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安–我不知會遇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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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拉格的圣誕冬日

陳安娜小姐把他介紹給我的時候,我幾乎是有些吃驚的,墨爾本最好的私立醫院的主任醫師,居然是這么年輕的華人男子。

? ? ? ? 不過很快,身受感冒和高溫侵襲的我無力思考,點點頭表示禮貌,側身靠在床頭沉沉睡去。

? ? ? ? 我叫許鳶,是一個作家。但是據朋友們說,我的性格和我在書中表現的風格完全不同,其中以陳安娜小姐的話為例,“你書里的女主角失戀了會跑到法國的街頭抱著陌生人哭,而你失戀了還是和往常一樣坐在你家樓下的咖啡店里看一下午的書。”

? ? ? ? 我不以為然,小說之所以是小說,因為它永遠不會成為現實。

? ? ? ? 而且,陳安娜小姐的話也不全對,通常情況下我會在咖啡館的靠窗位置點一杯卡布奇諾看海明威或者馬爾克斯,但那天下午我點了一杯氣泡水看卡夫卡。

? ? ? ? 十一月結束了我新書的簽售會,在寒冷的北方冬季來臨時我靈感全無。那幢買在黑龍江森林邊境的安靜小屋一到冬天便透著寒冷徹骨的冰涼氣息,整日蜷縮在被子里的我煩躁不堪,終于選擇接受陳安娜小姐的邀約,到南半球打發掉農歷新年前的這些日子,順便尋找新的寫作靈感。

? ? ? ? 只可惜到墨爾本的第二天早上我便一病不起,額頭上的溫度讓陳安娜小姐照顧了我整整一天,晚上突然接到來自報社的電話,明天有緊急新聞要出國一趟。雖然我告訴她我完全可以自己照顧自己,畢竟畢業之后我就一直獨居,每次生病都是獨自一人直至痊愈,但她還是不放心地請來了這位醫生好友,和我再三保證他一定會照顧好我。

? ? ? ? 睡夢中,迷迷糊糊的,學生時代的那些不愉快的事情突然片斷式閃現,一段一段,一層一層,交疊在一起,令我不由自主地皺起眉,久未表露的不安悄然外泄。

? ? ? ? 一雙冰冷的手覆上了我額頭,把我拉回了現實。我緩緩睜開眼睛,卻不期掉入一雙黑如墨玉的瞳孔。

? ? ? ? 窗外已然是天色將晚,房間里沒有開燈,昏暗一片的床前,他的眼底像盛著一層淺淺的水光一般,熠熠生輝。我看過那些五官深刻的歐美人的淺色瞳孔,令人驚嘆精致如寶石。這卻是我第一次知道,原來黑色的眼睛也能明亮至此。

? ? ? ? “水還溫著,這是藥。”

? ? ? ? 看我醒來,他溫和地抿唇微笑,見我久未回應,又笑著補充了一句,眼睛里劃過一道促狹的光。

? ? ? ? “如果你怕吃藥的話,我有這個。”

? ? ? ? 一個小小的瓶子擱在了我的床頭,我定睛一看,不二家的草莓牛奶糖果。

? ? ? ? 而我,早已失去害怕吃藥的資格

? ? ? ? 我沒說話,拿起藥吞了,喝了半杯溫得剛好的水,往后靠在了枕頭上。

? ? ? ? “真的不要嗎?”

? ? ? ? 他拿起那盒粉色的糖果,在我面前晃了晃,見我搖頭也不惱,笑著退出了房間。

? ? ? ? 不一會,他回來了,手里是一碗溫熱的粥,上面撒著少許肉松。

? ? ? ? “吃吧。”

? ? ? ? 我沒有什么胃口,但我知道我應該吃點東西,于是接過碗撇開了上面一層肉松,一勺一勺地吃了起來。

? ? ? ? 他看著我,簇然笑了起來,俯下身來揉了揉我篷亂的頭發,然后在我感到反感前收回了手。

? ? ? ? “很乖嘛。”


? ? ? ? 墨爾本的夜幕降臨的時候,我的房間里亮起了一盞臺燈。睡了一整天,現在還十分清醒,掙扎著起來想看一會《城堡》。卡夫卡的文字本不是令人輕松愉悅的東西,短短幾行看下來,我已然感覺有些勉強,大腦仿佛難以運轉過來。

? ? ? ? “太耗精力會不容易好哦。”

? ? ? ? 不遠處的沙發上,他的笑容清俊明亮。

? ? ? ? 我沉默,抿緊了嘴唇,“但我總得做點什么。”

? ? ? ? 他看看我,又看了看書的封面,似是不情愿地挑了挑眉,“既然這樣,那我來給你念吧。”

