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一:過敏性哮喘-梔子豉湯
三十年前,我在東直門醫院做住院醫生。我總覺著自己開的方子療效不好,就向領導申請,自己不看病,給老大夫們抄方。所以那個時候,東直門醫院的老前輩,我都給他們抄過方。
有一天我給宋孝志老師抄方,來了一個過敏性哮喘的病人。他的哮喘每年五一節開始發作,國慶節結束就好。冬天不發作,夏天發作。五一到十一這段急性發作期,就用一些西醫西藥來控制。也用中藥,也可以控制急性發作,但始終不能除根。所以這樣反復發作大概有兩三年的歷史。
宋老問:“這個病怎么得的?”
原來這小伙子是通縣農民,三年前五一勞動節游行的時候。一大早,從通縣步行到天安門廣場。大概頭天晚上十一點就開始集合,零點就開始走,走到天安門廣場的時候,他又熱又累又渴。那時候五一節北京是很熱的。一到大游行的時候,長安街兩側和天安門廣場就臨時裝許多自來水管子。這年輕人又熱又累又渴,就咕咚咕咚地喝了很多自來水管里的涼水,還吃了自帶的涼油餅。結果,游行沒有結束他就開始喘了。從那以后,每年五一節開始喘,喘到國慶節為止。
宋老問完病情之后,看了舌象和脈象,給他開了個方,三個藥:梔子15克,焦山梔15克,淡豆豉15克。病人拿到這個方子之后說:“大夫,我在你們醫院看了兩三年病了,從來沒有大夫給我開這么少的藥,這行嗎?我可喘得很厲害。”我們宋老說話從來不過頭,說:“你去試試吧,你去試試吧。”開了七付。病人去了。我卻心生疑惑:“宋老,梔子豉湯在《傷寒論》里是治療熱擾胸膈證的,它是治療心煩的,這兩個藥它不治喘。”宋老未置可否。
一周后,病人來了:“大夫,吃了您這個藥呢,喘還是喘,但是,我覺著心里痛快了。”他之前沒說心煩,只說胸悶憋氣。“我覺得心里痛快一點了,好像憋氣程度比較輕了,而且喘的程度也輕了,過去我每次喘都要噴藥,現在可以不噴,忍一會兒就過去了。”
連吃兩周后這個病人不再來了。到底效果怎么樣,我也不清楚。大概又隔了兩年左右,我在醫院走廊里碰見了這個人,我對他印象深刻,因為用三個藥來治喘讓我覺得好奇。“你不是那年喘的那個人嗎,你的喘怎么樣了?”“我的喘好了。”我說:“誰給你治好的?”“就是那個宋老師,就那七包茶葉。我后來沒再找你們看,覺著吃這個藥很好,就沒再進城,在我們當地抄方,就是這個方子,我前前后后吃了兩個半月,從此就不再喘了。你看今年又過了一個夏天,我還是沒有喘。”
我得到這個消息后找到宋老,“宋老,記得咱們倆兩年前看的那個哮喘病人嗎?若是我,絕對用許多宣肺平喘的藥,您用梔子豉湯治好了哮喘,怎么就用一個梔子和豆豉來清宣胸中的郁熱呀?”
宋老說:“梔子豉湯確實沒有治喘的記載,可是,梔子豉湯治療什么呢,它是治療郁熱留擾胸膈的。郁熱留擾胸膈如果可以熱擾心神產生心煩,那么郁熱擾肺就可以生成喘,對吧?那個病人是怎么造成這個病?他原來不喘,可走得又熱又累又渴的時候喝了大量的涼水,吃了大量的冷食,就把熱郁在胸膈了,不過他表現不是煩而是喘。我們要想清除胸膈中的郁熱,宣泄只能用梔子豉湯。”你看,這就是抓病因用方。這些思路從哪來的?從《傷寒論》啊!
