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風漸急夕陽斜
夕陽傾瀉,灑滿女孩的肩頭,清風徐來,輕撫著她的臉龐。獨自走在回家的路上,女孩低低的笑著,想象著家中父母為她準備的生日禮物。
“阿一!”女孩聞聲,回頭,是夏妍妍。
“妍妍,有事么?”
“生日快樂,阿一,今天你就十歲了。”夏妍妍臉上掛著燦爛的微笑,如此奪目。
“謝謝你,妍妍。”一陣微風吹來,吹散了時光。
人生若只如初見
十年后
“阿一,明天有一場祭祀。”蒼老平淡而不怒自威的聲音,將花一從遙遠的回憶中拉了回來。
“誰?”
“一個人類,叫夏妍妍。”
哐!手上的瓷杯應聲而落,十年來平淡無波的眸子,泛起了漣漪……
翌日
紅衣少女步履優雅,邁過朱紅的大門,烏發中的步搖輕輕晃動,璀璨奪目,不容直視。
束縛在十字架上的女孩幽幽轉醒,微微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竟是一片殷紅。順著這一片殷紅往上,是一張精致的小臉,額間生著一顆朱砂痣。
“你是?花一!”夏妍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十年了,她這個兒時的玩伴消失了整整十年!今天若不是額間的那顆朱砂痣,怕是連她,也認不出這個十年前的朋友了。
“婆婆,哪來的,管用嗎?”花一沒有搭理夏妍妍,只是冷冷的詢問著孔婆婆。
夏妍妍的嘴角抽了抽。
孔婆婆別有深意地瞧了花一一眼:“管用,這回一定管用,哪來的你就不用管了。”
“此女乃陰年陰月陰日出生,她骨子里的幽冥之氣與生俱來,是喚醒冥君最好的祭品。阿一啊!這回你可不要再讓老婦我失望啦!”
“嗯,時辰到了。”花一用指尖劃破手腕,鮮紅的血液順著勝雪的肌膚滴入祭壇。
“花一,你瘋了!這樣你會死的!”夏妍妍聲嘶力竭地喊著,可花一就像聽不到一樣,無動于衷。
沒一會,十字架下燃起了紅蓮業火,火光映襯著血液,平添了一份妖冶。
西出陽關無故人
十年前
那天,與夏妍妍告別后,花一獨自一人回了家。
推開家門,花一愣了一下。啊咧?爸媽呢?難道想給我一個驚喜?懷著忐忑的心情,花一向主臥的方向走去……
門縫中滲出的血液染紅了花一的眸子,推開房門的那一剎那,她的世界,只剩下一片死寂。
“你是花一?”身著黑色斗篷的女子憑空出現,可花一就像沒有看到一樣,仍舊癡癡的坐在一灘血泊里。
“花一小姐,我乃孔婆婆坐下左護法世蘿,奉孔婆婆之命帶您回宮。”說完,也不管花一有沒有聽到,拉起花一的手便往門外走去……
春日的夜晚微微有些涼意,一陣冷風吹醒了花一,不遠處有一個約莫十歲左右的女孩往這邊走來。
“妍妍!救我!妍妍!”花一用盡全身的力氣一邊向夏妍妍呼救,一邊試圖掙脫黑袍女子的桎梏。可惜,這一切都是徒勞……
眼睜睜地看著夏妍妍捧著生日蛋糕進了自己的家門,緊接著又驚慌失措的從自己面前跑過,卻根本看不到自己。那一刻的絕望,孤獨,無助將花一惡狠狠地包圍,吞噬,直到心死……
似曾相識燕歸來
“阿一!你醒醒!阿一!”一個藤蔓纏繞的山洞內,夏妍妍輕輕地拍著花一的臉。回想起剛才的那一道紅光,她仍舊心有余悸,花一居然以自己的血為媒介,將她們二人送到了這個山洞。外面的那個老太婆恐怕找她們已經找瘋了。
“妍妍。”
“阿一!你醒啦!嚇死寶寶了!我還以為你會失血過多而死呢!阿一,這到底是什么地方,咱們不會是穿越了吧?阿一……”
“妍妍,你先讓我緩緩,你的問題太多了,我剛剛用血術將你我傳送來此,耗費了不少血液和法力。”
“妍妍,我想我們是穿越了,我來這已經十年了,卻從來沒有離開過玄冥宮。我一直都是作為血源被孔婆婆圈養著,自由這一詞,于我來說,再無任何意義。”
“那你沒有想過跑嗎?就像今天這樣。”
“跑,呵,跑不掉的,玄冥宮的結界以我的法力是打不開的。今天,只是一個意外罷了,孔婆婆要開祭壇,需要用法力凝聚紅蓮業火,結界也就被撤銷了,為了救你,也為了救我自己,我只能賭一把!”
