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詢問
“我,我不知道……”我不得不說,我被端陽灼灼的目光嚇到了。但是,我敢肯定,那條黑色腰帶,絕對不是我的。
端陽意識到我的驚恐,慢慢放松一些,繼續問:“在你給我發求救短信之前,發生了什么?”
我看著端陽的眼睛,慢慢回憶之前的事情:“……你拿水潑了我,我很生氣,把你趕走了,然后我坐在客廳里發呆,我不知道我為什么要跟你生氣,趕你走……不知道為什么,我睡著了,醒來的時候是下午4點,我躺在客廳的地毯上,我突然很害怕,就躲在臥室里反鎖門,給你發了求救短信……”
我把我能想起來的事情盡可能詳盡地告訴端陽,希望他可以從中找到一些蛛絲馬跡。我沒病,我不要被當成精神病人去接受治療,如果那樣,就算沒病,我也會被折磨得崩潰。
“等等,你說,你進了房間反鎖了門?”端陽打斷我。
“是的,我肯定,我當時不知道自己為什么睡著,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睡在地毯上,我很害怕,進入房間就反鎖了門,然后開始給你發求救短信。”我說。
“你說你4點鐘醒的,我收到短信的時間是4點17分,這中間發生了什么?”端陽問。
“我……我當時很害怕,手一直發抖,敲錯了好幾次,最后才發送給你……”我不知道端陽為什么突然問這個,他好像覺得我在撒謊,其實我沒有,但是這種懷疑讓我心里的恐慌陡增。
端陽沒有理會我,繼續問:“發完短信,你做了什么?”
我努力地回想著當時的景況:“發短信的時候,我已經開始精神渙散,所以我頻頻敲錯字,等我點了發送按鈕,心里一松,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醒來就是在醫院。”
“你的房門從里面反鎖后,從外面可以用鑰匙打開嗎?”端陽微微屏息,他在等待我的答案。
我看出他眼神里透露的緊張,無疑,這個問題的答案很重要,但是,我恐怕要讓他失望了,事實是:“不能。”
端陽明亮的眼睛瞬間黯然,他盯著我看了許久,然后從鼻腔里長長地呼了口氣:“沒事兒了,這幾天你累了,安心休息,我去叫醫生給你換藥。”
我的心“咚”的一沉,端陽絕塵而去的背影讓我冷到了極點:他不相信我,他覺得我有病,他要把我當精神病治療……
淚水不覺奔涌下來,我忽然覺得天都塌了,眼前一片灰暗。摸摸索索地下了床,我扶著床頭一步一步離開了醫院……
11、精神病人
“我才不是精神病,我不是,我不是!我要去找小暖,小暖會證明我沒有說謊,我要去找小暖……”我一路邊走邊嘟囔,仿佛真的是個神經病。
橫穿醫院旁邊的小花園的時候,我看見小暖站在對面公交站臺等車,依然是初見時的烏黑長發,純白長裙,還有格子花紋的行李箱,我激動不已,飛奔過去想要拉住她,卻被馬路中間的隔離欄擋住了。
不管了,我打算翻越隔離欄,只要能抓住小暖,我就得救了。
“你干什么?”一只手伸過來,帶著強大的力道一把把我從隔離欄上扯下來。沒錯,是扯下來。
迎面撞上端陽的一臉暴怒,我哭著說:“你讓我過去,小暖她就在對面的公交站臺上……”我指著對面對公交站臺給端陽看。
轉頭的時候,一輛紅色的74路公交車擋住了我們的視線,等它開走,對面的站臺上已經空無一人。
天意弄人,我從來沒有這樣崩潰過。明明我說的是實話,卻偏偏在端陽看來都是瘋話,我努力地證明自己是正常的,卻越證明越讓端陽覺得我是真的瘋了。
端陽粗暴地打橫抱起我,不有分說就要把我送去醫院,我抓他撓他,胡亂踢騰,使勁兒咬他……他都不肯放我下來。
到了醫院,把我安置在病床上,端陽的胳膊在汩汩流血,他站在我身旁異常堅定地說:“抑郁沒有你想象的那么可怕,你逃避是沒有用的,只有通過治療你才能盡快治愈,過上正常人的生活……”
“你滾,你滾……”我忽然間眼淚就蓄水池泄洪一般涌了出來,我沒辦法容忍端陽覺得我是非正常人,我大聲地吼他,歇斯底里,以至于幾乎整個醫院都知道,8層4817房間來了個精神病患者,特別癲狂。
“我不走。”端陽站在床邊守著我,任我撕咬抓撓捶,十八班武藝使盡,他自巋然不動。
病床靠著窗戶,窗戶緊閉著,我看著端陽,他逃避我的眼睛,我說:“我冷,你能把空調的溫度調高一點嗎?”