? ? ? ? 在我猶豫的片刻中,他從我手里抽出了書,清了清嗓子。

? ? ? ? “K到達村子的時候,已經是后半夜了。村子深深地陷在雪地里。城堡所在的那個山崗籠罩在霧靄和夜色里看不見了,連一星兒顯示出有一座城堡屹立在那兒的光亮也看不見。K站在一座從大路通向村子的木橋上,對著他頭上那一片空洞虛無的幻景,凝視了好一會兒。”

? ? ? ? 他的聲音平緩溫和,宛如森林中的大提琴濾過湖面的質感,普通話說得清晰而不矯作,讓我漸漸覺得,聽這樣一個人在旁邊念書,也不失為一種特別的體驗。

? ? ? ? 慢慢的,時間仿佛停止轉動,萬事萬物仿佛都憑空消失。偌大的臥室里,我側枕在枕頭上閉目養神,黑色的發散落在蒼白的枕套上,他坐在對面的沙發上,捧著一本《城堡》平和地念著。

? ? ? ? 這是我這些年來,第一次確切地感受到有人陪伴。

? ? ? ? 再次醒來,是第二天清晨,房間里只有我一個人。一摸額頭,燒已經完全退下去了。

? ? ? ? 房間門被推開,他走了進來。與昨日的襯衫正裝完全不同,眼前的他一身灰色休閑裝,顯然是剛剛沐浴完,頭發上還閃著晶瑩的水珠。

? ? ? ? “下半夜的時候燒就已經退下去了,不過這兩天你可能還是會感覺有點不舒服。早餐在這里,你吃完我們可以出去轉轉。”他用柔軟的毛巾擦著頭發上的水,眼神溫柔,“或許你更需要洗個澡,感覺也會好一些。”

? ? ? ? 看見我點了點頭之后,他貼心地退出房間,把空間留給了我。

? ? ? ? “對了。”在他關門出去前,我叫住了他,咬了下唇,“你...叫什么名字?”

? ? ? ? 他笑出了聲,轉頭看著我窘迫的樣子,說,“楊啟墨。也許你愿意像安娜一樣叫我Jasper。”

? ? ? ? ...

? ? ? ? “謝謝你,耽誤了你休假的時間。”

? ? ? ? “不客氣。”他露出溫柔和煦的微笑,“這當然也算休假的一部分。”

? ? ? ? 他退了出去,房間內恢復了沉寂。我一轉頭,那本《城堡》端端正正地放在床頭。

?

? ? ? ? 在陳安娜小富婆的小宅子里養病這幾天,我一共接到了她兩個電話。

? ? ? ? “哎呦你別生氣嘛,我這邊一安定下來就打給你了。”

? ? ? ? 陳安娜小姐出生在富裕人家,放著好好的時尚雜志編輯不當,偏偏喜歡去戰亂的地方跑新聞。

? ? ? ? “怎么樣,Jasper這幾天有好好照顧你吧?其實我是不擔心的啦,他應該是很會照顧人的。”安娜的聲音甜美俏皮,語速飛快,“我跟你說啊,這樣的人當朋友的感覺確實很好,但是千萬對他動心啊!他楊醫生日日笑容溫柔如春風三月桃花遍地,在門診的時候連三歲小姑娘看見他都不哭了!”

? ? ? ? 這都是什么形容,我笑著搖頭。

? ? ? ? 安娜說得很對,和他交往確實是一件令人感到愉快的事。像方糖稀釋在三十六度的溫水里,他的關懷讓我覺得溫暖又自然。

? ? ? ? 但是心動,這個詞放在我身上未免太遙遠。溫暖美好的東西會讓人上癮,我知道。

? ? ? ? 他們往往短暫。


? ? ? ? 他真的是個很會聊天的人。在安娜家養病的這些日子,我們聊過很多話題,從殖民歷史到當今國際社會,從古典文學到新興技術,直到他開口問我。

? ? ? ? “有沒有什么特別喜歡的地方?”

? ? ? ? 我思考了一下,咬唇,有些猶疑地說到,“...布拉格?”

? ? ? ? “因為卡夫卡?”

? ? ? ? 他似是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我床頭的《城堡》,反問我,語氣卻是肯定。

? ? ? ? “...是。”我不甘示弱,“你呢?”

? ? ? ? 他又笑了,吐出一組中文發音,“翡冷翠。”

? ? ? ? 翡冷翠。聽到這三個字的時候,我幾乎是克制不住地顫抖了一下。

? ? ? ? “因為徐志摩?”

? ? ? ? 話說出去,我就悔得想咬舌頭。把佛羅倫薩叫做翡冷翠的,除了徐志摩還能有誰?

