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歲那年的夏天恍如一個夢,夢里有親情帶來的幸福,也有太多別的東西所帶來的辛酸與苦悶,夢醒了,自己卻仿佛仍活在夢里。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題記
? ? ? 夏天對于一個孩子來說可能是這一年中最美的一個季節,他們有一個漫長而精彩的暑假,他們拋開了沉重的書包;繁重的作業;還有老師無盡的絮叨。他們可以盡情的享受那種生活在一個屬于自己世界里的感覺。
? ? ?兒時的夏天總是那么的令人難忘,那時可以在小溪中輕輕得掀開一塊青石板,然后去抓里面的小魚,然后用稚嫩的眼神失望的看著它們從小手邊溜走;可以在夕陽下的傍晚,在一望無垠的田野上張開雙臂,笑著,飛一樣的跑著,可以天真的以為自己能像風箏一樣跑快了就能飛上天;還可以在一個滿天繁星的夜晚依偎在母親的懷里,一邊看著星星一邊聽著她講著那些很遠很遠的故事,直到在她的懷里睡去,然后去做著那美麗的夢。那時的夢里應該是沒有憂愁沒有煩惱的吧!
? ? ?日子像流水一樣,悄無聲息的過著,冬去了,春來了,一年又一年的到頭了。2008年,我22歲了,終于告別了那個純真的年代,那一年的夏天我沒有再象個孩子那樣繼續呆在家里,享受著母親帶來的關懷和體貼。我選擇了遠方,選擇了那個被外人稱作像天堂一樣的地方—深圳,6.27的晚上我懷著興奮與彷徨終于踏上了開往廣州的列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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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到深圳的那天天氣很差,天上的云很黑,很厚,也壓的很低,總有一種讓人很壓抑的感覺,汽車在廣深高速上快速的行駛著,雨打在車窗的玻璃上很響也很急,周圍一排排矮小的廠房飛一樣的向后退去,那時心中雖有一種按耐不住的欣喜但我實在太困了,當我睜開眼的時候車已快到站了,總之深圳并沒有給我留下什么很好的印象,只覺得它比武漢要稍平點要多很多的廠房。
? ? ? ? 28號的中午我終于到了深圳的松崗,到了那個我人生第一份工作開始的地方,那里很偏僻同樣有很多的廠房。在那里我看到了舅舅,我有2年多沒見過他了,他老了很多,黑了很多,也瘦了很多。那天的夜里我沒住進廠里,而是跟舅舅住在他租的房子里,房子很小,也很熱,從外面KTV傳來的聲音很吵,各種彩色的燈光很刺人的眼,一切都讓我很不適應。舅舅笑著跟我說很快就會好了,那天的夜里舅舅很高興也很興奮,我們兩個人躺在床上聊了很久很久,聊到了學習,聊到了生活,聊到了以后的打算,還聊到了愛情一個對我來說很奢侈的東西,也還聊到了一個姑娘一個很美的姑娘,我們一直到一切都靜下來的時候才睡,那天的夜里我也一直在憧憬那個夏天將會如何的精彩,也一直在想那將是人生怎樣的第一份工作。
? ? ?一天后我終于進廠了,廠房很簡陋是一個用鐵皮包成的房子,里面很簡單,也很凌亂,當時只覺得里面很熱還有種說不出的味道,后來才知道那是鐵和著硫酸和粉塵發出的味道。第一天的工作很累,工廠要對30多斤重的汽車保險杠進行表面的打磨,磨光鐵銹后進行上線烤漆,然后制成成品,再下線包裝,那天盡管外面的天氣很差,天很陰,但廠房里面還是很熱,我清楚的記得那天的上午我只擦了15個保險杠,很多的時間都用于擦汗和跑去喝水了,第一天我一共工作了12個小時,以前還總是抱怨一天的時間太短了剛起床天就又快黑了,那天也是我第一次感覺到一天原來是那樣的漫長,下班后我的胳膊很疼,全身的骨頭跟散了似的,身體也仿佛被抽干了,我沖完了澡,洗了衣服,倒床就睡了。那天我不記得我都想了些什么,反正工作的新鮮感在第一天就徹底沒了。
