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父親
父親已經離開五年了,但是他的樣子卻越來越清晰,我和父親的事也越來越清晰。
記和父親抗癌之路(一)
昨天上午才從哈爾濱回到東勝,這次旅程背負起人生的沉重,此時此刻哭已經不能再表達內心的悲慟和難過,只有百般地無奈和無盡的嘆息。
然而,外表上接受噩耗的現實,內心卻始終不愿意相信這是真的。?這樣的事情怎么會發生在我的身上,我也從來沒有想過我身邊的任何人會遇到這樣的事情,我不情愿,它就來了。
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聽到的看到的不幸,今天卻輪到了我的頭上,可是我一直期盼能夠出現奇跡,我日夜祈禱奇跡快點出現吧,讓我的爸爸快點好起來,不是說善有善報,好人一生平安嗎,為什么在事實面前這些話語都顯得那么的微不足道。
這么多年,我對爸爸關心的太少了。因為他對我的嚴格要求甚至我還有些怨恨,可是隨著年齡的長大,自己在外生活的了這么多年,和父親在一起的時間越來越少,自己經歷的事情多了,漸漸地也就理解和懂得爸爸對我的愛的方式和用心良苦。去年爸爸給我在東勝買了房子,我知道這是他和媽媽一生的積蓄,但是他自己卻沒有住上一天好的房子,他嘴上總是說:“你什么時候能用你自己的錢給我和你媽媽買一套大房子。”不管這是一句玩笑話也好,還是一句真心話也好,我開始的時候總是想也許會有這一天,現在我是多么希望這一天馬上就實現,這是多么的無奈,更加可悲的是我不知道爸爸還有什么心愿!
這次爸爸來東勝我知道他是十為難的,因為他心中惦念奶奶,可是我似乎太自私,我只想讓他和媽媽來我這里陪我,我并沒有考慮到他的心情。畢竟年紀大了的人是不會像年輕人一樣容易接受新的世界和生活,更何況來到東勝之后他沒有朋友舉目無親,心中是多么的孤獨和寂寞。他和媽媽來東勝我是十分開心的,但是他的內心的真正想法我卻知道的很少。直到,他得病了,我們要去北京住院,他還執意要回哈爾濱住院,我知道他是想離家近一點。我懂得他的心一直都在家里,心里惦念的人們是奶奶和他的兄弟姐妹,就如同我關心他的心情是一樣的。
祭父親去世一周年
眼看著就要到端午節了,雖然已經過去了一年,可是去年端午節的事情我這輩子都不能忘記。
父親是陰歷的五月初一離開的,在家停放三天,按照講究,五月初五這天是父親圓墳的日子,從父親沒有那天開始天就一直在下雨,入殮那天晚上雨變得大了。出殯當天的早上還是下著雨,直到父親安眠于墓中,天才算是放了晴。父親在家停放的這幾天,父親生前的好友,同學及鄰里相間,都來送父親走完他人生的最后一段旅程。屋里屋外全是人,許多比父親長一輩的人也來給父親送行,我哭紅雙眼,有人安慰,有人不語。
父親是一個最懂幽默的人,總愛給別人講個笑話,家人朋友聚會他總是逗得大家哈哈大笑,很少和別人紅過臉,可就是這樣一個人卻對我的要求是嚴厲的。我從小就怕父親,甚至也恨過他。在家里他總是板著一張臉,我上高中那幾年無論外面刮什么樣的風,下多么大的雪,他都不允許我坐車去上學。滿洲里的冬天冰天雪地,我戴上兩副手套騎自行車上學校,一路上手還是凍僵了。我抱怨,說的多了就是一個大嘴巴子。那會,我就想著我快點上大學,趕緊離開這個家,我不喜歡這個家。上了大學以后,我每次給爸媽打電話一打就是一個小時,漸漸地我才發現父親的話是那么多。他一直很關心我的生活,只是他原來從不說這些。每年假期回家,父親總是想著我愛吃的挑著我喜歡的給我做,臨走前一家三口還要吃一頓像樣的飯。記得有一年寒假,第二天我就要回包頭,那天正好爸爸上夜班,就把我和媽媽叫到了他單位附近的一家骨頭館吃飯,一邊吃一邊說:“到了學校別不舍得吃,錢不夠花和家里要。”我也記得這句話是父親在電話里最常說的一句。