? ? ? 他卻不以為意,挑了挑眉,“從某種意義上,可以這么說。”

? ? ? 我低頭,沉默不語。

? ? ? “去過布拉格了嗎?”他的聲音輕松自然。

? ? ? 我搖了搖頭,“沒有合適的機會。”

? ? ? 沒有合適的時間和安排,這,是一方面。

? ? ? “那...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 ? ? 我猛地抬頭,看著他,唇角仍有笑意,神色卻認真。

? ? ? ? “什么時候?”

? ? ? ? “明天。”他表情絕對嚴肅真實,“如果你愿意,我現在就可以訂機票和酒店。”

? ? ? ?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口氣哽在了喉嚨里,讓我不知如何反應。

? ? ? ? 見我如此,他貼心地給出了另外一個選擇。

? ? ? ? “還是...你更愿意在澳洲附近轉轉?”

? ? ? ? 說實話,我對墨爾本以及澳大利亞整個國度都沒有多少了解,會來這里完全是因為安娜。

? ? ? ? 但是,和一個認識不到一周的男人一起去我傾慕已久的布拉格,這絕對是我人生中不會發生的事情。

? ? ? ? “我們可以一起去黃金巷22號,去看看他寫作的地方,然后穿過老城廣場去喝一杯你喜歡的咖啡,走過幾個世紀前他走過的那些路。”

? ? ? ? 他說出“黃金巷22號”這個通關密語的時候,我就知道我輸了。

? ? ? ? 我閉上眼睛。

? ? ? ? 這個邀請太過誘惑,我無力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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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飛機緩緩駛離地面,望著墨爾本的城市建筑漸漸縮小遠去,此時此刻,我的生活已經超出了我能掌控的范圍。

? ? ? ? 他坐在我右側,剛剛把一條毛毯蓋在了我膝上,現在正低頭翻閱我送他的那本《城堡》。一件中規中矩的白色襯衫,袖子卷在手肘上面,露出線條優美的小臂;男人的側臉精美溫柔,微微上翹的嘴角讓他看起來好像任何時候心情都很好。

? ? ? ? 那雙,貓一般晶瑩如黑曜石的眼睛,透著專注溫柔的光。

? ? ? ? 掌心忽然尖銳的疼痛,原來不自覺地,蜷縮的手指甲嵌入了手掌。

? ? ? ? 這樣的男人,風流也是有道理的,我自嘲地笑笑。

? ? ? ? 飛機上的時間總是過得糊里糊涂,廣播響起的時候,我正沉浸在卡夫卡極致孤獨的世界里。

? ? ? ? “飛機上是否有醫護工作人員...”

? ? ? ? 五秒鐘后,當我反應過來我身邊沉睡的這個男人是個醫生的時候,他已然清醒地睜開了眼。縱使他的神色立刻變得敏銳嚴謹,但眼底的疲倦還是讓我有些動容。

? ? ? ? 照顧我這么多天,他確實是辛苦了。

? ? ? ? 似是發出一聲低不可聞的嘆息,他對我留下一個安撫性的笑容,“我去看看。”,然后站起身來,敏捷地穿過狹長的中間走道。

? ? ? ? 我有些許不放心,跟了過去。

? ? ? ? 是一個小男孩,捂著肚子坐在座位上,不時發出痛苦的呻吟,母親在旁邊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 ? ? ? “讓我看看好不好呀?”

? ? ? ? 他蹲了下來,一個明媚友好的笑容,令小朋友一時止住了哭泣。

? ? ? ? 經過一番詢問和簡單的看查,他迅速有了判斷,“應該是飲食不規律導致的急性胃痙攣。”

? ? ? ? 他轉頭吩咐了機組人員拿來了軟面包和熱水,從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了一個藥盒,思路清晰地配出了幾種藥片。

? ? ? ? “要乖乖地吃掉哦。”他把藥片遞給小朋友,看著他疼痛又糾結小臉,拿出了一盒粉色的糖果,“吃完藥獎勵你一顆糖果好不好。”

? ? ? ? 見狀,在媽媽的催促下,小朋友迅速地把藥片吞了下去,然后急急地往嘴里塞了一顆糖。

? ? ? ? “你看。”他轉頭看著我笑,“我這盒糖果哄人吃藥從來都很好用。”

? ? ? ? 我一時不知如何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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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十二月份的布拉格寒冷干燥。

? ? ? ? 任性的后果就是,當他拿著他寬大的黑色外套從后面裹住我的時候,我只能干巴巴地說謝謝。

? ? ? ? “是我不好。”他轉到前面來,不顧我拒絕的手勢,幫我拉上拉鏈,“你剛剛病好,應該小心一點。”

