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從圖書館出來已是22點,告別室友后,一個人來到田徑場,戴上耳機,一圈又一圈地走著。
我喜歡在忙碌了一天后來到這里,隱匿于人群中,任由自己的情緒淹沒理智。也只有在這個時候,我才敢肆無忌憚地去想念,去緬懷過去。黑夜會替我保密,我的悲與喜。
心血來潮時也會跑上幾圈,配上BIGBANG的歌曲,天馬行空地幻想有你的日子。
兩年了,我手機里的歌單一直沒變。幾十首歌,我反反復復聽了兩年。
好友問我,聽了那么久不會覺得膩嗎?
我笑了笑,沒說話。
會有聽膩的那一天的,等我真正放下你的時候。
2.
高中的時候,學校是按成績排名分的班,一個學期調一次。我在換了兩個班級后,來到2班。
之前所在的班級跟2班在同一層樓,所以面孔倒不算新,我很快就融入了新的班級。
2014年最后一個夜晚,班級舉行元旦晚會。整個教室掛滿了霓虹燈和氣球,舞臺就是教室中央,我們的課桌被排成了U字形,充當觀眾席。零食和啤酒堆成一座座小山,屹立在桌面上。
我與同桌坐在角落里,津津有味地吃著零食,時不時抬頭看表演。
晚會已進行一大半,主持人還在播報著什么,我聽不清。一位男生走到舞臺中央,朝工作人員點了點頭,音樂響起時,他閉上了雙眼,一副陶醉其中的樣子。
五彩的聚光燈打在人們的臉上,忽暗忽明。舞臺中央的男生,輕唱著歌,情意纏綿,仿佛是在唱自己。
我忍不住停下手中動作,仔細打量他。白T恤,九分褲,帆布鞋,這打扮正中我下懷。身材貌似還不錯,但由于燈光太暗,看不清臉。
他也是我們班的嗎?可是……我好像并沒有見過他。
“同桌,剛剛唱歌那位男生是誰啊?”我轉過頭問。
同桌目不轉睛地看著舞臺,說:“他叫路書,也是剛來這個班的。顏值還可以吧?”
“可以可以?!闭f完后我倆對視,心照不宣地笑了。
旁邊的男同學一臉奸笑地問我:“要不要幫你牽線呀?”
“牽你個頭??!喝酒?!蔽野蜒b滿酒的紙杯遞給他。
這是我第一次注意到他,稱不上相遇,算不得相識。
3.
高二一年下來,由于我的臉皮較厚,整日混跡于男生堆里,跟班里的不少男生混成了“基友”,唯獨跟路書沒有任何交集。
直到高三的某一天,閨蜜來找我,讓我陪她去赴約,對方是她的兩個發小,路書是其中一位。
我擔心不熟的話會很尷尬,但最終拗不過閨蜜的軟磨硬泡,還是去了。
我們到的時候,路書和他朋友已經到了。他比我想象中健談得多,從學習生活到小時候的糗事,無所不談,各種趣事逗得我們笑得前仰后附的。
原來,他還可以那么幽默;原來,他喜歡聽BIGBANG的歌……
飯桌上真是個能增進感情的好地方。自那以后,我們逐漸熟絡了起來。同時開啟了互懟模式,從白天到黑夜,現實到網絡,只要一說話,就不停地嫌棄對方,各種挑刺。
用他的話說就是,我他媽的根本不是個女的,表面看著挺文靜,骨子里就是個漢子。
我還覺得他粗暴、不懂得憐香惜玉嘞。
我們的革命友誼算是在爭吵中建立的,互相嫌棄而又其樂融融。他除了嘴巴欠抽,其他方面還算好的。
學校規定內宿生不準帶手機來學校,所以宿舍連個插頭也沒有。手機沒電的時候,我就扔給他,讓他幫我充電。后來他索性給我買了充電寶,充滿電后帶給我,放學離開時很自覺地帶回去充電。
為了報答他,我每天去飲水機裝水的時候都會順帶上他的水杯,偶爾也會幫他抄些筆記。
次數多了,難免會被舍友們拿來開玩笑。舍友生日那天,正好被她們逮住了機會。我玩游戲輸了,按照規則要去發朋友圈表白路書,且不過零點不能刪除不能解釋。
看著越來越多朋友評論,我心慌了,不知道他會怎么想。他會不會從此跟我斷絕關系啊?
我猛地灌完一杯酒壓壓驚,焦急的等待著零點的到來。
終于,00:00到了。我立馬把之前編輯好的信息發過去:我剛剛是在玩大冒險,你別介意哈。
他很快就回復了:沒事,我知道的。你真傻。
我:……
發完信息,心里的石頭總算放下了。
4.