? ? ?后來廠里白天漸漸去生產餅印了,我也被分到下線區去了,下線雖要比打磨輕松一點,但一站站一整天,胳膊上下來回的取產品,眼睛還要不停的去挑不良品,每天的每一分都在機械的重復著那同一套動作,日子開始變得很無聊很乏味了,每一天都在數時間,等著12點,5點20,晚上9點的到來。
? ? ?一晃半個月過去了,在過去的半個月里身體每天都在受著透支的煎熬。13號的那天很熱,外面是火辣辣的太陽,里面更是像蒸籠一樣,有點讓人心慌的感覺。那天的上午我和班長兩個人一共清了8叉板近5千的產品,我們要把哪些產品從一個叉板上分開清點好在整里好然后放到另一個上面,基本上每清出一個叉板我的上衣都全被汗水打濕了,每清完一個我都會跑去喝水然后站在風扇前面把衣服吹干然后在繼續,我記得那天上午班長不停的跟我說不能在那樣了不然會感冒的,說真的我也不想那樣但全身濕透的感覺真的很難受。等我清完搜有的產品后,感覺頭暈目眩,腰都快直不起來了,手和胳膊很酸,臉上和身上還在不停的冒汗,身上就跟雨淋過一樣,那天我一個人在廠房的角落里呆了很久,心中有太多的委屈,那一刻只覺得自己像一只小鳥,一只在秋風中瑟瑟發抖的小鳥,孤單卻沒了依靠。
? ? ? ? ?15號的那一天,我開始覺得頭有點暈了,覺得全身很酸,很軟,怕冷,吃飯也沒胃口了,16號我開始流很多的鼻涕,吃飯也更少了,覺得全身一點力氣都沒有,17號的上午,我剛起床就覺得不對了,頭跟灌了鉛似的,連抬都很吃力,很沉,很重,也很暈,全身乎冷乎熱,連每一次的呼吸都會感到頭有種脹裂的感覺,中午我請了半天的假,我去診所量了體溫,還打了瓶吊針,當我全身放松躺在那白色長椅上,感覺疼痛慢慢減少的時候,我真切的感覺到感冒在這里竟成了一種享受,一種撫慰勞累的享受。
? ? ?七月深圳的日子總在晴與雨中交替更迭著,這里的雨來的很急,也很突然。7月27號那天下了一場很突然的雨,它也讓我更深刻的記住了那一天,因為那天我因它受工傷了,很嚴重的工傷。那天突然來的大雨迫使我們去院子里收那些剛曬好的產品,在收的時候由于我太不小心,加上急切的心情和快速的動作,一件鋒利的產品從我右手的無名指上劃下,當我拿起那只手的時候指段上一塊小指甲殼大的肉由一點皮連著垂在半空中,劃破的那個坑中的血迅速如泉水般涌出來,在我用左手把那塊肉扶好之后,右手上全部都是血,左手上也沾了很多,當時一點疼的感覺都沒有只有血不停的在流,我呆站在雨中,望著一滴連著一滴的血從手指中滴下,滴在那褐色的潮濕的鐵上,然后泛起一絲絲淡淡的血花。那時我似乎忘了一切,忘了雨砸在臉上的疼,忘了還在拼命流血的手。一個老鄉見到后,馬山把我拉進了辦公室,大半瓶的消毒酒精倒下仍沒有止血的意思,我跑出辦公室朝診所奔去,我在雨中飛快的跑著,雨打在我的臉上和著汗水流到嘴角,很苦。一路上路兩旁的人用訝異的眼神看著我,那一刻我自己也覺得自己像個瘋子。等我跑到的時候我渾身都濕透了,上衣上的水一滴一滴的往下滴,我渾身直哆嗦,褲子上還有血,雙手更是象從血水中拿起來一樣,右手的胳膊上還歪歪扭扭的有幾根很長的血痕,我不知道當時的臉色怎么樣之前也一直沒感到疼,直到醫生包扎完后我才感到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痛。舅舅在我進診所幾分鐘后也沖了進來,他看到我的手后臉刷的就白了,然后又跑出一會。后來才知道他暈血,用他的話說我那時的手實在太嚇人了。工傷之后我沒有請假,也沒換工作,同事們也似乎并不知道發生過什么,該做的工作還是要做,做慢了也還是有人會催,在工傷后的幾天里,我沒感到手疼卻真切的感到心疼了,心哭了。
