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棵想闖天下的綠蘿。
我把自己種進花盆假裝是一朵花,生長在陰暗的小巷,撇不見清晨的朝陽,雨水不多但是空氣清新,但是只能在午夜,瞥見月亮默默劃過,我渴望去外面的時候沐浴陽光,卻又恐懼不曾預料的迷茫。
終于有一天,我被隔壁的姑娘帶上了開往大城市的列車上,我終于要逃離小巷。其實我并不知道列車將要開往哪里去,也并不知道我的終點站在哪里,我只能跟著火車去流浪。
就這樣我逃出了小巷,在姑娘把我帶下火車的那一刻,我終于成為屬于大城市的一朵花,隔壁姑娘把我帶到了大街上,街上人來人往,卻不曾見到久違的陽光,外面的世界雖沒有小巷那樣陰暗,卻到處都是一片白茫茫,我沒有憋見陽光,連帶著呼吸都不是那么順暢,透過迷霧,我看見......
我看見路上的行人都變得急急忙忙,他們并沒有什么交流,也許因為霾太大,他們看不見彼此的存在,也許因為都帶著口罩,即使是熟人,也是對面不相識,我來到繁華的大城市,看到的卻不是繁華,他們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樣熱情,他們好像都是在奔命。
路上的車不算多,但公交車上的人不少,由于霧霾嚴重影響視線,車速不得不降低,我看見,十字路口中央,站著一名交警。他好似一尊人肉凈化器,站在霧霾下,只是因為兼具交通疏導的功能,他并沒有像行人一樣帶著口罩,因為那樣吹不響警哨。
從他蒼白的臉上,我明顯看出來了他的不適,只是因為天氣惡劣,且單雙號限行,隊長告訴他,今天一定要到崗。
剛過了上班早高峰,他終于可以歇下來喝一口水,猛烈的咳嗽讓他的臉色更加蒼白,嚴重的黑眼圈證明他昨天根本就沒有睡好,也許是因為濃茶喝多了,也許是因為一整晚的發悶的胸口以及不順暢的呼吸。
他終于沒有堅持住,胸口的發悶,呼吸的不暢,迫使他大口呼吸,但深呼吸竟然換來一種更加眩暈的感覺,直至他暈倒在馬路中央。
馬路中央躺著一個人,十分鐘過后,才被發現,可能霧霾太大,大家根本沒有看見他,一位老大爺感嘆:得上輩子做了什么壞事,這輩子才做交警啊?
還好這個世界上的人還不算冷漠,我看見一個中年人,撥打了120,但是急救車卻遲遲沒有來,可能三環的應急車道又被私家車占用了吧。
我只是一朵花,并幫不上什么忙,我不想聽見關于交警的任何消息,因為,我根本無法接受,我所向往的大都市,竟然成為了劊子手。
我繼續被姑娘帶著向前行走,在這一路上,我并沒有看見一個孩子,這幾日受天氣影響北京中小學生停課,孩子本是祖國的花朵,在這個本應花朵茁長成長的時候,卻不曾見到任何孩子天真的笑,北京的中小學生停課了,但是同樣的天氣,大部分的中小學還依舊在“教書育人”。
記得我們小時候,在作文里總是喜歡寫藍藍的天空,綠草如茵......不知道現在的孩子,是否還會這樣寫,也許他們會在日記本上寫:好開心,學校說天氣不好,停課了不用去上學了。
也許在不久的將來,我們所熟悉的打油詩都會變成:風一停,霾就到,北京產,中國造。應急辦,發通告,治霧霾,老一套。車限行,單雙號,停施工,關學校。控燒烤,禁鞭炮,路上走,戴口罩......
這時,姑娘不想帶我走下去了,把我遺棄在了路邊,也許是因為我的綠色的葉子已經開始變色,我想我應該是中毒了,我在人潮中失去方向,突然好懷念我那條小巷。雖然它沒有陽光,但是空氣卻是很清涼,我并不喜歡這里的白茫茫,我要回到小巷,去問候我的小草兄弟是否還安康。
我好像往回走,想去交警暈倒的那個十字路口,看看交警是否已經被救護車帶走,圍觀的行人是不是已經散去,霧霾越來越大,我漸漸的都看不清遠處的高架橋,行人依舊行色匆匆,也許大家根本不記得那里有人倒下。
我靜靜的躺在路旁,頭昏腦漲,胸口像壓了一顆大石頭,每一個動作都想要把身體掏空,不知道是否還能回到家,顯然,我的身體并沒有我想象的那么好,我還是沒有堅持住,就這樣頻臨死亡,長時間沒有陽光和新鮮的空氣,我的植物細胞開始壞死,我想我可能見不到我的小草兄弟了。
突然我好難過,我還沒有向隔壁的茉莉花姑娘表白,其實我暗戀它好久了。
一個小姑娘從路邊把我撿起來,這是我來到大都市見到的第一個孩子,但是我看不見小姑娘的臉龐,那童真充滿稚氣被厚厚的口罩所遮擋。
我被小姑娘帶到家里面,種在了花盆里,也許以后這就是我的家了,重獲新生的我并沒有想象的那么喜悅,透過窗看外面被霧霾所吞噬的一切,我陷入了深深地沉思......
其實我是一盆不會開花的綠蘿,在北京霧霾中等風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