第二天,這事情果然在班里傳遍了。大家紛紛起哄,高喊在一起。我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想要屏蔽這畫面。
他的位置在我右上方,從我這看過去正好可以看到他的側顏。趁著大家不注意,我偷瞄了一眼,他今天貌似心情不錯。
知道他并不反感,我竟有點小竊喜。大家笑,我也跟著笑了。
我被自己的舉動嚇了一跳,從什么時候開始,他的一舉一動竟能牽著我的喜怒哀樂。
明明下定決心不再搭理他,可當他向我走來時,我的眉眼都是笑意,實在高冷不起來。他的信息,我會忍不住秒回;跟他對視,最先笑噴的總是我;看到他跟別的女生打鬧會在意……不喜歡曖昧,卻樂于配合他的曖昧。
我以為我隱藏得很好,大家卻都看在眼里。好友說:“你喜歡他,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實?!?/p>
“那他知道嗎?他還是不要知道好了?!?/p>
想讓他知道,又害怕他知道。期待他有所表示,又害怕最后連朋友也做不成。我所有的心事,都是他。
就像張愛玲說的:見到了他,她變得很低很低,低到了尖埃里去,但心是歡喜的,從塵埃里開出花來。
5.
我何嘗不明白,在高三這個節骨眼上不應花太多心思在這方面。寒假在家,終于下定決心要放下這段虛無縹緲的感情,好好學習。
再發一次新年祝福就放下吧。
如果他回復我的是“同樂”兩字,我想我會終止我們的關系??善l了一個紅包過來,金額是5.20。緊接著問我,愿不愿意做他女朋友。
為什么,在我想要放棄的時候又給了我希望。我即開心又糾結,我想大聲回答他說我愿意,可我剛剛才決定要放下他的啊。
我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防線,還是被他輕而易舉地打破了。我在糾結與忐忑中回了一個“好”字。看似輕描淡寫,卻花光了我所有的勇氣。
我知道,答應他,無異于在玩火。但我還是想賭一把,賭他的真心,賭我的自控力。
2016年2月,我們在一起了。
3月,我們分手。
很顯然,這場博弈我輸了,輸得一敗涂地。
太在乎,反而會患得患失。短短一個月的時間,我們吵架,和好,又吵架。我們都太年輕,學不會怎么去包容對方。然而高考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我們沒有太多時間去磨合去適應對方。
最后我說,我們分手吧。
對話框里還有一句未曾發出去的話:等高考結束,我再把你找回來。
6.
只是沒想到,那會是我們最后一次對話。
分開以后,再也沒有人說我丑罵我傻,也不會有人揪著我的馬尾辮讓我給幫他抄作業了。
事實上,他再也沒有找過我。仿佛我們從未認識。
盡管如此,我還是忍不住去關注他,難過他的難過,喜歡他的喜歡。
他的頭像亮了又灰,灰了又亮,我無數次點開對話框,卻找不到任何理由聯系他。記得他的所有聯系方式,唯獨缺了一個聯系他的身份。
我的世界沒有了他,又無處不是他。心里夢里,揮之不去的是他的身影。半夜被驚醒,會下意識地拿起手機看未讀消息,又失落地放下。
所謂思念成疾,我是真體會到了。
我開始制定計劃表,拼命學習,把時間安排得滿滿的,不敢讓自己空閑下來??酥凭昧耍路鹫娴木湍芡怂?/p>
7.
高考后,我再也沒有見過他。那句未曾說出口的話再也沒有機會說出來。
聽說,他高考發揮失常,最后去了天津一所二本院校。
聽說,他在大一交了新女朋友,他們偶有吵架,但感情還算穩定。
關于他的消息,是奇奇在我大二時告訴我的。這樣的結果,我該早就料到。稱不上心痛,但怎么也開心不起來。
奇奇問我,如果一開始就知道他是那種特別講義氣,但對女朋友不好的人,你還會在一起嗎?
可是奇奇,你不會不知道,只要那個人是他,其他的都會變得不那么重要了。明明知道不合適,卻還是想試一試。
就像明明知道我不過是他的路人甲,還是忍不住把心掏給他。
如今再回到當初的教室,已是物是人非。兩年了,我們都有了各自的新生活,我也該放下了。
關于那段過往,就讓它留在青春里吧。
總有一天,當別人提起他時我心中再無波瀾。
再見面時,我會道一句,好久不見。只是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