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無詩雨
01
轉眼間夏天就過去了,進入秋天。小婉的心思重起來了,因為過了今年,她就27歲了。事實上,自從大學畢業的時候,初戀的男友無情地甩了她,并且義無返顧地公開追求班上的假小子,小婉真正如同死過一場,她用了五、六年的時間,才算忘記了那段傷害。再次活過來的她是真的不敢再做夢了,她想最好能有那么一個看著自己還順眼,自己看著他也順眼的人,結了婚,就可以了卻父母親心頭的重擔。
秋天來了,北方的風多起來,本來白晳的臉色漸漸顯得有些干燥,嬌小瘦弱的身影既使在上班的人群里也顯得那樣孤單。
無巧不成書,這天剛下班的小婉正在單身宿舍里休息,同事小華進來了,說她是下班回家前專門來找小婉的。
小華是車間里的工人,小婉是化驗室的。以前小婉做化驗員的時候,從化驗室到車間的各個環節抽取樣品做化驗,對于車間里的每一位工人,尤其是女孩子,都是知道的。小華前兩年結了婚,對象是水利局的辦公室干事。
“我想給你介紹個對象。”小華開門見山。
“那好唄”小婉真誠地回應道,其實小婉真的不想這么俗氣,只是她明白,這是她唯一能將自己快速嫁出去的辦法。
“男孩是水利局的,他家和我家是鄰居,他的爸爸是水利局的老職工,工程師,是一位文弱的讀書人,媽媽是家屬,是從農村里搬進城的。他們家有三個兒子,他是老大,其他兩個沒有工作,家里沒有女兒,可能在經濟條件上不算怎么好,你愿意和他見面嗎?”
“見吧”雖然看起來瘦弱的小婉,做事向來雷厲風行,決不拖泥帶水。只是在感情方面,在找對象的時候,她從來沒有想過對方應該有什么,家庭應該怎樣,單位怎樣。說到底她在意的只是這個人能否讓她覺得喜歡,他是否也會喜歡自己,別的都不重要,也可能正是因為這樣,她才一次次錯過了將自己嫁出去的機會。
她心里明白,大多數人,不是談錢,就是談愛,而自己,從骨子里厭惡談錢,又從內心里懼怕談愛,所以她總是不愿意主動走近別人,別人也很難走近她,就只能這樣默默的孤單著。
“既然你這么痛快,不如干脆今天就去見個面怎樣?”小華進一步說道。
“今天?”小婉覺得有些倉促,但轉念一想,就算再過一段時間,第一次見面也還是第一次見面,不同的只是在見面之前會多了許多幻想,說不定幻想的太好,失望的可能性還會增大,不如就現在見了,感覺好就交往,感覺不好就拉倒。
“今天就今天”小婉簡單地收拾了一下自己就跟著小華去相親了。
小華將小婉帶到了男孩的家里。男孩的家就在水利局的家屬院內。這里是一片平房,在市區東部,但是靠近街道的這一面院墻上都貼上了“拆遷”字樣,城區改造,拆掉老的士坯房,修建高樓大廈,市委里對城市改造早就做了整體規劃。
這一片土坯房都是屬于水利局,他家就在靠近馬路的這一邊。
剛一進門,三個一樣高大壯實的大男孩就齊齊地迎接過來,后面是他們的爸爸媽媽,爸爸的確如同小華所說雖然也和他的三個兒子一樣高大,但是清瘦且文弱。媽媽就不一樣了,有些胖,留給小婉的最大影響是她身邊有一種強大的氣場,是一般的女人少有的。
小華向他們全家介紹了小婉,也向小婉介紹了男孩家的每一位。在這個期間小婉大致打量了一下整個屋子里的情況:剛進門的是客廳,客廳的右邊有兩個臥室,客廳的里面墻上還有一個門,可能也是間小臥室,在這個臥室門的正墻邊是一張古老破舊的方桌,桌子上面是一臺大約20英寸的彩色康佳電視,剩下的那面墻根里擺放著一組由單人沙發組成的沙發,沙發前面是一張木制的茶幾,看起來比現在大多數家庭里用的花崗巖茶幾要小很多,粗糙而破舊。房子里的墻壁和房頂都是白灰粉刷的,顏色已發黃了,地面是用以前那種青磚鋪成的,有好幾處已經顯得凹凸不平。
