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的眼睛里
裝著一世春秋
01
眼睛是心靈之窗。
如果你懂得通過眼睛來了解一個人，那你一定會喜歡牛的眼睛。
美人兒標配的大眼雙眼皮，水靈靈的天然美瞳，仿若掛著一層白霜的長睫毛……除了眼距有點寬以外，這雙眼睛貌似就沒有什么可挑剔的地方了。如果牛會自拍，它最得意的照片一定是以眼睛為中心的側顏。
當然，你我都不是膚淺之人，以貌取人的事不會明目張膽地做，以貌度牛就更不好意思了。我說你會喜歡牛的眼睛，完全是因為它的眼神。
你一定有過與人的對視的經歷。
“孩子，抬起頭看著我。我相信你，你看著我的眼睛，慢慢說。”
“親愛的，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你愛我，你會永遠和我在一起的。”
“小伙子，用你的眼睛告訴我，我能不能放心地把這份工作交給你？”
這些對視能持續多久？得問問你的心。
你可能也有應該沒有過與動物對視的經歷。
因為如果你盯著它們的眼睛，不超過30秒，可能連10秒都熬不過，狗會扯著繩子沖你吼，貓會傲嬌地走開……你說魚？哦，你要知道，它可能并沒有在看你。
我就知道你要問了，那么牛呢？
如果你有幸與牛對視，你會發現，牛的眼睛坦然得就像一個深潭，你探究的眼神投進去，不會激起一絲漣漪。
02
徐則臣《耶路撒冷》里有個關于牛的故事。故事的講述者是一個農村走出來的快遞員。
他小的時候牽著一頭剛買回來沒多久的小牛走在路上，乖乖走著的小牛突然就發了瘋地往前沖。因為沒有一點防備，他被牛犢拖出去好遠，摔得渾身是傷。
當他艱難地爬起來，罵罵咧咧準備抓到牛犢后將它狂揍一頓的時候，發現小牛在距離一頭老牛不遠的地方停了下來，然后慢慢調轉回頭，向他走來，邊走邊猶疑地回頭看。
這頭可憐的小牛，原來是把身形相似的老牛當成了自己的媽媽，發了瘋地跑到跟前相認，卻發現認錯了牛。
他說他看到小牛的眼睛里充滿淚水，就那么眼淚汪汪地迎著他走來，他的心都要碎了。小牛它委屈，傷心，悲痛欲絕，但它還是迎著主人的目光走來，四方步子邁得穩，眼神不躲不閃。
一歲的小牛，以20年壽命來算，是人類的五歲再小一些。
這樣的一雙眼睛，從一出生，就裝進了一世的從容穩妥。
03
余華的《活著》里面，富貴的那頭老牛你還記得吧？
富貴遇到它時，它正被捆在屠殺架上。老得不成樣子了，不能生小牛賣，耕地也遲鈍了，殺了吃都嫌肉老。
一個是待宰老牛，一個是遲暮英雄。人群喧嘩中，富貴看到了它的眼睛。已不再清澈的眼睛里，淌下混濁的淚水，一眼就看到了富貴的心底。于是富貴把它買了下來。
一人一牛，共走余生。
至此，老年的富貴和老年的牛，終于在那個對視里，達成了人類與牛的共識。
04
如果像我一樣，曾與一頭老牛，跨越年齡閱歷，對視過30分鐘。
你就會看到，牛的眼睛里，裝著一世春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