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我倒霉了。
晚上11點多,我準備洗簌就寢。穿個褲衩到合租共用的衛生間,洗完澡回來一看,臥槽,房門鎖上了。
我記得離開時故意將房門虛掩,而此門不用力推是根本鎖不上的。
我想起來了。昨天早晨打電話忘了關門,隔壁那小子抱怨過,我雖道歉,他要乘機報復,也未可知。
這下可怎么好!東西全在里面。感謝上帝留面子:我洗凈的T恤和長褲還晾在走廊上,正好用來遮羞。
我連忙到合租一層的其他房客門口一一叩門求助。隔壁那小子裝睡:熄燈靜默(第二天早晨看到他開門洗漱),好在另兩間房的小伙子熱情相助。爬窗子?隔壁那位離得最近,但門都不開,沒門!從屋頂陽臺爬過去,也不行,有防盜網。打電話給房東,開始不接,最后接了,抱怨深夜打擾。然后告知:鑰匙沒有備份,沒有開鎖師傅電話,有也沒用:都半夜12點了, 誰來呀?
打114!彩鈴響了好久,仍無人接,機器人公事公辦地回答:“業務繁忙,稍后再撥。”
把各種應急方案排比了一遍后,我決定下樓去找物業,要么借工具砸門撬鎖,要么看看他們是否有開鎖電話。
終于找到看門的老師傅。他先來個抵擋的架勢,說一沒工具二沒電話,找警察吧!等我猶豫要不要為這小事110報警麻煩警察叔叔,老師傅說“我找到頭了,她有開鎖電話”。
他讓我在門房稍坐,問明了電話號碼,讓我座機打過去。“嘟---”,振鈴了!過一會,一個疲憊的聲音傳了過來:“誰呀,這么晚了?” 我趕緊誠懇、清晰、簡短、客氣地講明了災情,求他星夜馳援,救我于水火之中則個,必有重謝!同時,心里做好了準備,就算他獅子大開口,我也要舍財免災豁出去了。我小心翼翼地陪著笑臉(看不見,應該聽的出來吧),問他費用如何。
“150。”
我一毫秒都沒耽擱,連忙答應5個“行!”
問明了仙鄉何處、門牌號碼,他丟了句“你等著!”然后在哈欠聲中掛了。
接下來,是我坐在小區大門口的漫長等待。一個一個的夜歸人打量著這個這個新來的看門老頭,心里犯著嘀咕:看著挺體面,怎么找這活?
一輛一輛的小車、摩托、自行車來了又去了,拐進來的都不像---我的檢索比對定位于:騎著摩托,后座有個工具箱,插一小三角旗,寫著“開鎖”和聯系電話。那騎士身著或藍或橘黃的工裝,一臉的“臣妾不愿意呀!”.......
等我追著一個有點像的摩托跟進去,然后失望而返回時,一個黑色豪車停在門崗旁邊,下來一位中年漢子,彬彬有禮地問我:“請問,這是沁園”嗎?”
有棗沒棗打一竿!我冒著被人罵一頓的風險,問道:“您是開鎖的師傅嗎?”
“是。”
我喜出望外,準備了一籮筐感謝的話。他及時讓我打住,上車帶他前往我的府上。
停車。拿工具箱。昨天奇熱,五月份竟有36度,拐彎抹角上到七樓,他已經氣喘吁吁、滿頭是汗了。
他看了一眼門鎖,非常熟練地拿出一大一小、一粗一細兩個鉤子,邊轉動邊貼耳聽動靜。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這像是伊拉克的美軍拆彈部隊呀,不!這是我踩上地雷了!連長舍生忘死正在替我小心翼翼地剪斷引信......
"咔嗒”!夜空中這聲響顯得格外清晰和驚心動魄。我壓抑著心中的激動,看著我那13個平方的陋室,悲從心頭起:想我堂堂大學院長教授、公司高管,已過花甲,不回家住豪宅、戲孫子、享清福,跑到千里之外的天津來受此排出門外之罪,何苦哇?
我剛要拿錢付賬,師傅說,“別忙,這鎖頭還不了原,要換!”
我滴個媽呀!怕什么來什么:這是要加錢的節奏!老套路:跟車開半道停車加錢、進了景區大門,還要買天價門票進小門一樣。
看著他滿臉的大汗、一臉真誠,我用老鑰匙試了試,原鎖確實不能復用,只好抖抖索索地問:
“換鎖多少錢?”
“A、B、C三等密級,一百多到五百多。”
“那我就要一百多的吧!”
乘他沒改口,我趕緊取其下限。
他說“好的,我去車上拿。” 說完就“咚咚咚”地下樓,又“咚咚咚”上樓,絞斷原鎖頭換上新的。這時,他已是渾身濕透。我遞上涼茶、紙巾,他只要了后者,然后欣慰地說,“你試試!”
沒毛病。他換上的是一把嶄新、正規的保險門鎖,8把鑰匙,開鎖150+換鎖170,一共320元。
沒零錢。我拿出400元票子,雙手遞給他,說“不用找了!”
他接過錢沒說話,翻遍所有衣袋和工具箱,湊齊了80元,遞給我。
我拿起幾罐啤酒,追過去想塞給他解渴,他已經在下樓,說“你想讓我酒駕呀?”
不一會,“咚咚咚”腳步聲又起。我以為他忘了工具回來取,哪知他小聲說:
“別忘了,那單另的兩把鑰匙是裝修用的,沒用了,扔了吧!”
看著他濕漉漉的背影,我眼睛有些發潮......
這個高價澡,洗得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