“要不這樣吧”男孩的媽媽開口了,“建文你帶小婉去外面吃個飯,轉一轉”。
聽到這句話的大兒了就帶小婉去了街上。
9月份的天氣還很熱,剛吃過晚飯的街道上,人越來越多。這位和小婉一同出來轉街的高個子男孩在吃飯的時候主動問了小婉的歲數,也告訴了小婉自己的歲數和上班的情況,小婉才知道他比自己小兩歲。
見過面后第三天,在建文的要求下,小婉又和他見了一面。但讓小婉沒有想到的是他告訴小婉他覺得兩個人性格不合適,以后只能做朋友。至到后來小婉才知道,當時他有女朋友,只是家里人不知道。
這一次相親雖然沒有成功,但是小婉看得出那個叫建文的大小伙是一個真誠的小伙子,也就沒有多想,以為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了。小婉的生活依然非常平靜。
02
“小婉,小婉”有人找你,門衛的師傅大聲喊道,整個單身樓上的人都打開窗戶探出頭去。小婉也在納悶,“會是誰呢?自己在這里認識的人不多,要說找來了,找不到地方的人應該還沒有”。這樣想著,樓下面的門衛師傅聲音更加放高了,小婉只好下樓去看個究竟。天色已晚了,老遠里小婉看到一位高大壯實的影子,走到跟前才看出來他和前些日子見過面的建文非常象。
“你不認識我了吧?小婉姐,我是建文的弟弟建威”小伙子自我介紹著,顯得有些扭扭捏捏。
“你怎么來了?”小婉看著他問道。此時天剛剛黑,廠區內淡黃色的燈光照在他高高大大的身上,影子托得好長,好長。長方形的國字臉,棱棱的鼻子,更加顯得臉上的棱角分明,應該說算得上是一個帥男孩,但是小婉并不善于觀察人的長相,她甚至看不出別人的帥。
“我就想過來看看你,上次小華姐說了你單位的地方,但是我不知道你具體住在哪里,幸虧門衛的師傅知道你。”
“那么你來我這里家里人知嗎?”小婉進一步問他
“我沒有告訴家里,我覺得沒有必要,小婉姐你能帶我到你宿舍里去看看嗎?”
小婉帶著建威去宿舍里坐下來以后,兩個人就有一搭無一搭地喧起來。因為建威還是一家技術學校的學生,自然讓小婉感覺心無旁騖,所以談話也比較輕松,他們從家庭聊到學校,再聊到工作,時間在不知不覺中過去,很快就到了夜晚11點,建威才急急忙忙地離開。
認下了小婉的宿舍,建威便隔三差五就來了,還時常會給小婉帶書帶吃的,漸漸地兩個人就像真正的姐弟倆,無話不談。
小婉所在的工廠是生產建材的,她在這個廠子里的分廠。分廠是個新廠,生產的是陶瓷地板磚,是廠部近兩年開發的新項目。小婉現在的工作是跟著廣州請來的師傅研制新品種,改良地板磚坯體配方、調試產品花樣。
小婉在工作上非常認真,現在已不再三班倒,上正常班。她每天都會提前半個小時上班,將室內和室外的衛生都打掃干凈了,別的同事才來上班。很多時候做試驗忘了時間,還會加班。
分廠里是連續生產,工人們沒有休息天。這天加班到很晚的小婉回到宿舍里的時候,發現建威在自己的宿舍,還帶來了一條羊腿和很多蔬菜。更讓她想不到的是,早上上班時換下來放在床頭的臟衣服也被他洗干凈了,掛在房間里的晾衣繩上。宿舍里本來加上小婉有3人,此時都不知去了哪里,只有建威坐在自己的床上邊等著小婉邊看書。
看到小婉回來了,建威站起來,臉上的表情顯得羞澀而又高興:“小婉姐,你今天加班了?吃飯了嗎?”