這時候,醫生來了。端陽抬起眼皮對我說:“你躺下來,醫生來給你扎針。”
我順從地乖乖躺下來,配合醫生做簡單的檢查,開始扎針輸液。端陽去找遙控器,調空調的溫度。調完去搬了張椅子坐在床前,寸步不移地守著我。
端陽是個固執的人,認定的事情很難改變,我自知逃離無望,便安心沉眠,這些天他也很累了。
周末的時候,我的情緒穩定了許多,端陽下樓去買早餐,我看著窗外蕭瑟的風雪,心里忽然覺得莫名的冷。
12、小暖
我們這邊很少下雪的,多少年了,這樣的大風雪都不曾有過,外面薄薄的一層雪白覆蓋了整個城市,就好像撲朔迷離的案情,誰也不知道真相究竟是什么。
如果所有的撲朔迷離真的就像這層白雪就好了,太陽出來,再厚的白雪都會消失不見,真相終究會露出水面。可是我不知道此時此刻我的太陽在哪兒,更不知道我的等待是否有意義……
一時間我的心惶惑不安,我是真的害怕,自己在醫院里長久地住下去。我深知我沒有病,再怎么治療都是枉然,這樣牢籠般的生活,什么時候是個頭啊!我的心里落下一連串的嘆息。
“吱呀~”一聲,門開了,我依舊望著窗外失神。
我以為是端陽回來了,便沒有放在心上,隨口說了一句:“你先吃吧,我這會兒沒什么胃口。”
半天等不到端陽應聲,我這才回過頭來,眼前的一幕把我嚇得不輕:這樣冷的天氣,小暖依然穿的那樣單薄,長長的頭發垂墜下來,襯得她肌膚勝雪,更添了一分白皙。
“這么多天,你去哪兒了?”我試探著跟小暖說話。
小暖不答,只淺淺地笑,就像我們初見的時候,那樣淺淺地笑。
我說:“你走了,怎么也不告訴我一聲,我還以為你一直在家里。你身體不好,我擔心你又暈倒在房間里……”
“不會了,馬上我就好了,再也不會暈倒了!”小暖輕輕地說,臉上的笑容猶如枝頭的紅梅,緩緩盛開,趁著晶瑩的白雪,艷麗得有些耀眼。
“那真好!”我聽了小暖的話,很是開心。
瞧著小暖穿的實在是冷,我叫她坐過來,旁邊的陪護病床上有被褥,可以暖和暖和身子。
小暖笑著拒絕了,她說:“我不冷。”
“我不信!”我不知道我為什么那么激動,一下子就叫出了聲音。
“不信你摸摸……”小暖說著把手緩緩伸向我。
我被她甜甜的笑容迷惑,不自覺地伸出手去觸碰她的指甲。
空調突然發出“嘭……”的一聲,整個屋子就晦暗下來,莫名的安靜,只有窗外的雪光映進來,一瞬間有刺眼的盲,我下意識地抬起胳膊去抵擋。
“你……你沒事吧……”端陽喘著粗氣沖進來,手上還提著鮮蘑紅豆粥和灌湯小籠包子、燒三鮮。
我轉過頭來,看著他,說:“你去哪兒了?怎么才回來?”
