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首發

【龍七七4.3】生與死

——堅持第98天

1、

一周前的晚上，兒子回來說：“媽，今天瑞告訴我，毅的媽媽——嗯，他的媽媽走——了。”啊？走了？我愣了一下，突然意識到他說的是什么意思。我問他：“難道是，去世了？”他說：“是的。聽說是癌癥。下午他們告訴我，這幾天好像毅沒有來上課。今天下午上培優班，我特意看了一下，他的座位的確的空的。”

毅是兒子的同學。上小學的時候，經常一起上課外輔導班。英語在一個班，數學也曾經在一個班。而且每每上完英語課，他們一起結伴回家。我和毅的媽媽也經常溝通交流孩子們的狀況。

但是后來，他們不在同一個班。所以，這兩年接觸就少了。

兒子說，他聽說以后，下午的兩節課一直在想這件事。他說自己從未這么近距離的感受到人的逝去，從未思索過死亡這件事情。他說：“一個人不在了，對這個世界幾乎沒有什么影響，但是對于她的孩子來說就不一樣。”

“是啊，對于一個孩子，對于一個家庭，那真是天崩地裂。兒子，你是不是有點感同身受？”

兒子雖然沒有說，但我猜想，他一定會想到我。會想到，幸好自己媽媽很健康，幸好爸爸媽媽都在身邊。

他點點頭，走過來，抱了一下我。依稀仿佛看見他眼里有濕潤閃爍。

低頭細思，真是斗轉星移，物是人非。

去年的11月底，學校有個大型的參觀活動，要求家長帶著孩子去參觀。我和毅的媽媽偶遇，好久不見很高興地聊了好半天。白皙的臉龐，細長的眼睛，微笑一直掛在臉上。溫柔軟糯的聲音猶在耳畔，而現在卻已經再也見不到她。才知道，那次，已然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見她。。

后來給毅的父親打了電話，說實話，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這樣一位痛失愛妻的父親。才知道，去年參觀的見到毅媽媽的時候，她已經是病入膏肓。我不知道究竟是怎樣的一種力量支撐著她，又陪伴了孩子近半年時間。

毅媽媽對孩子的那份深沉的愛，那份殷殷眷戀之心，那份義無反顧的陪伴，令我動容。我不知道該怎么勸慰毅爸爸，能夠令他的悲傷少一點。不知道最后是怎么跟毅爸爸告別，只是一遍遍說：“請您多多保重，請您多多保重。”

2、

幾天前和同事說起這件事，聽到同事說起另外一件真實的事情。

同事的大姑姐的一個朋友，是一個特別善良的男人。

不料天有不測風云，他的妻子檢查出患有乳腺癌。這個男人一直陪伴著妻子，去醫院做手術，治療，陪護。幾年之間，一直是風雨無阻。

手術之后，要進行放療、化療。丈夫一直陪著妻子，進行各種各樣的術后治療。化療反應特別劇烈，妻子難受嘔吐，丈夫就更加細致周到的照顧左右，盡力的想辦法減輕妻子的痛苦。

但是最后妻子還是走了。

在他妻子走后，治療他妻子的女醫生，愛上了這個男人。因為這幾年，她親眼見到這個男人對妻子的悉心照料，愛上這個溫柔堅強，有責任心的男人。兩人最后結了婚。

我聽到這，長舒了一口氣。說：“真好，真是好人好報。”同事說：“你聽我說完嘛。”

她說：“后來，一次常規檢查，查出這個男人也患有癌癥。”“什么？怎么可能？”

“是真的，他妻子，就是那個女醫生一心一意想救他，想盡一切辦法，后來帶著他直接去北京做的手術，做的放療、化療等等治療。”

“然后呢？然后呢？”

“唉，最后聽說還是不好，已經晚期了。現在也不在了吧。”

我一時語塞，不知道說什么好。

同事說：“你也是這種感覺吧，比電視劇還……唉~”

不是說過，好人有好報的嗎？為什么會這樣?

3、

我不知道，命運是個什么樣的東西。我只覺得，不應該這樣，不應該這樣。

人類在自己的命運里是何其脆弱。上帝只是眨了眨眼，這世間就完全是出人意料，令人匪夷所思。

“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老子的意思是，禍是造成福的前提，而福又含有禍的因素。可是我還是想不出，這命運的安排能如何給他們帶來益處。

最后，最后的最后，就只剩下了無奈。雖然，我不喜歡這些事情的結果，可是也得無奈的接受。突然感覺，人生好無奈。

周國平先生說“就命運是一種神秘的外在力量而言，人不能支配命運，只能支配自己對命運的態度。一個人愈是能夠支配自己對于命運的態度，命運對于他的支配力量就愈小。”

“狂妄的人自稱命運的主人，謙卑的人甘為命運的奴隸。除此之外還有一種人，他照看命運，但不強求，接受命運，但不卑怯。走運時，他會抑揄自己的好運。倒運時，他又會調侃自己的厄運。他不低估命運的力量，也不高估命運的價值。他只是做命運的朋友罷了。”

支配自己面對命運的態度。做命運的朋友。——我反反復復地念著這幾句話。

是啊，人生到最后無論有什么樣的命運，或平或順，或喜或憂，結局都是死亡。我們不能夠掌控死亡，我們唯一能夠掌控的是面對死亡的態度。

生性樂觀的我，一直用一種阿Q般的精神來安慰自己說：“不怕，不怕。死亡沒有來的時候，不用怕，因為還沒有來嘛。死亡來的時候，也不怕，因為已經過去啦。所以，有什么好怕噠。”

但我不知道，死亡如果真的來臨，我會是什么樣子，很難說，也許會哇哇大哭，嚇得屁滾尿流也不一定。

但是，只要一想到，最后大家都是一樣的——突然就又不怕了——大家殊途同歸。

哈哈哈。天性樂觀的我又開始放聲大笑。

由生想到死，想到頭以后，再往回想。不禁會重新思索自己的一生，想想自己的擁有，很自然地就會對錢財、名利更加看淡。

然后對自己，對自己的心，對自己的身，對自己的家人，對自己的父母、對自己的朋友更加看重一些。

因為時光如梭，孩子很快就會長大，父母很快就會老去，甚至連自己也會慢慢老去。我們難道不應該爭分奪秒去做自己真心愿意做的事情嗎？我們難道不應該爭分奪秒去陪伴我們真心愿意陪伴的人嗎？

周國平先生說：“一個人只有認真思考過死亡，不管是否獲得滿意的結果，他都好像是把人生的邊界勘察了一番，看到了人生的全景和限度。如此，他會形成一種豁達的胸懷，在沉浮人世的時候，也能夠跳出來加以審視。”

4、

又是一年清明時節。又想起了逝去的爺爺奶奶，姥姥姥爺，舅公舅婆。毅的媽媽，還有那位善良的男士……

恭請護佑大家一切安好平順。

2016年4月3日星期日

01:21

圖：龍七七手繪

文：龍七七

作者訂閱號：一花一世

作者微信號:fsh7612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