父親病重了,在家里住院,我每天打電話詢問,他都是說:“我今天挺好的,不用惦記。”其實媽媽已經把他的病情都告訴我了,我請假回家去照顧他,得知我要回去,他開心了好幾天,見到我他強忍著疼痛瞅著我笑。從我回家以后越來越不好,一天不如一天,話也越來越少,躺在病床上。腹腔內的腫瘤導致他疼痛的不敢翻身,不敢坐著,不敢直立行走,后來自己也不能吃飯了,我喂他喝粥,他心里明白,眼里含著淚說:“咱們三個人什么時候還能坐在一起吃頓飯……”媽媽抱著爸爸的頭哭,我也強忍著笑哄著他說:“等你好了咱們就去。”直到最后我們也無能為力滿足他這個小小的心愿。
父親的呼吸越來越微弱,我和媽媽一步也不敢離開病床,我給所有人打電話,一家人圍著病床,爸爸說:“等我走了,你們一定要照顧好這娘倆。”說完這句話,他再也沒有說什么,依然是微弱的呼吸,我們把父親接回了家,躺在炕上,他已經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了,微微的抬起一點眼皮用余光還是看著我們娘倆,但是那個時候他已經說不出一句話,我知道他一定是不放心我和媽媽,父親走的太痛苦了,整個人瘦的連心臟跳動都能夠支起衣服一上一下,腫瘤加速的生長,把沒有完全愈合的傷口頂開。
父親走了,家里突然少了一個人,我和媽媽卻多了一份悲傷。
你總是騙我
我的父親名字里有個樹字。雖然父親已經走了一年多,但是他仿佛變作了一棵樹,從未離開過我們家的院子。
八歲那年,姑姑給了我兩只小白兔,是剛出滿月的兔子。媽媽把兔子放在一個大竹筐里,兔子還小,跳不出來,可是兔子對外界充滿了好奇,它總是使勁的往外探著身子,竹筐對它來說就是一個偌大的不透風的圍墻。沒過幾天,爸爸下班回家告訴我說:“我請人給焊了一個大籠子。”這下可好了,兔子可以有新家了,于是當天晚上爸爸騎著摩托車帶著我就去取兔子籠子,因為籠子太大,在摩托車上不方便拿著,就罩在了我和爸爸的身上。回到家里媽媽看見笑著說:“這回可真成了兔子籠子。”因為我和爸爸都是屬兔的。
2006年,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一年。那年我參加高考,在我印象里父親很少送我去上學。然而那天,父親執意要親自送我去考試,其實他不知道這樣只能增加我的負擔。考試開始我只顧著看著眼前的卷子,卻不知外面已經開始下起了雨,靜悄悄的考場,只能聽見窸窣落筆的聲音,可能是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才漸漸感受到雨點敲打窗戶的聲音……考試結束了,考場一哄而散,我在人群中看見了一直在外面等我的老爸,全身已經淋濕了……
今年的正月十五,我和媽媽又說起了爸爸。我問媽媽:“上大學那會隔一天就給你打個電話,一打就是一小時,我爸說我屁大點的事也告訴你媽。”?媽媽說:“那會,你爸一看是你打的電話就搶著和我接。”我有點不相信就問媽媽:“是真的嗎?”媽媽沒有說話。
晚上,我一個人躺在床上突然間想起來每次給媽媽打電話的確是爸爸接起來的多,然后我問:“爸我媽媽呢?”
爸爸說:“你媽忙著呢,有啥事,又打電話,和我說吧!”
這么多年來我一直以為這是真的,直到今天我才知道,父親的這句話是句謊話,但是我知道的太晚了!