“阿一……”
“噓!”花一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
“怎么啦?”夏妍妍悄聲說道。
“外面有追兵。”
“阿一,看那,那有個小洞。”夏妍妍指著花一的右后方,那有一個被植物虛掩著的小洞剛好夠一人鉆過。
“找找看!可別遺落了每一個角落!要是婆婆怪罪起來我們可擔待不起!”世蘿厲聲喝道。
“是!”士兵們異口同聲。
“報告左護法,都找過了,沒有!”
“嗯,去別的地方繼續找!”
“是!”
“走了嗎?阿一。”夏妍妍湊到洞口觀望。
“應該走了。”花一有些不確定。
“啊!”這時夏妍妍突然尖叫一聲。
“怎么了?”
“阿一,你身后……”
花一被夏妍妍唬了一跳,緩緩回頭……
冰棺?這里怎么會有冰棺?花一帶著疑問踱步過去。
啊!這張臉在哪見過?在哪?花一跌坐在地上,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從何而來。他是誰,為什么看到他的那一刻,會有心如刀絞的感覺……
夏妍妍看花一這個樣子,還以為出了什么事情,沖了過來扶住花一。
“怎么了?”花一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冰棺,淚水不知不覺的滑落,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落淚。
夏妍妍順著她的視線看向了冰棺。冰棺里躺著一個面目清雋的緋衣男子,他雖雙目緊閉,卻絲毫掩飾不了他身上那股渾然天成的霸氣。
就在夏妍妍還在欣賞著冰棺中那風華絕代的男子時,花一卻抱著頭在地上打起了滾。
“阿一!你怎么了?”話音剛落,山洞便開始顫抖了起來。夏妍妍顧不了那么多,只好抱著花一滾到了墻角,希望能躲過一劫。
不知過了多久,山洞終于停止了顫抖。夏妍妍試探性地抬起頭,卻看到,那本該在冰棺里好好躺著的紅衣男子,此刻正出現在自己和花一的面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們。
對視上的那一刻,她才發現這人的眸子竟與他的衣服一個顏色,那深邃的紅,仿佛要把人吸進去一般。她搖搖頭,低頭看懷中的花一,只見她雙眸緊閉,眉頭緊鎖,最奇怪的是,她額間的朱砂痣,竟然不見了?
“伊伊。”男子的聲音低沉而醇厚。懷中的花一動了動,幽幽轉醒過來,睜開眼的那一刻,淚如雨下……
當時只道是尋常
一
“小花啊小花,在這無邊孤寂的冥界中,也只有你能聽聽本君說話了……”一緋衣男子坐在一池血色池水旁喃喃自語。
“你是誰?”這時憑空響起一道清脆的女聲。
“咦?你竟能說話了?看樣子是有靈識了。”男子的表情有些不可思議。
“我,問,你,是,誰?”那女聲咬牙切齒的又問了一遍。
男子一陣錯愕,旋即說道:“哈,我?我是誰?”
“你沒毛病吧?是我問你是誰?”那聲音有些不耐煩。
“尹千邪,我是尹千邪。”男子抬頭仰望著天空幽幽答道。
“尹千邪?你的名字?”
“嗯哼……”男子好整以暇的瞧著池中的一株水晶蘭。
“那我呢?”
“你?”
“我叫什么呢?”
“嗯?你叫?你的真身是一株水晶蘭,嗯,一只花妖,你就叫花伊好了,和我的姓很像的那個伊……”那男子好似有些得意的說道。
“呵呵,你可真臭美……”女聲不屑。
二
“主上,天界那邊對冥神劍仍舊蠢蠢欲動。”玄冥宮內一黑衣男子躬身稟報。
“哼!無妨,有本君在,誰也拿不走冥神劍。”
“主上!主上!不好啦!不好啦!”一冥界侍衛匆匆跑了。
“何事?如此慌慌張張!成何體統!”
“北樞,聽他說。”
“是。”
“報告主上,碧血池中的水晶蘭不見了!”
“什么?你們是如何當差的!那水晶蘭可是主上親自養的,那碧血池可是凝聚了泥黎殿上萬冥魂的鮮血……”
“無妨,那小花妖約莫是化作人形了。本君去瞧瞧,你們都別跟來。”
“是。”
“小伊伊,你在哪?別躲了!”
“尹千邪!你別過來!我就在假山后,你,你幫我弄件衣裳來!”
尹千邪愣了一小會兒……
“哈哈!你這小花妖,才成人形便知道要遮羞啦!哈哈!”
“接著!”
