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懸念，這次考試，李顧又是最后一名。他拿著成績單，騎著自行車，碾過這貧困村莊地上的泥巴，回到了他幾乎四面透風的家中。
李顧的父親，老李在家里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這次考試考第幾名？”這是李顧回家后老李的第一句話，“成績單拿來。”
李顧沒有說話，只是低著頭，有氣無力地抬起拿著成績單的那只手。
“又是最后一名？你的成績倒是挺穩定的啊。你一天到晚，在學校里學些什么了？”老李用力地揮舞著李顧的成績單。
“可是，我已經比上次多考了50分。已經在進步了。”
“你個瘟豬子！漲50分，你就很了不起是不是？你再漲50分，照樣是最后一名。連讀書這么簡單的事你也不行，你說說你還能干什么？你看看隔壁的謝峰，你們是一個學校的，為什么人家每次都是第一名，而你呢？”
“謝峰是火箭班的，我只是普通班的，他的成績當然比我好。”
“為什么他就能讀火箭班，你的成績就只能留在普通班？同樣是一個腦袋，兩只眼睛，同樣一天吃三頓飯。交了同樣的學費，考同樣的題。為什么，人家就能考第一，你就只能墊底？”
李顧低著頭，走進廚房開始做飯。
“這次家長會，我是不會去的，太丟人了。我這張老臉早晚被你丟光！別人的孩子就是滿分、第一名。你呢？我怎么生出你這么一個窩囊廢兒子？我要是靠你啊，我早就餓死了！”老李在客廳里繼續說著：
“我還專門給你買輛自行車去上學。這么多年，你知道你浪費了我多少錢嗎？你啊，這輩子就只能窩在這個窮地方了。”
“爸，我以后知道努力了。”李顧端來了飯菜。
“以后？你都說多少個以后了。這么多年了，別人家的孩子，回家就是，獎學金，第一名。你回家呢？20分，錯題一堆。你能不能爭口氣啊，活出個人樣來？”
“爸，吃飯吧。”
“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考不上名牌大學，我看你吃什么，喝西北風，等著餓死吧。”
李顧沒有說話，一直承受著。而老李卻罵得滿頭大汗，大口喘氣。
“瘟豬子！瘟豬子！瘟豬子！”
老李罵得正起勁，突然，隔壁謝峰家傳來了打鬧的聲音。
“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有鄰居聽到聲音后，趕快沖進老謝家里，看到老謝和他的兒子謝峰在客廳里，鄰居趕緊上前制止。
“別打了，別打了！再打就要鬧出人命了。”
只見那個蜷縮著的身子，失魂落魄地躲在桌子的角落，不斷地抽搐著。
“你干嘛打他啊？”鄰居問。
“他啊，簡直是討打！”
“你慢慢說，到底怎么回事？”
“今天，是發工資的日子。”
“發工資，你就打他？”
“這次發的工資，他是全廠最低的。”謝峰奮力地擺動著手里老謝的工資單。
“工資低，也沒必要把他打成這樣，畢竟老謝是你的老爸啊。”
“老爸又怎樣？每次發工資都一點點錢，看來你的工資挺穩定的啊。你一天到晚都在忙著工作，就這么點錢？你說，是不是該打！”說完，謝峰又一腳踢向了躲在角落的他的父親，老謝。
“我的工資已經漲了50塊錢了。”
“你個窮鬼！漲50塊錢，你就很了不起是不是？你再漲50分，照樣是窮鬼！掙這么一點錢，你說說你還能干什么？你看看人家王見林，你們同樣是中國人，同樣是男人，為什么人家就那么有錢？”
“沒辦法，我是給人打工的，工資當然沒有那些老板的高。”
“同樣是一個腦袋，兩只眼睛。別人的老爸就是老板，你怎么就只能打工？同一片藍天，同一片大地，別人的老爸就是億萬富翁，就是國家干部。我怎么有你這么一個窩囊廢老爸。你個窮鬼！工資才幾千塊錢，我只有靠我自己掙獎學金。我要是靠你的話，我早就餓死了。”
“是老爸沒用，老爸以后努力掙錢。”
“以后？這都多少年了，你還是那副德行。你耽誤了我多少青春？別人家的老爸，給孩子買蘋果手機，開著蘭博基尼送孩子上學。而你就只給我買了一輛自行車。你是不是想讓我一輩子待在這個窮地方？你能不能爭口氣啊，活出個人樣來？”
“兒子，老爸沒用。你別生氣了，我們先吃飯好不好？”
“剛才，我明明在房間里學習，你跑來叫我吃飯，你是故意的吧！我在復習，還吃什么飯？你是故意跑來打擾我的！你又沒錢給我買隱形眼鏡，我戴著這么厚的眼鏡，飯菜放在面前，蒸汽全部跑到眼鏡鏡片上，我還怎么學習？”
“對不起，老爸只是怕你餓著了。”
“餓著？要是我考不上名牌大學，就等著喝西北風餓死吧！別人的孩子一出生就是北京戶口、少數民族。等以后高考，不知道占多大的優勢。我出生呢？這家里窮得都快四面透風了，我只能靠自己！”
老謝不敢說話，一直忍受著。而謝峰卻打得大汗淋漓，青筋爆出。
來老謝家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老李和李顧也來了。
“你個窮鬼！窮鬼！窮鬼！我怎么生在你的家里，我只有靠自己！靠自己！靠自己！”謝峰說一句就踢老謝一下。一聲比一聲，聲音大。一腳比一腳，力氣大。
謝峰越打越來勁，沒人能攔住他。謝峰挽起袖子，提起旁邊的凳子就往老謝身上砸去。
“窮鬼！窮鬼！窮鬼！”
看到這里，老李深吸一口氣，面目鎮定地對李顧說：“沒什么好看的，快回家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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