悼念父親,寫在父親三周年祭日
我的父親,普普通通的工人,平凡的一生沒有任何貢獻,但是他用其一生教育了我,培養了我。我是他最大的驕傲。他希望我可以比他過得好。他在臨走之前都沒有住過好的房子,沒有穿過高檔的衣服,更沒有坐過豪華的汽車,但是他對我的教育卻是讓我一生受益,也成為了我的教育觀念中的一部分,也將是我教育下一代的繼承和延續。
父親留給我的第一筆遺產是善良。我從上小學就沒有享受過任何的優待,脖子上挎著鑰匙,放學路上自己回家,爸媽都在外面忙,沒有人照顧我,偶爾有一兩次爸爸騎摩托車去接我,他總要帶上鄰居家的孩子,而且要讓他坐在中間那樣比較安全,讓我坐在后邊,我生氣的就用手使勁的掐鄰居家的孩子,回家后我爸就狠狠地批評了我,說我自私。父親無論是和朋友相處還是和家人相處,他都能體諒別人,就是在他病的最嚴重的時候,也是他需要別人細心照顧的時候,他依然不讓大家為他操心,他一輩子最不想的事情就是虧欠別人。
父親留給我的第二筆遺產是誠信。人都說無奸不商,但是我們家做了十年的生意沒有給外人留下任何罵名,熟悉的老顧客來了都說父親是一個幽默詼諧的人。他總說做生意不賺錢是假,但是不能賺黑心錢。我們家做了二十年的生意沒有一個顧客因為質量的問題來找上門。有一次我媽發回來一批貨有質量問題,來了顧客要買父親就直接告訴他們這批貨有質量問題,不賣。我覺得他太執著,為什么人家要買你卻不賣呢,他依然是很嚴肅的訓斥我,說我的目光短淺,沒有長遠的見識。我被他罵的一句話也不敢還口,到后來他走了,一位我們家的老顧客知道了這個消息,哭著說多好的一個人,咋說走就走了。
父親留給我的第三筆遺產是堅強。讀高中的時候,家離學校很遠,我每天騎自行車上學。天氣好的時候還行,和同學們一路上學很開心。但是東北的冬天特別冷,不下雪就刮風,有時候雪大了沒腳踝,這個時候其他的同學都坐車去上學,而我的父親從來不允許我坐車去,媽媽偷著給我錢,但是他一發現馬上就毫不客氣的把我批評一頓,而且絕對不允許我坐車去上學,我不理解他是為了什么,導致我特別地恨他。現在看來,我想當時父親的心里他是想讓我在大的家庭里做給別人看,讓別人都知道我是一個能吃苦的孩子,不是蜜罐里長大的孩子,但是在當時我無法理解他的用心良苦,甚至在我最艱難的三年高中生活里,他沒有對我有過一次鼓勵,永遠都是毫不留情的指出我的問題。
父親留給我的還有許多,但是那些物質上的遠不如精神上的安慰。
人生就像列車,不知道何時就是你的終點。車上的人不停的上下,我有幸和你同載26年,這一路有你的陪伴我變得堅強,善良。我不攀附權貴與你的耿直為人相匹,我的倔強與你的嚴厲相合,直到你離開的那天我都沒有好好對你說一聲,“爸爸,我愛你!”那是因為你從來也不善于表達愛,但是別的父親能做到的你都做到了,甚至你比他們更多的給予了我人生的智慧。人生沒有如果,更不會倒退,但是我還是欠你一句“爸爸,我愛你!”