“咦?這是你的外袍?”花伊看著手中多出來的絳紅色外袍有些出神。
“怎么?不樂意穿啊?那要不我來幫你穿!”
嘭!一顆石頭砸中了尹千邪的頭。
“啊!伊伊,你咋這么兇!”尹千邪摸著腦袋出聲抱怨。
“哼!你活該!”聞聲望去,一著絳紅色衣裳的少女從假山后娉婷而出。少女肌膚勝雪,明眸皓齒,絳紅的衣裳襯得她的臉頰白里透紅。
另一座較遠的假山后,剛剛那塊石頭主上明明可以躲過去的?孔婆婆有些不解,忽而她又意味深長的笑了,可那笑意卻并未抵達眼底……
三
從那天后,這偌大的冥界就多了一位阿伊小姐。雖然她老是把冥君氣得跳腳,還經常與冥君拌嘴,可大家卻還是寵著她,讓著她,因為,這天上地下,也就只有她敢與冥君拌嘴了。
日子就這么一天天的過著,轉眼就三百年了,花伊每天都在與尹千邪的嬉鬧中度過,倒也過的悠閑自在。直到那一天……
那是一個與往常一般無二的清晨,花伊用過早膳便去幽冥殿找尹千邪。在去的路上不慎撞到了一個匆匆忙忙的宮女。
“奴婢該死!沖撞了阿伊小姐!”
“無妨,你有何事,竟如此匆忙?”
“回阿伊小姐,玄冥宮今日來了位貴客。”
“貴客?何人?”
“天界的使者,月神連??。”
“月神連???就是那位在神州大地被傳得神乎其神的司月之神連???”花一摸著下巴似在思考。
“是的,傳說連??大人豐神俊朗,風姿卓越,一把蒼月劍舞得出神入化,是這神州大地上許多少女的夢中情人呢!”那宮女突然兩眼發光。
“好,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幽冥殿
“不知月神到訪,有失遠迎。”
“冥君客氣了。”
“不知月神來我這玄冥宮有何要事?”
“不瞞冥君,連??今日來此,是奉天帝之命,來請冥君賞臉,參加三日后的蟠桃盛宴。”
“有勞月神親自跑一趟了,本君三日后定當赴宴。”
“那連??告辭。”
冥界出口
“你就是連???”
連??回頭,見一肌膚勝雪的粉衣少女立于身后。“姑娘是?”
“切,傳得那么神秘,還沒尹千邪好看呢!”
“姑娘是花伊小姐?”
“你怎么知道?”
“在冥界,敢直呼冥君名諱的,恐怕也就只有阿伊小姐了。”
“呃,這個嘛……”
“告辭。”
“誒!”
碧血池
“伊伊,三日后我要去一趟天界,你這個沒見過世面的小花妖要不要一起去啊!”
“真的?你會帶我去?”
“真的,帶你出去見見世面也好。”
“嗯嘛!尹千邪你這三百年來,今天最帥了!”
尹千邪愣在了原地,修長的手指輕輕撫摸著她剛剛親過的地方,看著她遠去的背影,唇角微微揚起。
四
三日后,天界
“尹千邪。”
“嗯?”
“天界好漂亮啊,這里云霧繚繞,百花齊放,可咱們冥界卻只有彼岸花和水晶蘭。”
“嗯,喜歡嗎?”
“喜歡!”
“喜歡也沒用,冥界的土種不活它們。”
“切……”
來到天宮大殿,花伊一眼便看到了連??,這個白衣男子,還是如那日在冥界見到的一般,彬彬有禮,溫潤如玉。他坐在一個身著黃袍的白胡子老頭左下方,如果沒有猜錯,那白胡子老頭,就是天帝了。
天帝瞧著冥君身后的粉衣少女,似乎明了了什么,微微一笑。
御書房
“連??,今日本君看那冥君身后的粉衣少女,對你似乎頗有意思。”
“陛下想說什么?”
“若本君沒猜錯,那女子就是冥界的花伊小姐吧!冥君可是很寵著她的。”
“陛下想讓連??接近她,伺機奪得冥神劍?”
“哈哈哈,知我者連??也!”
五
“花伊姑娘,花伊姑娘。”花伊正躺在天界安排的廂房內失著眠,就聽到有一個聲音在窗口喊她。
“誰?”
“是我,連??。”
“連???這么晚了你來干嘛?”
“在下有些失眠,不知可否找花伊姑娘說說話。”
“唔,我也正好有些失眠,你進來吧。”
一眨眼連??便捻了個決出現在了廂房內。
“花伊姑娘可想去凡界玩玩?”
“啊!可以嗎?”