故事二:神經性嘔吐-豬苓湯
有一次,一個參加過西醫學中醫班的西醫大夫,為他收的一個病人向我求援。“她是神經性嘔吐,喝水吐水,吃飯吐飯,喝藥吐藥。最奇怪的是,我們給她輸液,如果輸的液體超過三瓶,她就要變成黏液給吐出來。輸兩瓶她不吐,輸四瓶,她非得吐出來,都吐的是黏液。我們從來沒有見過這種病人。”
“她吐了多長時間?”“吐了三個月了。”“你們做了什么檢查?”“能夠造成嘔吐的病證我們都排除了,所以現在可以診斷為神經性嘔吐。”這種病人我必須去看一看,我就來到了這醫院。
我問這個病人怎么得的病。她說因為她丈夫在外面找小蜜而吵架。那么這是可以理解的,當然她很生氣了。我一看前面也有過中藥方,也是和胃降逆止嘔的。丁香、柿蒂、旋覆、代赭兼與理中,寒的、熱的、補的、攻的都用了。都是喝了藥就吐藥。舌光紅無苔,脈細弦而數,一派陰虛的現象。“你睡得著覺嗎?”“哎呀,我一夜一夜睡不著覺。”“你是從嘔吐以后才睡不著覺呢還是你以前就有啊?”“我以前就神經衰弱,經常睡不著覺。”那么這種陰傷是劇烈嘔吐導致的呢還是原來就有陰傷呢?我就必須問她。“你在得這次神經性嘔吐之前,有什么病啊?”“過去有慢性的泌尿性感染,經常反復發作,小便不利,尿道澀痛,這次也有犯。”
好,上面有口渴有心煩,有心煩不得眠,下面有小便不利,又尿少,這不是豬苓湯證嗎?你看豬苓湯適應證,它的病機是陰虛水熱互結。由于水熱互結,膀胱氣化不利,有小便不利,有小便少,甚至有尿道澀痛,小便短赤;水熱互結又有陰傷,津液不能輸布,所以有口渴有煩渴,有渴欲飲水;腎陰虛于下,心火亢于上,心腎不交,所以有心煩不得眠。這三組主證都有,當然對她說來這三組癥狀都不突出,而突出的是個嘔吐。
《傷寒論》中的豬苓湯證中,由于水邪是流動的,水邪犯肺可以出現咳嗽,水邪犯胃可以出現嘔吐,水邪犯腸道可以出現下利。所以咳嗽、嘔吐、下利是豬苓湯證的三個副證。我很懷疑這個病人就是陰虛,水熱互結證,水邪犯胃所造成的劇烈嘔吐。不管我辨證的對不對,只能去檢驗一下。我就開了豬苓湯。
我對她丈夫說:“你必須每天陪著她,煮完這些藥,你一個小時給她喝一勺,這藥一次不能多喝。”我這樣做有兩個目的,其一,她本身喝藥吐藥,喝水吐水,若再吐出這個藥,藥就不能夠發揮作用,所以每次要少量的,讓她慢慢適應。其二,讓她丈夫每天守在她身邊。一個小時喂她一口藥,以這種實際行動來贖罪,以求得她妻子的諒解和寬容。(編者按:心病還須心藥醫,在不經意間,已經用上了另一個重要的處方)
兩天以后,那個大夫給我打電話,說:“郝老師,神了!一勺一勺的喂,她不吐,后來她嫌每次喝一勺少,她說這個藥非常對口。”“既然對口,就再給她吃。”“還是一勺一勺喂嗎?”“她要喜歡她丈夫一勺一勺喂,你就讓他一勺一勺喂,她要嫌麻煩她丈夫,就自己端起碗來喝,隨她的便啊。”
一個禮拜之后她可以進流食了。又一個禮拜,不用輸液了。后來她一高興,就吃了個涼西紅柿,可這涼西紅柿又吐出來了。讓她繼續用這個方子,三個禮拜以后,這個人出院了。
神經性嘔吐這種證候是經常容易反復發作的,我自己電話隨訪了五六年,沒有再見過她,但她也沒再復發。很多年后的一天我在門診,一個大胖子在我面前說:“郝大夫,你還認識我嗎?我是那個神經性嘔吐在某某醫院住院的病人,那時候我瘦到70斤。你現在能不能給我減肥呀?”
故事三:產后身痛-新加湯
有一年,我和劉渡舟老師,帶著我們的工農兵學員,在北京京西門頭溝礦區開門辦學。開門辦學是指我們到鄉下去上課,到基層去上課的一種形式。我們經常送醫送藥到礦工的家里。有一家礦工年輕的媳婦坐月子,生完小孩二十天。發燒十天,身上疼痛十天。我們到家里給她看病,我們就認為是氣血兩虛,肌膚失養。所以開始我給她用八珍湯,吃了三付,沒效果,還是疼,后來又用人參養榮湯,也沒效果。
我和劉渡舟老師住一個房間,我說:“劉老,我遇到一個產后身痛的病人,我用補氣養血的方法,怎么沒有效啊,她又沒有感冒的癥狀。八珍湯我用過了,人參養榮湯我也用過了。”“你應當用《傷寒論》中的方子桂枝加芍藥生姜各一兩人參三兩新加湯,這張方子是在桂枝湯里加重芍藥的用量來養血柔筋止痛,加重生姜的用量來引藥達表,另外加人參來益氣。”
產婦在產后出汗很多,一動就冒汗。我在開這個方子的時候,心想生姜不能多用,更何況生姜很辣,我吃飯的時候特別討厭生姜,我就覺得別人也會討厭,所以生姜我用了三小片,其他的藥還是正常的。吃了三付,還沒效果。