還沒有等小婉說話,建威又接著說“小婉姐,要不這樣吧,我來的時候騎了自行車,我帶你出去吃飯吧”說著建威就幫小婉拿上了剛才放下的包包,拉著小婉出門。
拗不過建威的熱情,小婉跟著建威出了門,到了街道上,他們不約而同地選擇了一家小飯館。建威為小婉要了面,還要了一瓶果計,自已卻坐在小婉對面,說是早在家里就吃了飯,看著小婉將那一碗熱氣騰騰的面全部吃完。
送小婉回宿舍的路上,建威讓小婉坐在自行車的橫梁上,他推著。小婉所在的這家工廠座落在郊區,離城區還有幾公里的路程。
秋天的風緩緩地吹著,潔白的月色灑在地上,托起一陣熟悉的清冷,不時有同樣騎自行車的人超過他們。
也許是同樣感到了風的涼意,建威脫下了自己的外套給小婉披上,并幽幽地說:“小婉姐,我們現在這個樣子像不像是一位父親捎著他的女兒?”
“小小歲數,居然想占姐姐的便宜”,小婉說著要從自車上跳下來,建威趕緊扶穩自行車連連道歉“對不起,小婉姐我錯了,我再也不胡說話了。”
建威的嘴巴如此乖,小婉也就不再責備他。兩個人慢慢地走著,幾公里的路,感覺沒有多少時間就走到了。
建威突然感嘆道“小婉姐,每次來你這里,總感覺時間過的好快,總感覺有說不完的話,而且從你的言行舉止中可以看出你的耿直、善良和堅強,或許你會覺得我還是一個學生,不應該來評價你的方方面面,但是我告訴你,我想做你的朋友,可以說心理話的朋友!”
在小婉單位的門口,建威眼看著小婉進了大門,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廠區內的樹影中,他才推著自行調過頭向回家的方向走去。
回到宿舍里,看到建威拿過來的羊腿和蔬菜,想到剛才他離開時說的那段話,小婉陷入了沉思。難道他喜歡自己?自己對他又是怎樣的感覺呢?
03
小婉開始有意躲著建威,常常借故加班和有事來拒絕和建威相見。她覺得他們之間的交往有些過于頻繁,會自然而然讓別人認為在談對象,在這樣的情況下,想把自己嫁出去,就會更加困難。不料建威說話雖乖巧,卻是一根筋,不管等到多晚都要找著小婉,這讓小婉多少有些頭疼。但每每想到、看到他為自己做的很多事情,心里不免也會感到一陣陣柔軟。
直到有一天,建威直接找到分廠她上班的地方,小婉不得不早早下了班。他帶她到城里吃了飯,然后又自做主張地將她帶到回單位路邊的園木林場,這是市區附近最大的果園,有蘋果樹、核桃樹、梨樹。
已經是深秋,果園里的樹上,只剩下幾片金黃的、紅色的樹葉,在絲絲冷風里,偶爾發出刷刷的聲音。
建威找了一處避風的地方,支好自行車。
看著小婉,他一字一句地說“小婉姐,我喜歡你,可能你會覺得我唐突,我這樣一個窮小子,沒有工作,沒有收入,在很多人眼里,的確沒有資格談感情,但是我真的,我覺得我愛上你了。”“你等我兩年,你一定認為我還是學生,我已經二十幾了,比你只小三歲,我會為我自己說過的話負責任。兩年以后,我就工作了,我們家雖然條件不怎么好,但過日子應該沒有問題,我會拿我所有的愛迎娶你,我愿意為你做一切我能想到的,讓你享受女王一樣的待遇,這一點我想一般的男人肯定不能做到。”
“小婉姐,我小的時候也在農村里生活,很多家庭里,可能缺少愛,常常男人會將女人打得鼻青臉腫的,那時候我就想,我長大了以后,一定要找一個有文化、知書達理的媳婦,我要一生都寵著她,愛著她,不讓她受絲毫的委曲,也不讓那些類似的家庭悲劇在我們的身上重演。”
“自從你第一次跟著小華去我家,我就一眼看上了你,雖然你當時相親的人是我哥,我哥有女朋友,我就知道你們之間肯定不行。這或許就是我們的緣份。”
小婉本來就不善表達自己的感情,在感情面前顯得那么被動,再加上上大學時初戀的男同學的無情拋棄,使她更加內斂,此時聽到建威的表白,競不知道要說些什么好。
