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前奏——
早就和三兩好友約好了,今早9點要去小澤老師的工作室畫畫+刻章+裝裱。突破了內心的魔咒,心情美麗而緊張。想著要穿得放松一點兒,給自己一個完全投入的能量場。
早上正收拾的時候,接到游騎兵耿總關于開年會的安排,一著急,把10號下午看成了今天下午。于是,趕緊準備會議材料,換上適合下午開年會的著裝,邊趕路邊打電話訂酒店、布置會議室。想著自己只有貌似一個小時的時間完成作品,瞬間調整到“備戰”狀態。
就這樣,急匆匆地趕到工作室的時候,丁丁的一句“年會不是明天嗎?”讓我瞬間石化。。。看著大家早已聽完小澤老師的講解,悠哉地創作著自己的作品,再看看扛著電腦、舉著電話,渾身工作范兒的自己,還有多出來的一下午時間,一下子轉不過彎。
好吧,小澤老師的口頭禪是沒錯的,“別急,太著急了容易出錯。”
找座位坐定,摸著手下的毛氈,我凝心靜氣,閉上眼睛,感受著此刻的周圍、縈繞的琴音,還有,我的心。
對于“畫什么”,我并沒有很好的主意。但這個秋天,曾有一個畫面,給我留下了極深的印象。
那是在11月去河北阜平的時候,我們的車,穿行在一片又一片荒山之中,不同于我之前在其他地方見過的任何山脈,這里的山,橫刀闊斧,似乎少有植被,這里的村落,極其稀疏,所以,目力所及,有一種亙古荒涼的灰蒙蒙的感覺。然而,就在這亙古荒涼中,突然躍入眼簾,一片黃燦燦的柿子樹林。深灰的枝椏上,早已不見半片葉子,但累累的果實,綴滿壓彎了整個枝頭。它們就這樣,冷不丁地在荒原上矗立,一種巨大反差之下,給予我極深的美的撞擊。
所以,我要畫一片山谷中的柿子樹。
提起筆,沒有任何技法,和配色的技巧,我就直騰騰地,把我所想表達的見聞,呈現了出來:
雖然,我不明白如何渲染飄渺的群山,不懂得如何描繪成片的柿子樹林,但至少我終于勇敢地落筆和表達,一時間,很開心。
小澤老師走過來說,你可以上網搜搜,看看有沒有你喜歡的、別人畫的柿子樹可以參考的?
其實,這個問題,我也想過,但又怕受到影響和限制,沒有付諸行動。既然自己有想法沒辦法,那么,不妨上網搜搜看吧。
可是,搜來搜去,找到的,要么是一顆古柿子樹的特寫,要么,是意蘊頗濃的小品。畫面布局和描繪技法都很好,但獨獨沒有我想要的,一下子撞進眼睛里來的那種感覺。
只得第二次嘗試,是不是突出畫一棵柿子樹,就能夠有更強烈的、果實累累的感覺了呢?于是,第二次嘗試,走起——
可是,畫完之后,又出現了兩個技術問題:第一,一棵近景的柿子樹有什么特點?樹干樹枝果實的細節處理,對我這個新手來說會不會無法駕馭?第二,我想要“一整片”柿子樹,那么,特寫的這一棵與它所在的整片柿子樹林的關系,怎樣呈現?
這兩個問題,困住了我。不知該從何處落筆探索。
幸而,小澤老師看到了我“積極向上”的柿子樹后,決定伸出援手,給我示范了一遍“果實的下墜感”。
是的!我光顧著自己想表達的“滿”,怎么就忘記了,世間萬物都有其自身的規律來著?小澤老師畫的樹,從根部開始,長出樹干;從樹干,長出第一根樹干;沿著一根樹干,生出新的樹枝;樹枝上,結出果實。。。
每一筆,我都能感覺到,這些干、枝、果實,都是真的慢慢地隨著柿子樹的成長而長出來的。他不是在“畫”一棵柿子樹,而是在向我展示:這,就是柿子樹成長的軌跡。構成柿子樹的,并不是黑色的樹干加上橙色的果實,而是一股生命力量的流淌和凝結。
我明白了小澤老師的意思,也了解了如何畫一棵柿子樹。于是,企圖在一個縮小的圓圈里,仿照小澤老師的示范,探索解決我第二個疑難的構圖方式。
但是,畫著畫著,我卻又困惑了:我到底,想表達的,是什么?
是的,我最想呈現的,是一片荒山中的一片柿子樹林,所帶給我的震撼。但是,表達這種震撼,就一定要畫一片荒山中的一片柿子樹林嗎?
剛剛,在給小澤老師的師兄上香的時候,我曾祈求,請讓我去繁為簡,純凈通達。那么,我應該先明了我的“心”,然后,才能表達出我真正想表達的“意”。
捧著小熊老師做的好吃的面條,我試著在草紙上,理清自己:
山谷中,成片的柿子樹,荒涼中、貧瘠中,一下子的富裕繁華。
從什么都沒有,到一整片林子的沖擊,是于荒涼貧瘠中的雨露恩澤,一種動人心魄的美與富足。
這畫面,為什么會撞擊我?
我家門前,就有一棵果實累累的柿子樹,但我從來沒覺得它美。而在這次阜平之行中,柿子樹與我隔著遠遠的距離,匆匆一瞥,我卻能感受到滿滿的美與擁有感。
從慣常的生活中,多種多樣的擁有,突然來到一個“什么都沒有”的世界,這突然“有”的一點兒,便有了巨大的力量。這就是,空白的力量。
所以,我可以不通過一整片樹林來表達這個“滿”,或許,我只需要一棵“果實滿滿”的柿子樹,就足夠——
我用暈染的橘色,表達了我想傳達的“滿”,又仿照小澤老師的畫法,“長”出了一棵稚嫩的柿子樹。雖然,我表達不出“累累”的擁擠感,但希望掉在地上的兩只,能間接傳遞出這個意思。
畫這部分的時候,還有個有趣的插曲。一位靈修老師來找小澤老師,看到了我的第一幅畫,她說,“哎,這幅畫畫的是一片蒼茫的山,山谷里有一片果樹。”聽到她這一句,我特別開心的抬頭應到“謝謝你懂我!”
是的,這就是我想表達的,她接收到了。畫畫的人與看畫的人之間,實現了意思一致的溝通,這讓我很開心。也讓我產生了“要不要再試著畫一片群山和柿子樹”的想法。
好吧,那就——來一片:
畫到圖上這條路的時候,我突然察覺,其實,在后面的兩幅畫上,我都想畫上一個人。一個人站在柿子樹下抬頭仰望;一個人穿越原野向著柿子林進發。
這兩個人,或許都是我內心的投射。但我描繪不好那樣的姿態,只得作罷。
同時,我又感到,自己被所費的神思掏空了,再繼續想下去,恐又陷入到技法、構圖、色彩、像不像等等條條框框中去。而我,是無論如何不想陷入其中的。雖有“壯志未酬”的遺憾,但果斷決定擱筆,加入到裱畫的隊伍中去。
這,就是我的“第一幅”畫作——
但絕不是,最后一幅。
很高興,我 ?終于 ?敢 ?畫畫 ?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