“老師,您告訴我的那個新加湯,我給病人用了,還沒效。我給人家看九天了,人家身疼已經十天,現在又是九天,都二十天了,身痛不能緩解。”
劉老拿我開的方子親自看:“生姜三片,多大三片?”“三小片。”“為什么這么少?”“她產后出汗這么多,我不敢給她用辛散的,更何況生姜太辣。”“你知道新加湯中用生姜的意義嗎?”“它不是引藥達表嗎?”“你用這么點藥怎么能夠引藥達表?”“她還出汗呢。”我弱弱地說。“你現在不是在用補氣養血的藥嗎?生姜引藥達表但量小,她就不會發汗,它是補益肌表氣血來營養肌膚,治療身痛的。”
“那生姜用多少?”“用15克,你直接寫清楚15克,稱完了讓她切片。”“老師,會不會太辣?”“你是給她做飯呢,還是給她配藥?”老師經常批評我,因為我每次開藥的時候都會考慮到這藥的口味如何,藥的口感如何。不過直到今天我還總是覺得給病人的藥不能太難吃。
用完15克生姜。病人汗并沒有多,吃了二付身痛減輕,吃了三付身痛好了。
回來我告知老師:“劉老,那個病人好了。可我用人參養榮湯,八珍湯并沒有錯啊。”他說:“你養內臟的氣血是沒有錯的,她現在是氣血不足,肌膚失養,你的藥不能引藥達表,所以治不了身痛。”
真是“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從那之后我再用新加湯治療營血不足,肌膚失養的身疼痛,就知道生姜的量是不能夠少的。
故事四:蕁麻疹-麻黃連翹赤小豆湯
1976年,唐山地震前夕。4月份我和劉渡舟老師帶著我們74、75級的同學到唐山撫寧縣開門診辦學。有一個同學得了蕁麻疹,每天晚上癢得一夜一夜睡不著覺,開始找我看,我就用一般的涼血的、燥濕的、祛風的、止癢的藥。吃了三天藥,這小伙子還是一夜一夜睡不著覺,到了晚上就癢。
三付藥不管用,這個小伙子又去找我,我和劉老師住一個房間,就讓劉老師給他摸脈,摸完脈之后,劉老問我:“你說這是什么脈象呀?”“這小伙子瘦,這個脈輕輕地一摸就摸到了。”劉老說:“什么輕輕地一摸就摸到了,你說他是不是浮脈?”“他沒得感冒,能說他是浮脈嗎?脈輕輕地一摸就摸到了。”“沒有得感冒就沒有浮脈了?這個小伙子什么地方癢呀?”“皮膚癢呀。”“皮膚是表還是里呀?”“皮膚當然是表啊。”“既然皮膚癢是表,脈又輕取既得,當然是表證呀。”“老師這是表證呀?”“是呀。”“那怎么辦?”“表證就該發汗啊。”“這個病要發汗,那用什么方子呀?”“用麻黃連翹赤小豆湯。”
《傷寒論》的方子,濕熱在表。開了麻黃連軺赤小豆湯以后,我寫方子問老師藥量。劉老囑咐病人:“你把藥拿過來之后,白天不用吃,每天晚上臨睡覺之前吃,吃過后多喝一點熱水,蓋上被子發汗,連發三天汗。”治蕁麻疹我還沒有采取這種方法。
連發了三天汗,這小伙子蕁麻疹不起了,那個地方洗澡也困難,后來我發現他身上脫了好多屑,蕁麻疹就好了。這個小伙子是軍人,現在在一個部隊醫院工作。
唐山地震以后,我們回到了北京。有一天,協和醫院一個我們中醫學院的畢業生給我打電話,說他們兒科住著一個小兒腎炎的病人,化驗尿的指標總是不能改善,時間也比較長,他們用西醫的手段也看不到很快見效的希望,想找中醫來看看。但他們醫院的祝老在日本。我就陪著劉老去了。
孩子頭面水腫,尿的化驗很糟糕。老師摸完脈了我也摸一摸,老師問我什么脈。我說:“他的脈輕輕地一摸就摸到了。”“輕取即得,就是浮脈。”“老師,浮脈怎么辦?”“浮脈發汗呀。”“他沒有感冒呀。”“你看看他,頭面腫,脈輕取即得,頭面不是表嗎,上半身腫者發其汗嘛,浮又腫。”“老師用什么方子?”“麻黃連軺赤小豆湯啊。”“發幾天汗?”“時間發長點,發七天汗。”后來,協和醫院的大夫給我打電話說,從發了這七天汗以后,這個孩子頭面水腫逐漸消了,化驗結果也逐漸改善了。
又過了一些日子,地壇醫院我的同學給我打電話說,他們這里有一個黃疸病人,已經好幾個月了,黃疸不能退。按說不應當這么長時間。他想請劉老來看一看。我就跟著劉老去了。
這個病人是陽黃,急性黃疸性肝炎。大夏天,他敞著胸,那個黃,黃如蠟染,鮮黃如橘子色,你只要看上一次就會終生不忘。對于一個傳染病我總是膽怯。劉老師讓我也摸摸脈,我大著膽子摸啊。回到醫生辦公室,老師問脈怎么樣。“這脈有點浮。”“那脈浮怎么辦呀?”老師又問。“他現在是黃疸性肝炎,濕熱在里,沒有表證。”“你說他身上癢不癢呀?”“他身上癢。”“身癢、脈浮,這就是表證。”我私下認為他是黃疸性肝炎,膽鹽沉積在皮膚刺激神經末梢,導致身上癢。可老師就把身上癢的浮脈當作表證來看待。我答:“用麻黃連翹赤小豆湯。”“啊,這才學會。”老師點頭。所以我用了三遍才學會用麻黃連軺赤小豆湯。
