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難道是長了翅膀的飛鼠,還是從后山來的土撥鼠。”阿幸自言自語著。
? ? 真是奇怪,居然會有愛吃鹽的老鼠,我放一點熏肉散在地上,然后躲起來等著,老鼠就會現形了吧。阿幸站上凳子去扯那塊熏肉,可是熏肉被繩子牢牢綁在窗口上,沒有剪刀取不下來。奇怪,剪刀在哪里呢?記得是那次剪了花生袋子隨手扔進花生里了,先讓我找找花生放在哪,阿幸就這樣手忙腳亂的翻著柜子。
? ? 白樺強忍著沒有發出笑聲,怎么主人也想到土撥鼠,不過他好像不及我,沒有發現土撥鼠是沒有辦法在這樣硬的瓷磚上打洞吧。
? ? 人類總是這樣,高高的腿架在地上,像兩根長長的竹竿一樣杵著。卻從來不肯停下看看腳下自己踩著的土地,找個好聽的借口叫有長遠的目光,能為幾十年以后所發生的事情做打算,可要是對我們貓這短短的十幾年壽命而言,要想到幾十年以后的事情,豈不是要預料到之后兩三世的事,這還真不是一件容易事。為什么不能讓貓活久一點呢?倘若有輪回的話,那輪回一定不愿意讓一只貓毫無改變,所以會抹除你的性格和記憶讓你重新做貓,想到想到下一世完全不是“白樺”,也不用為另一只貓考慮了吧,白樺舒了一口氣。
? ? 就算像人一樣可以活的很久,思考那么多也毫無好處,幾十年以后自己的記憶也被歲月沖淡,思想的變遷也如同逝去的無數個春秋無法回頭,為什么現在的自己要幫“另一個人”做計劃呢?
? ? “廚房里怎么了?”從客廳趕來的二月問道。
? ? “鹽罐被打碎了,我正在找花生呢。”
? ? “喔?真是奇怪,難道花生是兇手?是花生將軍領著花生士兵把鹽罐子推下去咯?”二月笑嘻嘻地看著忙個不停的阿幸。
? ? “花生每天都很安靜的躺著,我是在找剪刀,剪刀落在花生袋里了。”
? ? “那一定是剪刀干的,看亮晶晶的鹽罐不順眼就推下去了。”
? ? “也不是,我要用剪刀去把掛在窗口的熏肉剪下來。”
? ? “你還是老樣子,要款待我,還是應該等先找到推倒鹽罐的兇手不是,不過我確實垂涎那塊肉很久了,是不是新年的時候掛上去的,現在吃來風味正好呢,你知不知道我可是有十幾種熏肉的吃法。”
? ? “你怎么像我家那只懶貓似的,不過找熏肉也不是為了款待你,而是為神秘的“客人”。”
? ? “神秘的客人?”
? ? “我一直覺得家里有老鼠,正好今天聽見動靜,我就趴在地上找了個遍,不過還是沒有發現老鼠把洞打在哪里。所以我才打算切一些熏肉放在地上然后躲起來,等到老鼠出洞把肉搬回家,這樣就能找到它的藏身之處了。”
? ? “既然這樣那你現在翻抽屜找什么呢?”
? ? “我忘了。”
? ? “哈哈,古人常說得魚忘筌,你怎么還沒“得魚”就已“忘荃”。”
? ? “那也沒辦法,最近好像有些健忘。”阿幸托著臉皺起眉頭。
? ? ? 于是兩人重新開始整理,終于找到剪刀剪下熏肉,切了一小塊放在廚房的正中央,做好這一切準備后又從餐廳端來兩把椅子放在廚房角落人蹲在上面,死死的盯著熏肉。
? ? “你說會不會老鼠速度很快,我們眨眼的功夫肉就不見了?”二月問道。
? ? “有我家那只貓快嗎,我每次把點心放在桌上,從門口的報箱里拿今天的報紙,等我一回身,我的點心就不見了,那也要一回身的時間。”
? ? “那貓呢?”