記和父親的抗癌之路(二)
不能忘記2013年3月11日手術室的場景,手術進行了三個多小時之后,大夫派護士來叫家屬去手術室,當時我心情忐忑急匆匆的跑向手術室,本以為是去手術室看切除下來的東西,但是一到手術室的門口我就知道事情不是這么回事。不一會兒一個身穿手術服的女護士就出來把我領進了手術室,當時每邁一步都是仿佛有著沉重的聲音,能夠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走進手術室,有七八個醫生在里面,手術臺上爸爸已經被全麻,不知現實的世界,胸腹剖開,露出了腹腔的內部。大夫讓我站在他的身后,然后和我說了一番話:“你爸爸現在的情況不是很樂觀,現在你看到的這個東西就是瘤,這個瘤現在包裹著輸尿管,如果完全切除這個瘤恐怕就要切除整個腎臟并且要做個引流”一生的話就像雷擊一樣,我渾身發抖,只能“恩”“啊”回應。大夫繼續說:“你看見這個瘤上少了一片,這是我們切下的去做病理,快速病理結果是傾向于惡性的。”我的眼前天昏地暗,就要要暈倒了,護士急忙說:“你要不坐在椅子上,是不是暈血?”我說不上話來,大夫繼續說:“如果單單是這樣的話,也還有手術的可行性,但是現在我們已經把瘤和病人的腰肌慢慢的分離現在已經分離的差不多了,但是問題又出現了,瘤體下面可能壓迫了人體的下肢動脈,如果動不好就不是切除腎臟的問題了,那么就有可能要切除整個下肢,我們已經請了超聲來,一會兒我們要看看瘤體和血管的關系,如果只是切除一半,那么肯定要切除腎臟,掛個引流袋,這樣對于良性的腫瘤還有意義,但是現在是惡性的,這樣的話還有沒有意義,而且切除一半之后可能會很快的擴散,所以我們的建議是我們給瘤體做上標記,然后縫合,術后進行保守治療化療治療。”我突然清醒了,我知道手術室外面的媽媽和親人們都還等著我。我該如何和我的媽媽說,我拖著沉重的步伐,那段短短的距離,卻成了我這一生最難最慢的一段路。
家里的人也已經全部被叫到了手術室外面,見到媽媽我就哭了出來。媽媽心里知道了事情的不好,進到手術室就癱坐到了地上,大姑抱著媽,幾乎聽到這個消息的人全都崩潰了。那個時候醫生讓我們拿主意是切還是不切,大爺的意思是切,我和媽媽也同意切,但是事情不妙之處“超聲檢測下,瘤體包裹人體的兩根最重要的大動脈,如果碰到了動脈,人可能幾秒中就沒了。”不得不面對這樣的現實。在人生中有許許多多無奈。我還記得術前我還和爸爸開玩笑:“不就切除一個腎嗎,你要不介意把我的給你一個。”其實我多么的希望如果可以我恨不得把自己的生命的時間支付給爸爸。
手術后,父親蘇醒,但是他是那么明白。他輕聲在我耳邊說:“疼!”我說:“剛剛麻藥過勁,肯定會疼。”但父親卻說:“和手術之前的疼是一樣的。”我頓時眼淚就留了下來,我和父親說過好多謊,但都被他揭穿了,這一次我一定不能讓他看出來我在說謊,我竭盡全力的騙他,但是我知道他的心里是多么地明白。
術后不到三個月,父親就離開了。2013年6月8日,農歷的五月初一是父親的忌日。從那以后我每年都會寫一篇悼文,回憶父親。
父親化作一棵樹
前天晚上,我夢見了父親,夢中的他得了重病奄奄一息。混亂之中不知道都有誰,大家都在哭泣,父親被送入火葬場的時候又活了過來。醒來以后,我覺得自己的夢荒唐至極,但是卻久久不能從夢中走出來。五月初一是父親的祭日,今年是父親逝世四周年,每年的這個時候我都會寫一篇文章紀念我已故的父親,我害怕自己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忘記了那些過去,我想用文字記錄下父親的事跡,留給子孫后代。
