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城市就像一個承載記憶的盒子。
廣州,是一個巨大的無比的盒子,回憶越多,盒子越大。
今年,我去了兩個都以為自己不會再踏入的城市,上海之后就是廣州,而這都是因為行動派,因為有了行動派的課程安排,我接連兩次面對過去,并給予自己一個新的開始。
兩段回憶,廣州這一段更為刻苦銘心。剛剛成年獨立后的愛情,與其說難忘,不如說是對青春的祭奠。年少時的愛情,就像是一場驚心動魄的游戲,升級打怪,你要面對學校、家長的大BOSS,而我們有心無力,最終消散。成年后,發現愛情就是一場賭博,對于有些人來說,愛情是一件沒法通過努力就可以得到的東西。很多人說我心軟,總是對一個人念念不忘。其實他們并不知道這兩年,我頻繁往返于這座城市所經歷的一切。種種磨難和糾結,都淹沒在廣州人潮涌動的空氣里。
愛情是稀有的,也許它永遠都不會降臨。可是它曾經降臨過,教會了我如何去喜歡一個人,讓我成長到今天的樣子。這段回憶,既然忘不掉,那就慢慢體會。也許這就是人生吧。
再次去廣州的前夜,因萬千回憶涌上心頭,我埋在枕頭里痛快地哭了一場。我知道,那個盒子也想我了,因為我從來不曾與這座城市好好告別。我需要再次進入這座盒子,打開看看自己的過去,這樣才能更好地向前。有人說,人不能活在回憶里,而我們每個人卻是因為有了回憶,人生才閃閃發光。
兩年前,他還生活在破舊的廣州老房子里,那樣的房子似乎只存在兒時的回憶里。老式的結構,混雜的人群,卻因為處在廣州的繁華地段,租金并不便宜。兩年換了兩個地方,都是又破又爛的老樓,樓層高達八層,沒有電梯,每層樓都混雜地住著六七戶人家,樓道間混合著汗味、垃圾和死老鼠的味道,臺階從未干凈過,樓道里永遠潮濕悶熱黑暗。房子里的衛生間小得可憐,只容得下一個人站立,馬桶老舊,空調是窗式的,窗戶是以前金屬條兩扇開門的玻璃窗。
為了上班近一點,不用每天經歷兩次擠油堆式的地鐵,他寧愿花工資的一半去租附近的房子。在廣州的生活的日子,與他相處的時間并不多,白天他工作上班,我睡到自然醒,中午起來會吃到他打回來的工作餐,下午我會等他睡醒,一起出門,他繼續工作,而我會去博物館、圖書館、各大老區,觀察和丈量這座繁華無比的城市。
有時,我會去各種品牌店購物;有時,我會找一家咖啡館寫作、讀書;有時,我又會坐在街邊喝著來自各個國家的飲品,曬太陽發呆,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有時,也會在他下班前沖去菜市場做一頓豐富的晚餐。我們會一起吃晚飯,然后晚上一起去看電影或者散步,去各種好玩的地方。
剛工作那會,我處于實習期,工作并不忙,沒有很大的壓力,整個人都輕松明媚。而那時的他,和所有的廣漂一樣,會為了生活費而緊張打量,會因為完不成的各種圖紙顛倒黑夜加班到天明,卻拿著少的可憐的工資。可他仍然會給我買很多的小禮物,周大福的KITTY項鏈、一條粉色的碎花長裙,一個好看的手提包。他會帶我去看很多電影,努力地爭取空余的時間帶我到周邊珠海、惠州去度假。而我,卻是個擁有傳說中“離家近,待遇不錯,穩定”工作的人。我明白他的艱辛,卻無法感同身受。
一次晚飯,我因為沒有買夠食物的量,卻花了很多的錢,他沒有吃飽和我吵架。我特別委屈,為了讓他能晚上吃到我精心準備的食物,又害怕他花銷過多的生活費,自己出錢給他買了新鮮的菜,可還是因為柴米油鹽這樣的小事吵得不可開交。后來想想,生活就是由這樣無聊的小事構成的。一次又一次,也許當時大家并未在意,可堆積久了,再熱烈的情感都變得索然無味甚至厭煩。那一次,我負氣出門,難受至極,我坐在馬路邊的公交站,突然覺得這個城市真的不屬于我,我感受不到任何的溫暖。街上來來往往的車輛,車燈炫得眼睛發晃,一陣眩暈和嘔吐,不知道和誰說起。二十幾歲的男生,劍未配齊,出門卻已是江湖。那樣的年紀,沒有詩歌和遠方,有的只是數不盡的生活壓力。肯定很辛苦吧,我從未體會過那樣的壓力和不安。只在那一刻,開始稍稍有所了解你的無奈、迷茫和脆弱。時間是晚上十一半,廣州從來都是不眠夜,大廈燈火通明,街上車未減少。年輕稚嫩的面孔,西裝革履卻滿身疲憊,背著雙肩包低頭玩著手機,夜晚的空氣燥熱難耐,穿什么衣服都不會涼快。這里有很多夢碎的人,也有很多為著自己夢想堅韌打拼的人。他們排隊等待著公交、出租,期待著夜晚短暫的個人休息時間,也許他們還要坐上很遠的路程到附近的城中村,回到窄小擁擠的房間。
很多個夜晚,我們就是在這炎熱潮濕的空氣里手牽手壓馬路,看盡路邊的風景:樹木茂盛的花城廣場、七彩熱鬧的廣州塔、人潮涌動的酒吧街、無數好吃的上下九、復古美麗的北京路、傳統古著的荔灣區、安靜美麗的東山口。我們走遍了這座城市,酸甜苦辣都埋沒在了這座城市的夜色里。每晚都走到小腿腫脹,汗水浸濕,全身黏糊糊地卻仍然開心地要命,毫不忌諱地擁抱聊天。我總是希望我們走的每一條路漫長沒有終點,可道路的盡頭永遠都是現實滿滿的筒子樓。
每一次的離別,我都是淚流滿面。我害怕這樣的日子,沒有未來也沒有希望。未知的恐懼和對愛情的不確定。他努力嘗試著愛過我,那樣的時間和地點,這段不平衡的感情終究抵不過時間和距離。他疲憊不堪,選擇放手。而我在傷心中,久久不能釋懷。
半年過去,當我在廣州陽光明媚的咖啡館的窗前,敲下這些文字時,終究淚流滿面。
今后無論你在哪個角落,都希望你比以前更幸福。
那段艱辛的日子,我很幸運那時你的身邊是我。
畢竟,人的一生不會再有很多次這樣的時光,一次足矣讓我們看盡世間繁華和人情冷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