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世界上,愛你最深卻又不會表達或者表達“另類”的人,是父親。
父親,是大手牽著小手,教你蹣跚學步的溫暖;父親,是將你高高舉起,給你十足安全感的踏實;父親,是將你送上遠行列車后,那頻頻回首的不舍;父親,是當你穿著婚紗出嫁時,他忽然濕了眼眶的祝福……
我的父親很平凡,他什么都給不了我,卻又是什么都給了我。我的父親就是那個我想要報答而無力報答的恩人!
然而,并不是所有的父親,都能帶給孩子那份溫暖。
梁曉聲的《父親》,就寫出了父親給孩子帶來的許多傷害。這種傷害裹挾在無言的父愛里,“我”無能為力,卻時刻也不能忘記;“我”無法譴責,只能在愛中和解。
茅盾文學獎得主梁曉聲的這本《父親》構思獨特,總能給讀者帶來意料之外的感受。語言描述也很豐富,在平鋪直敘、輕描淡寫中,讓讀者感受到來自父親那濃烈而厚重的情感。
一、父親的簡單粗暴,把“我”打到自閉
莫言在《父親的嚴厲》里曾經寫道:“嚴父慈母。”想必,在很多家庭里的父親多半是威嚴的。
作家梁曉聲的眼里的父親,不僅是嚴厲的,還是粗暴的。《父親》的開頭是這樣寫父親的:
小時候,父親在我心目中,是嚴厲的一家之主,絕對權威,靠出賣體力供我吃穿的人,恩人,令我懼怕的人。
父親板起臉,母親和我們弟兄四個,就忐忑不安,如對大風暴有感應的鳥兒。
那年,“我”還在上小學二年級,新買的衣服被同學劃破了一個口子。在那個吃不飽穿不暖的年代,新衣服被劃破對一個小孩子而言,該是多么沮喪且難過的事情。
這時候的“我”,原本是需要大人安慰的,可父親卻二話不說就給了“我”一巴掌。我猜,那時候他的父親,更多的是心疼被無端劃破的新衣服。
畢竟,在那個衣食尚且匱乏的年代,是個人都會心疼錢。而且,即便是在物質文明已告訴發展的現在,又有哪個父母能及時地關注到年幼孩子的心理健康呢?
這一巴掌的直接結果,就是把“我”打到自閉。“我”三天沒有說話,心中滿是委屈,更有對父親想說又說不出口的埋怨。
因為對父親的怨恨,“我”差點兒失去了自由說話的能力。語文老師邀“我”領讀課文,“我”卻怎么也開不了口。最終,毫不知情的老師在不停地催促之下,“我”才哇地一聲哭出來,結結巴巴地開口說話。
這個“口吃”的毛病,直到初中才糾正過來。
《重啟人生》這本書曾寫道:“很多養育者不當行為,會給孩子帶來諸慢性情感失調、遺忘癥、人格解體、慢性疼痛等軀體化反應,嚴重者甚至可能導致自我認知的改變。”
很顯然,父親這次簡單粗暴的行為,給“我”造成了極大的心理陰影,口吃已經算是嚴重的軀體化反應了。
曾經,在知乎上看到這樣一段話:
父親一直對我很嚴厲,直到現在,我都會害怕跟男生說話,更害怕其它接觸。只要是男生,在我心里就是威嚴的存在,我覺得我不配跟任何男生談戀愛。我父親從小也不跟我打趣,我到現在20歲還是個內向無趣的人。
毋庸置疑,父親是我們每個人生命中最重要的男性權威,在我們的生命力中代表著力量、勇氣和規則。很多時候,為了彰顯自己的地位和形象,父親也會表現得嚴厲些。
但是當這個嚴厲太過的時候,當這個嚴厲缺失溫暖的底色時,問題也會伴隨著出現,會給孩子帶來許多意想不到的困擾和難題。
所以,在平時的生活中,爸爸們不妨放下嚴厲的面具,當你們的角色少了一些威懾力的時候,在孩子心中的形象就會更加親切而溫暖。
二、父親的愚昧專制,逼瘋了哥哥
很多人都說,梁曉聲的很多作品,都帶的自傳成分。他寫的《母親》《兄長》等作品里面,也曾提到"哥哥瘋了"。
梁曉聲曾在自述中說,梁家的故事很多都跟大哥梁紹先有關系,包括他的長篇小說《人世間》,也和瘋大哥有直接關系。
電視劇《人世間》中的父親,就是以作者自己的父親為原型創作出來的。在劇中可以看到,父親暴躁的脾氣,曾給兒女帶來過很大的傷害。
而在《父親》這本小說里,他所描寫的大哥發瘋,也確實與真實情況別無二致。
梁曉聲的大哥是1963年考上的大學,在唐山鐵道學院學橋梁設計。
中學時,大哥為了學習,長期住校,品學兼優,一心想上大學。可父親卻多次讓他放棄高考,盡快參加工作,掙錢養家。
那年,大哥和二哥去火車站送父親回四川,列車開動前,父親從車窗口探出身,對大哥說:
“老大,聽父親的話,別考那個大學!咱們全家七口,就我一個人掙錢,我已經五十出頭了,身板一天不如一天了,你應該為我分擔一點家庭擔子了啊!”