脈浮主表在臨床上具有普遍的指導意義,我們不要認為只是感冒才叫表。皮膚病、皮膚的過敏、身上瘙癢,甚至包括一些牛皮癬,只要脈浮,都可以用解表的方法來治療。
故事五:呼吸道中毒-小柴胡湯和小陷胸湯
七十年代初,我們有些老師在河北東北部的一個城市辦當地的西醫學習中醫班。當地有個工廠發生了火災,許多有毒的化學物質彌漫在空氣中。這個工廠的工人和救火人員60多個,吸入這種有毒物質,出現了中毒癥狀。
這種有毒的物質很厲害,出現了呼吸道肺水腫、呼吸道黏膜水腫,食道黏膜、胃黏膜水腫,發燒。嚴重的病人昏迷,胸悶、胸痛、憋氣。天津、唐山地區的大醫院、北京協和醫院的西醫大夫,都到那兒去集中搶救。他們非常清楚是什么毒物引起的中毒。但是這種毒物沒有特效解毒藥,只好對證治療,呼吸困難的就給氧,嘔吐不能吃飯的就輸液。對證治療了兩三天,所有的病人發熱不退,胸悶、胸痛、憋氣沒得到緩解。
后來他們聽說,北京中醫學院有中醫老師在這里給西學中班講課,就開了一輛非常破的吉普車去找我們。路上他們就介紹這次工廠失火,是一種什么什么毒物,很長的化學名字,中醫書上沒有記載。這種毒用什么中藥來解毒,我也沒聽說過。我心想“這怎么辦?給他們喝點甘草水,綠豆湯?這還不讓人家西醫搶救的專家們笑話:原來你們中醫大夫,就用這種方法來解毒啊。”劉渡舟老師坐在旁邊一言不發。
這個工廠是一個保密工廠,所以它的病人都沒有向遠處醫院轉,也許來不及轉,幾乎所有病人就在當地搶救。搭了個大大的棚子,我們看了三四個病人,癥狀都是一樣的。劉老師在我耳邊說了兩句話:“嘔而發熱者,小柴胡湯主之。正在心下,按之則痛,小陷胸湯主之”。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老師不就是提示用小柴胡湯和小陷胸湯合起來治療嗎?馬上就開方:柴胡2000克,為什么呀,60個病人,2000克并不多吧,黃芩1000克,底下就是小柴胡湯和小陷胸湯的合方。拿民工做飯的大鐵鍋煮藥。煮好之后,清醒的人都拿大碗灌,不清醒的人,就拿大的注射器往胃管里灌。
輕的病人,當天嘔吐停止了,發燒退了;昏迷最重的病人,第四天早晨清醒了,給我印象極其深刻。那個小伙子就在火災的中心,所以他中毒最厲害。干凈利索地搶救完這批病人,那個西醫的負責人問我:“你們中醫看病有咒語,還是有口訣呀?那天開方的時候,那個劉老師在你耳邊口中念念有詞,你們也沒有進行更多的商量,你就把藥寫下來了,他口里念的什么呀?”“啊哈!他念得是《傷寒論》。”“你能不能給我再念兩遍?”“‘嘔而發熱者,小柴胡湯主之’、‘正在心下,按之則痛,小陷胸湯主之。’”
他說:“你給我寫下來,這怎么能夠體現這兩個方子能夠治療這種化學毒物的中毒呢?”我說:“這方兒不能,但因為病人都有發熱、嘔吐;胸脘的疼痛而且有壓痛;正在心下,按之則痛;而且他們的舌苔是黃厚而膩的,舌質是紅的,所以這是個痰熱阻滯胸中,阻滯胸脘的癥狀。”“中醫老說我們西醫大夫是頭痛醫頭,腳痛醫腳,對證治療,你看你們不也是對著幾個癥狀嗎?”我說:“是啊,我們中醫有時候也是對證治療。”所以我們不要笑西醫頭痛醫頭,腳痛醫腳。
這個事情過去好些年,那個中毒最重、昏迷時間最長的、在火災中心的那位小伙子,幾乎每年的春節都去北京看劉老師,說劉老是他的再生父母。
故事六:桂枝湯
我在東直門醫院做住院醫生的時候,有一天門診來了一個病人,南方人,說的一口南方話。我似懂非懂,聽他的話,非得聽好幾遍。我印象很深刻,56歲。他說:“大夫,我這個病不太好治,在你們醫院治了三個月了。我每天下午一到三點鐘,身上一陣熱,熱完了要出一身大汗,汗要出到一件棉毛衫濕透了,一件襯衣也濕透了。這個烘熱汗出從三點鐘開始,到四點鐘汗就出完了,換了衣服褲子還能夠繼續工作。”
我看他前面的病歷,有養陰斂汗的、有益氣固表的、有清里熱的,我能想到治療多汗的方法,前面的醫生都用到了。特別是我前面看病的那個醫生,用了斂汗固表的方法。我記得藥味用得多,藥量用得大,如麻黃根30克,浮小麥50克,鍛牡蠣50克,分心木(就是核桃的隔膜)20克,金櫻子30克。我能夠想到的所有收斂的藥,所有斂汗固表的藥,全用上了。我心想:這恐怕得有效,若沒效的話,我也沒有辦法。“老先生,你吃了上次這個方子怎么樣啊?”
