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前斷崖幾簫聲,飛雪流螢點心明。
龍嘯雷滾神寧靜,鳳鳴天籟洞心聲。
古松勁柏常為客,青銅器盞酒泠泠。
風流過,云起時;東方又白,天已明。
——斷崖子
卻說火狐,黑熊在夜狼的帶領下,從一條路上了山,尋那狼的師父。清晨的山底樹林茂密,花簇蝶飛,饒是逗得靈狐心情不錯,越往上走,卻是樹木越見變的低矮稀少,再往上,已無半點綠色,只一個斷崖峭壁,嵌在藍天白云中,斜生出一刺坡,斜插入斷壁之頂,形成與上山之路相連的似半個斷橋似的斷崖,一陣峭風出來,襲得靈狐也是一激靈,遠看盡頭有一黑衣高大的身影,衣服在風中舞動,像一面黑色的旗幟在山崖口上迎風挺立,那人回過身來,走向靈狐和夜狼。
火狐集真氣于紅瞳,但見那人,
風凌凌,寒峭峭,內燃三昧火中燒。
清秀凜刻凝元氣,臥蠶雙眉骨棱刀。
乾字輕刺凌云袖,坤卦延展到肩梢。
一幅披風雁長落,雙翼翎奪疾風高。
幾帶病容舞長劍,亦曾怒弓破云霄。
寒暑苦修多少載,卻困夜思斷崖橋。
回憶往事殤病體,難忘師承學年翱。
若已遭折夭鴻心,安會孤此望天遙。
此人,火狐見時卻是有數道凜風迎面撲來之感,不由得心里一震,不知是泛起一絲敬畏還是警覺,頓收閑逸之狀,竟有了幾分莊重認真。
夜狼見時卻不同,變得撒歡的跑過去,“師父,師父,我帶著朋友來看您了。”那人笑著懷抱夜狼,任由夜狼在自己臉上磨蹭,轉向靈狐,黑熊道:“貴客到來,有失遠迎。見諒,見諒。”夜狼歡快的說道:“沒有什么貴客,都是鄉野間的朋友。”那人目視靈狐,見靈狐也不答話,也只是一笑。
放下夜狼,自己也屈身坐在地上,便與火狐等一般高,說道:“在下渝中仙境,斷崖子,師承中山,本來夜間在此靜思清修,看你們和我的朋友夜狼相斗,很是精彩,便邀請兩位來坐坐,夜狼能有幸交到你們這樣的朋友真是他的好造化。”
火狐放松,輕吐了一口氣,一笑道:“枯澗山,修煉的一小妖,叫我火狐就好。這狼崽子叫你師父,你卻稱他朋友。狼兄,你資質太差,人家不肯收你做徒弟啊”,說著嬉笑的望著夜狼。
夜狼也只是故作怒容,一呲牙。
斷崖子看到,笑著說道:“我現在也還在學道途中,不敢為人師,他雖認我為師,我視他為友而已。我當初因師派的一些紛爭,被人中傷,御劍飛行到這,昏迷了幾天,是夜狼發現了我,我當時意識昏迷,丹氣失斂,身上散發著戾氣,與他們狼族的氣息相近,他以為我是他族里受傷的伙伴,便守護我到醒來,悉心照顧我,看他眉棱骨間,氣質倒真與我相像,我想也是緣法注定吧,就在養傷期間,傳他道術,真氣,讓他能成丹化人,但他的修為始終還是不夠,等我養好傷,便要帶他回師門,一方面助他修行,另一方面化解他的戾氣,脫離獸道。”
斷崖子看火狐正在沉思,便說道,“火狐兄弟,貌似也有傷在身,不如在我這斷崖先暫住,和我一起療傷,探討道術,你不是對我傳給夜狼的禪宗很感興趣嗎,如若不棄,我也可以傾授一二。”
火狐方才在想:“渝中”是何地?“中山”又是何派?此人氣質清凜,雖傷病體弱,但氣質的利感不減,非凡境可比。是友該如何交?是敵又該奈何?
火狐正在思索,被斷崖子的話驚醒,沒好氣的回道:“禪宗?不需要你教。我的佛門師尊可是南無大智普賢菩薩。我只是好奇,一個山間的野狼怎么會懂我佛家的修為。不過我確實受了傷,行動不便,需要暫住你這,就讓你占點便宜,也傾授你一二吧,養傷期間你可得讓這狼崽子好生照料爺。”
斷崖子聞言,也是一笑,知道此靈狐心氣極高,自覺失言,拱手賠笑道:“愿受火狐兄的傾授。”
火狐聞言也是一笑。
只是夜狼直些,瞅著火狐,冷嘲道:“臭狐貍,再在我師父面前大言不慚,看我不把你烤了。”
斷崖子怕他倆又爭吵起來,問道:“這頭黑熊,還無任何修為,不會是你想收為坐騎吧?”
提到這,火狐忙見縫插針道:“這頭熊對我有救命之恩,既然斷崖子兄弟要度這狼崽子,不如也把我這頭黑熊也帶上,它可比這狼崽子資質高多了,來你看看這牙口,這熊掌,這皮毛,嘖嘖,沒的說啊。”說著,扒開黑熊的口,翻翻熊的掌,摸摸熊的皮毛。自己很是欣賞和陶醉。
斷崖子心想,這靈狐看似玩世不恭,卻很講義氣,笑道:“我看你這熊身材涌大,但雙睛清澈有光,如清澈的波潭,倒與我一師兄有些神似,可將你這熊送予他處,做個修行的伴當。我那師兄雖喜好清靜,但也孤苦寂寞,想若得此本性純良的黑熊為伴,定能修行更進,也助你這熊恩人早脫獸身。如何?”
