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節回顧：《歲月，愛情的劫數》80 道別之前，能陪我逛街嗎！ - 簡書
這一天，天氣晴朗。
天空可以用萬里碧空來形容，這種感覺很讓人心曠神怡。
特別是對于雷振國來說，現在的情形，簡單美得沒有任何詞來形容。
“知道嗎？現在眼前的湖都不是湖，它就像是波光粼粼、輕波蕩漾的海面一樣。這種感覺，我已經很久都沒有體會到了。我最后一次劃船還是和公司的同事。”說完這話，雷振國輕聲笑了，又補充說道：“是的，是女同事。她似乎對我有那么一點意思。于是，我們一起看了電影。沒有其他可以去的地方，于是，來公園看看吧。她說好呀。然后我們便過來劃船。她是個很不錯的女人，假如我不是生病，我倆興許有戲。”
雷振國沉浸在回憶中。他經歷過很多戀愛，長得四五年，短的四五天，甚至于幾個小時。他認為幾個小時也是一場戀愛。
有一種心動的感覺，這種感覺才是愛情。其他的，都不算是。就算是在一起多年，也不見得有愛情。而兩個陌生人或者幾分鐘產生的便是愛情。
雷振國的想法奇特卻又現實。令人無法反駁——因為到底是不是愛情這種事情，外人實在沒有什么發言的權利。
雷振國絮絮地講了很多關于他的感情經歷。有些感人，更多令人覺得啼笑皆非，或者無趣和可蹭。
幾個人坐在湖邊的小亭里呆了將近整個上午。
雷振國的興致很高，但是外人一眼便可以看出，這種興致不過是一個神虛體弱、行將就木的人有意裝出來的。他連胳膊甚至于都難以抬起，只能用手指不停地比劃著。
“我們不如去劃一次船吧?”
雷振國又提出了建議。
大家都反對。
這次出行，原本沒有人贊同。但是，雷振國堅持，而且請求醫生同行。否則他要拒絕治療。大家沒辦法，只能同意。但是劃船是件消耗體力的事情，醫生也是絕對不能答應的。
雷振國再三請求，他特別想坐在水面上，看著腳下的波光。
大家只能租了一條大點的船。扶他坐上去，前面由醫生來劃，后面由馬佳音來劃。紅和雷振國媽媽在岸邊等著他們。
只是劃了幾分鐘，雷振國又說不想劃船?了。想上岸，想去商場里看看，離媽媽的生日很近了，他想為媽媽選擇份生日禮物。但是，他自己并沒有什么錢，所以他希望馬佳音可以為他墊付生日禮物的錢。
只要雷振國不再愿意呆在水面上，馬佳音倒是愿意花上一筆錢買任何禮物。何況，馬佳音也對雷振國媽媽是同情的。于是很爽快答應了，而且表示只要自己支付得起，便可以。
雷振國開玩笑說，難道一處房產也可以嗎？馬佳音馬上回答“媽媽自己住一輩子都沒有問題，我在本市還有房子，若她愿意，隨時可以搬進去”之類的話。雷振國卻又說自己開玩笑，他想給媽媽買件首飾。媽媽的首飾都是為了給他交醫藥費賣掉了。
于是，大家上了岸。開車出發，去離公園最近的商場。
雷振國和媽媽是隨著醫生坐一臺車，醫生開了自己的車陪他們。馬佳音開車帶著紅。
“看到沒有？他雖然說自己已經沒有什么事情。今天早上一醒來，便要咱們陪著去這兒去那兒的。還想這兒想那兒的。現在又想去買送媽媽地生日禮物。可我現在擔心，他今天這樣子，弄不好要出事情的。呆會如果有事情，你不要嚇得亂叫，知道嗎？”
馬佳音上車后，才叮囑紅幾句。
紅點了頭。雷振國的身體不好，今天這樣顛簸，肯定是受不了的。但是雷振國愿意受這樣的顛簸，只能說明，這個男人大概是抱定了必死的決心了吧。想到這些，她對雷振國又萌生出來一絲敬佩。
他們來到一家商場。一層便是有專門的首飾區。
雷振國想給媽媽買一只鐲子或者一對耳環。他看了一件又一件，并且不是征求馬佳音和紅的意見。他想買樣式不會過時，價格又不會太貴的。
最終，雷振國選擇了兩樣。一只圓口玉鐲子和一對鑲著玉的耳環。
馬佳音付過錢后，便把首飾包了起來，交給雷振國自己拿著。
“過幾年媽媽生日?，我會親手為她佩戴的。”雷振國悄聲對馬佳音說道。
于是，大家踏上了歸途。準備回到醫院，再吃午飯。
沒想到，剛回到車里，沒有幾分鐘，雷振國便又開始咳嗽。
這咳嗽最開始并沒有特別嚴重，只是輕輕地咳嗽了兩下。但是緊接著，卻是一次甚似一次的狂咳。到后來，雷振國兩眼發直，氣息奄奄了。
