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三天前
早晨,當阿威出現在店鋪的時候,阿強正從里面的衛生間出來,他看到阿威后,驚喜之余連老二的大門都忘記關了,“阿威,你可回來了,哎,你怎么啦?頭怎么啦?怎么回事?找著人了嗎?”阿強急吼吼的發射了一連串的問題。
阿威揮了揮手,徑直先走到椅邊上坐下,然后吐出一口氣,說,“先給我倒杯水吧。”阿威說完從口袋里拿出手機擺弄著,他試著插上電源,但還是沒反應。
“你趕快說說吧,到底怎么啦?急死我啦!”阿強端著水過來,他比阿威更激動,臉都漲紅了,“昨天我還出了趟工呢。”
“李明威在嗎?”這個時刻最最不該出現的就是無關緊要的外人,尤其是警察,可是店外站著的,卻偏偏就是警察,阿威和阿強同時意外的站了起來,不知所措的望著那身威嚴的制服,“我,我就是......請問.....?”
“哦,你就是啊,你的頭怎么了?”
“我......摔山下去了。”
“呵呵,你別那么緊張,我是來找你了解一下情況的,你現在有空跟我去趟所里嗎?”警察同志警惕又很客氣的說。
“哦,行。。。該不會是芊芊的事吧?”
“哦?你怎么知道?”警察同志一揚眉頭,一時沒忍住神情里那一絲似乎明白了什么的表情。
“我也想知道,”阿威木訥、坦然又憤憤的說,“就為了跟我分手,她們還要怎么折騰!”這讓警察同志的眼神里又疊加了一層疑問,盡管他始終努力保持著不動聲色的威嚴。
望著阿威跟警察離去的背影,阿強張著大嘴,半天沒回過神來。
“哈哈,一定是你昨天燒香靈驗了!”由于夜里噩夢的折騰,小朱早上實在爬不起來,今天來的比較晚,一邁進工作室的大門,就聽見美梅歡樂的聲音,屋內的燈光一如往常的默默工作著,透過玻璃隔斷,隱約看見鐵軍已經在影棚里收拾準備了。
“哦?......”盡管已經做好了各種的心理準備,但小朱還是驚訝了,這個可是沒想到的,“鐵軍找到高手了吧?”小朱從心底里還是不愿意相信那些不靠譜的鬼神說。
“我們倆還以為是你昨晚加班了呢!”美梅也同樣懷疑的說,“早上來一開就有電了,為了穩妥起見,我們還把所有電都打開,實驗了好幾次,都沒問題,到現在為止都很正常。”
“呵,好吧,不管是什么,”小朱釋然的說,“反正我們可以正常工作就行,不過啊,保險起見,有機會還是找個技術搞明的師傅再來看一下,我可不希望再發生忽然斷電的事了。”小朱話音剛落,手機鈴聲隨既響起,是詩詩,小朱馬上換了個表情, “喂,詩詩,哎,正要給你打電話呢,嗯,可以了,哎,嘿嘿.......”
臨近中午的時候,阿威臭著一張臉沖進了修理店,讓正在打電話叫外賣的阿強嚇了一跳。
“阿強,你還上不上課了?怎么還在這里!”阿威黑著臉斜了阿強一眼,直接走到工作臺旁的小臺子前,拿起上面的那件工藝品,抽過工作臺上的舊報紙,一層一層的將它包了起來。
阿威神經質的反常舉止和突兀的言語讓阿強吃驚不少,“我......不是你讓我來......哎,我不是......”阿強一時急得也不知該怎么說了。
阿威不看阿強,自顧自的往店鋪里面探視著,然后將包好的工藝品塞進店鋪最后方的一個小廚子里,“吃完飯就趕緊回學校去!”在阿強的記憶里,阿威從來沒有這樣暴躁,這樣神經質過,他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你!......”阿強一時被噎的說不出話,只是驚訝和關切的望著阿威。
處理好那件工藝品,阿威回到工作臺前,怔怔的發呆,沉默了幾秒后,阿威忽然像泄了氣的皮球似的萎縮下來,跟換了個人似的,帶著哭腔的聲音顫抖著,倔強的頭顱深深的地埋下去,“哦,不對,我錯了......昨天辛苦你了,哎,芊芊,她真的失蹤了!”他喘著氣,強忍著不讓自己的情緒爆發,他痛苦的揪著頭發一邊撕扯著頭上包扎的布條,“芊芊媽媽快急死了,她報的警......芊芊她.......”阿威的手一下比一下重,一下比一下狠,布條被扯得零零落落,露出從前額垂直連向發際的恐怖疤痕。
“哎哎,你別亂撕......哎......”阿強連忙沖上前來,伸出一雙與粗壯的胳膊相連的大手去阻止阿威,“你干嘛啊!別跟個小媳婦似的想不開拿自己出氣!哎!哥 !哥!”阿威抵抗著,空洞的眼神里透出癲狂,阿強見阿威這種混沌的,仿佛宿醉的失神狀態,生怕他不小心把傷口弄破,一狠心,劈頭就是一巴掌扇了過去。隨著“啪——”的一聲,阿威停止了撕扯和抵抗,像個雕像一樣的靜止在那里,左臉隱隱發紅。
“哥——!”阿強沒有控制好力度,自己的手也感到隱隱的麻痛,“芊芊姐出事了,你就更應該管好自己啊,萬一你再出點什么事,誰去找芊芊姐?還有,你媽媽怎么辦?我姨媽怎么辦?我姨夫怎么辦?啊?你想過沒有!”阿強急中生智,說出了平常說不出的高水準的話,而這些話果然起了一定的作用,阿威的身體微微震了一下,慢慢平靜下來,阿強趕緊再遞上水杯,“來來來,喝口水,你慢慢的啊,有啥事咱們商量著解決啊。”阿強此時學這平常姨夫的口吻,見阿威接過水杯,他又趕忙幫阿威整理包傷口的布條。
