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一月三日早上,一個普通的工作日,父親一個人在醫(yī)院悄無聲息的離開了我們,沒有最后的告別,我趕到醫(yī)院的時候只看到靠著呼吸機維持的一點胸廓的起伏,雖然在父親在醫(yī)院的半年里心理準(zhǔn)備早有了,但是想起這些日子父親一個人在醫(yī)院熬過的那些冰冷孤獨的夜,不知道他心里的難過怎么折磨著那具無法動彈的軀體和已經(jīng)無法伸直說話的舌頭。對于父親最后的孤獨,我是有很大的責(zé)任,我不該為了自己的悲歡去判斷是否去看望父親,我只把自己的感受放了出來,總以為今天不去還有明天,可是,無常面前哪有這么多的來日方長,更多只是遺憾,就如同當(dāng)初我想像要為父親辦的葬禮和因為疫情原因而一切從簡的矛盾,父親之前交待的事情我一件沒做好,慌亂忙碌中忽略的細(xì)節(jié)回頭想補過都是不可能的事情,這一次,我真的沒有了爸爸、這一次我真的沒有了大山、這一次爸爸真的走了,甚至都沒有機會再讓我擁抱一次,走得孤冷而決絕。
我知道父親早已經(jīng)想離開,這次他終于實現(xiàn)了,只是遺憾在夏天離開的家再沒有機會回去。我時常會想起那陣子他還能說話的時候,在醫(yī)院的窗戶邊給我說:我聽到汽車的聲音了,趕緊去攔輛車接我回家吧。那時候父親那種殷切的想回家的期盼和繼母想要延長父親的壽命成了對立的矛盾,我們都清楚,一旦把父親接回家他離開的日子就變成了倒數(shù),但是他就算在病床上躺著呼吸,對于繼母來說都是物質(zhì)與家庭地位的把控,而我,在難過與徘徊間逐漸用“這是父親自己的選擇”來麻痹我自己,讓父親痛苦的躺在醫(yī)院病床上,依靠著冰冷的藥水滴入血管來維持毫無意義的生命。
而今,父親走了,于他而言,或者是最想要的結(jié)果,可是到了當(dāng)下我才深知,我也這般的放不下,我也這般的想念著哪怕是病床上動彈不得,卻隨時喊著我名字的父親,可是,父親喊我的那時候,我竟然盲從的以為日子還長,我就多等一天再去看他也可以……甚至在他離開的前一天,先生似乎有心靈感應(yīng)似的一直催促我去醫(yī)院看看父親,我都護(hù)著生病的身體說不舒服,等明天再去!明天?父親已然等不到了,這明天又明天,最后留下了深深的遺憾讓我的后半輩子都不得安生,只能在心里一句一句的對空氣與回憶說著:爸爸,謝謝您!謝謝您給了我生命,給了我后盾,給了我吵架時敢砸門離開的勇氣,給了我在人前炫耀父愛的資本!我永遠(yuǎn)愛您,我的大山!在另外一個未知的世界,不知道是否我們還能再見,而我希望的是,如果還能再見,就讓這時日早些到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