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稿：阮靜語

“喂？終于打通了，打個你好多電話，你都不接，我都要罵你”老外婆激動的笑著說，

“我電話打不通了？”我不解，下意識明白前幾天把家鄉的話卡停了。

“我一直牽掛著你，給你打電話你也不接，想讓你回來和我歇兩夜”

“老外婆，我剛剛上課，最近一直都在上課，明天您來找我，我在家”

“明天看看，沒事我就上來找你”

…….

自從媽媽走后的三年，除了去學校我總是待在家里，在自己的心里慢慢成長，在自己的世界里默默思索。在以前，每個假期，我都會去和老外婆歇兩夜。每每我回去她總是特別開心，總喜歡和我聊聊家常，總是把家里的最好的給我吃。但就在前不久，老外公去世了，家里只剩下她和一個38歲的兒子，在那以后她的思想越加難過。由于這個假期疫情嚴重，我也沒回去找她，就在昨天的一通電話后，讓我吃驚了……

習慣了獨自一個人在家的生活，李花翩翩，行走在家里的每一個角落。剛剛吃過早飯的我正打算去二大媽家里幫忙。突然門口站著一個人，——老外婆，估約一米五三，她氣喘吁吁、滿頭大汗，兩旁的白色發髻都被浸濕，滿臉的皺紋，深陷的雙眼，臉上依然透著歡喜，她戴著遮陽帽，懷里抱著三棵萵筍和一小捆青菜，穿著藍布舊衣服，一條寬松的松緊褲，一雙軍綠色的膠鞋，站在門口，影子拉得好長。我又驚又喜，趕忙上前接過菜，招呼她坐下。

“我特別牽掛你，本來今天要去趕街，但是我太想你了，就來找你了”。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僅僅以為只是說著玩，沒想到老外婆真的來看我。我倆坐在涼爽的石棉瓦下，聊了起來。在她眼里我像一個小孩子，帶給她歡樂；在她眼里我像一位大人，用成熟的思想開導她。

從她的口里我也得知她今年已經65歲了，但是過得并不好，兒子不孝順也就算了，經常罵她，經常酩酊大醉。她也因為每次兒子喝酒后的吵鬧、謾罵，自己的心臟病也頻頻復發。兒子已經38歲了還不討媳婦，她的思想特別難過，連一個說話的地也沒有，而女兒已經有自己的生活，也從未體諒過她，不懂她想要的是什么。在那一刻，我再一次的明白，父母想要的真的不多，僅僅是陪伴。我開導她說：“你要想得開，趁現在買點自己想吃的，多買點想穿的，不要管那么多了，您們已經盡了父母的職責，多去女兒家走走，好好為自己活著。”她說，自己現在走到哪里都害羞，兒子不成材。原來父母一生的心血都花在了兒女身上，但是最后她卻連一句好聽的“媽”都聽不到。關于現在的她，我們聊了很多。我心里想：她說出來大概會好一點，我也盡力去安慰她、開導她，雖然我知道她兒子做的真的太過分了，但是我也不能做什么。

我們索性聊到了那個年代，聊起了她的前半生，她從來沒上過學，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年哪月出生，在16歲得時候媽媽就去世了，那時候天天被奶奶罵，18歲被迫嫁給了比他大10歲的老外公。“別人出家都是開開心心、歡歡喜喜，我卻哭了好幾個月”，“直到出嫁的那天都還不知道自己將要嫁到何方”當我聽到這兩句話的時候我都快淚奔了。她也曾像我一樣年輕、青春。可生活和歲月讓她的身子骨、心靈經不住世俗的考驗。“為什么我不在你老外公前走，走了就不用受氣？”現在的她每天生活在過去和恐懼之中，心臟病也經常復發，風寒刺寒入骨。這也是他的一生么？這是注定了么？

后面又聊到那時候的一大家子，聊到了我媽媽的過去……總之聊的東西很多，她說,也只有你一個小姑娘喜歡我這個老太婆在這抱怨。“怎么能這么說呢？我也喜歡和您聊天呀！”突然想起，我想和她拍一張照片，我拿來手機剛剛要拍，她說，別拍，太丑了，臉都癟了。我說您是最漂亮，不丑。最后來了一張合照。我突然害怕自己愛的人和愛自己的人離自己而去，怕最后什么都沒留下，爺爺、外公、媽媽、老外公……

陽光下，我看到她滿眼都是我。原來一個老人是多么渴望陪伴，渴望被理解，渴望被愛。

半天的時光在我們的話語中走的特別快，“你趕緊去做你的事情，我要回去，”留她在家里吃飯，可她說，我就是太想你，想和你聊聊，我還得回去干活。內心很不是滋味，送老外婆走了一段路，便看著她歪歪扭扭的背影消失在眼前。

時間是無言的，每次去不遠的的城市上學，但是內心總是會擔心家里，會擔心親戚，害怕突然而來的消息，我真的懼怕了。

一絲牽掛，不僅僅是見一面

一絲牽掛，不僅僅是幾棵萵筍

一絲牽掛，不僅僅是訴說

一絲牽掛，不僅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