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三里屯,page one。
她叫徐蘇蘇,此時正拿著一個新的繪本站在人流攢動page one前,她深吸一口氣,想起1年前那個落寞的自己。
那天她倔強的和閨蜜吵起來,那天她沖出家門獨自一人走在街上,那天,她撿到了一只流浪貓,那天,她在page one里面遇見了他,落墨。
那天,徐蘇蘇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遠,她只覺得前途一片黑暗,唯有夢想,是她唯一的寄托,但這夢想又抓不到見不著,她只能在黑暗里面一直走一直走,走進熱鬧喧嘩的人群里,走進耀花眼的霓虹燈里,她覺得一切都是假的,只有那黑暗才是真實。
抬頭一看,才發現三里屯的優衣庫在黑暗中閃爍著嫵媚的光芒。徐蘇蘇沿著喧囂的酒吧一條街走了一會,旁邊的觥籌交錯,酒色盛宴,對于她來說完全是另一個世界,她剛進入社會,以畫為生,她怯生生的看著這黑暗里妖嬈的怪物,吞噬著那些有欲望的人們,人們在里面麻醉自己,享樂,吼叫,那是渾濁的顏色。
她走著走著肚子餓了,她停下來,才發覺眼前的木質書店在黑夜里面閃閃發光。店門外,隱隱約約的看到一團黑影,蘇蘇走上前去,她看到了一只被拋棄的貓,因為她可以看到貓咪脖頸上的鈴鐺。
它是一只黑白花色的小貓,正在奶聲奶氣的叫著,它看見徐蘇蘇走了過來,警覺的看著她,它無助的向墻角縮去,此時蘇蘇已走到貓咪的面前。她才發現,貓咪的腿受傷了。
在這樣一個寧靜的夜晚,書店里面人來人往,沒有一個人來抱起這只受傷的精靈,它太小,太不容易被看到,但其實它的瞳孔在黑暗里面閃閃發光。
貓咪被蘇蘇抱起來時,拼命的掙扎著,但最終這種掙扎毫無作用
蘇蘇把貓咪報到書店里。
***
此時已經是10點半,落墨在談商務談了一天之后,準備交待店員換夜班,此時一個抱著貓咪的小女孩走了進來。女孩好像是從哪里逃出來一樣頭發凌亂,懷里的貓咪無力的掙扎著,落墨毫不遲疑的走到女孩面前,溫柔的說:“把貓咪給我吧。”
話語里面沒有命令,好像貓咪從來就是他的一樣,他輕輕的抱起貓咪,像托起一個嬰兒,
女孩有點不知所措的看著他。
“別擔心,別看我是個店員,對于小動物的急救,我還是在行的。”落墨溫暖的笑。
池墨從工作間里拿出急救箱,給貓咪清洗傷口,用繃帶細心的固定住。整個過程對于一只受驚的貓咪來說,它已經是最大限度的忍耐,貓咪幾次想伸出利爪來攻擊池墨,但最終還是被女孩溫柔的抱在懷里。
“你是學醫的?”
“不,是獸醫。”
“獸醫?那給很多小貓小狗治病吧。”
“不僅是小貓小狗,小鳥,松鼠,兔子都治過。你看,它們雖然是小動物,但也知道痛,也懼怕死亡。”
“那你懼怕死亡嗎?”
“懼怕,其實我懼怕很多東西,死亡,疾病,包括失去。”落墨坦誠的說。
蘇蘇不知道眼前的這位大叔,為何對自己如此坦誠,他柔軟溫柔,似乎也看不出什么歲月的痕跡。
“好了,小傷口只需要包扎起來,細心呵護,慢慢就會好起來。如果是很大的傷口,即使愈合,也會留下疤痕,甚至不能好好的來回跳躍了。”
貓咪仍然在女孩的懷里喵嗚喵嗚的叫。
落墨看著這只精靈,她的身軀柔軟,可以彎曲成好看的弧度,曾經,他有一個貓一樣的女朋友,她叫米婭。
你看,這多像一只貓的名字。
米婭時而像一只淘氣的貓,時而像一只優雅的貓。她在他身旁熟睡的時候,身體總是彎曲成一個慵懶的迷人的弧度,很多時候,落墨就這樣輕輕的撫摸著米婭腰和屁股之間那優美的曲線,安然睡去。
他們租一間破舊的房子,只是相愛,只是為了在一起,因為太愛彼此,每天24小時不曾分離,在一張床上你看著我,我看著你,醒來,睡去。
米婭的注意力漸漸的由落墨轉移到了畫畫上,是的,她就是為藝術而生,花朵在她的筆下不說花朵,是燃燒的火焰,她覺得落墨給不了她安全感,落墨沒有錢,沒有房子,甚至連一份穩定的工作都沒有。
