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身處澳門,覺得格外失望。昨晚來的時候,既沒有給澳門拍照,也沒有在朋友圈講裝逼的話。
坐在朋友的沙發上給筆記本充電的時候,我的手機響了。我沒辦澳門的電話卡,把這個電話接起來就要3塊錢。是廣州的朋友來電話問我是否一切妥當,大概只是沒問出:你有否自尋短見之類的問題,當然他應該知道我不會這么做,他確認我安然無恙后就掛了電話。
凌晨,朋友點了份外賣。她點外賣的聲音明顯是在裝作南方人的腔調,把翹舌音也偶爾刻意讀成平舌音,然后將思考時“呃”這樣的拖音發成“誒”,這讓我想起了廣西的味道。她給我點了份桂林米粉。我覺得那不是我喜歡吃的東西,她就點了。
我剛從廣西來這兒,我知道桂林米粉是什么樣,我不愛吃那東西。或者說兩廣、福建的那些特色小吃我都不是很喜歡吃。但為了廣西的男朋友,偶爾我需要裝作其實我對這些食物挺感興趣的樣子,即便我知道我明顯裝得不是很好。
但從昨天開始,這個男人已經是我的前任了。我們的差別只在于,我對這段感情的脫離,是以一般戀人失戀時的心情對待;而對他,大概不過只是生活行進中的插曲,過了10分鐘,就又能笑著跟他那些朋友在街頭嬉戲,之后再也想不起這件事了。
1.上一次要從廣西離開的時候,他帶我去吃當地一家桂林米粉。老板將這碗米粉盛上來的時候,我吃了兩口,就發現碗里有一只已經死了的蟑螂。這種故事在我的生活里并不常見,我將這只蟑螂挑出來扔進旁邊的垃圾桶。他沒有察覺這件事,我也沒有想要讓他知道,因為我不想因為一只蟑螂讓他以為我身上會發生這么多故障。繼而我又低頭猛吃。自此,我也開始對這類食物有了些心理陰影,或者說我本來就不喜歡吃桂林米粉。
2.他大概從不知道我喜歡他的點在哪里。其實我第一次在上海虹橋機場見他的時候并沒有喜歡上他,他有著典型廣西男生的長相:瘦高個兒、頎長的腿、微高的顴骨。順帶因為他是個攝影師,所以他對自己的穿著和用度會更為在意,這也加深了他自戀的程度。
這些并不能讓我喜歡上他,雖然他以為我可能會喜歡這些。甚至直到第一次上床,我都沒有真的很喜歡他,唯一讓我感覺到尚值得欣慰的事情是他有著很大只的dick,摸起來手感極佳;而且他也有腹肌,但似乎只是因為瘦的關系。
直到我去廣西,那是夏天的時光,他穿那種風一吹就會露點的寬松背心,衣服兩側的開衩都已經下到腰部,還有高幫的球鞋,以及短褲的時候,我才覺得,這個男孩其實有點意思。
又直到,我了解他高中時在學校是個不良少年,不僅會穿著旱冰鞋出現在學校,發型穿著也不遵校規,總會被老師攔下來訓斥且還要頂嘴,而且刻意早戀,是整個高中的風云人物——多一份這種了解,是在滿足我幼時對男友的一種幻想:得是個不良少年,不循規蹈矩,有些藝術細胞,有些自戀,有個大JB。這些不是很迷人的要素嗎?
于是,以這種極為后知后覺的態度,我覺得我是喜歡上他了,即便他會有死要面子的一面,那是我平常非常討厭的人類要素,但在他身上,我不介意,我也不會刻意拆穿他——這不像我的秉性,以往我多喜歡拆穿虛偽人類的那些破事啊!