雷振國已經處于一種接近窒息的狀態，只要一吸氣，喉間便是一陣發自胸膛的猛咳。沒有任何辦法可能能緩和一下他的痛苦，讓他安靜下來。
大家祈禱快點回到醫院。
好不容易回到了醫院，馬佳音幫著把雷振國抬到了床上。馬佳音幾乎能感覺到雷振國肺部的抽搐，連他兩腿都跟著抖動。
抬到床上后，雖然蓋著暖和的被子，但是雷振國的情況依然很不好。床邊圍著一圈醫護人員，挽救著他的生命。最后終于他不再那么咳嗽，卻依然是睡不著。直到傍晚，他依然是一直半靠在床頭，眼睛睜得大大的，呼呼地喘著氣。
傍晚的時候，雷振國的意識似乎才回來。啞著嗓子，請媽媽把他包里的首飾拿出來。媽媽把首飾遞給到他的手里。他讓媽媽坐到旁邊，他要親手為媽媽佩戴首飾。他的動作很慢，最簡單的兩樣兒首飾，他足足花了半小時才佩戴在媽媽身上。然后滿意地笑了起來。
這一笑，他的呼吸又變得極其短促，簡直到了上氣不接下氣的地步。
大家趕快再去找醫生。
醫生檢查過后，趕快開了鎮定類藥物，讓雷振國先安靜下來。
為了聽醫生的意見，媽媽和馬佳音跟著醫生去了辦公室。
“病人已經到了彌留之際，最晚，看情況，有可能拖不過明天上午。”大夫說，“我們會盡力，但是你們家屬也要有個心理準備。”
馬佳音扶著失魂落魄的老人，慢慢走回到房間。
紅走到馬佳音身邊，悄聲說道：“他剛才告訴我說，他看到了死神。或許真的是那樣，因為他的表情，我從來沒有見到過。我現在也很害怕。我要怎么做？”
馬佳音拍了拍紅的肩，示意她別害怕。
醫生還要繼續為雷振國治療。
為了不影響醫生的治療，也為了緩解已經嚇得臉色蒼白的紅情緒，馬佳音先把紅帶了出來。他們倆人出來后，來到住院部后面的停車場。坐回到馬佳音的車里，紅的情緒漸漸好了一些。
沉默了片刻，紅先問道：“他看樣子是不行了，那么我們一會走？還是要再等等？”
馬佳音很快答道：“我想送送他。至于你，如果說你可以戰勝恐懼，也陪著一起送送他吧。醫生剛才的意思，似乎他說是今天或者明天了。我們雖然要處理的事情很多，但是這一一兩天的時間還有的。”
紅沉默了。她只是害怕。
兩個人就這樣坐了半個來小時，最后還是決定一起回去，陪著雷振國。
雷振國似乎瘦得更厲害了，頭發也變白不少。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紅是不會相信，會有人在很短的時間內，頭發變白那么多的。
馬佳音的身影剛走到床前，雷振國便伸出了手，吃力地試圖拉住馬佳音，時停時繼地說道：“救求我。。。。。。救救我。。。。。。小馬，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我，不想死。。。你快救救我。。。你現在一定有辦法的。。。你給我錢，把醫生找來，給他錢。。。什么藥我都吃。。救我啊。。我不想死。。。不想死。。。。。。”
雷振國哭了，大滴大滴的淚珠液落在深深凹陷下的面頰上。嘴唇裂出一道道褶皺，像小孩子傷心時一樣。他沒有抓住馬佳音，手無力落在床上，想要抓住被子，卻抓不住。
媽媽也哭了。
紅嚇得不知道要說什么才好，站在門口，似乎隨時都會沖出去跑掉一樣。
“你不要想太多，你只是出去累了一些。等睡一覺，明天醒來便好了。”馬佳音安慰著。
雷振國似乎聽不到馬佳音的話，只是一個人在斷續自語：“我不想死。。。。。救我。。。我不想死。。。夢夢，夢夢，我看到你了。夢夢。。。我們的孩子。。。。孩子。。來了。。”
雷振國說著，兩眼盯著前方，好像看到什么人。他的眼神越來越恐懼，表情越來越猙獰。與此同時，他的兩手依然在吃力地抓什么東西。突然喉間一陣響動，他的手停止了撓動。
雷振國，他的呼吸，已經停止了。
一見此情形，大家都明白了。
媽媽發出一聲哀叫，伏在床邊痛哭了起來。
已經被這種情形嚇得說不出來話的紅，終于也腿一軟，倒坐在地上。
馬佳音急急按鈴叫醫生過來。
醫生過來檢查過后，宣告了死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