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去打球,還是往日的六點,但天已大亮。進校門時,一個老農說要澆地擺水帶子,讓把車停在門外,于是,很清楚地就看見了操場西側新植的兩排法桐。
我特別贊成在操場上植樹。
上初中的時候,操場很小,除了一個籃球場外,就是一個跳遠用的沙坑。那時還小,不僅抱不好籃球,而且雙手也扔不進籃筐,平時的體育課就是跑跑,沒記得做過操。
操場西邊有許多大樹,尤其是夏天,是我們的最愛。上體育課累了,就在樹蔭下小憩,老師偶爾給講個楊家將的故事,更是讓我們癡迷。那時樹下的陰涼,在整個初中的歲月里,是讓人很留戀的風景。
高中是在縣一中,當時的操場還是300米跑道,南邊西邊都是大樹,跑道西側還有一片很大的菜園。也許是在教室時間長了,只要有一點可能,就愿意往操場上去玩。特別是西南角的那棵柳樹,趁沒人注意就往上爬,藏在那濃密的枝葉里,看操場上的人,看圍墻南面的毛紡廠,看西邊的田野,霎時有一種偷窺的得意感。
這時的體育課很正規(guī),老師教我們做廣播操,教高抬腿后蹬跑,教前后側滾翻,之后就是到樹下集合,老師講動作要領。讓我記憶深刻的是:老師在熱辣辣的太陽下做示范,滿頭大汗,我們卻在陰涼處感受著涼風,還有人私下里在搞小動作。那時我就想,如果在操場多栽幾棵樹,老師也能站在樹蔭下,那該多好?
若干年后,我到了一所中學當校長,第一眼看到光禿禿的操場時,就想到了在操場栽樹。我的計劃是,在操場圍墻內和跑道里側各栽一圈楊樹,最多五六年,闊大的楊樹葉片,一定會覆蓋整個校園,就是再毒辣的烈日,也不妨礙我們有一個濃郁的清涼。
植樹節(jié)前,樹坑已挖好。正聯(lián)系樹苗時,領導來檢查,說操場栽樹不好,理由是不安全,要求馬上把坑填上。我感到很無奈。
《榮枯鑒》里說:“君子悅下,上不惑名。小人悅上,下不懲惡。”一個君子,讓老百姓滿意了領導卻不滿意,領導會認為你籠絡人心而拿下你;讓領導滿意了老百姓卻不滿意,即使你有些邪惡也不會受到懲治。
當然,這《榮枯鑒》的作者是“五代十國”時的馮道,被歐陽修罵為歷史上最無恥之徒,他的話也許不能信,但也不能說沒有一點道理。馮道號稱官場的“不倒翁”,一生侍奉了十二位國君,處事清廉,為老百姓做了不少好事。
世間很多事,難說什么是對什么是錯。就像操場栽樹,我想到的是孩子們能有個陰涼,領導卻認為不安全。也是,孩子們跑的時候碰到樹上,利用樹的枝條爬到圍墻外,萬一出了事,是誰的責任?
不管怎么樣,反正那次的植樹沒有付諸實施,后來學校在操場的位置,新建了宿舍、餐廳、綜合樓,操場植樹就成了一塊心病。
今天看到這兩排法桐,眼前就仿佛看到一條綠色的走廊,孩子們在樹下或跳皮筋,或結伴踢沙包,或者靜靜地一個人讀書,鳥兒們嘰嘰喳喳湊熱鬧,滿眼都是綠的溫馨。
是的,春天帶來了綠,有了綠,才有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