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土小說］七彩鄉村（1）
文? 李伯強
（1）
“猴子被公安抓走了。”
大街小巷都在流傳著，一堆一堆的人都在議論著，猴子被抓走成了鄉村的焦點訪談。
“早該抓了，這個賴皮猴。”老奶奶得漏風嘴作出亡羊補牢般的結論。
這次因何事被抓呢？我走在去學校的路上努力的想著。
猴子不叫猴，姓候，大名叫候富貴，這名子確實叫出了他父親一輩的希望和追求。可惜，候富貴名字叫富稱貴了，嬌慣的猴子養成游手好閑、兇狠打斗的習性，吃喝賭抽的本領，把整個家的日子過成混和熬了，功不可沒。三倆天必與人打上一架、斗上一斗，流血致傷常事，三天二頭警察找上門，鬧的家里雞犬不得安寧，好好的日子過成這樣，他的父親氣的病倒在床上，半年竟一命嗚呼哀哉，母親對不成器的兒子絕望透頂，隨人南方打工了，一去了無音信。
街訪鄰居看著猴子，一步步地過成了孤家寡人。惋惜的，嘆息的，憎恨的……可猴子如孫行者，不改本性，仍我行我素，家已不是熱湯熱水，而是冷灶空碗。
“叔叔，最近手頭緊，借點錢吧。”猴子的口頭禪。
“隔二天一定就還。”信誓旦旦的猴子道。
“沒有。就剩口袋十元了”。鄰人滿臉不屑地說。
“十元也行”，猴子多少不拒，接過扔來的錢，感恩戴德地離去。村人避之如瘟神。
賭場上的猴子雖是個幫手卻意氣風華，揮灑自由，嘴上叼的香煙一明一暗，發牌的手似天女撒花，行云流水，博得眾賭徒喝彩聲不斷。
賭場人聲鼎沸，煙霧繚繞。“停！”猴子對面的裸上身的光頭男子厲喝。
眾人看著這個頭泛青光，眼發紅光，滿身橫肉亂顫的刺頭，心里“突突”的亂跳。
“怎么了？哥哥”，猴子滿臉媚笑。
“牌，我的牌少一張，你看怎辦？”刺頭直瞪瞪怒視猴子，眼光似利箭刺的猴子亂晃。
“哥，弟的錯，少您的牌。重發，重發。原諒弟這回。”猴子成了哈巴狗。
“行，把錢賠了，再發牌”，刺頭不依不饒。
“得，弟的手錯了，我賠你個手指頭。”猴子終于露原形了。
“你的指頭狗都不吃，賠錢，媽的。”光頭瞧著不起眼的瘦猴怒罵道。
“呯”得一聲，光頭隨身而倒。猴子似孫悟空，手持的木凳已碎，縱身一躍，跨過賭桌，騎在光頭身上，掄起手中的木凳柄狂砸，躺地光頭如宰殺的豬直嚎，一聲比一聲凄厲。
賭徒被猴得邪狠勁嚇呆了，“住手，你個猴孫，成精了。”從里間走出個中年人，穿著講究，卻油頭粉面的，讓人看著心里別扭。
猴子如見菩薩般，立刻起身迎上。
“叔，把您驚動了。”人們看著如四川變臉戲的猴子。
“怎么回事？猴子”，中年人語音中充滿威嚴。
“沒事，弟兄們手癢了，玩玩。”猴子輕描淡寫地說。
“不要玩過頭，照顧好顧客。”說完，中年人又邁著方步走進里間了。
地上的光頭這時猛得起身掐住了猴子的脖子，“老子好好陪你玩玩。”血流滿面的光頭惡狠狠地說。
猴子立刻成了翻眼猴。猴子的雙手持木柄亂砸亂刺，光頭用吃奶得勁掐著，眾人嚇得奪門而逃。
突然，“啊”得一聲，光頭得嚎叫再次響徹四周，木柄已狠狠地插入光頭的眼窩內，光頭有可能成獨眼和尚。
光頭在地上亂翻滾，猴子坐地上大喘氣。
呼嘯的救護車送走了光頭，猴子垂頭喪氣地站立在中年人跟前。
“拿這些錢，先避避風聲吧。”