他說:“這個方子吃了一回我就不敢再吃了。我上午吃完這個藥,下午三點鐘還是熱。過去我熱完了,汗出完了,換了衣服還能工作。可那天下午,倒是不出汗了,但熱了一下午,一直到下班身上還是熱,熱得我心煩體躁。汗沒有出,衣服也沒有換,但是我不敢再吃了。”
我說:“老先生,既然止汗不行的話,我給你發發汗。”他愣住了,“大夫,我看了這么長時間的病,沒有一個大夫說要給我發汗的,他說這發汗行嗎?要是吃了你的藥沒有效果怎么辦?”他看著我太年輕,對我不太信任。“那就找我的老師給您看。”
那個時候,有些老大夫不出普通門診,所以有的病人要找老大夫看病是很困難的。他一聽這個很高興。我開了三副桂枝湯,我那時候不太會用這個方子,我也沒有告訴病人怎么吃。拿了三副藥之后,第三天他來了,說吃了這藥什么感覺都沒有,還是那樣。我就帶著他去找胡希恕老師,胡希恕老師是當年東直門醫院特別善用經方的老前輩,那時候他不出普通門診,只在特殊門診給一些高級干部看病。
我給他詳細介紹了這個病人的病情和治療經過。胡老看過方子,問病人這個方子怎么吃的。病人支支吾吾,原來他根本沒有吃。胡老說,“你這樣,每天就吃一回藥,你不是下午三點鐘烘熱出汗嗎,那你就在一點半左右吃一次藥。吃完之后多喝一些熱水。然后在辦公室的沙發上稍稍坐一坐,衣服穿得稍稍厚一些,看能不能先潮潮的出一點汗,到了兩三點鐘看熱得起來還是熱不起來。”我記得那時候好像是秋天。
開三副試試,這老頭很高興地走了。第四天來了,特別高興,“大夫,這發汗的方法還真不錯,我頭一天中午吃完這個藥以后,喝了點水,身上潮潮的出了一點汗,根本就不用換衣服,到了三點鐘該發熱的時候,也沒熱起來,或者是熱的勁不大,隨后出的汗不多,我只把最里面的衣服換了。到了第二天,比頭一天的熱更輕了,我覺得衣服不換就可以了。到了第三天呢,就熱得更輕了,根本就不用再換衣服了,這方子是有效的。”好,又開三劑。
三個月以后,我從門診調到病房。有一天他找到我:“上次你帶我去找胡老看病,前前后后吃了六副藥,從此以后不再烘熱,不再出汗了。可是最近又有一點汗,你看這個方子還能不能再用?”我再給他開桂枝湯,原方6副。
他說:“郝大夫,看來你們的工作經常變動,我吃完這個藥以后若不復發,我就不再找你;再復發的話,不管你走到哪里,我都會找到你的。”工作調動總會有軌跡,會有人知道吧。現在三十年過去了,他沒再來找我。
故事七:桂枝加葛根湯
我記得可能是1984年,我帶著我們82級的同學在懷柔中醫院實習。一天晚上11點多,我已經睡覺了,在病房實習的學生回到宿舍里,把我叫起來,“老師,今天下午病房新收了個病人,現在病情很重,院長請你去看看。”我把衣服穿好就去病房了。這個病人從上午開始又發冷又發燒,一側胸鎖乳突肌痙攣,病人的頭就往一邊歪。把她送到醫院,實習學生在門診給她做按摩。按摩后,這邊不痙攣了又往那邊歪。就把院長找去了,院長是一個比較年輕的神經內科專家。做了神經系統的檢查,懷疑她有腦血栓形成的可疑,就以“腦血栓形成的早期?”收住院了。
收住院以后,我們實習的同學對病人特別關心,一看她歪著脖子,就給她做按摩,一按摩又往另一邊歪,反反覆覆歪來歪去的。醫院在她入院以后,給她輸上清開靈,沒想到清開靈輸了一個多小時以后,雙側胸鎖乳突肌都痙攣,項背部的肌肉也痙攣。同學就按摩后脖子,按摩了半天還是不行,這樣就折騰到了11點。又發高燒到四十多度,這么痙攣著,眼睛還往上看。院長年輕,也開始有點緊張。他說去叫郝老師吧。
我到病房一看,病人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女性。這個年齡得腦血栓的不多,她癥狀最明顯的就是頸肩的肌肉痙攣,而且有發燒、怕冷這些表證的現象。顱壓不高,沒有嘔吐,有頭痛,但沒有劇烈的頭疼,我就覺得這不是一個太嚴重的病,就給她開了桂枝加葛根湯。葛根40克,桂枝15克,白芍30克,實際上是桂枝加葛根湯,把芍藥的量給加重了,主要是為了緩解肌肉痙攣,還有一些什么雞血藤之類的,記不太清楚了。讓他們馬上把這藥煮給她吃了。