她心里明白,無論怎么做,對她都是一個艱難的選擇,所以她索興什么也不說,也盡可能地不把建威的話放到心里去。她覺得,有些時候,尢其是在婚姻大事上,似乎冥冥之中自有安排,該你的,逃也逃不掉,不該你的任憑你怎樣強求,都無法得到,因此還是順其自然的好。
但他拗不過建威的再三要求,答應他不再逃避他。
04
這天夜里,宿舍里只剩小婉1人,其他兩位舍友去上夜班了。已經過了晚上12:00點,小婉已經睡著了,睡意暖朧中建威在使勁敲門,睜開眼睛的一剎那,小婉聽出了建威高漲的復雜情緒。
匆忙地穿上衣服開了門,建威一身冷氣地沖進來,一句話不說就將小婉緊緊地抱在懷里,緊接著眼淚就肆意地流下來。小婉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任由他抱著自己無聲地流淚。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靜默中過去,冷靜下來的建威開口了“小婉姐,我哥,我哥……““你哥怎么了?”“我哥他出事兒,心肌猝死,現在還在醫院里,大夫說已經木有氣了,爸爸也病了。”
“你可能不知道,我哥是我們家弟兄三人中最勤快的,他那么愛干凈,白色的襯衣既使穿破了,領子上也從來沒有過污漬。媽媽還沒有來市里的時候,我們弟兄三個就來了,爸爸那時候的工作都隨著工程,時常不在家,比我大一歲的哥哥初中畢業就再沒有上學,他就像我們的媽媽,每天起早睡晚,照顧著我和弟弟的生活。”
“他手很巧,什么都會做,看到街道上賣吃的,如果我們沒有吃過,也不會做,就會靜靜地站在旁邊,看人家怎么做,回家來學著做給我們吃,我家的灶臺上任何時候都一塵不染,都是我哥擦的。
前幾年我哥到爸爸的單位招了工,也時常會跟隨工程去上班,但是假期上回來的時候,就會變著花樣給我們做好吃的,昨天他還給我們學著做了陜西搟釀皮,他怎么可能突然就……”
小婉聽著建威的傾訴,眼淚也涌滿了眼眶,兩個人相互依偎著,度過了一晚。天亮的時候,小婉向單位請了假陪著建威去了醫院。醫院已經下了他哥哥的死亡通知。
火化的事情都是單位上做的安排,建威的爸爸病了,媽媽在家里照顧著,弟弟建國臨時找了工作去了外地。爸爸從昨天到現在滴水未進。二十五歲的兒子,從小就那么懂事,不僅會照顧兩個弟弟,對于父母親,他也是特別的暖心和體貼。
而這樣的好兒子,昨天還活蹦亂跳地,晚上可能只是出去上了一趟廁所,不知道怎么就躺在了路邊,等有人發現時就斷了氣,沒有人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醫院里除了查出是心肌猝死,再也沒看出別的什么原因,這讓他的爸爸更是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小婉跟著建威到他家的時候,院子里圍滿了人,其中有一個中等個子,穿著很樸素,長相也比較大眾化的女孩也在人群中,建威告訴小婉她就是他哥的女朋友。現在建文不在了,大家都顯得非常悲傷,都在回憶著逝去的小伙子曾經的好,大家一致為這個家感到惋惜。
建威的爸爸還是沒有起床,焦慮的臉上老淚縱橫,頭發也似乎一夜之間全白了,看到小婉進來了,他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用顫抖的雙手指著小婉,哆哆嗦嗦地說“是不是你害死了我的兒子?那日小華領你來家里的時候,我看你也是挺善良的一個女孩子,沒有想到你的命相會這么硬,建文一直健健康康的,怎么你和他走到一起就發生這樣的事?”
