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文友,姓陳。他的年紀比我略大一點,我以良師益友視之,素來尊敬他。自然,在寫作上,他對我也多有點撥。
為行文方便,我姑且叫他老陳。
老陳年輕的時候,就愛好文學。讀大學期間,他就在青年報刊雜志發表過作品,光樣報樣刊的剪貼本,就有厚厚的一冊。
大學畢業后,順理成章,他到某地方報紙任編輯,負責副刊的審稿工作。他一路的走過來,從見習編輯到編輯,再到主任編輯,直至退休。
老陳在近40年的編輯生涯中,多為他人作嫁衣,專注于培養那些年輕的作者,為他們看稿子,給他們的稿子提意見,寫短評,寫信鼓勵。想寫點自己的文章,反而是業余時間的事。
不過,繩鋸木斷,水滴石穿,畢竟是人們從生活中總結出來的一種哲理,屢驗屢靈。日長月久,這老陳不但出過書,還加入了作家協會,是市作協不多的常任理事之一。
如今呢,他也是上了年紀的人了,賦閑在家,與我為鄰。雖無雞犬可聞,但隨意喊一聲,彼此也能聽到。
平常的日子,他就埋頭整理他的手稿。我寫我的生活札記,或為簡書寫些短文與帖子。也就是各自耕種自己的園地,互不相擾。
老陳一旦忙過了頭,感覺有點疲勞,需要輕松一下的時候,總喜歡約我出去散步,或喝夜茶。
我們一般去的地方,是穿城而過的雷州青年運河之畔,坐在露天大排檔口,俯視流水,仰望星空,品茗夜話。
他喝不慣大排檔那種涼茶,往往自帶茶葉,叫老板另壺沖好,兩個人自斟自喝,無須客套。
有一次,我到湛江探親。大哥先給了我一罐五指山紅茶,我順手就裝進了背包。臨走時,大嫂又給我兩紙袋尖峰嶺炭火手炒的紅茶。我是多多益善,照收不誤。
大嫂還特別叮囑我:“這茶好喝,味甘潤喉,你大侄兒就喜歡喝這種茶。你就留給自己喝,別送人啦。”長兄當父,長嫂當母,我能不聽么?
可一到晚上,當老陳約我出去喝夜茶時,我順手就給了他一袋。不是我忘了大嫂的叮囑,而是性格使然。
誰知那老陳喝過這茶之后,精神就特別好,在興奮莫名中,竟抖出一件編輯趣聞來。
他說,當年他看過一篇稿子,跟出納員記的流水賬無異。為培養作者,他給那作者寫了一封信,婉轉地勸他換一種思路,再寫點別的。
不料那作者竟給他復了一信,很不高興,也很不服氣地說:
“年輕人,你不要嘚瑟,別以為當了編輯就很了不起!我十幾年前就在地區報紙發表過文章了!我這篇稿子你用就用,不用也就罷了,你嘮叨什么!”
老陳這編輯趣事,聽得我先是瞠目結舌,想了想,又忍不住笑,一口茶水差點噴到他的臉上。
他也不戒意,說他當年是一笑置之。而那作者,后來雖然隔三差五的投稿,可至老都沒有長進。而那些虛心且善于轉換思考角度的作者,卻一個個跨長江,渡黃河,文章都發到了北京、天津、上海等地的大刊物上。
老陳雖然在無意間,平平靜靜地說著這件事,卻足以讓我這個簡書的創作者,細細品味,得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寫作態度了。
作者附記:此文原作為帖子,首發于蔣坤元老師的小島,并被設為精華帖。在此行文過程中,作了些補充和改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