我建議把清開靈撤掉,因為她舌淡而不紅,鼻流清涕,沒有熱象。清開靈就是安宮牛黃丸注射液而逐漸改造成的制劑,它對于熱證,痰熱內蘊的證候有效,我覺得用它太涼了,用上一個多小時以后,整個頸部出現了肌肉的痙攣。那院長立刻就把輸液器給拔掉了。開完方子,我回宿舍休息去了。
第二天早上八點鐘一上班,我就到病房去了。這個病人盤著腿坐在床上,穿著高領衫在那里坐著,脖子也不轉,但是不抽了。我問:“你怎么樣了?”她看見我居然笑了,“大夫,吃了你的藥,大概三四十分鐘左右,我的后背就像火燒的那么熱,隨后出了一身大汗,襯衣和背心都濕透了。脖子就不抽筋了。”“脖子不抽筋了,你怎么還這樣待著呀?”她說:“我的脖子還疼。”她把那領子一打開,這兒一條那兒一條,再加后面整個脖子都是皮下出血。“你的學生揉的。”實習醫生是二年級的學生,按摩手法大概也不太到家,可是治病心切,說一痙攣就使勁捏,弄得皮下出血。
但是就這一副藥,就吃了一次,汗出熱退,痙攣緩解。后來院長問我:“郝老師,你看這病人出院診斷怎么寫,不能診斷腦血栓,人家胳膊活動很好。”“你就寫病毒性感染性項肌痙攣吧。”頸肩肌肉緊張綜合證、頸椎病,是知識分子常見的一個證候,尤其是現在搞電腦的人,每天坐在電腦面前一個姿勢不動,所以頸肩肌肉緊張導致頭疼,頸椎病導致頸肩疼痛,甚至造成頭痛和后頭部疼痛。
桂枝加葛根湯是一個很好的方子。我們怎么用呢?我一般是這樣,葛根30克,看情況,有時候少用一點就20克,不能低于20克,桂枝10克,白芍30克,白芍的量加大了,實際上就是桂枝加芍藥湯,再加葛根。主要是白芍和甘草配合起來,酸甘化陰,緩解頸肩部肌肉的痙攣。炙甘草6-10克,生姜、大棗一般在治療頸椎病、頸肩部肌肉緊張綜合證時不太用。
而且我們還觀察到這些人坐在那里不動,肌肉緊張,氣血活動不流暢,特別容易受風、受寒,尤其是夏天的時候,電腦房都開冷氣,所以都有風濕的問題,活動活動就舒服了,我就常常加一點祛風濕的藥。加哪兩味藥呢?威靈仙10克、秦艽10克,氣血失和以后,常常有津液不能滋潤,血液運行有點不暢的感覺,所以我就又加上雞血藤30克,養血疏絡。
在一般情況下可用這個方子,你要是愿意的話,再加上一點大棗,或者加上一點生姜,這就是典型的桂枝加葛根湯再加威靈仙、秦艽、雞血藤的方子,對于緩解頸肩部肌肉的緊張、痙攣,有比較好的療效。很多人吃了這個方子之后,頸項部的肌肉痙攣就緩解了。
故事八:麻黃湯
有一年,江西有一個礦區流感流行。這批流感厲害,有一多半工人不能上工,嚴重影響了這個礦的生產。江西中醫學院分配到那里的兩個老畢業生先用西藥抗感冒沒有效果,再用銀翹散、桑菊飲,然后這些病人的癥狀反而都加重了。他們兩個就想,這病癥怎么看怎么像麻黃湯證,惡寒、發熱,全身疼痛,鼻流清鼻涕,可是在南方,能用麻黃湯嗎?上學的時候沒見老師用過麻黃湯。其中一個大夫不敢給別人用,煮完之后給他老婆吃,他老婆正發著高燒。(編者按:不敢給別人試,萬一有什么問題的話,自己家人咱們好說。這種奉獻精神很值得我們學習)
處方:麻黃10克,桂枝10克,甘草5克,杏仁9克。沒想到他老婆吃完一副,汗出熱退,脈靜身涼,全身不疼了。他特別高興,因為整個礦區這次得流感的人相當相當多,全吃麻黃湯,很快這個流感就得到了控制。
故事九:大青龍湯
有一年夏天北京太熱,屬于桑拿天,我到了外地一個非常涼快的地方,那里晚上還得蓋被子。那個地方在建橋,橋基挖得很深很大。工地管理不嚴,暑假小學生放假,好多孩子就在工地上玩。一天下雨,橋基下灌滿了水,一個小孩就滑到坑里給淹死了。那些修橋的工人,紛紛潛水撈這個孩子,其中有一個年輕的工人多次潛水,最終把這個孩子的尸體撈上來了。