? ? ? ? 他順勢用溫暖的手掌握住我冰冷的手指,塞進兩邊的口袋里,然后迅速放開。暖意就從他握住的指尖上開始擴展,漸漸蔓延了整個手掌。

? ? ? ? 我深吸一口氣,覺得自己做好了足夠的心理準備之后,踏進了我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的布拉格。

? ? ? ? 和他一起旅行雖說是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但卻是意料之外的愉快。也許是獨自旅行太久,當身邊有個人和你說話,聊著沿路風景,歷史故事的時候,你會覺得他賦予了旅行新的意義。

? ? ? ? 站在查理大橋上,目光所及都是中世紀:粉灰色的墻和橙色的屋頂沿著碎石礫鋪成的小巷延伸下去,充滿夢幻的感覺,就像卡夫卡筆下的世界。

? ? ? ? 黃金巷22號如今已是一家書店,外被涂成天空一樣的淡藍色,里面已經完全改變了舊日格局。但徘徊其中,我還是仿佛能感受到一個世紀前的卡夫卡在其中徘徊的樣子。

? ? ? ? 在這家書店里,他買了一本英文版的《城堡》送給我,作為我送他那本中文版的回禮。

? ? ? ? 傍晚時分,我們坐在布拉格廣場旁的咖啡館里。紅色的遮陽棚,原木的桌椅,卡布奇諾盛在白色的咖啡杯里,表層浮動的白色的拉花拉出了一顆愛心。我喝一口,這顆心就被攪散了形狀。

? ? ? ? “這樣的生活,真的如夢似幻。”

? ? ? ? 他聞言看著我,笑,“你覺得什么樣的生活算是夢幻?”

? ? ? ? 這大概是為數不多的我沒有斟酌再三才回答的問題。

? ? ? ? “如果可以,我希望咖啡上的奶沫能有這么厚。”我伸出手比劃了一個高度,“我想一個人吃掉蛋糕上所有的水果片,西瓜只吃上面的那個尖,冰淇淋的脆皮最好永遠吃不完。”

? ? ? ? “如果再貪心一點,就好像現在這樣,不用做家務,也不用去參加那些應酬聚會。最好呢,是可以隨時去想去的地方旅行,拎著行李拿著機票想走就走,而不用擔心回家的時候面對著漆黑冰冷的房子,心底那種怎么都填不滿的失落感。”

? ? ? ? 我停頓了一下。

? ? ? ? “楊先生。”我第一次嚴肅地叫他的名字,“我把這些都寫進了我的小說,因為我知道,小說之所以是小說,它永遠不會成為現實。”

? ? ? ? 他沒有說話,抿起一個了然的笑容,看著我良久,笑容最終化為了一聲微不可查的嘆息。

? ? ? ? 我假做不知,轉頭往外面看去,西沉的夕陽將天空染成金黃一片,廣場上的雕像被印染上絢爛的色彩,有白鴿圍繞在周圍,四散飛舞。

? ? ? ? 我輕聲哼唱起《布拉格廣場》的旋律,收回目光之后便看到了對面的他。以他英挺的鼻梁為分界,傾斜的陽光照在他注視著窗外的半張側臉上,暈出一片柔和的光線;光的陰影打在他微傾的另外半張臉上,模糊看不清表情,幾乎是令人窒息的華美絢爛。

? ? ? ? 目光落在他拿著小咖啡勺的手上,白皙修長,像柔長的水草一樣拿著小匙輕輕旋轉,忽然就好像看到了他拿手術刀的樣子,穿著寬松的白大褂,戴著遮住大半張臉的口罩,眼睛卻是晶瑩透亮,應該噙著淺淺的笑意,令人感覺春風拂面;這雙手,拿著銀色的手術刀,下刀有風,應是精確又銳利。

? ? ? ? “這便是暮光。”他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帶著一點慵懶的尾音。

? ? ? ? 窗外天色將晚,黑藍色的夜幕中,微弱的陽光依依不舍地吻著天空的最后一抹霞光,便是暮光。Twilight。

? ? ? ? 晚上,他訂的旅館就在布拉格廣場邊的一條小巷子里,一個不大的套房,我們各有一間臥室,卻共享一個小客廳。

? ? ? ? 客廳的裝飾十分有格調,墻上是文藝復興時期的風格畫作,墻角的一臺古典留聲機上轉著一張法語歌碟片,慵懶優雅的女聲傾泄在房間里,伴隨著昏暗柔和的燈光,餐桌上兩杯淺淺的香檳,房間的氛圍曖昧又動情。

? ? ? ? 就在客廳的沙發上,他翻完了那本《城堡》的最后一頁。

? ? ? ? “卡夫卡的小說真的是名不虛傳的‘難看’。”

? ? ? ? 出乎意料的一句話,我笑著說,“這也是我意外的,你居然看完了。”

? ? ? ? “其實沒有什么真正意義上的‘看完’,這本書本身就是未完結。”

? ? ? ? “喜歡卡夫卡的文字,因為它不止是文字。”我坐在燈光昏暗的客廳里,他的眼睛是光亮的來源,“在每個人心里,都有一個求而不得的城堡。”

? ? ? ? “既然未完結,你又如何知道它最終未得?”