? ? ?終于進入了8月份,終于快要會家了,一想到回家心中總有一種說不出的急切。等待的日子總讓人覺得是一種煎熬,一種摧殘。在離回家還有10天的時候老天跟我開了個讓我很開不起的玩笑,我得了腎結石,8月4號的晚上2點多我的右腎開始劇烈的疼痛,疼痛間歇性的持續到天亮,那一夜我徹底無眠,那一夜也是我右生以來覺的最漫長的一個夜每一分鐘對我來說都是那么漫長,我捂著腰在那里等著下個小時,下一分鐘,下一秒的到來,那鉆心的疼讓我覺得每一秒都是多余的。3點多的時候,我一個人來來回回的在5摟的走廊上走了近一個小時,伴隨我的只有灰色的天空和死一樣沉寂的過道,那種無助的失落傷感和無奈塞滿了我的整個心,那一刻有一種很想哭的感覺。
? ? ? ? ?8月15號上午我終于離開了洋涌工業區,22歲那年夏天的47天工作之旅,在踏上離開的公交的那一刻悄然劃上了句號,不知道為什么,離開的那一刻心中竟有一種不舍,有種莫名的傷感。或許是因為在那個給我留下太多傷心的地方讓我失去了很多,同樣也讓我學會了很多。
? ? ? ? ?22歲了,一直以為自己還是個孩子,一直以為外面的世界更精彩,在那以后我才知道22歲的男生可以是一個3歲孩子的父親,可以是一個已打工7年5年沒見過自己母親的兒子,還可以是一個飽嘗著同齡人難以想象的艱辛的男人,22歲了,22歲已經要去承載太多的東西了,有責任,有汗水,有淚水,可能還有幸福。在過去的22年里我都做了些什么,我會做些什么,我真的不知道,但自那以后我終于知道有些是我必須要去面對的,有些是要去嘗試的,而有些也必須是要去做的。
? ? ?在一個很美的夜晚,我跟她說,我喜歡安靜,喜歡一個人,喜歡躲在世界某個角落里的感覺,后來我才發現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在到深圳半個月后的無數個夜里,我常常一個人坐在6樓那個黑暗的樓梯口上靜靜的聽著風吹過的聲音,在那里我也常常會發呆很久,看著那些樓下穿流的車群,遠處低矮的廠房和透亮的車間,心中會有一種很空的感覺,總覺的少了點什么,仿佛沒了目標像一根無根的草漂浮在那充滿誘惑的夜里,也常不自覺的想起那首李商隱寫給黃巢的詩:記得當年草上飛,鐵衣著盡納僧衣,天津橋上無人識,獨倚欄桿看落暉。每每想完這首詩心中總有中淡淡的哀傷,有一種繁華落盡后的悲涼,只覺得那中心境在也比不上2年前一個人在漢江邊上生一堆火,靜靜的聽著江水的聲音,看著江中的漁船,望著昏黃燈光下打魚人酣飲時的感覺。似乎多了幾分失落,多了幾分浮躁,更多了幾分揮之不去的孤獨和寂寞,那一刻才真的感覺到當那些值得相思的人不在身邊,值得留戀的事漸漸淡去的時候,曾經的那一切是那般美好是那般難以讓人割舍。
? ? ? ? ?22歲那年的夏天恍如一個夢,夢里有親情帶來的幸福,也有太多別的東西所帶來的辛酸與苦悶,夢醒了,自己卻仿佛仍活在夢里。劉歡在包含深情與激情的歌中唱到:心若在,夢就在。我想問:夢碎了心會怎么樣?是織起另一個夢嗎?別了深圳,別了22歲那年的夏天,愿發生在那里的一幕幕沉淀在青春的歲月里釀成那最難忘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