端陽過來放下早餐,微調了呼吸,這才說:“你不是喜歡吃小區附近茶餐廳里的早點嗎?我開車去買的,回來的時候路上堵了。”
“哦。”我淡淡地應了聲:“好像跳閘了。”
“醫院整個都停電了,沒什么事你吃了早餐就睡吧,早上醒那么早,肯定會困的。”端陽說著開始拆早餐盒的簡易包裝。
我看著他,淡淡地說:“剛才小暖來了,還是以前的模樣,長頭發,穿著白色連衣裙。”
端陽猛地抬起頭,他看著我,問:“什么時候?”
“就是剛才停電之前那會兒。”我靜靜地說。
“那她人呢?”端陽顯得比我還要焦急。
我說:“我想去廁所,回來再跟你說。”
“好,我扶你去!”端陽說著站起身來,把我從床上扶起來,送我到衛生間門口,然后自覺地背過身去。
回到病床上,我嘗了一口鮮蘑紅豆粥,那味道,簡直了。
以前我們上中學的時候,學校旁邊就有一家賣粥的小攤,每天早上,端陽都會陪我在小攤上來一碗,賣粥的婆婆打趣我們,說我們是一對兒,我跟端陽都紅了臉。我心里想著,那時候的時光,真是好!
我沉默著不肯開口,后悔著方才的心直口快,小暖走了,只有我見過她,在旁人看來,我所說的一切都是一面之詞,這樣的作為,只為讓人更加認定我精神有問題。
我不知道小暖為什么要躲著我,或者說躲著別人,她是那樣溫婉漂亮的女孩子,為什么要隱匿自己呢?
“你剛才說小暖來過……”端陽終究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他也許也明白我的刻意回避,但他還是問了出來。
“是。”我說:“她來看我,屋子里停電了,她就走了。”我回答得簡單干脆。
“醫院停電的時候我已經走到樓下了,我沒有遇見你形容的那種女孩兒。”端陽心里揣著疑惑。
“可能走步梯了吧。”我說的漫不經心。
13、“救命……”
端陽用悲戚的目光看著我,他覺得我在惡作劇,我的所作所為就是不肯承認自己有精神病,就是為了抵制治療。
眼睛的余光看到這樣的端陽,我的心里涼涼的。曾經萬分喜歡的那個男孩兒,他的眼睛里有篤定的眼神,無論是什么原因,他都肯無條件的信任我。如今的他,任我如何掙扎,他都置之不理,執意相信所謂的科學,相信我有精神病。
我忽然間感到絕望,那樣的感覺,比當年一場車禍帶走了我所有的親人,只留下我,還要難以抵擋。
“我累了,想休息一會兒,你出去吧,我睡覺輕。”我說著冷漠的話趕端陽走。
端陽接過我手里的被子,安置我躺下,幫我掖好被角,順帶拉上窗簾,站在黑暗里定定地看了許久,這才悄悄掩上門出去了。
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微微收緊的心慢慢放松下來,我在黑暗中睜開眼睛,明亮的眸子里有閃閃的反光,我盯著窗簾,外面的光亮隱約透進來。
“你來,你來……”有輕輕的聲音跟我說,那語氣里透著抑制不住的愉悅。
我看見窗簾上微微晃動著一個人影,背對著我,那個聲音一直在重復:“你來,你來……”輕笑著,帶著說不出的誘惑。
好奇心驅使我扯開被子下了床,我穿著襪子踩在地板上,沒了空調,地板在與腳接觸的那一剎那,沿著小腿向上攀沿,涌到頭頂一股鉆心的涼。
我退回到床上,對著那人影說:“好冷……”
她不回答我,只笑著說:“你來,你來……”
“你是誰?”我縮坐在床上,用手握緊冰冷的腳丫,看著那消瘦的背影,張口問道。