? ? ? ? 我笑了,“你要知道,有些東西,當你真的很努力過還沒有得到,那就是注定得不到了。”

? ? ? ? 他看著我,漫長的注視,然后走到我面前,低下頭,透亮的眼睛盯住我的雙眼,眼神熾熱得讓我無法承受地低下了頭。

? ? ? ? 他修長的手指劃過我的臉頰,托起了我的下巴,強迫我看著他。

? ? ? ? “你心里...的城堡,是..什么?”

? ? ? ? 他斷句停頓,語氣溫柔曖昧如同與情人私語,溫熱的呼吸吐在我耳邊。

? ? ? ? 我看著他,黑無雜質的瞳孔底有一層薄薄水光,往上微挑的眼角,和眉毛里一顆小小的痣。

? ? ? ? 良久的沉默。

? ? ? ? “我...不是一個很會表達...感情的人。”我低下了頭,艱難地敘說著,“我...”

? ? ? ? 他低頭吻住了我,把我剩下的音節全部吞掉。我的身體在剎那間僵硬,他感覺到了,輕吻著我的唇,片刻分開,轉瞬又吻上。

? ? ? ? 房間里的音樂是《玫瑰人生》,在音樂和一點點酒精的作用下,我被他抱住親吻,放棄了掙扎。

? ? ? ? 他擁我在懷里,伴隨著音樂的節奏慢慢旋轉。

? ? ? ? “你不是。”他吻一吻我的發,“你很好。”

? ? ? ? 他低下頭埋在我肩上,親吻著我耳后的一片肌膚,“你是最好的。”

? ? ? ? 他抬起頭,看著我,眼里明亮如星,“你值得最好的。”

? ? ? ? 溫暖美好的東西會讓人上癮,我知道。

? ? ? ? 這一刻,我允許自己沉醉。

? ? ? ? 哪怕片刻。


? ? ? ? 從第二天開始,他就一直拉著我的手,游遍布拉格的每個角落:我們在圣米庫拉什教堂外用早餐面包屑喂白鴿;在卡夫卡的墓地前獻上一束白色藍鈴花;從列儂墻邊經過,挨個辨認墻上的歌詞屬于披頭士的哪一首歌;最后在伏爾塔瓦河邊散步,看夕陽沉浸在河水中化開一片碎金。

? ? ? ? 在我喂白鴿的時候,他會把面包碎放在我手心里,然后在我膽怯地伸出手看到白鴿飛近又驚慌失措地收回時,抱我在懷里;我在花店挑選包裝完一束藍鈴花之后,他會仔細挑選一張卡片,然后用鋼筆在柜臺前寫下一行花體——“The meaning of life is that it stops.”,最后塞進我的花束,留在卡夫卡的墓前;我們從列儂墻前經過時,有流浪藝人唱著披頭士的歌,他會從他們手上借一把吉他,修長的手指拂過琴弦,彈《挪威的森林》,在人群中央注視著我的目光熾熱如火。

? ? ? ? 我半開玩笑地和他說,這很像我小說里的情節。

? ? ? ? 在伏爾塔瓦河邊,我們在一家老店里吃洋蔥濃湯和烤羊肋骨。期間,他突然伸出手抹掉我嘴邊的一點洋蔥汁。

? ? ? ? 我笑著說,“這個情節太老套了。”

? ? ? ? 他微笑不語,俯下身來吻住我,用舌頭劃過我嘴角的最后一點洋蔥汁,那一塊肌膚立刻泛起絲絲麻意,然后帶著笑意問我,“這樣呢?”

? ? ? ? 他唇上的溫熱仿佛還在唇角,我掩飾出一個滿不在意的笑容,“老套透了。”

? ? ? ? 他看著我,笑意四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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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我不知該如何界定我們之間的關系。我們像情人一樣地相處:每天早上起床時落在臉頰上帶著薄荷牙膏味的早安吻,每天晚上入睡前印在額頭上有著茉莉沐浴露芬芳的晚安吻;出門前細心地為我戴好手套,裹好圍巾;回到旅館后幫我脫下外套,為我熱一杯助眠的牛奶。

? ? ? ? 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離異了,我不知道一個和睦的家庭應該有怎樣的感覺,但這幾日與他的相處,讓我感覺到一種更像是家人之間的溫暖與安穩。