火狐聞言甚是歡喜,背上的金線隱隱發光,也不答斷崖子所問,如一條電光般從地上,躥到黑熊頭上,得意的拍拍黑熊的頭說:“哥們,我就說你跟著我混不會吃虧吧。這都是你的好緣法,遇到了我這個貴人。嘿嘿。”
夜狼看狐貍那得意的樣,有點看不下去了,“呵,整天就知道唬你那傻兄弟。”
火狐嘿嘿笑道:“對對,還有你狼哥,他也是你的貴人。”
斷崖子看的歡喜,起身說道:“大家隨我到我的住處一坐吧。”便向斷崖走去,靈狐等馬上跟上,只見斷崖側有一折梯旋轉一圈,直至斷崖斜坡的下面。轉進去之后,便是斷崖子暫時養傷的洞府,很是簡陋,巖石平地起的一張石床,上面鋪有長長的草,都已經干枯了,一個石方臺上擺滿了藥草。斷崖子輕咳一聲,運動真氣,平地起來三個巖石的石臺,輕咳著說道:“我的靈性修為主要屬土,可以控制土巖的變化,這三個臺子大家隨意坐和休息。”
火狐,夜狼,各尋位坐下,黑熊趴在火狐的身邊。
火狐方才看見,這陋室之內有一個南瓜做的罐子,在晶瑩發著光亮,仔細一看,十幾只螢火蟲在里面飛,也算是斷崖子養的寵物了,在那里晶瑩的發光,為這個暗暗的崖洞增添了幾分生氣。
“撲棱”一聲,只見一只大鳥從巖壁上飛來,如雁般大,落到斷崖子手上。那鳥在斷崖子手上落下后,除鳥首,鳥尾外,其余部分皆化作一片一片整齊排列,連在一起的羽毛,成轉筒狀,卷在一起,每片上皆有文字,根據句子長短每根羽毛長短不一,隨著斷崖子的眼睛的移動,由內而外旋轉更替。這東西,火狐可未見過,很是好奇的盯著看,卻又不好意思打破斷崖子看書的心境。
讀到喜處,斷崖子的頭頂似有了一盞由微變亮的燈,其形似一朵花,花蕊奔放如泉涌狀,此花通體放光,似與斷崖子心境相合。其光亮寧靜祥和,讓人心凈而戾氣全無,這簡陋陰暗的崖洞竟漸漸的如化境一般,變得光明而靜謐,如處一別有洞天的仙境圣府。竟讓火狐有點癡醉,它靜靜的觀察,燈光照處,才看到斷崖子正對的巖壁上有一群這樣的鳥兒靜靜的呆在那,看大小與剛才的雁鳥一般大,似沒有生命,但隨著斷崖子頭上燈光的明暗又輕微挪動,似睡著了一般。徐久,斷崖子手前的羽毛轉筒已轉了一周,羽書又自化回鳥狀,斷崖子手指輕抬,將其放飛,便又回到巖壁之上,歸到其他雁之列。斷崖子頭上的花燈也漸漸隱于無形,回念看到火狐正瞪著紅紅的火瞳望著自己,自笑到:“剛才那鳥兒叫鴻雁書,是我祖傳之特長,可將古籍,心法等祖先歷代師承的真理妙學溶于羽毛,因所其著文字而各化其鳥。我族中有最珍貴的是火凰書,被我族人珍藏守護。輕易不能相見,心性難到至純至臻的人,反而靈性會被它吸收,心智錯亂難控,因而碰不得。”火狐對斷崖子族人的“鴻雁書”難以理解,倒是很是好奇,問道:“剛才你頭頂上發亮的那盞燈,又為何物?其光深有靈山妙境,佛界光輝之感。”斷崖子聞言解釋道:“此燈名為心蕊燈,本是一種仙瑞花木,生長在渝中的悅心洞附近,必須由自己真正信任,心底相融之人,采摘,放入其人掌中,此花便由掌入心,永遠的種在長在那人心里,待心悅清凈之時,顯相于此人頂上,與心相映,可以滋潤煉化與自己心相應的東西,比如這鴻雁書,受這燈光滋潤,更具靈性活力,原本的文字仍在生長拓展,每次讀,羽片數都有增長,鴻雁們身形也越來越大。包括夜狼修煉這些時日便能聚丹成人,也是因為與我心性相通,常臥我心蕊燈下的緣故。”
火狐聞言,不再說話,自打坐入定去了,竟如此的安靜。
斷崖子看火狐無言,獨望著排滿鴻雁書的巖壁出神,自言道:
“造化使然,緣法際會,終啟輪回,夜盡開篇。”
那真是,
燕雀安知鴻鵠志,
鴻鵠亦是燕雀生。
凰火燒天連山岳,
化歸玉卵再天明。
欲知后事如何,請看下回。
此回完成于2017年3月14日夜,致敬于自己的恩師:劉悅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