父親的名諱是玉樹,多美好的名字。從我有了記憶的開始,父親一直都是很胖。但是我看見過父親年輕時候的照片,那是他二十歲的時候,風華正茂,玉樹臨風。父親的眉毛又黑又重,眼睛也不小,皮膚呈棕色,那時候父親已經參加工作,所以二十歲的他顯得很成熟,相貌算不上男神,但也是大眾心中的標準男人的形象。我不知道父親年輕時候是什么樣的性格,但是我聽父親說過他自己小時候不愛上學,上完了初中就有人來家給他介紹工作,他心里想著能賺錢就馬上同意了。奶奶家里孩子特別多,家庭條件艱苦,所以父親過早參加工作,奶奶也沒有阻攔,但是父親班主任老師追到家里讓父親繼續上學,并且還去父親的單位里勸說他,讓他回學校里繼續念書,父親被勸的回心轉意就回到學校又念了半年學,但終究是因為心里惦記著掙錢還是退了學。
父親是一位出色的匠人。他和師傅學的瓦工。他做工仔細認真,從不馬虎。單位里工作按計件算工錢,但是他從來不為多賺幾個錢就偷工減料,干完工活之后他的瓦刀永遠是干干凈凈的。他鋪地是一流的,遠近的人都請他去給家里磨墻鋪地,我從來也沒有見過他擺譜,只要有人來家請他,他二話不說拿起工具就去。他總是拿自己的經歷來勸說我:“當初我并不是不想上學,只是條件太艱苦,我不得已選擇上班。”他講到參加工作吃的苦可比在學校里學習受的苦還要重,建筑工地除了搬磚就是推水泥,掙得工資都是汗珠子摔八瓣換來的,每次聽父親講就已經能夠感受到他工作的勞累,但是他從來都不抱怨自己的工作,他也從來都沒有后悔當初的選擇,雖然辛苦但是他覺得很幸福。
有一年,父親在吊腳架上工作,摔了下來,因為這次事故父親病退了。回到家和母親開了一個店鋪,雖然他不再干瓦工,但是他工作的精神卻依然還在。
父親是一位講誠信的商人。人都說無奸不商,但是我們家做了十多年的生意沒有給顧客留下任何罵名,熟悉的老顧客都說父親是一個幽默詼諧的人。父親說:“做生意不賺錢是假,但是不能賺黑心錢。”做了十多年的生意沒有一個顧客因為產品質量的問題來找上門來。有一次廠家發回來一批貨有質量問題,父親知道這是廠家故意的,他并沒有退回去,而是將這些有質量的貨物擺在貨架上作為樣品,只要有顧客要買父親就直接告訴他們這批貨有質量問題,不賣。后來我們再沒有從那個廠家發過貨,他總說做生意不是一錘子買賣。我覺得他太執著,為什么人家要買你卻不賣呢,買賣是自由的。他聽了很生氣,嚴厲的訓斥我,批評我沒有遠見。我被他罵的一句話也不敢還口,父親去世了,一位經常去我們家買東西的老顧客哭著說:“你爸是個好人,想也沒想到他會走。”
父親給所有認識他的人留下的印象就是厚道。
父親病重的時候,他的身體很快就瘦了下來,連續幾天吃不進東西,大腿上已經皮包骨頭。我在醫院陪床,我打水給他擦身子,撫摸他瘦弱的身軀。胳膊和腿沒有以前那么粗了,腰背也沒有以前那么寬了,就像是一棵干枯的樹木,枝干枯萎了,他的眉毛也淺了疏了,他的雙眼也褪去了明亮,因為病痛的折磨他也不愛說話了。每日在病床上除了嗜睡就是偶爾費力的半睜開雙眼,轉動著眼珠看看周圍的人,我知道他是擔心自己已經死了。他雖然身體被病魔折磨著,但是他的精神卻依舊是強大的,即便在病痛之中他依然保持著堅強的一面。我和媽媽握著他的手,他也用力的握住我們的手,我們想給他一絲安慰,淚水卻不覺得從眼中流出。這一幕似乎就是夢中的那一幕。如果壽命可以轉贈我愿意用我十年換你多活一年,那時候我才知道自己的內心是多么的愛你。
我相信人死后會去往另一個世界,這不是迷信,而是我無法忘記父親的寄托。父親在家養病的時候讓媽媽把院子里的一棵果樹砍了。父親說:“就讓這課樹代我走吧。”這棵樹最終也沒能代替父親離開這個世界。父親去世的第二年,我做了一個夢,夢見父親化作了樹。神奇的是,父親去世的第二年院子里樹竟然又活了,從根上長出了新的枝條,居然還開出了花,長出了果子。我更加相信父親已經去往另外一個世界,我相信父親化作了樹,父親的生前名喚玉樹,死后一定會成為大樹,每年到此時,樹綠蔭濃的時候,我就想起我的父親,因為我知道無論在哪里最高的一棵樹有我父親的靈魂在其中,他用他的綠蔭依舊辟佑著我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