在床邊建威的媽媽趕緊過去扶著老伴躺下輕聲地說“他爸,你搞錯了,小婉和建文從來就沒有什么瓜葛,我們不說了,你再緩緩,緩緩我們吃飯。”
小婉本想為自己辯解一下,看到建威爸爸現在的樣子,欲言又止。
建威的媽媽此時從臥空床頭柜的抽屜里取出了一張發舊的紙條交給小婉“你和建威去照這個方子給他爸爸抓幾副藥來。”
熬好了抓來的中藥,建威的媽媽勸爸爸喝下,也可能是因為一直神經繃得太緊累了,加上藥的作用,下午的時候在斷斷續續的呻吟中睡著了。
建威對小婉的依賴也越發明顯了,常常是放了學就跑到小婉的宿舍里來,趕上小婉在上班,他就給小婉洗衣服,做吃的,跑出去買東西,實在找不到要做的事就會靜靜地坐在那里等著小婉下班。
就這樣在不知不覺中冬天過去了,春天來了,建威的爸爸也下床了,逝去兒子,逝去哥哥的痛苦也隨著時間地流失,在漸漸地減輕淡化。
讓人想不到的是,一冬天都在照顧爸爸的病情,一家人都在痛苦的煎熬中度日,何時疾病卻悄悄地在向建威和弟弟建國兩人伸出了魔爪,這段時間同時感到胸悶胸痛,經過超聲波X透析,兩個人的胸內都積了水,已經影響到了呼吸。
建威捂著胸脯來小婉的單位找她,看到建威受病痛地折磨,小婉心疼了,這段時間的相處,兩個人的內心走近了,似乎早已成了彼此生活的一部分。
小婉將建威帶到市醫院,小婉的姐姐在這里上班,是胸外科的大夫,在姐姐地幫助下,對建威建國的病進行了檢查,兩個人得了相同的病,胸腔內都有積水。抽了水,還安排了病房住下來。
在住院的這段時間里,小婉的姐姐和建威有了正面接觸,得知了他還是個學生沒有工作,還如此依賴小婉。
小婉接建威出院的那天,姐姐把小婉叫到一邊“你都多大了,怎么能找一個學生呢?”
送建威回到家里,一進門建威的爸爸就說“你害死了我的大兒子建文,現在又害建威住了院……”
小婉的心情差到極點,從建威家里一個人跑出來,走在街道上,突然感到特別無助。
建威推著自行車從后面追來了,他將手里拿著的書塞到小婉手里,要小婉坐在自行車的后面,他要送小婉回去。
小婉不坐,他固執地堅持。
小婉的脾氣一下子爆發了,將手中的書扔向路中間,撕心裂肺地喊“我不要你管,你回你的家去……”
建威看著架式不對也不再強說什么,路上的行人也放慢了腳步,回頭看著他們。
建威在眾人的注目下,走向路中間撿來了小婉扔掉的書,推著自行車默默地跟在小婉身后。
他們就這樣一前一后默默地走,春天的風一個勁吹著,路邊的柳樹上,淡綠色的柳枝嫩嫩的,在風中飛舞著,他們就這樣沉默著,一直走到小婉的宿舍里。
跟著進了門,建威就緊緊地抱著了小婉,一瞬間,眼淚又涌滿了小婉的眼眶,兩個人淚眼相對,更覺憐惜!
緩和了情緒的小婉,為剛才在路上的表現,從內心里感到了對建威的愧疚,心里暗想,一個人要如何在意你,才能做到如此?
“小婉姐,以后我再不惹你生氣了”看到小婉的情緒有所緩和,建威開口了。
“你沒有惹我生氣,是我自己不好,沒有處理好自己的生活,從此之后,我們就做朋友吧,你歲數還小,以后會遇到適合你的女孩子的。”
“我不,我就認定了你,除非,你從心里一直不接納我,不愛我,那么我會考慮離開你。”
“就算真的是那樣,也阻止不了我愛你。我也想明白了,這些天來,我真的有些自私,我不能給你你想要的,還一直糾纏著你,不給你自由的空間,讓你有選擇的余地。雖然人們都說愛情本就是自私的,我也應該讓你有更多選擇的余地。
從此以后,我會盡量少找你,但是如果在我能夠獨立的那一天到來之前,你還是單身著,你就要答應嫁給我,這樣總可以了吧,至于我爸對你的態度,你根本不必考慮,我會很快說服他接受你的,再說,你可能早看出來了,我們家里的事情都由我媽做主,我媽對你的影響還是蠻不錯的。”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可以獨立自主,你爸爸也不再反對我們在一起,我還一個人單著,我家里的人也沒有意見,那我就答應你。”
“那我們說好了。不過我確信你是逃不掉我的掌心的”。建威難過地笑了。
05
時間在一天天過去,上班、吃飯、看書、睡覺。建威來的次數少了,在一個人閑著的時候,以前的種種都會浮現在小婉的眼前,但這并不能影響小婉正常的生活。
