樨的身上,我不知道,余樨是否后悔過,在這場時疫中出頭,在當年救下我。
我揮劍斬開那群人,將破碎的少年郎抱起。我這一生,沒抱過他幾次,為數不多的幾次,他卻都是這樣慘淡的模樣。而這一次,他徹底死了,死在了我的眼前。
我沒有執劍或刃,我不想放開他,周圍的黑衣暗衛圍了上來,里三層,外三層。
“姜以,你還是來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你以前不會這么沖動的。”
許闕在人群的擁簇中走來。
“不會了。這一次,我要帶所有人回去。”
我掏出口中的玉笛,吹響,“殺。”
一群高八尺的傀儡沖了上來,劍鋒所指,戰無不勝,這本是我想給余樨的驚喜,只可惜,太晚了。
拔出他胸口的斷劍,或者斷劍的手生疼,我把余樨放在傀儡身上,我將打理藥草的張師兄、制藥的林師姐、炮制藥材的墨師兄等人的尸骨一一收斂,由傀儡抱著。
我要殺了許闕,或許我早就該這么做了,但凡我早一些解決他,一切都不會走到這一步田地了。
“許闕,你該死!”
“姜以,就憑你的能力,你殺不了我的。”
“不試試,怎么知道?”
我知道,憑借我現在的能力,最多也就適合許闕魚死網破,可是我絕不甘心就這樣平白無故的放了他。
他害了我的愛人,害了我在這世間為數不多的牽掛,他必須為他做出的事情付出代價。
我要讓許闕失去最重要的人,是個什么滋味?他不是最在乎許婻嗎,我要讓他看著,因為他的一時之失,他的妹妹要永遠永遠地沉淪在蝕骨鉆心的疼痛之中。
當年我敢走,也不是沒有任何的后手,我只是不愿意讓無辜的人牽涉進來而已,不過許婻并不無辜,禍不及家人的前提是利益不及家人,他的兄長既然為了她選擇害了我愛的人,那她就承擔這個代價吧。
至于許闕也別想好過,就算殺不了他,以傷換傷,我也要讓他留在這里。
我的眼里染滿了血色,看著天邊黃昏。我再瞧了一眼我的少年郎,若是可以,我想和他一同葬在我們的那個小木屋旁。
用手中的那個斷劍親手剜了許闕的手筋腳脈,那是余樨的佩劍,名喚溯玉,原本是谷主留給他的,后來我在這把短劍旁邊掛了一個小劍穗,是我親手編的。
如今,溯玉已折,故人不在。
我的傀儡沒有幾個還站著,但他們的犧牲從來不是沒有意義的,所有圍在身邊的黑衣暗衛都倒下了。
許家就是個藏污納垢的地方,今日就由我一把火燒,讓他們重新回到地獄吧。
管他什么無辜之人,我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做好人太累了,又在乎那么多人,可最后卻不得善終。
那我甘愿在他們口中的妖女,被人忌憚總比被人肆意凌辱的要強,所有人,凡是摻和進了除去藥谷這個行動的所有人,都不配活著。
我要替我的余樨報仇,天不報我來報,若有什么惡因惡果,皆由我一人承擔。
6
當時,我十分的痛苦,想的就是殺盡天下人,讓所有人都為我的余樨陪葬。
我知道,我瘋了,走火入魔,可那又如何呢?強大的力量才讓所有人都感到后悔。無人替弱小者申冤,因為弱小者不值得,他們卻想著為強者主持公道,可當強者已經有了足夠強大的實力,那便直接——殺。
當我領著斷劍走到許府門前,準備大開殺戒時,李叔找到我。
原來他和一些藥谷的老人都被余樨送走了,他交給我一封信件。
上書:姜以以,當你看到這封信件的時候,我八成已經死了吧。你可真是冷血無情,把我送回藥谷以后一個人就跑了,但我不怪你。
我知道你是擔心牽連到我們。但是以后不要再逃避了,你瞧這樣子,我們連最后的道別都沒有。
我落了一滴淚在信紙上,隨后翻到了第二面。
上面繼續寫著:姜以以,以后要承擔責任了。我把藥谷就交到你的手上了,你要照顧好他們,你也要照顧好你自己。別忘了,你還欠我一條命。你這條命,要等我來了才能收,不能輕易交給閻王爺。我不是死了,我只是要回到我原本的世界去了。這一生或許經歷了許多曲折、坎坷,但我想還是很值得的。
最后,姜以以,你喜歡我嗎?如果你喜歡的話,我就勉為其難也喜歡你好了。如果你喜歡我,你就保護好自己,多等我一會兒,有朝一日,我會回來看你的。若是我沒辦法留在你的身邊,你也要相信,往后余生,我會化作人間的風雨陪在你身邊。
除了這一封,李叔還交給我一堆信件。每一封上面,都寫著姜以以親啟。
我揮著斷劍,斬下了許府的門牌,對著李叔說了一聲,“李叔,走吧!”
我知道,這一去,我與許府的牽連還沒有斷,或許,許府后人會找我報仇,不過大膽地來吧,我與他們這段恩怨,除了我們任何一方死絕了,否則,決不罷休。
再后來,我便一直待在夕絳村,閑來無事,打磨傀儡,練習武功,讀信件,心里有個盼頭,日子才能夠過下去。
我想我那時才算明白什么我不在的時候,余樨是怎么過日子的,我尚且有信件聊以慰藉,而余樨卻什么都沒有。
7
當思緒回到當下,眼前的許婻似乎還有什么底牌,她冷笑一聲,“既然你自己自不量力,作繭自縛,那便讓你親眼瞧瞧吧。”
盡管她身陷狼藉,十分狼狽,語氣里似乎還是十分的鎮定和自信。
我沒有再搭理她,只是希冀的看著空中。
湛藍的天空之上,白云之間,我似乎瞧見了他。
那似乎又不是他。
我那時突然就有一種預感涌上心頭,我的少年郎再也找不回來了。
果不其然,當少年的身影,一點點地凝實,我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臉,卻穿透了過去。
他沖我說的第一句話便是,“姜以小姐,很抱歉,并未將您施做一個完整的人格去看待,并與您產生了感情。作為補償,您將會成為這個世界的主角。”
他的話語,冷靜而自持。
我嘴角的笑卻再也保持不住,帶著一絲苦味,“你能告訴我,喜歡我的余樨到底是誰嗎?”
“喪失記憶的我,成長于藥谷中的我,一個知道未來劇情的我。不同的成長經歷,鑄造出不同的性格,不同的靈魂。雖然這可能會讓你十分傷心,但真的十分抱歉,我不是他。至于許婻,我會將她帶走,她不會再對你產生任何威脅。
我醒來的時候,有一道強烈的意識,我想這個世界的你對他的影響太重了。他說:請我回來看看你,一定要給你一個好的結局。抱歉,我來晚了。”
他的話語帶有絲絲歉意,我似乎瞧見了,曾經的少年身上的那些影子。
隨后,他便徹底消散了。隨他一同消散的是徐婻,盡管我知道不是他,我卻仍然想去挽留。可是等到我的結果是穿透他消散的身影。
我知道,我再一次失去了我的少年郎。不是眼前的人,而是這一次我真真切切的意識到那個照顧我的少年郎徹底死了,再也回不來了。
后來,我回了夕絳村,這一次沒有任何人陪我了,我之前散了藥谷眾人,從此,夕絳村便只有我一人了。
一個人曬曬太陽,聽聽雨,或許在別人瞧來似乎太平淡了,可是我的前半生太跌宕起伏了,往后余生,我只想伴風雪,替他去看看這世間美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