“哎,這才對,”看見阿威慢慢的喝了口水,似乎平靜下來了,阿強小心的說,“哥,既然現在警察叔叔來管了,那我相信他們一定很快就能找到芊芊姐了。對了,哥,你不在的時候,我還出了一趟工的。”阿強不敢多提芊芊的事情,趕緊轉移話題試圖轉移阿威的注意力,“就在對面三合古街里的一家照相館的,哎,可奇怪了,那配電箱我查了不下十遍啊,那片區都有電的,也不可能停電就停他一家的吧,又沒欠電費,哎,真是太奇怪了,我還真沒轍了,什么都是好的,可是就是不給電,這是怎么回事呢?要怎么處理啊?哎,我又怕萬一換個開關還是沒電的話,那我不就更顯得沒水平了嘛,我就只好承認沒辦法了,那老板說,等你回來了還要讓你再過去幫他們看看的,哎,你別說,他們拍的照片還真漂亮啊,絕不輸給那些大影樓的。不過,我看,你還是先好好休息休息吧,等明天再說,哎,你這傷是怎么弄的啊?以后可能 要留道疤了,姨媽看見可要心疼了啊。”阿威抬眼看著阿強,第一次發現像這樣絮絮叨叨,婆婆媽媽的阿強還挺可愛溫暖的,他很勉強的咧了一下嘴,算是對阿強笑了一下,然后站起身來。
“對了,哥,昨天我還繳了房租,還有水電費,還有衛生費,幸虧前幾天做了個大單啊,不然......”,阿威并不理會阿強的話,他走到店鋪里面打開平常睡覺用的一個折疊躺椅,再從頭頂上的柜子里摸出一床棉被褥鋪好,自顧自的躺了下來。
“哎,我叫了吃的了,雞湯米粉,中午也得先吃點東西吧,吃完再睡哈。”
阿強又朝著他喊了一句。
阿威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天色已經全暗了,工作臺上的臺燈亮著,他一轉頭,看見一個熟悉的舊手機在眼前,是他以前淘汰掉的那種有很多鍵盤的老式手機,看來他之前的手機確實是摔壞了,他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什么?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一個下午就這樣昏睡過去了,他起身做起來,抬眼就看見了阿強留給他的條子,醒目的貼在他眼前的一臺舊冰箱上:
?哥,看你睡的那么香我就不吵你了,晚上我要去阿蘭那里一下,今天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們再說,你的事我都還沒跟姨媽他們講,不過你那疤太明顯了,不講不行的,你自己想想怎么說,我都配合你,明天見,有事電話我。
阿威看著條子,心里忽然暖暖的,這時他發現工作臺那邊好像有什么動靜,他起身慢慢走過去,朝發出響動的地方看過去,他看到芊芊站在靠門的黑暗角落里,頭發沒有像往常那樣綁成馬尾,而是像簾子一樣的披散著,頭發后面的小臉被襯托的更加慘白,她正微笑著看著自己。
“芊芊!”阿威大叫著沖過去一把把她拉過來,“你讓我擔心死了,你去哪兒了?”阿威心疼的把芊芊攬在懷里,“回來就好,回來就好......”阿威摟著芊芊,這幾天的擔驚受怕、辛苦勞累,仿佛都化成無形的氣流流走了,芊芊在阿威的懷里無聲的哭泣,淚水打濕了阿威的前胸,阿威恨不得此時此刻時間永遠靜止,永遠不要過去了,就讓他們這樣相偎著站成永恒。
“這幾天簡直就像是在做過山車一樣,”小朱抱著歡樂的阿黃跟奶奶說著,“哈哈,今天拍的可順利了。古街那邊的房子還是太老舊了,等我們再成長壯大一些,還是要搬到新的商業街去。”
“呵呵,我們豬豬不錯啊,很有目標規劃的,挺有野心的嘛,就是什么時候給奶奶帶個孫媳婦回來呢?奶奶現在的愿望就剩一個,就是想要是能夠四世同堂,那我就活的值得了。”
“奶奶,你身體那么好,絕對可以的,對了,奶奶,我今天沒味道了啊?”小朱忽然發覺奶奶今天沒有催他去點香,有點好奇的問。
“呵呵,你不是不信奶奶說的嗎,”奶奶今天心情似乎很好,故意逗小朱似的說,“呵呵,你今天還是有味道的,不過,今天的味道是很開心很友善的。”
“哦?哈哈哈,那可太好了,她終于肯放過我了是嗎?她終于知道我是善良的了。”小朱聯想著晚上的夢境調侃著說,“那我今天晚上可以睡個安穩覺了吧。”小朱想想,心里其實還是有點不安的,可是睡意來了擋不住,要做什么夢自己也無法控制,小朱只有擺出聽天由命順其自然的姿態了,哼,今晚如果再做噩夢,我就......哎,救命,菩薩保佑,今晚讓我好好的睡一覺吧,“奶奶,我還是再點根香吧。”
這晚果然順了小朱的心意,他安安穩穩的睡了一晚,早上起來神清氣爽的,啊!太好了,小朱伸了個大大的懶腰,一翻身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