秋天或許就是小婉生命的轉折點,又一年秋天到來的時候姐姐托她的同學給小婉介紹了對象,事業單位的正經本科生。小伙子雖說出生在農村,家庭條件有些差,其他方面都不錯,長相也不賴,和小婉走在一起也挺合適的,兩個人對對方的影響都不錯,介紹人說小伙子見過小婉之后,真的很高興,天天哼著小曲。
這天星期天,約好兩個人要見面,小伙子早早就來到了小婉的宿舍,剛坐下不久,好久沒有見過面的建威就來了,看到有小伙子在,一向怕羞的建威卻霸道地坐下來,任憑小婉怎么說,他都沒有離開的意思,小伙子見此情況毅然決然地離開了,而且再也沒有下文。
或許人與人之間,本來就講究緣分。當緣分到來的時候,你是逃也逃不掉。而沒有緣分的人,不論看著怎樣歡喜,想著怎樣美好,也只能成為自己生活的小插曲,并不能變成主打歌。小婉此時已經想得非常明白,她不再強求什么美好的巧遇,也不再回避本來的細水長流,她只是安分守紀地固守著自己的所有,笑看花開花落,坐觀云卷云舒。
06
時間從來都不可能停留,日子在一天天的平淡中過去,建威總會在小婉想不到的時候出現,有時給小婉帶來一些生活的必須品,有時買來了蔬菜和肉,在小婉下班回到宿舍的時候就做好了飯,還經常給小婉洗衣服,打掃房間,已經成了單身樓上,大家公認的三好男朋友。
城市的建設步伐在日漸加大,不論是城南、城北、城西還是城東,以前的土坯平房都在勢不可擋的大形下推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整齊的高樓大廈,而住在這座城市里的人們,也陸續住進了新買的樓房中。
小婉的單位領導在這時候也公開了一項新的決定:所有在職的工人都可以集資購買城東正在修建中城市花園小區中的樓房,廠里統一補貼房價的20%。這是廠里自小婉上班以來最大的一次福利,廠里的通知就貼在大門口,每一位廠里的工人和進出廠門的人都可以看到。
建威這天來找小婉,進宿舍就提起了廠里的這份通知
“我看到你們廠里在集資樓房,我們家的平房這些天就要拆了,爸爸的單位上前些年也修建了一棟樓房,當時來說,整個市區內也沒有多少樓房,而且樓房價格也不算高,單位上補貼的多,100平米只有兩萬多,實際面積要比房產本上的還要大。要說那個時候我家完全有能力住上樓房,爸爸是工程師,但他那人膽小,前怕狼后怕虎,錯過了機會,現在平房要拆了,那棟樓上原來的單位上的領導又買了新的,要將舊房子賣了,我媽媽已經和他家達成了買賣協議,打算過段時間就搬進去。”
“我現在也畢業了,本來也要到爸爸的單位參加工作,但是爸爸的單位,你知道是水利局的下屬單位,也不景氣,現在正趕上各家企業都在買斷下崗,也一時上不了班。我打算自己出去打工,不論怎樣,我覺得養活自己,養活個家庭應該木有問題。”
“今天回去我就告訴媽媽,你單位上集房子的事。”
吃過中午飯,小婉一如既往去上班,剛下了單身宿舍樓,就看見總廠辦公室的的樓門口圍著很多人。走到跟前一打聽才知道這些人都是準備集資樓房的,這次集資樓房,廠里采用一視同仁的態度,只要是廠里的工人,不論工齡長短,學歷高低,也不說在廠里的職位高低,自覺自愿,都可以公平集資,也不限制數量。
今天大家都是來交集資款的,小婉正準備穿過熱鬧的人群去往分廠上班,不料撞上了氣喘徐徐的建威,他把小婉拉到一邊,從衣服里面的口袋里掏出一沓沓厚厚的抄票交給小婉,小婉孤疑地看著建威“你哪來這么多錢?”
“當然是向父母親要的,”建威無不自豪地說。
“那么你父母親不怕我死不認帳?”
“就你?還死不認帳?”建威一副把小婉從頭看到腳的姿態
“那么你爸不反對你和我來往了?”
“他反對有用嗎?”“快去排隊吧,等明年房子分下來了,我們就可以結婚了。”
小婉拿著建威送過來的錢站到了排隊交錢的隊伍中,不知道是興奮還是激動,她突然有一種想流淚的沖動。她知道這一段馬拉松式的戀愛不論是喜還是悲終于看到了尾聲,她知道自己最終會就這樣被動地走進一場婚姻,而她已經做好了準備:一頭撲進去,不給自己任何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