? ? ? ? 但除此之外,他并沒有表達過任何關于我的感情,我們未談及過未來,也不知該如何有未來。

? ? ? ? 我們已經在布拉格待了五天,明天,第七天的上午,我們就要搭飛機回墨爾本了。他結束假期之后會回醫院上班,而我也許會在安娜家再住一陣子,也許會直接飛回國,沒人知道確切會怎樣。

? ? ? ? 明天過后,就好像十二點鐘聲響起之后,灰姑娘的甜美夢境就會和南瓜車一起消失。

? ? ? ? 早晨,窗簾外的天微光,我起床的時候便準備往行李箱里收拾東西。拿到床頭他贈我的那本英文版《城堡》,我停下了手,拿著它翻了翻,卻意外在最后一頁看到了一行瀟灑不羈的中文,是卡夫卡的名言。

? ? ? ? “人要生活,就一定要有信仰,信仰什么?相信一切事物和一切時刻的合理的內在聯系,相信生活作為整體將永遠延續下去,相信最近的東西和最遠的東西。”

? ? ? ? 最近的東西和最遠的東西。

? ? ? ? 我的手一松,書本就這樣滑落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

? ? ? ? 外面敲門聲響起,“起床了嗎?”

? ? ? ? 我抓了抓頭發,把書撿起來擱在床上,走了出去。

? ? ? ? “早上好。”在小方桌前,他傾下身來吻了吻我的臉頰。

? ? ? ? “早。”

? ? ? 我有不超過三秒的猶豫,勾著他的脖子踮起腳,在他的臉頰邊亦留下一個一觸即分的吻。

? ? ? 他有片刻的訝異,隨即化成一個格外絢爛的笑容。

? ? ? ? 白天,我們在查理大橋上數石子,然后在旅館里待了一個下午;晚上,他帶我去了一家酒吧。

? ? ? ? “喝什么?”

? ? ? ? 我們坐在吧臺前,他輕輕敲了敲大理石臺面。

? ? ? ? “嗯...”我在我關于酒吧為數不多的記憶里搜索,“長島冰茶。”

? ? ? ? “長島冰茶?”他起初有些意外,但迅速轉為釋然,“水瓶座。”

? ? ? ? 這次輪到我意外了,“你怎么知道我是水瓶座?”

? ? ? ? “不告訴你。”他得意地抖抖肩膀。

? ? ? ? 看著我驚鄂的笑,他溫和優雅地對著酒保點了單。

? ? ? ? “一杯瑪格麗特和一杯長島冰茶,謝謝。”

? ? ? ? 兩杯雞尾酒很快擺在了柜臺上,晶瑩柔和的橙色酒液看上去誘人萬分。我拿起來抿了一口,與它無害外表相對的是濃郁的酒精味沖上我的腦袋,我立刻不適地皺起了眉頭。

? ? ? ? “還好嗎?”他似是了然又關切地問,“要不要換成橙汁?”

? ? ? ? 長島冰茶即是以其40%的酒精濃烈而聞名,我邊搖頭,邊慢慢啜飲了幾口,漸漸適應了這爽辣濃烈的口感,反而逐漸上癮。

? ? ? ? 期間,我去了一趟洗手間。回來的時候,看見吧臺邊的那個男人,一身淺色襯衫,袖子卷起到手肘上,領口松開兩顆紐扣,修長華美的手指間輕輕晃動著一杯淺色琉璃的酒,低頭啜飲的姿態優雅慵懶到無可復加。

? ? ? ? 他的身邊,是一個女人。一身華美的紅色短裙,火辣美艷的紅唇,微卷的長發勾在臉頰一側,極有技巧地微側對著他,一雙細長白皙的美腿似有若無地蹭著他的小腿。

? ? ? ? 他們在聊天,主要是那女子在說話,而他背對著我,看不清表情,但也沒有拒絕。

? ? ? ? 是的。在我去洗手間這短短不到十分鐘的時間里,他已經美人在側。

? ? ? ? 果然,有魅力又風流的男人,到哪里都會飄散出光芒吧。

? ? ? ? 我自嘲地笑笑。反正明天以后我們再無關聯,不如今晚就不要壞了人家的興致。正當我收拾手提包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他毫無預兆地回過頭,看到我之后對著身邊女子溫和而禮貌地一笑,用一種恰到好處能讓我聽見的聲音說:

? ? ? ? “對不起,我女朋友來了。”

? ? ? ? 如此,我也不得不收拾出一個溫和有禮的笑容朝著他們走去。那女子見到我之后訝異的神情一閃而過,隨即有些抱歉地笑了笑,轉身離開了。

? ? ? ? 我沒說什么,他也沒有任何解釋。我們就這樣品酒聊天,我靠在他懷里,聽他在我耳邊敘說著一些他在歐洲旅行時的軼事,引得我開懷大笑又羨慕不已。

? ? ? ? 夜色漸深,我面前已見兩三個空杯,而他的一杯瑪格麗特卻始終還剩一點淺淺的底。

? ? ? ? “你醉了。”