她不作聲,手撐在身體兩邊,搖晃著雙腿,連帶身體都微微晃蕩起來,她說:“你看,外面下雪了,真美……”
“你是誰?為什么坐在那里……”我的心有些動搖了,但我的理智讓我執著地發問。
“唔……”她揚起一只手,仿佛是接住了一朵雪花,她的笑聲瞬間蕩漾開來:“哼哼哼……呵呵……哈哈哈哈……”
她的笑聲有如蓮花的開落,一點一點抖動著花瓣綻放開來,帶著分明的誘惑,動人心魄。
我忍不住起身,膝蓋跪在床邊上,手向前伸撐住墻,另一只手出扯開窗簾。
“嘩啦~”第一層厚重的窗簾拉開,隔著里面一層薄薄的紗簾,我看見她微微側過臉來,但是垂下來的長發遮住了她的面龐,我看不清明。
我再靠近她一些,伸手扯開第二道窗簾,她的臉轉過來,淺淺的笑著,是小暖。
風夾著雪花吹進窗子來,連帶著小暖的裙擺和發絲也舞動起來,那長長的發絲吹拂在我的臉上,在我的脖頸上細細地纏繞……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我劇烈地咳嗽起來,氣有些喘不上來,臉貼在墻壁的瓷磚上,里面模糊地映著我憋紅了的臉。
“……看不穿,是你失落的魂魄;猜不透,是你瞳孔的顏色;一陣風一場夢,愛如生命般莫測,你的心,到底被什么蠱惑。你的輪廓在黑暗中淹沒,看桃花開出怎樣的結果,看著你抱著我,目光似月色寂寞,就讓你,在別人懷里快樂……”
小暖轉過頭去輕輕地哼唱著,她低著頭完全不顧我抑制不住的咳,任發絲飛揚,一縷一縷纏繞我的頸間,然后慢慢收緊……
“小暖……”我從床上掉落下來,骨骼撞擊地面發出沉悶的聲音,我一手拼命扯住在頸間纏繞的頭發,一手伸向小暖的衣擺向她求救……
“……愛著你,像心跳難觸摸;畫著你,畫不出你的骨骼;記著你的臉色,是我等待的執著,你是我,一首唱不完的歌……”
小暖兀自哼唱著,那語調越來越飄渺,我卻聽得見她越來越濃烈的歡樂。
“救命——”我在閉眼之前,拼盡全身力氣,發出嘶啞的尖叫聲。
“哐當……”病房的門被推開了,有腳步聲慢慢靠近,我的眼睛控制不住地沉沉閉上,慢慢地失去了意識……
14、黑色腰帶
我醒來的時候,窗外的天色尚暗,病房的床頭柜上方亮著一盞小夜燈,昏黃的燈光溫馨而柔軟,徐徐安慰著我疲憊的身體。
端陽趴在病床邊上睡著了,他烏黑的發絲上一層油膩,臉埋在臂彎里看不清明,另一只手握住我的。
從我認識端陽第一天起,我就知道他是一個有潔癖的男人。哦不,那個時候,他還是個男生。班級里所有同學的抽屜里都裝滿了課本和學習資料,只有他,把抽屜騰出一半用來裝化妝品,小鏡子之類的。
那時候,男士潔面乳還不流行,補水霜、面霜、止汗露、面膜、古龍香水之類的更是聞所未聞,但是他都已經在用,并且用得清清爽爽,自然得體,并沒有人覺得一個大男生如此這般有什么不妥。
后來,無論是在大學里,還是在公司里,端陽都是男神一樣的存在,妝容衣飾用一絲不茍來形容都讓人覺得差了火候。
此時此刻,手指觸摸到他油膩的發絲,我的心里微微浮起縷縷心疼。
我不知道自己這是怎么了,明明之前還在惱他不肯信任我,只想這輩子都不要再理他,可遭遇危險的時候,第一時間,還是想要依靠他。現在,我甚至心疼他不眠不休的陪伴……我嘆了一口氣:“好矛盾。”
“嗯?”端陽聽見我的聲音,迷迷糊糊地揉著眼睛打著哈欠努力掙了掙黑眼圈濃重的眼睛,然后直撲過來:“你醒了,怎么樣,嗓子還疼嗎?”