猴子接過錢消失在夜色中，失去猴子的鄉村，大伙兒輕靜了，也消挺了。不過，猴子怒砸光頭的事在人們心留下陰影，當地婦人嚇唬小孩的口語成了，“拿棒猴，打碎頭。小孩子哭鬧嘍，猴抱走。”哭鬧的孩子立馬無聲無息。
慢慢的，猴子的人和事淡出了鄉人的嘴，荒寂的候家在人們經過它時才顯示其存在，可正當人將徹底忘記時，連飛過小鳥都不落的候家卻傳出陣陣熱鬧聲。好事的婦人互相詢問著，皆無結果，便有膽大者結伴而行，前去一探究竟。
候家院門前停一輛嶄新的轎車，久閉的大門也敞開著。眾婦人一涌而入，只見院里有個靚麗的年青女子和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
“嬸子，大娘，嫂子們。都來了，多年不見，大家好啊！”
從里面走出的猴子，滿面春風得跟眾婦人打招呼，手里的糖不停得讓大家吃。
婦女一邊嘰嘰喳喳地詢問猴子這幾年的情況，一邊用手抓著平日不多見的糖。旁邊的小女孩認生的望了望大家，突然躲到那個美麗的女人后邊，又怯生生露出了頭，呆呆地望著談笑風生的婦女。
“這位美女是誰呀？”終于有個快嘴婆忍不住問道。
“她，我老婆，這個我閨女。來，小青，叫奶奶”，猴子熱情地說。
叫小青的女孩已露的頭倏地縮回去，緊緊貼在媽媽的身上。女的挺大方，親熱地招呼大伙兒進屋，但口音蠻蠻的。
婦女們打量著這個被猴子稱老婆的靚女，臉蛋俊秀，模樣俏麗，整個人在陽光下顯的亭亭玉立，令眾人的嘴禁不住砸個停。贊嘆猴子騙個俊媳婦兒，有本事；還是惋惜一朵鮮花叫猴糟蹋了，替這個外地女人咂不平。
不時有小孩子也奔入院內，抓幾個糖，怯生生地望著西裝西裝革履的猴子，“轟”的一聲，都跑外面去，任猴子在院里怎么熱情呼喚都不回來。
幾個年長者邁入院內，猴子連忙掏煙讓座讓大家坐下。
“猴子，這幾年在外邊混富了，成家了。以后要好好過日子啊。”一個留山羊胡子的老者語重心長地說。
“托老少爺們的福，這幾年在外包工地上的裝修活，掙了幾個小錢。日子馬馬虎虎過的下去。”猴子畢恭畢敬地回答。
“你打人跑了，公安來抓人，村委都替你擋住了。這幾年，村委幾個人為你的事沒少操心。”村干部模樣的老頭慢聲細語地插言。
“請大家吃頓飯，以后村里需要我的時候，言一聲，我定盡力。”猴子不改英雄本色，拍胸許諾。
“春天，咱村準備修路，你”老頭停一下，看了猴子的臉色接著說，“你得捐點錢啊。”幾個老者靜靜地看著猴臉。
“不是事，我捐，我捐。”猴子連聲應諾。
“那行，我們幾個老胳膊老腿也幫不上忙，你忙吧，好好過日子。”
送走了老者，猴子心里如天空太陽，火燒火燎的。嘰嘰喳喳的婦女如醫生檢查病人似的也結束了，一路嘰嘰喳喳得似喜鵲般離去了。
幾年地歷練，猴子已變的四平八穩了，送走了熱心的鄉鄰，便同俏妻收拾庭院。
回家的女人，喋喋不休的在男人耳邊，一遍又一遍嘮叨著今日得所見所聞。聽煩的男人猛得一聲，“滾”。女的便如掐住脖子的鵝，焉了。
傍晚的大街小巷，人們簇集一起，談論著猴子的兒時碎事糗事，探討著猴子發財的原因，熱烈而持久，而事主猴子卻不蹤跡。
隔幾天，隆隆的機器轟鳴，人來人往得喧囂聲把眾人驚醒了，紛紛跑去看發生了什么事？
候家大院不見了，變成了施工場。這是干什么？大家猜不出個子丑寅卯來，也不見猴子本人。
