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2） 談判
至于莫茶茶為什么會答應余生重回觀點事業部？時間回到上周……
同樣是未從周末的松散中恢復過來的周一，莫茶茶依然為了避開耐不住性子的早高峰凌晨出門。
依然還是，深圳剛進入悶熱的漫漫長夏，才清晨六點半，路上行人零零散散，全然離行人穿梭如流，公交站人頭蜂擁，離汽車緩緩移動的高峰期還有很久。
天空的白云被撇得很干凈，只剩下幾小點白棉花點綴奶藍色的晴空，這燦爛的陽光馬上就可以把地面升到高溫，讓人迫切地以為現在已經快中午了。
周一的客戶部馬上就要人仰馬翻，莫茶茶飛馳在難得空曠下來的大道上，沒有一秒想緩慢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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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頭整理好人事部一個廣告招商的培訓，抬頭發現辦公室人員不知道什么時候到齊，又不聲不響地開始工作了。莫茶茶的玻璃辦公室跟其他幾個經理并列排開，都可以全視野看見外面格子間的工作情形。
甜美的助理Grace敲敲玻璃門：
“Araya，Alan讓你午飯之前去他辦公室一趟。”
“好，跟Alan說我待會開完會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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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earl White China 在這座大廈租了四層樓，20樓是公司頂層，大廈的中上層。總經理余生Alan辦公室就立在電梯口出來正對處，延續辦公透明的風格，這層樓統一一致風格都是木框玻璃門窗，不同的是Alan外層窗戶是全透明落地玻璃，可以眺望半個福田CBD。
比較不容易發現的是，Alan的大落地窗還可以清楚看到大廈的停車場入口，車輛進進出出看得一清二楚。莫茶茶也是工作了幾年之后偶爾來過Alan辦公室面談幾次才發現的。
Alan土生土長，國內院校畢業，沒有任何海外經歷，卻在Pearl White China搬到深圳后擔任總經理的要職。在這之前，Alan是個給自己打工的民營企業家，聽說企業規模沒到中等，卻也是運營有序，穩定維持著十分可觀的盈利額。沒人知道為什么Pearl White為什么會選中沒有外企管理經驗的Alan，還有又是給出了什么吸引人的條件讓Alan出手原來的公司。
相對這些玄之又玄內幕，Alan身上最大的八卦聚焦點還是他的年齡和感情經歷。Alan接近五十卻還單身一人，連有曖昧和稍微有所牽扯的女人也沒有出現過，就連莫茶茶也不得不覺得他的老板可以忍受這樣沒有紅粉的生活是件非比尋常的事，無論是東西方，都是不符合人間一般規則的。
大家能為Alan感情生活找到的蛛絲馬跡，也僅有Alan和觀點事業部主編Monica那一點點緋聞。傳聞中Monica的老公某天夜晚找上門來跟正在公司加班的Alan干了一架，Alan還打輸了，青青紫紫紅紅綠綠，被打得五顏六色。
但后來還沒鬧大公司就解釋是勞動合同上的一些小誤會，Monica老公也作出了道歉和賠償的姿態，事情也就和平解決了。加上Monica家庭生活一直幸福，跟Alan關系的上下級關系也是十分親疏有據，即使是那件事后，兩人相處時也不見得有半點不自然，想八卦也沒有素材聊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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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an的助理示意莫茶茶可以直接進去，莫茶茶敲了敲門。
“進來。”
一副沉穩有力的聲音響起。
莫茶茶進門看見Alan正放下手中的筆。
雖然已經是四十盡頭的中年人，Alan身上有著那個年紀難以維持的利落直接的氣質，身材微有發福，卻還算是可以維持身上整潔筆挺的西褲和白襯衣，頭發整齊光亮，唯一可以看出年紀的只有那張力圖掩蓋風霜卻透露疲倦的臉。
莫茶茶這十年變得瘋子一樣工作，有時她都擔心自己會邊緣化為另一類人，但自己總算是有追求和目標的。而Alan這種更像是以工作為目標，或者說是前方沒有目標，工作著等待工作這個任務結束。抑或是旁人根本無從知道，Alan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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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吧。”
Alan有力地伸出手掌，比劃了下辦公桌前的座位。
莫茶茶直接倒在皮椅上，呼了口氣，等著Alan發話。
基本上，莫茶茶對這個老板的能力和手腕是肯定和贊賞的，而她也很信任他的人格，加上在這個公司已經快熬了十年，她也就不在他面前拘束了。