沒想到這個工人到了夜里開始寒戰,上牙咬下牙,全身顫栗,幾個工人摁都摁不住,摁得那個床直顫,隨后就煩躁,就發燒。趕快送到縣醫院,他都把胸抓破了。到縣醫院,已經是后半夜了,縣醫院不知道這個病人怎么回事。護送的年輕工人們沒有文化,心里都感覺非常害怕,說白天淹死一個小弟弟,這恐怕是小弟弟嫌路上寂寞,一定要拉大哥哥走。說得這些醫生很緊張,他煩躁,就給他輸液,一輸液他就拔掉、喊叫。
我就住在醫院旁邊的招待所里,那醫院的院長和我很熟。凌晨三點了,他把我叫起來看看是怎么回事。這時候小伙子發燒40度左右,脈搏非常快,摸脈時他身上還在哆嗦。他們又給我復述了白天的情況,我心里覺得,這可能是一個大葉性肺炎的早期,典型的大青龍湯證,身上一點兒汗也沒有,高熱、胸悶、煩躁。“不汗出而煩躁,大青龍湯主之。”那是我用麻黃最多的一次,30克,好不容易逮住了這么一個“機會”,為什么不怕他出汗太多呀,他在醫院里頭,可以輸液呀,你怕什么?我也不用準備炒熱的米粉。
我一邊讓醫院準備輸液,一邊給他開方子。麻黃30克,桂枝10克,其他藥都是一般的量,石膏20克,藥熬了20多分鐘。熬好了,我在旁邊看他喝藥,喝完藥就拿熱水來喝,那個藥水很苦,熱水喝完了大半杯,腦袋就就開始冒汗,隨后大汗淋漓。
用大青龍湯方后,說沒說溫覆?“取微似汗,汗出多者,溫粉撲之。”不用蓋被子,汗就出來了。所以說經方用之得當,效如桴鼓,就是像鼓錘打一下就有聲,覆杯而愈,杯子還沒有扣下,汗就出來了,就不煩了,就能夠躺在那兒了。
我讓那西醫大夫馬上輸液。病人就安靜下來了。這個肺炎要繼續發展下去的話,肯定有肺實變的體征,就這樣接著輸液,用抗菌素,及時治療,截斷了病程。這個人住了五六天就出院了。最后什么也沒有診斷,如果不及時治療的話,肯定發展成大葉性肺炎。
故事十:桃核承氣湯
桃核承氣湯在臨床上經常用。
20多年前,一個女孩的母親帶著她來找我看病。原來她每到月經期,就煩躁不寧,甚至不能夠在家里頭呆著,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找我看病的時候她22歲。她說她14歲來的月經,從第一次來月經她就心煩意亂,急躁,以后每次月經前就坐臥不寧。來月經期間,她就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或者大吵大鬧,或者亂跑亂跳,甚至光著腳丫在馬路上跑。我說:“你月經一過和正常人一樣嗎?”“一樣,能夠上學,能夠工作。”“醫院給你診斷為什么病?怎么治療的呀?”“北京市所有看精神病的醫院我都去了,除了電休克我沒用過以外,抗精神分裂癥的這些藥我都用過了,就是沒有什么療效。”
我再問“那你的月經準不準?”“我的月經不準。或來或不來,不定期。”“那你能不能知道什么時候來月經?”“我能知道,我只要心煩意亂,大便干燥,嘴里頭不是味兒,我就知道快來月經了,我也知道我的病就快犯了。”“那你這個病西醫怎么診斷的?”“西醫醫院把我診斷為周期性精神性分裂癥。”大家知道,精神分裂這個病是很不好治的,一旦診斷的話,就意味著這個人的一生不能像正常人一樣過普通人的生活。
我對精神性分裂癥這種病,也感到非常非常頭痛。20幾年前我沒有更多的經驗啊!“我想先從給你調月經開始,你的月經血塊多不多?“多。”“來之前有什么表現呢?”“來之前就肚子痛,腰痛,來的時候月經也不暢快,心煩意亂,心煩氣躁,然后大便干燥。嘴里不是味兒。”我仔細問得知“不是味”就是一種口苦的感覺。我說:“你來月經之前,有這個癥狀之前,你就吃3副藥。”開桃核承氣湯的方子。因為她大便干燥,(所以用)桃核承氣湯,就吃3副藥。“如果3副藥服到第2副藥月經來了,那么月經來的第一天,你還可以把這副藥的第3副吃完。如果說吃了3副藥,月經還沒來,或者將要來了,你就再抓1副,一直吃到月經來的那一天為止。藥沒有吃完,月經來的那一天,藥還可以吃。第二天以后就不要再吃了。”