“什么?嗓子疼?”我不知道端陽怎么會這樣問,臉上滿是迷惑。
端陽看著我,手里遞給我一根黑色的腰帶,就是那根黑色連衣裙上的腰帶,曾經把我的腦袋掛在臥室的暖氣管道上,差點吊死我的那根。
“為什么要這樣做?”端陽無視我臉上的迷茫,看著那根黑色的腰帶問我。
我迷迷瞪瞪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什么:“什么為什么要這樣做?你在說什么,我聽不懂。”
“這一次,你用它綁在窗戶的鎖上,套著腦袋企圖自殺,要是我再晚來一步,你可能就永遠也醒不來了。”端陽看著我的眼睛,一字一字認真地說。
“自殺?”我喃喃自語:“我沒有自殺,我為什么要自殺?”
端陽簡直要無語了:“你到底想怎樣?你要是想死,來,我給你一刀,咱們一起死!我求求你了,別再這樣折磨自己,折磨我了,好嗎?”
我不敢相信我的耳朵,一向嬉笑溫暖的端陽竟會跟我說出這樣冷漠無情的話。我看著他的眼睛,我說:“我沒有想要自殺。”
“呵呵……”端陽笑,他笑得陽光燦爛,他說:“那你告訴我,你把腦袋綁在這根腰帶上是在蕩秋千嗎?”
“我看見小暖了……”我說。
“別跟我說什么小暖!”端陽粗暴地打斷我的話:“世界上根本沒有什么小暖,在你暈倒之前,我去醫院樓下監控總臺查了整座樓的監控,根本沒有什么你說的長頭發,穿白色連衣裙的女孩子從這個房間里走出去。你的一切都是幻覺,幻覺,幻覺!你聽懂了嗎?”
“不是。”我平靜地說。
端陽看著我,滿腔的怒火不知道該怎么發泄,他從口袋里掏出煙,顫抖著手點燃,狠狠地抽了一口,吐出濃濃的煙霧,然后伸手按下了床頭的緊急呼叫按鈕。
醫生和護士很快趕來,端陽幫忙按住我,他們給我打了鎮定劑,我看著端陽,眼角緩緩流下了淚滴,然后沉沉閉上了眼。
夢里,我看見小暖坐在我家的陽臺上,就像我昏迷之前那樣坐著,她搖擺著雙腿好像一只魚兒,笑笑鬧鬧地,嘴巴里唱著一樣的曲調兒……
“喵嗚,喵嗚……”陽臺上的貓咪在籠子里哀哀地叫著向小暖求救。
小暖笑嘻嘻地轉過頭來,伸手在隔壁陽臺的晾衣架上抽下來一根黑色腰帶,然后跳下陽臺,走到貓籠前,打開貓籠,把小貓抓出來,用腰帶纏住小貓的頭,然后收緊,生生勒死了它。
她挑起小貓的尸體,從陽臺護欄的縫隙中鉆過去,手慢慢傾斜,小貓就順著她的手掉了下去,摔在樓下,死在一灘血里。
我站在陽臺的門口,眼睛定定地看著小暖,我說:“為什么?”
小暖笑著哼著歌靠近我,她定著我的眼睛,眼神里透著淘氣的挑釁,她甜甜地說:“你想死嗎?”