3.但糟糕的是,我遇上他如今的樣子,已經不是他的黃金時代——我所謂的黃金時代,是指可以到處去闖,有些不良習氣的男人,我跟他在一起的時候,他已經沒有了這樣的樣子。不像從前年輕時端著相機就能任意穿梭在中國南方的城市。
在我之前(如果我也算男友的話),他有個談了6年的前男友,聽說他們分分合合數次,兩人大約都有出軌的經歷。不過聽說他們最后一次分手時,兩人身處異地,他便不顧一切地坐高鐵前往男友的城市,買了一枚戒指,來到他男友面前,以卑微的姿態求男友不要離開他,大概可以用聲嘶力竭來形容。
那情景,似乎就是跪在地上,求得憐憫。而他那時候的男友已經有了新歡,當然不愿再理會他半句。
寫到這里的時候,我又想摔杯子,說一句:“艸你媽的!老子跟他提分手,他只會沉默,然后說他感覺不對了。不對你媽B!老子是比你前男友丑三千倍,所以你他媽對待我提分手就是如此輕描淡寫嗎?”這話說出來得引發笑聲吧,于我是真的很憤怒。
我去看了他過去微信朋友圈發的東西,在他跟前男友分手時,大部分是表達對前男友的恨,還有說以后不會再愛了這樣的廢話。好吧,我的感受還是一樣,我他媽糟糕的程度究竟是比他前男友糟糕了多少?這是個不公平的時代。
我不是在懷疑自己,而是,大概的確是沒有在他最好的時間遇上他。
4.說到底,我跟他大概是沒有緣分的,或者說遇上的契機不對。他總是沒法準時按照約定做到要做的事情,大概差不多他就是這樣了,不管是我在廣西看他的時間,每次他的出現總比說好的晚了很久,他被一些事絆住了,還是別的什么。這從我們6年前認識開始即是如此:6年前,他跟他的前男友還沒有分開,那時他說他要來上海找我,然后我們在一起生活,我很高興地答應了——這是另外一個故事。
但他沒有來,連約定好要給我買的HTC HD7手機也沒有給我買。那時他跟我在線上視頻,信誓旦旦地說,要把手里的iPhone賣掉,之后買兩部HTC HD7,一部他自己用,一部等他來了上海就送給我。他說他要跟他男朋友分手,然后來找我。我在屏幕前笑了一眼,看到視頻背景里他那時租住在廣東的房子,居然覺得他很美好。
他沒有出現,他消失了很多天,他被什么事給絆住了,他告訴我他不能來上海了。
隨后,他和我的故事也以此為導向做著類似的發展。我去廣西看他,他沒有按照約定的時間出現在火車站接我;我在廣西的某天晚上,我已經準備和他回家,卻因為他的朋友夜間打球時骨折,他不得不跑去接朋友送醫,我們錯過了在一起唯有的那一點點時間——這種故事數不勝數,以致我了解在跟他在一起多呆些時間其實不過是奢望;我還沒有從廣西離開,他就跟幾個朋友跑去香港玩了...不管是他故意還是偶然的原因,我都沒有真的怪過他。猜想,或許這世投胎之前,我折磨了他很多事,所以這一世我才沒法從他手里得到我想要的東西,或者在即將得到的時候,因為一些事就錯過了。這說法真夠矯情的,我的人生就是充滿了這種矯情。
或者他沒有遇到一個,像他前男友那樣值得他去愛的人。于是我把這兩年多的時光給了這個混蛋,就像過去一樣。
回神時,發現今天我在中午醒來,然后端著一杯熱水到餐桌上,對著筆記本打下這些字,周圍一點聲音都沒有。朋友已經外出,碼了沒幾行,收到她的短信:“醒了嗎?”就好像前兩天我在廣西的時候,他每天中午給我發的消息的一樣。朋友說:一會兒我回來了一起去吃飯吧。
我就坐在這張餐桌前,回想跟他的故事,他每年都會給我寄印有他自己照片的臺歷,不光是因為他自戀,對我而言也算是一點希望,可是今年卻沒有收到;我跟他的生活軌跡從來不在一條線上,我不喜歡看到人群,喜歡宅在家里,躺在床上,但他很愛熱鬧,也喜歡跟朋友聚在一起,喜歡外出游蕩。我也有很多朋友,但他們知道我不習慣那么多人的場合。我原本一直覺得,這些都不是問題。
他不像朋友那么貼心,甚至跟我一起吃飯還要帶上他的朋友,點菜的時候也弄不清楚我究竟有哪些東西是不吃的。但我們相聚的時間太短,所以大家也沒有彼此多了解的機會。大概以后再也不會有這種機會。
偶爾我覺得這很不公平,我是說我跟他的這兩年,但我又知道,什么公平不公平,哪是我們這樣低微的人類可以擅自作結。我只是不甘心,我在難過時,他還可以在那頭跟他的朋友玩的正酣。還是《旋木》歌里面唱的:音樂停下來,你將離場,我也只能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