第一個月經周期她抓了3副藥,吃了3副的第二天,她的藥沒了,可沒想到第二天月經就來了,吃這個藥的時候大便特別通。頭一天她的藥吃完了,大便一天就瀉了三四次。第二天二三次,第三天一兩次,她就覺得那一次來月經之前的心煩、躁狂都比過去要好多了,能夠自己控制自己。月經過后,這一個周期就算沒有大發作。
下一個周期她感到快要來的時候,又開始吃藥,也是吃了3副,癥狀比第一個周期就更輕。治療三個周期后,她基本覺得就不怎么發作了。
但是月經過后,她覺得特別特別累,又找我去了“我按照你的囑咐連著吃了3個周期,確實這個精神癥狀控制住了,但是我月經過后,就是比過去要累多了,特別特別的累。”我想這可能是活血化瘀藥、泄熱藥,再加上月經前用的這些藥,以及月經過后氣血不足所造成的。月經過后我就給她用了一些養血的、益氣的、化痰的藥,為什么要化痰,因為怪病多由痰作祟。告訴她化痰的和調和脾胃的方子,也吃上一個星期就不再吃。
如此,在月經之前用桃核承氣湯,月經之后用養血、調氣、化痰、調補脾胃的方子,一共治了大概6個周期,半年多,從此,她這個周期性精神分裂證的癥狀就緩解了,西藥也再沒用,后來結婚生子很幸福。我們用桃核承氣湯來治療痛經,來治療婦女經期的經期精神躁狂,是有很好療效的。
故事十一:五苓散和桃核承氣湯
有一年北京聯合大學,在興化路校址辦了一個北京市西醫學習中醫班,晚上我去講《傷寒論》。有一天晚上,講太陽蓄血證的時候,我告訴學生小便的利和小便的不利是辨太陽蓄水和太陽蓄血的分水嶺,臨床一定要鑒別清楚。
第二天早上,一上班就有人往我辦公室打電話,“郝老師我是某醫院的某某醫生,昨天晚上聽你的課使我聯想起我最近的一個病人,我不知道她是太陽蓄水還是太陽蓄血。這病人是個老太太。兩周前她寒戰,隨后發熱、尿頻、尿急、尿痛、肉眼血尿,到醫院做化驗,尿中紅白血球滿視野,就診斷為急性膀胱炎收院。我們是西醫綜合醫院,住院以后就用了抗菌素來治療。大概兩三天以后,發燒就退了,一個星期以后尿的化驗就正常了,尿中也檢查不出紅白血球。繼續治療后尿的化驗完全正常,可是這個病人還是自覺癥狀不見緩解,小便還是一會解一會不解。再給她做尿培養,是陰性的,醫生覺得老太太的病已經治好了。
可是這個老太太出現了什么情況呢?晚上狂躁,心煩,睡不著覺,罵大夫說‘我這病是怎么回事,剛開始的時候我還沒這么難受,怎么你們治得越來越難受了?’晚上睡覺的時候,即使給她用鎮靜藥讓她睡著了,這個手還是在摸著小肚子。”小腹不舒服,睡覺的時候她還在摸著肚子,還有小便頻繁。另外,晚上煩躁,睡不著覺,說話很不禮貌,這不就是一種如狂的表現嗎?這個醫生不知道她是屬于蓄水還是蓄血。
我問“大便怎么樣?”“好幾天沒有大便了。”我讓他看看病人的舌象。他放下電話就看舌象,回來后他說“舌紅,舌苔又厚又黃,舌面又干燥。”我說“既然如此的話,蓄血和蓄水這兩個癥狀同時存在,因為她既有其人如狂又有小腹不舒服,還有小便不利,那就用五苓散和桃核承氣湯聯合應用。”這是上午。
三天以后,他打電話給我:“郝老師,你那個方子很神。那一天你開了方子,她下午吃了藥,小便量也多了,大便拉了兩次,當天晚上睡得非常踏實,不再狂躁,第二天早上起來,小肚子也舒服了。她說:‘我剛入院的時候,你們要早給我吃這個藥,我不早就出院了嗎?給我辦出院手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