? ? “貓也不見了,我只好再打開一份,不然真是'東西被賊偷了,還要花時間去找賊。'”
? ? ? 夕陽不知不覺已嵌在了天邊,就像有一首詩寫的。
? ? ? 山有多高? 月就有多小,
? ? ? 云有多重? 愁就有多深,
? ? ? 而夕陽? 夕陽只有一寸。
? ? ? 夕陽灑進孤單的暗暗的廚房里,廚房里靜的出奇,筷子一個個牽著手,地板也緊緊抱在一起,風吹過掛著湯匙的架子發出叮叮當當的響聲,湯匙很想打破這寂靜的氛圍,于是比平時更加賣力的搖擺身體。
? ? ? 格外突兀的是,廚房里椅子上蹲著的兩個人一動不動,目不轉睛的盯著地上。要是這時候鄰居從窗前經過,看見廚房里一動不動的黑影,還以為是阿幸買了兩個稻草人放在廚房里,就像在農田里對付壞鳥的原理一樣。聰明的農夫會在田里豎起稻草人,給稻草人穿一件破衣服,再戴上一頂草帽,看起來像個活靈活現的農夫,這樣就不會有壞鳥再來偷莊稼吃了。
? ? ? 不過后來壞鳥們發現這些長得像人類的東西總穿著一件破衣服,這不太符合人類的審美規律啊,再加上稻草人總是一動不動的。于是有了壞鳥里的哥倫布,決定第一次嘗試接近稻草人。“哥倫布”一開始先是采用周旋的戰術,圍著稻草人轉圈,企圖把它轉暈。結果轉著轉著,沒等到稻草人沒有動靜自己倒是先暈了,看著眼前的稻草人一下變成了三個,還長得一摸一樣。都帶著一頂干的發黃的草帽,身上披著一塊藍色的布。暈暈乎乎的哥倫布一下撞了上去,不過它并沒有撞在稻草人上而是一下扎進了土里。
? ? ? 原來是會忍術的稻草人,不過想我也是在鳥群里有頭有臉的人物,當然不能被這點戲法就嚇住。哥倫布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羽毛,吐掉了吃進嘴巴里的土又一次起飛了,這次的目標對準了靠近左邊的那一個。旁邊看熱鬧的鳥兒們更是異常的興奮,因為他們不知道為什么哥倫布剛剛要一下鉆進土里,是像土行孫一樣偷襲敵人嗎?不過看著哥倫布又一次起飛神采奕奕的樣子,大家又放下了心,剛剛一定是為了迷惑敵人所做的佯攻,這次才是主攻。
? ? ? 哥倫布瞄準了稻草人的帽子沖了下去,因為事先已經規劃好了如果稻草人反擊自己如何躲避,所以它十分自信。不過結果出人意料,成功占領草帽的哥倫布并沒有遭到稻草人的反擊,于是別的鳥們也大膽起來紛紛飛到了稻草人的肩膀上,脖子上。經過了這場沒流血的戰爭之后壞鳥們也不再害怕稻草人了。
? ? ?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你確定廚房里有老鼠?他們會不會搬家了,怎么沒點動靜?”二月率先打破了沉寂。
? ? “也許是經驗老道的小偷呢,再等等吧。”
? ? ? 寫到這里我本來是想只靠兩個人的對話和行為就表現出一副有趣的景象,可是我失敗了,這場面單調極了,甚至說得上是尷尬。難道人在脫離了種群之后就變得毫無意義了嗎?要是一個人獨處呢,那又該怎樣,我有些束手無策,我必須要讓白樺出來打破這份尷尬,人的孤獨和無趣連貓也無法忍受。
? ? ? 柜子里忽然發出了聲響,“你聽見了嗎,聲音好像是從那里發出來的。”二月指著櫥柜。
? ? ? 就在阿幸推開櫥柜門的瞬間,一道灰色的影子就從里面竄了出來,等一轉身就消失的無影無蹤,那體型和奔跑的姿態就是白樺。
? ? “我早該知道家里沒有老鼠洞的,這碗柜倒變成了貓洞。”阿幸把地上打碎的鹽罐掃進了簸箕,當然,他沒有發現白樺學會了人類符號這一個對于貓族來說重大的成就。可是對于人來說就算是學會了,真的有人在乎嗎?
? ? “我們還是把剩下的熏肉,拿出去吃點吧,不要等過節了。”二月望著盤里的熏肉眼睛發光。
? ? ? 這時天色已經徹底黑了,窗外的風也披上了黑色的斗篷將自己藏了起來。
? ? ? 兩人坐在客廳里望著透明的玻璃窗外,夜色真美,天上掛著數不清的星星。桌上擺著兩杯酒和熏肉,白樺已經躺在桌子下面睡著了。
? ? “你看天上那一片連起來的星星是不是銀河。”阿幸拿著酒杯另只手指著星星。
? ? “我不知道,但那個像勺子的一定是北斗星。”二月一邊回答還不忘了吃一片熏肉。
? ? ? 面對這個愛吃的家伙,阿幸笑了笑:“干杯,為了今晚的夜色,為了從現在起已經開始流逝的星空。”
? ? “喝,你也來嘗嘗吧,這肉真不錯。”
? ? ? 阿幸點燃一支煙,不知道是風的緣故還是起初就點歪了火,煙紙右邊部分總是先緩緩的燃下去,拉到一定距離后左邊部分才像龜兔賽跑里的兔子一樣,揉揉惺忪的睡眼之后迅速補上差距,生怕落得太遠,最后燒的不規律的表面就像被妖怪啃食的面包,一會兒出現一塊山谷,一會兒又變成一輪月牙。
? ? ? 我很小心的營造出的一番祥和與寧靜,這里只有兩個醉鬼,一只睡著的貓和一片不停逝去的夜空。二月已經趴在桌上熟睡了,天上的星星眨著眼睛,有的是因為時而被黑云遮蓋,而有的天生就是忽暗忽明的。阿幸望著天空流下眼淚,至于原因,連我也說不上。也許有些人的心天生就是忽明忽暗的,稍經戲謔眼淚就落下來。
? ? ? 留不住的不只是身邊人,就連每晚眨眼的星都在變化,夜夜不同。但總有些人守著如當初一般真切的情感,就好像天生忽明忽暗的星一樣。當然如果沒有被黑云遮蓋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