說完,她伸手緊緊地扼住我的咽喉,輕笑著唱著歌……
15、入夢
“救命,救命……”我喘著粗氣拼命掙扎,腦門兒上全是黃豆大的汗珠,身上的病號服也已經被汗水浸透,只覺得身上冷的嚇人。
“醒醒,醒醒……”端陽焦急地喚我,我還沉迷在夢境中不能醒來,我聽見他一邊頻頻按下緊急呼救按鈕,一邊大聲呼喚醫生,他的聲音里滿是無助。
醫生和護士來了,查看了我的眼球,然后醫生吩咐護士準備電擊設備,準備電擊。
我躺在床上,一面抵御小暖的扼殺,一面承受電擊的沖擊,神魂分離,疲累不堪。
“端陽……”我無力地喚端陽的名字,然后有一雙有力的手沖過來,緊緊地握住了我的手,我觸碰到端陽手掌心那顆紅豆一般的痣,忽然醒過來,哭著一頭扎進了他的懷抱,我說:“端陽,端陽……”
端陽抱緊我,他回答說:“我在,我在……”
我說:“小暖殺死了貓,她還要殺死我,救命,救命……”
端陽拍拍我的后背,他說:“乖,沒事了,不怕,不怕……”
我窩在他的懷里“嚶嚶”地哭,久久不肯起來,我害怕遇到小暖,更害怕夢見她,我覺得她可以隨時隨地殺我于無形,而我,一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我說:“我不要在醫院,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端陽輕撫著我的后背,他說:“乖,你要聽話,生病了就要治病,病好了,我就帶你回家。”
我不肯,一定要現在就回家,鬧得不眠不休。
端陽累極了,到最后,他不得不妥協,帶著藥和輸液的東西打車送我回家。只是,我們回的不是我家,而是他家。
收拾好一切,端陽已經沒有任何力氣,他抱著我在臥室的床上睡去,我吵著不肯睡,也不肯讓他睡,鬧著讓他講故事。
“從前,有一個小女孩,她很漂亮,也很可愛,她有長長的頭發,她喜歡白色的公主裙……”端陽閉著眼睛講著,我支著耳朵聽著。
聽著聽著我就想起了小暖,小暖要殺我的那一幕浮現在我的眼前,我看見端陽的臉突然變成了小暖的,她說:“你要逃到哪里去?其實,你哪兒也去不了……”
我拼命地搖端陽,我說:“端陽,端陽,你快醒醒,小暖要殺我,小暖要殺我……”
端陽沉沉地睡著了,任我如何搖晃他,他也不肯醒來。
“你逃不掉的,他也逃不掉……”小暖看著我淺淺地笑。
我說:“不是的,跟他沒有關系,請你不要殺他……求求你,求求你!”
小暖俏皮地跟我眨眼睛,然后她一轉身,蹦蹦跳跳地走了,邊走邊唱那支熟悉的曲子。我想要去追她,卻怎么也追不上。
端陽站在我身后喚我,他說:“回來,你快回來……”
我轉過頭來看見端陽,朝著他跑來,我說:“端陽端陽,我沒有騙你,那個就是小暖,就是她殺死了我的貓,她還要殺死我,她說你也逃不掉……”
“我知道,我都知道。”端陽笑笑,他說:“不怕,不怕,有我在呢……”邊說,邊帶著我往相反地方向走,離小暖越來越遠。
我跟著他安靜地走,雖然暗道無光,可是,牽著端陽的手,我就覺得前面有方向,有光亮,我們可以一直一直走下去,直到走出去。
端陽把我的腦袋摟在他懷里,我說:“我好冷。”他伸手摸索著,下意識地給我蓋被子。
我們醒來的時候,不知道是什么時候,窗外的陽光正好,臥室的飄窗上站著一只小白貓,“喵嗚喵嗚……”的叫。
我躡手躡腳地起身,洗漱完畢,開始在端陽家的冰箱里翻找食物。牛奶、荷包蛋、水果沙拉,這就是我為我們準備的早餐。
端陽從臥室出來,看著在餐廳忙碌的我,悄悄走過來,給我一個熊抱,沒頭沒腦地說了句:“對不起,我錯了。”
“怎么回事?什么你錯了?”我不知道端陽在為什么事道歉。
“沒什么!”端陽一手抱著我,一手伸進盤子里去捏煎雞蛋。
“洗手去!”我一手拍在端陽的手背上,一手作勢要把端陽手里的雞蛋奪過來,結果他一著急囫圇吞了。估計是噎住了,端陽劇烈地咳起來,我連忙遞上牛奶,還沒來得及喝,端陽一口血吐在了垃圾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