? ? ? ? 他低頭在我耳邊吐出一口熱氣,扶住了我的腰,“我們該回去了。”

? ? ? ? “我沒醉。”我試圖掙脫他,下地卻已經站不穩了,只得溫順伏在他胸前,任由他攙扶。

? ? ? ? 我們的房間在旅館二樓,我一路邊走邊吐,意識已經有些模糊,上樓的時候更是找不到重心,撐著扶手也走得歪歪扭扭,他索性一把把我抱起來,抱進了我的房間。

? ? ? ? 他把我放在床上,我勾住他的脖子,眼神迷離地看著他。其實我的大腦已經不太能反應過來了,視線也無法聚焦,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我知道明天我們就要分別,可能以后再無交集。

? ? ? ? 而我,不想與他分離。

? ? ? ? 手臂一用力,主動吻住了他。我伸出舌頭,生澀地從他的唇上劃過,正欲收回的時候,被他張口含住,拖回口腔里重重的吸吮。他抱著我,溫柔地撫摸著我的頭發,吻得纏綿悱惻輾轉多情。

? ? ? ? 除此之外,他并無其他動作。

? ? ? ? 遲疑片刻,我顫抖著伸出手,摸上他的胸膛,精壯有力的觸感讓我留戀再三,慢慢劃到了他襯衫扣子的邊緣,意圖去解開他的扣子。

? ? ? ? 他的吻漸漸下滑到我脖子和耳后,任由我的手胡亂地解開他的襯衫。男性身體的特殊觸感和熾熱讓我有些無措,逐漸起伏的肌肉線條卻讓我沉淪其中。

? ? ? ? 正在我胸中的火焰即將被挑出來的時候,他停了下來,直起了身。我艱難地睜開眼,看著淺色的襯衫凌亂地掛在他線條優美的身軀上,腦袋混亂。

? ? ? ? 他好像說了些什么,我沒有聽清,然后他翻身下床。待他拿著毛巾再回來的時候,我已經有些睡意。

? ? ? ? 他用溫熱的濕毛巾擦了擦我的臉,然后攬我在懷里。鼻尖環繞著他身上的氣息,還有一點點酒精的氣味,我沉沉睡去。

? ? ? ? 不知過了多久,他關掉了床頭的臺燈,在昏暗中溫柔地吻了吻我到了臉頰。

? ? ? ? “我們,來日方長。”

? ? ? ? 第二天早晨我睡醒時,頭疼欲裂,隔夜宿醉的感覺雖然在小說中時有描寫,但對于我本人來說卻十分陌生。

? ? ? ? 前一晚的記憶片段式在腦海中回放,我突然驚起,房間里只剩我一人。身邊的床被已冷,痕跡全無,似乎昨夜的一切都是個夢,但指尖仿佛還殘留著他身體的溫熱觸感。

? ? ? ? 我抓了抓頭發,簡單的洗漱之后打開臥室門走了出去。

? ? ? ? 出乎意料的,外面的客廳里也空無一人。我走到桌前,看到了紅白格子的桌布上,擱著一個裝著兩顆藥片的瓶蓋、一張寫著醒酒藥的紙條,和那盒粉色草莓牛奶糖。

? ? ? ? 我干脆利落地吃下了那兩顆藥片,苦澀的味道在口腔里久久不去。我嘆息著搖了搖頭,打開了那個粉色糖果盒,將它上下反轉了過來。落在手心里的,卻不是預想中的糖果。

? ? ? ? 是一枚紅色桃心戒指。

? ? ? ? 一圈細細的銅鍍金指環,上面有一顆小小的、琺瑯彩的紅色愛心,有些不規則,但鮮艷飽滿。我認識這個牌子,Titlee,曾經在少女時代和安娜一起看過。我笑著說這么少女的牌子永遠不適合我,卻多次在小說里面寫到。

? ? ? ? 我知道,這些東西,粉嫩少女的首飾,溫柔備至的關懷,肆意瀟灑的旅行,浪漫溫馨的生活,奮不顧身的愛情,是我內心求而不得的東西。是我心里的城堡。

? ? ? ? 所以我把他們寫進小說。因為我期待著,有一天,它能變成現實。

? ? ? ? 一雙修長白皙的手環過我的腰身,抓住了我的手,將這枚戒指套進我的左手無名指。

? ? ? ? “嫁給我。”他從后面緊緊地把我抱住,親吻著我頭發,“嫁給我,好不好。”