曾經,落墨可以忍受米婭的興起,米婭的神經質,米婭對于藝術的極致追求。
但后來,米婭像瘋了一樣的待在畫室里,一待就是一天,她對于藝術的癡狂近乎病態。
“難道我愛你愛的不夠么?”落墨會因為米婭沉迷于藝術而和她爭吵。
“當我只專注你的時候,你就不會再愛我了。”米婭冷靜的說。
“好,這是你說的,我不會再來找你。”
他和米婭分手,但仍忘記不了這個為了藝術可以奮不顧身的女子。
不久,落墨接到米婭的消息,她出國了,成為世界一流的畫家。她曾說,我為了我的夢想,放棄了我的愛情,放棄了我的一切,當在談及這樣的一切值不值得的時候,米婭說,我的成功毀了我的一切,但是到最后,我還是成功了。
米婭成功之后,她的外文畫冊就會擺在店里的暢銷榜上面,所有人都會迷戀那氣質優雅的女神,只有店員落墨知道,那高高在上的遙不可及的女神,其實只是一個幻象。真正的她冷酷、自私、自負、黑暗。
***
其實落墨不只是一個店員,店員只是他的一個兼職而已,因為愛米婭,才會在業余時間來這里。他有一家私人的寵物醫院,這是他的夢想,希望救助小動物。
“把她帶到我的寵物醫院吧,你早點回家。好了之后我把她帶來。”
女孩賭氣的不說話、
“怎么?和男友鬧別扭?”
“不,是和我的朋友。”
“因為什么呢?”
“因為我們對夢想的分歧。”
蘇蘇和米娜是一對上天入地的好閨蜜,她們一起畫畫,但是蘇蘇畫的是插畫,未來想做插畫師,而米娜,未來想做藝術家。進入到社會之后,蘇蘇和米娜的分歧越來越大。
米娜時常嘲諷蘇蘇的畫毫無價值,蘇蘇更是覺得米娜只能死后拿到版稅了,在某一天,她們討論米婭的畫時,出現了分歧。
“真正的藝術就是米婭那種的,她的思想可以達到那個高度,那個境界,蘇蘇,你畫插畫永遠也做不成大師。”
“但是我掙錢啊!是誰天天來我這兒蹭飯來著,靠你那幾張畫你早餓死街頭了。”
“藝術不是錢。”
“沒有錢你怎么搞藝術?”
“沒有錢才能搞出來藝術,你搞出來的只有錢!”
“有錢才能活著,才有希望。”
兩個昔日的好朋友因為創作而吵了起來,最后,蘇蘇把門一摔跑了出來。
“你說,我們曾經想奮不顧身做的東西,現在看起來怎么變味道了?”
“時間會變,人也會變,一切都會變的。”落墨以大叔的身份自居。
蘇蘇說:“其實夢想還是那個夢想,只是越離它越近的時候,觸碰的現實會把你切割的血肉模糊。”
“所以,有夢想,想成功的人,往往是強大又冷酷的。”落墨接著說到。
蘇蘇的注意力已經不在大叔身上,她看著書店里面那本暢銷書上的米婭女神般圣潔的微笑說:“米婭的畫其實我看不懂,我也不知道她經歷過什么,娜娜說她懂米婭的作品。”
落墨聽到這里不知道是該慶祝還是落寞。
“但是,大叔,我買下這本書,送給我的朋友。”
結賬,付款,交換了大叔的名片,把貓咪交到落墨手里。
蘇蘇走出page one的適合,書店還是那樣燈火通明,但在這樣的黑暗里,它是那樣的閃閃發光。
蘇蘇回到家,米娜仍舊一臉嚴肅的坐在那里看畫冊。
“給你。”蘇蘇把新買的畫冊遞到米娜手上。
“我其實只是想做一個插畫師而已。”蘇蘇坦誠的說到。
“但你一點藝術家的感覺都不沾,你怎么成插畫師呢?”
“那你教教我米婭的創作靈感吧,好啦,我想學啦。”
米娜一臉無奈的看著蘇蘇說:“你個賤人。”
***
蘇蘇再也沒有遇到那個大叔,那個寵物店的名片的手機號就是打不通,蘇蘇很擔心,那只貓會不會被大叔劫持了。
但是很久之后大叔給她發過一條短信,簡單的幾個字:我給貓咪起了個名字叫米婭,祝你實現你的夢想。
夢想,有很多種,有終其一生實現不了的夢想,如落墨想擁有的米婭;有努力拼搏實現的夢想,如蘇蘇手中的插畫;有實實在在的去觸碰幻象的夢想,如米娜去學習真正的藝術;有必須犧牲一切的夢想,如遠在異國的單身媽媽米婭;有觸手可及的夢想,比如落墨手邊的那只米婭。
你的夢想,是哪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