好不容易逮個工人，連忙問這干啥的？工人急匆匆的答道，“蓋大樓的”。
猴子蓋樓干啥呢？大伙兒胡猜亂想，不久街口小巷流傳出幾個版本。一說猴子賭發大財了，在奧門賭的，有鼻子有眼。二說猴子傍上豪門太太了，當上男小三了，傳的繪聲繪色。以前穿的土不八叭的泥猴，誰也不正眼看。現在穿的人五人六的金猴，人在衣裝馬在鞍，看那模樣，奶奶的，看猴子的樣挺上眼的，俊俏后生呀。噫，家里的婆娘整日叼叼猴這猴那，總不是心動了。男人們傳著傳著，心酸了，回到家里聽見老婆嘴一說猴過敏似的怒吼，嚇的老婆臉白氣短，認為男人中邪了，再不敢提猴事。
候家大院的樓一天天增高著。“呯叭，呯叭”的鞭炮聲中，大伙兒望著聳立的五層大樓，眼里充滿了艷羨。
一輛豪車奔入校院，穿著時尚的猴子從車中走下來，進入辦公室連連向每位教師遞煙問好，大家瞧著進屋內的土豪猴，面面相覷，不知近日傳的正猛的人有何貴干。
“想請李老師主持一下開業慶典。”猴子連忙說道。
“好辦，好辦。叫李老師去。”校長也熱心起來。
我坐上猴子的豪車馳向猴家大院。鎏金的樓門，鑲金的墻壁，處處顯出富和貴。竟忘了，人家本名叫候富貴，名符其實了。門前人來人住，熱鬧非凡。
我和猴子從車出來，大家爭先跟猴子打招呼。
“猴叔，早”“猴爺，好”……
我猛的醒悟了，猴子的輩份在我村莊很高的。以前大伙兒叫猴子叫慣了，按輩分叫聽著挺別扭的。
“猴，朋友來齊了，主持人李老師也來了，開業慶典開始吧！”一個模特般的少婦走過來對猴子說。
“她是？”我疑惑地問侯富貴。
“老婆，李老師。”猴子滿臉喜色介紹。
早聽說猴子的老婆是美人，今一見，真有古人描寫的羞花閉月，沉魚落雁之貌呀。
“李老師，我們開始吧”，猴子把話筒遞到我手里，順手把一包中華煙塞入我的口袋里，并說：“見到熟人，讓讓煙。”
“行！”我打開音響，試試話筒。
“各位領導、各位嘉賓，女士們、先生們：? 金秋時節，清風送爽，丹桂飄香。今天，富貴洗浴中心開業慶典儀式在這里隆重舉行。我謹代表候富貴家人及全體員土向蒞臨今天盛會的各位領導、各位嘉賓表示熱烈的歡迎和衷心的感謝！向為洗浴中心建設付出心血和汗水的全體施工管理者和工程建設者表示親切的問候！
千秋偉業千秋景，萬里江山萬里美。富貴洗浴中心按四星級標準投資建設，經過一年多的奮力拼搏，保證了洗浴中心順利開業。建成后的洗浴中心，設計新穎、風格別致、功能齊全，無論是主體建筑，還是裝飾裝修，都構思宏偉、氣勢恢宏。借此機會我向富貴洗浴公司，向富貴經理及娛樂城的全體員工表示熱烈的祝賀，祝你們：生意興隆通四海，財源茂盛達三江。
洗浴中的開業給大家健康生活帶來了一次質的飛躍，也將為個人衛生添上一筆濃抹重彩。富貴經理在外拼搏多年積聚了較高的信譽度和知名度，也積累了豐富的實踐經驗，我相信洗浴中心城在他的領導下一定會興旺發達、財源滾滾。
最后讓我們共同祝愿富貴洗浴中心事業亨通、萬事大吉!
謝謝大家。”
下面掌聲如雷，不是給我，而是奔向候富貴。
第一集完
2017? 12? 29原創。純屬虛構，不要對號入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