然而Alan并沒有直入主題，而是問一些最近大客戶部的工作情況啦，東拉拉西扯扯，甚至還噓寒問暖關心到日常，于是兩人就這樣面對面斜躺在皮椅上聊了一會。
突然Alan電話響了起來，是門外的助理。
“好，讓他進來。”
門口“叩叩”想起敲門聲，讓莫茶茶有點意外的是來人是樓下大客戶部的主任Elliot。莫茶茶開始想知道Alan的計劃。
“聽說你們兩個前幾天因為爭取同個客戶出了點溝通上的問題，上下級關系，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Alan對面兩人相互看了看，莫茶茶擠出了點禮貌的微笑，接著說：
“噢，沒什么的就是Elliot對我聯系客戶的方式有點不認同，本著公司利害關系，也為了我著想，給我提了些醒。雖然結果大獲全勝，但是后來我想想，也覺得有些過了，以后一樣的事情會考慮得更周全些。”
莫茶茶對著Alan說時還看了幾眼Elliot，而她會把越線聯系同行長合同客戶這件事輕描淡寫說的如此模糊，是因為料到Elliot已經跟吐過苦水了。
前幾周Elliot痛心疾首一頓訓示，氣著說怎么可以去挑釁一個是財大氣粗一個又是后臺屹立不倒的對手，外來的也不知道端正自己的位置收斂點，難道不怕水土不服客死異鄉？莫茶茶剛開始還辯解著，后來等兩人都冷靜下來也都明白該發生的都發生了，Elliot語氣弱了下來也就讓莫茶茶繼續小心跟下去。
這件事已經快一個月了，莫茶茶不明白Alan為什么現在才來提起。難道是敗在她手下的那兩個同業人打完小報告還不罷休？
Elliot看起來也是未料到Alan的談話主題，他說：
“恩是，Alan，Araya這件事，我已經跟李總和朱總談過了，現在基本算是沒問題了。”
兩人奇怪Alan為什么會緊張起這件舊事，但莫茶茶所幸兩人都沒有揪著這點抓住不放啰里啰嗦重新來個批判大會。三人松了口氣繼續聊了聊些業務上的事情。
莫茶茶和Elliot兩人準備起身離開的時候，Alan叫住了莫茶茶，讓她留了下來。Elliot便會意出去了。
“Araya，我有個特別的職位調動的offer想給你。”
莫茶茶一臉迷惑，點頭看了看Alan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就是重新回到原來觀點事業部總編的位置。”
莫茶茶有點不知所措，定了定神：
“Alan不好意思，我想你不至于是因為聯系原野科技這件事情要降我職吧？”
“降職？”，Alan難得用打趣的語氣說：
“Araya我不是度量那么小的人，抓住原野科技這么有野心的事情你知道為什么我和Ellito就這樣放過你了？擔憂歸擔憂，害怕歸害怕，等僥幸免于一死了，我們可能反而會覺得自己怎么就沒有那種痞氣”
莫茶茶會意笑了笑。
“還有，觀點事業部總編的位置怎么就算降職了呢？我知道你當初為了什么，但你都愿意放棄總編的位置，在招商部從零開始了。我知道觀點事業部編輯的位置才應該是你的職業理想。”
莫茶茶凝重了起來：
“但Alan你知道現在社會上能有多少人在做所謂理想的事情，我想我應該是最沒資格那樣的吧？”
莫茶茶苦笑了下。
“作為你多年的老相識，老實講，我本來應該在四年前就拒絕你招商部的調動請求。但我的決定一直告訴我，既然你有你的打算，我又何必再給你設置障礙，是吧？”
“那現在又是什么原因要把我調回觀點呢？Alan你應該也知道以我現在的提成和收入，我是絕對不可能答應的吧？”
Alan輕笑了下。
“那是當然的，所以我跟總部給你提了條件，只要能順利通過接下來的總部的整改新業務，總部就答應讓你主管觀點事業部，收入方面總部也可以提到你現在提成相當的水平。”
“但是……恩，說實話，Alan你提出的條件我真的很心動，高薪高位一直在那兒。我承認，編輯的工作很累但心不累，但是我還是不能忽略我在招商部這么多年收入都是遞增的。還有就是，總部offer我Monica的位置，Monica她？”
“總部本來就有打算要提Monica，這件事我也跟Monica商量過了，她還讓我好好引導你。當然，這件事Elliot也知道。”
莫茶茶抿著嘴低頭想著什么。
“我知道要在茫茫人海找失蹤人口是一件多費錢的事，讓我來幫你分析分析啊。我再深造的時候知道了個經濟學成本，如果用在你身上那就是你已經掏空自能付就付的金錢，也就是沉沒成本了。那你想過你有沒有功夫去增加你的機會成本，冷靜下來再仔細咀嚼手頭上有的線索，走走親戚。最重要的一點，你已經這樣日夜不休挖空心思地拼命了，你還怎么預計你的收入可以不減速增長，而且還是保證自己不倒下的情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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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跟著客戶滿世界跑，想起自己泡在公司和在家里的時間對比你，想起多年來尋人，囿于活計，腦海里還要被工作上的事情攪到頭痛欲裂。莫茶茶驚覺這個尋找的過程的確時時覆蓋了她的目標，而這個目標卻正正在每當精神崩潰時支撐自己走下去。
莫茶茶時不時走神，如果讓自己放松一點會讓事情的走向跟好，理智點，有什么要愧疚？為什么不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