? ? ? ? “以后,咖啡上的奶油,蛋糕上的水果,冰淇淋的脆皮,西瓜的第一口,都給你;你不愿做的家務,不想參加的聚會,交給我,我來解決。”

? ? ? ? “放假的時候,我可以帶你去旅行,除了卡夫卡的布拉格,我們還可以去很多地方,去你想去的地方。”

? ? ? ? “如果在我上班的時候你想我了,可以來醫院找我,給我帶午餐,或者等我下班,開車帶你去超市買你喜歡的菜,做給你吃;如果你看我看煩了,告訴我,北歐的木屋或者日本的民宿,任何你喜歡的地方,可以去住一會兒,散散心,找找靈感。”

? ? ? ? “最后,”他停頓,我已然哽咽,“等著我,來接你,帶你回家。”

? ? ? ? 他的聲音溫柔低沉,像一個誘惑的邀請。我低下頭,眼里有什么溫熱的東西往下掉,落在他的手上。

? ? ? ? 他走到我面前,用指腹溫柔地擦掉我的淚,甚至俯下身吻掉我的淚,“是我不好,是我著急了。如果你不愿意,我們先做我女朋友好不好,留在墨爾本陪我一會兒好不好。”

? ? ? ? 聞言,我抬起頭,有些委屈地含著淚看著他,鼓起勇氣拋出那蘊藏在心中許久的,也是唯一的問題。

? ? ? ? “為什么是我?”

? ? ? ? 他無聲的笑了,似有千萬朵煙花華美綻放般繁華眩目,“醫生的本能。”

? ? ? ? 望著我不滿的神情,他用手指抬起我下巴,笑容溫柔迷人。

? ? ? ? “許小姐,在見到你的第一眼,我覺得你需要被拯救;而救你,是我的本能。”

? ? ? ? 微涼唇覆上我的,一觸即分,溫柔的氣息吐在我臉頰上,“我們的相遇是命中注定的。”吻上了我的唇已纏綿;我反手摟住他的脖子,用力回吻他。

? ? ? ? “唔...”我后退一步,努力拉開我們之間的距離,從桌子上拿起那個粉色糖果盒,“你是在...哄我吃下這顆藥嗎?”

? ? ? ? 他向前一步吻住我,在親吻的間隙含糊不清地說,“我只是在哄你品嘗這顆糖。”

? ? ? ? 離開的時候接近圣誕,布拉格下起了紛紛揚揚的雪花,街頭的小店外已經安置了堆放著閃閃發光的禮物的圣誕樹,櫥窗內飄出溫暖的姜餅香味,街頭斑斕璀璨的燈光在飛舞的白色雪屑襯托下更加迷離絢爛,這座歐洲名城最終化作童話。

? ? ? ? 一個人拖著行李箱站在旅館門口等出租車,寒風中我的頭發和圍巾纏繞在一起。我坐在行李箱上,雙腳勉強點著地,搓了搓自己凍得毫無血色的手。

? ? ? ? 一個頎長的身影在我面前停住,立即擋去了我面前的許多風雪。他伸出手撫了撫我凍得發紅的臉頰,看著我的眼睛卻明亮如星。

? ? ? ? “進去等吧。”他把紙杯咖啡放進我手心里,一片溫暖,笑容溫暖和煦如陽光,眼里眩目的光彩令街頭燈光黯然失色,“我有遵守諾言哦,上面的奶油有這么厚。”

? ? ? ? 他伸出線條優美的手,在空氣中比劃出一段距離。

? ? ? ? 以前,總有人問我,我寫過這么多小說,覺得現實中的真命天子應該是什么樣子的?

? ? ? ? 我說,我不知道啊,我也還沒有遇見他。

? ? ? ? 但,當他出現了,我會知道,就是他。

? ? ? ? 我一直期待,會有那樣一個真命天子,翻越崇山峻嶺,踏過雪地深海,找到我,使我小心翼翼放進小說的一直期待的溫暖美好成為現實,而變成永恒。

? ? ? ? 現在,在紛揚白雪中的布拉格,我覺得小說和現實的距離,我和真愛的距離,就是此時此刻,楊醫生伸出手比劃的這一段距離。

? ? ? ? 布拉格的廣場,無名指上的戒指,溫柔浪漫的愛人,幸福甜美的生活,這些溫暖美好的東西,最終令我沉醉其中,且叫它叫做,夢想成真。

? ? ? ? 握住他停留在空中的手,無名指上的紅色愛心鮮艷絢爛,我將頭埋進他懷里。在他溫暖壯闊的胸膛上,在他沉穩平和的心跳聲中,我看見了K走向城堡的背影。

? ? ? ? 如愿以償。義無反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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