“當然。”
“可是,尹千邪不會同意的。”花伊沮喪地垂著頭。
“無妨,天上一天,凡界一年,我們今夜去,翌日清晨便能趕回來。”
“真的!那我們現在就去!”看著眼前這個雷厲風行,說風就是雨的少女,連??心里竟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就如那日在冥界初見她時一般。
六
凡界
“這是什么?”花伊邊跑邊跳的指著那小販手中晶瑩剔透的糖葫蘆問道。
連??微微一笑:“想吃嗎?這個叫糖葫蘆,可好吃了。”
“來一串!”
“好嘞!姑娘稍等!”小販熱情的拿了一串糖葫蘆給花伊。
“連??,快看,好看嗎?”花伊又不知從何弄來一個面具,拿在手上不停的比劃。連??看著這樣的她,竟平白的生出了些許惻隱之心。她若不是生于冥界……
天界
“找到了沒有?”尹千邪一雙赤眸似是要滴出血來,周身散發著濃烈的煞氣。
“回,回主上,沒有。”一個小兵戰戰兢兢地回著他的話。
“都滾出去!”
凡界
“連??,以前尹千邪總跟我說,凡界很好玩,等哪天有時間就帶我來,可是他總是很忙……唉。”花伊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嘆著氣。
連??笑笑,不予言語。
“尹千邪還經常吹牛,說他自己以前老是在凡界玩。尹千邪還……”
“好了阿伊!我們能不能說些別的!”
花伊愣愣地看著他,不曉得面前這個溫潤如玉的男子怎么突然間像生了氣似的。
連??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他也不知自己這是為何。難道……
“抱歉,剛剛失態了,阿伊我能這么叫你嗎?”
“呃,可以的。”花伊摸摸頭,不明所以。
七
“前面有個茶樓,進去坐坐可好。”
“好。”
茶樓內
“阿伊。”
“嗯?”
“我,我其實在第一次見你之時便已傾慕于你,你可愿與我廝守?”
“啊!”花伊手中的糕點滾落在地。
“這,你說的,可是真的?”花一有些不知所措。
“君子一言 ,駟馬難追!”連??說得篤定。
“好,我信你!”看著少女堅定的眼神,連??突然有點心虛,有點愧疚,但奇怪的是,更多的是歡喜。
另一間靠窗的廂房內,尹千邪看著二人離去的背影,心里,好像有一個地方被掏空了,血流不止……
八
那天后,花伊經常偷偷溜出冥界,去凡界找連??。她自以為自己做得天衣無縫,殊不知尹千邪一直都派暗衛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只為護她周全……
一日,花伊又要溜去凡界。
“阿伊小姐。”
“啊!被發現了!孔婆婆?”
“阿伊小姐要去哪?”孔婆婆拄著拐杖,一雙渾濁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
“孔婆婆,阿伊求您了,你別告訴尹千邪!求您了!”花伊耍起了她不要臉的功夫。
“阿伊,告訴婆婆,你可是去找那連??大人的?”
“婆婆!”花伊難得的臉紅了。
“你難道還不知道,七日后便是月神連??與雨神秦艽的大婚之日!”
“什么?”花伊跌坐在地……
九
天界
“妖女,你竟敢擅闖天宮!”南天門的守衛用長槍指著花伊。
“我要見連??!”花伊一身戾氣,面無表情。
閑月宮
“陛下!是你使人告訴花伊的?”連??強壓怒火。
“沒錯,本君見你遲遲不肯動手,那么只好由本君親自來推一把了。”天帝雙手負在身后,盛氣凌人。
“我何時說過要娶秦艽了?”
“是她自己來向本君請命的!”
“陛下!不好了!陛下!秦艽大人在南天門和一個粉衣女子打了起來!”一個宮人匆匆來報。
“什么?”話音未落,連??便已消失。
“哼,打起來了才好,他一定會來的!”天帝喃喃自語,嘴角勾起一抹陰笑。
當連??趕到南天門時,看到的是這樣一幕,花伊躺在血泊中,懷中緊緊抱著一把刀,眼角有血淚劃過。
“阿伊!”連??瘋了似的沖向花伊,可還是晚了一步。
“尹千邪,你,你來啦……”花一吃力的說道。
“對不起,我來晚啦!”尹千邪抱著渾身是血的花伊,有溫熱的液體流入花伊頸間。
十
在被秦艽一劍刺中的時侯,她想的竟是尹千邪送她的那把靈虛刀不能丟,所以,她死命護住那刀。
在完全失去意識前,她腦海中浮現的卻不是連??,而是在冥界這三百年來與尹千邪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在尹千邪趕到時,她無比慶幸自己還能再見他最后一面……
呵,真是可笑,她居然到死才知道,自己愛的那個人,一直都是尹千邪,可惜,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未完待續
2017年3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