父親的語調中,流露出無限的苦衷和哀哀的懇求。在《父親》里,作者是這樣描寫的,因為得知大哥偷偷復習功課,“父親用水杯砸碎了鏡子”。
在母親的支持下,大哥還是偷偷考上了大學。為此,父親還專門寫了一封滿是感嘆號的“譴責”信:
“老大!你太自私了!你的心中根本沒有父母!根本沒有弟弟妹妹!你只想到你自己!你一心奔你個人的前程吧!就算我白養大你!就算我沒有你這個兒子!有朝一日你當了工程師!我也不會再認你這個兒子!”
這封信就是個導火索,將大哥長期壓抑在心底的愧疚感,恥辱感,一下子激發出來了,導致他精神崩潰。
心理學家認為:“母親對孩子的影響主要是孩子能否成為一個獨立的人,而父親則是塑造孩子對生命的看法,關系到人格的形成。”
梁家 母親和五個孩子合影 老大:梁紹先;老二:梁紹生(梁曉聲);老三:梁紹連;老四:梁紹文;小妹:梁玥
雖然,作者將這委婉地稱之為“貧窮帶來的物質方面的債務,繼而導致的精神和情感上的債務”,但究其本質,大哥的精神狀態還是跟父親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在作者的心中,他對父親還是有怨恨和譴責的。
這也正是有了小說最后,作者利用與女粉絲探討之名對父親的聲聲“討伐”:
“我的父親沒有文化,他還很愚昧,由于他的農民意識的狹隘,給我們家庭造成了重大不幸!因為他不相信醫生的話而相信算命先生的話,我的姐姐夭折了!我的哥哥,因為他鄙薄文化而崇尚力氣,瘋了!我原諒了他,但卻不能忘記這些。”
三、父愛無言,卻無邊
雖然《父親》里的父親是嚴厲的、暴躁的、甚至愚昧的、專制的,也曾帶給家人許多傷害,但不可否認的是,父親恰恰也是這個家里最重要的頂梁柱,他帶給家人無私的愛,濃烈而厚重,無言卻無邊。
小時候,“我”便從媽媽口中知道了父親的含義:“全家都在吃他”。父親拼盡全力,在工地當泥瓦匠、抹灰匠,為了省錢三年一歸家,省吃儉用地拿回全部存款養活全家老小。
雖然家里不富裕,但父親對孩子最原始的愛,都融入在了點點滴滴的生活細節里。
在那個吃不飽穿不暖的年代里,父親寧愿自己“啃饅頭,一塊臭豆腐吃好幾天”,也要讓孩子們吃飽、穿暖,讀書。
小時候的“我”,在父親面前十分內向、膽小。那次,父親回家探親,看見“我”不敢再添飯,特意停下自己的飯碗,叫“我”多盛一碗,吃了長力氣,因為將來要靠力氣吃飯。
在父親的“鼓勵”下,?“我將那滿滿一大碗苞谷面粥喝下去了,還強吃掉半個窩窩頭,為了報答父親,報答父親臉上那種稀罕的慈祥和光彩。盡管撐得夠嗆,但心里幸福。”
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深深地藏在了“我”幼小的心靈里,那是他感受到來自父親深沉的愛。
25歲那年,“我”第三次爭取到了被推薦上大學的機會(頭兩次都被自己放棄了)。 “我”擔心會跟大哥一樣招來父親的責備,遲遲不敢說出要上大學的事情。
當“我”鼓起勇氣打電報,找父親要200元學費時,內心是極其忐忑的。可這一次,父親是極其慷慨的,不僅及時地打來了200元錢,還留言說:“不勾(夠),久(就)來電。”
在那個拿到錢的雨夜,“我”哭了,哭自己,也哭父親,甚至心疼“父親為什么不罵我一通啊”?
