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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國的前一年,由于簽證的延遲畢業基本與之前的朋友同學大多斷了聯系,即便街邊偶遇也無非是客套的“最近在忙什么” “準備回國嗎”一類標準打招呼用語,回國前的忙碌和回國后的新朋友,早已忘記了那時街邊的招呼都是誰與誰。
英國冬令時來臨的時候下午不到4點太陽便落得徹底不見蹤影,睡個午覺起來就覺得荒廢了一整天。踩著路燈的黑影趕去超市,穿梭的人流幫我確認了大家也都在為準備晚餐做挑選。路過自助結款臺,一抬頭看到了麥麥,正準備走上前去打招呼聽到了她一邊帶著鼻音擤著鼻子一邊用肩膀和臉頰夾著電話往袋子里裝東西,沒事媽,我就是想你了,真的沒事,嗯,嗯,我知道的,沒事......
麥麥是個敢想敢干主意正的利落人,因為家里除了爺爺奶奶還有弟弟,她自覺理應是頂梁柱,16歲起就開始在外面打工賺錢,雖然上的是職高但她一直有出國夢,勤勉努力的學習著,找各種各樣跟出國有關的機會。專科畢業的時候終于申請到了一年英國top-up的機會。麥麥和室友是一個班的同學我們也慢慢熟絡起來,盡管剛剛出國什么都很新鮮,但作為處女座老媽手下乖乖女的我仍然中規中矩,看麥麥他們喝酒泡吧約會,表面上好像很不屑參與其實內心無比羨慕。終于鼓起勇氣小跟班一樣走進酒吧卻拘謹的手都沒處放,麥麥和朋友們很自然的為大家喜歡的口味點了酒,一起做游戲,大方的走到人群中去跳舞。
慢慢隨著課程的緊張和一篇篇論文deadline逼的每個人每天都想跳一遍樓,我們很少再聚會,過年的時候麥麥帶著外籍男友和大家一起吃年夜飯,盡管歪果仁看不懂我們一臉嚴肅的三國殺也依舊耐心的陪著麥麥。留學時的戀愛半真半假,朋友們無論是結婚了分手了大家都習以為常。第二年的4月,正在導師辦公樓里飛奔的我碰到了挺著肚子的麥麥,彼時下意識就想裝沒看見,可兩個人在走廊里迎面相對要是扭頭實在太刻意,反倒是她很大方的跟我打招呼,我們站在窗邊短暫的聊了幾句,我也沒問她也沒提,總是無法自控的瞟一眼她的肚子讓我們的對話顯得有點尷尬,我也急著去找導師便匆匆與她告別。大射手自帶的八卦屬性讓我一出辦公樓就給另一個朋友打電話,她倒是無比坦然又有些許無奈,你看到她啦,我們勸她做掉她也不聽,哎,就由著她吧。6月,我們一起參加了麥麥的婚禮;11月,麥麥畢業典禮上除了我們還多了一個小朋友;12月,本來要繼續申請碩士學位的麥麥在市中心的一家傳媒公司找了份工作;轉年3月,路上碰到推著嬰兒車的麥麥,我逗她家小混血的整個過程中她一直打電話說客戶的事情,我用手比劃著寶寶好可愛,我先走了,她一臉抱歉的跟我再見,她推著嬰兒車離開的背影讓我覺得似乎很陌生,她才22歲呀。
直到這次超市的偶遇之前,我再沒有見過她,只是在人人和facebook上經常看到她公司活動的邀請或是活動的照片。她在我心中是一個主意正敢想敢干的灑脫姑娘,說結婚就結婚說生娃就生娃,只是第一次見到了她的狼狽,實在覺得心里五味雜陳。曾經自己還是孩子,10個月之后身份就變成了媽媽,也聽聞了一些老公的不安分,一個20出頭的姑娘又能懂得多少去照顧孩子去平衡家庭,國外的福利再好也抵不過生活瑣碎要你自己操心,國外的工資再高亞洲面孔根本無法避免被欺負受委屈。其實所有的一切我們都懂,只是一個孤身在外的小姑娘去承受這一切總是會讓人覺得有些殘酷。每個人做什么選擇一路走來冷暖自知,什么樣的結果我們都要去面對去承擔,只是希望成長的時候能夠溫和些多好。
我欽佩她的勇氣,也心疼她的不易。
(均為化名,如有雷同,也許巧合,也請不要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