這是“我”又一次深深體會到父愛的時刻,那時的“我”早已從心底原諒了父親,有的只是自己無法報答的愧疚與自責。
不僅如此,父親對家里的兄妹幾個,都竭盡所能地付出著。
那次,為了求人給妹妹安排工作,要幫領導將一噸“好煤”從三十里開外的地方拉回來。恰是那個拉煤的雨夜,父親再一次用愛震撼了“我”。
一噸煤得分三趟拉,三趟來回就是180里地。更何況,天還下著暴雨,地上滿是泥濘。直到天黑,“我”和父親才拉到最后一車,二人早已筋疲力盡。
可就在這時,車輪卡在了鐵軌里,“我和父親一塊兒推、一塊兒拉,一個推、一個拉,弄得渾身是泥,雙手處處是傷,始終一籌莫展。在暴雨中,我聽得見父親想牛一樣呼哧呼哧的喘氣聲。”
就在“我”跑去找人幫忙的時候,父親用肩膀扛著煤車穿過鐵路:“一張皺紋縱橫的臉,都仿佛是一個!號,比父親寫給哥哥的那封信中還多……”
這些記憶的片段描寫,不僅激發出讀者對父親的憐憫,更是撩撥著讀者對父親的那份情感。
是的,父親曾打過我們、罵過我們,他們的不當言論,也曾傷害過我們。但是,這些傷害早已被他們更深層的愛所抵消了,覆蓋了。留在我們記憶中的,都是無言的愛意。
作者也說,每每回憶往事,“我”心中對父親的譴責少了,對自己的譴責卻多了。誠然,作為子女,誰又能回饋父親高于他們對我們的愛呢?
父親的愛,總是沉默。無論多苦,多累,他從不言語。無論多愛孩子,他也從不表達。父親的愛,是一種大愛,無言卻無邊。
四、父親愛得深,也愛得苦
很多時候,父親對我們愛得深,也愛得苦。
也許,因為他們的嚴厲、暴躁、強勢甚至口不擇言的打擊,時常會傷害到子女;也許,他們的焦慮、擔憂、生氣、希望,甚至恐懼,會帶來與孩子的隔閡、矛盾、沖突……
即便如此,誰也不能否認,這所有的種種,不是伴隨著他們對我們的愛。
空山聞雨曾說,父愛的偉大在于:
父親的肩似山,任你依靠;父親的胸似海,任你暢游;
父親的手似舵,任你航行;父親的心似鐵,任你敲打;
父親的情似酒,任你陶醉;父親的愛似棉,任你牽扯;
對于父親,內心有太多的感慨,他永遠都是我們“想要報答卻無力報答的恩人。”
莫泊桑說過:“我們幾乎是在不知不覺地愛自己的父母,因為這種愛像人的活著一樣自然,只有到了最后分別的時刻,才能看到這種感情的根扎得多深。”
作為子女,常回家看看,多陪陪父親聊聊天,說說你的生活和工作。或許,他表面上平靜如水,但心里卻無比高興。
人生路上,有父親在,你便有依靠的地方。任憑誰,也不敢欺負你。
又一個父親節快要到了,祝愿天下的父親,都健康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