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豆瓣何其多,唯獨愛上徽州醬。徽州豆瓣醬雖然趕不上老干媽的名氣大,可有其獨特風味。
說起徽州豆瓣醬自然要提及其制作過程。知道了每一道食材的背后故事,才更懂得美食得來的不易和它深厚的內涵。
制作豆瓣醬最主要原料是黃豆,而且是精選的六月黃豆,簡稱六月黃。六月黃是典型的天然綠色無污染食品。清明節前后種下,施用農家草木灰,經過一個夏天陽光充足照射,黃豆吸收充沛陽光,顆顆飽滿,黃溜溜,圓滾滾,胖乎乎。每年收六月黃時,母親都會讓我們猜謎語,謎面是“小時皮包骨,長大胖乎乎,按在地上打一頓還是胖乎乎。”我們都會隨口說出謎底——六月黃,然后又以得到母親暖心地贊譽為傲。
收六月黃是一件極為辛苦的事情,徽州自古有俗語:六月不曬背,十二月再來悔。指的就是收黃豆要乘最熱時候收,否則只能悔不當初。收六月黃還有一天“三昏”之說。第一昏是熱昏,黃豆從地里收回家,要在太陽地里脫粒。在陰處,豆莢會變軟,打豆時里面的豆粒蹦不出來,脫粒就得在太陽暴曬之下用豆車不斷鞭打才行。三伏天,不做任何事站在太陽地里也要曬昏過去,何況是在干活;第二昏是餓昏,打黃豆要在正午陽光最強時,抓緊時間把豆打出來,忙碌起來連吃飯也沒空;累昏是三伏天里溫度太高,地里的黃豆成熟得特別快,稍微速度慢點,豆莢蹦開撒在田間地頭,收回家的只剩空豆萁了,地里那些黃豆撿也難撿,掃也難掃,到時只能對它望之興嘆,兩天一過,全成了綠油油的豆芽菜地。所以收黃豆等同于搶黃豆,一通忙碌下來又豈有不把人給累昏的道理。
農閑一點,農婦便開始煮醬豆,醬豆要放鹽煮到變成棕褐色,豆粒稀爛才停火撈出。聰明的農婦會分出一部分醬豆曬干,用于給當家的做下酒菜,亦或作為孩子的零食。那時上學前都會抓兩把放在口袋里,邊走邊吃,松軟爽口還扛餓,至今回味無窮。
醬豆放在竹匾里,等完全冷卻后蓋上透氣豆腐紗布,上面加蓋一層薄棉被,放在一旁讓它霉變。醬豆霉變期間,畚出家里上好的小麥,拿到大石磨上用牛拉磨磨兩遍,過篩,留下白面粉備用。
大約四五天后,掀開竹匾上的覆蓋物,整個竹匾像是用顏料撲上了一層均勻的黃綠色,又像大圓銅片上了一層銅綠。這是醬豆霉變之后渾身長了一層毛茸茸的毛,還有點像涂了奶油的蛋糕,不由得讓人想去撥弄一下。
結塊的醬豆要全部揉散了備用,辣椒也是必不可少的原料。由于徽州地處江南山區,潮氣偏重,辣椒能起到去濕效果,徽州做菜辣味必不可少,但又不像湖南,四川,貴州人那樣只要辣不要命。大紅袍成了制豆瓣醬最好的辣椒品種,紅的艷麗,辣得適中,加入姜蒜剁成辣椒片。
一切工作準備就緒。下一個步驟就是把醬豆,辣椒片,面粉,食鹽等原料攪拌均勻。隨后放入養水囥中壓緊,豆瓣醬的整個制作過程結束。
醬一般都吃陳年的,當年的留置第二年吃,這是因當年的腌制時間短,沒有腌透,鹽的咸味和作料的味道沒有完全入味,吃起來少了醬的鮮味和濃香。
豆瓣醬用途很廣,燒各種菜過程中加點,菜里面多了濃濃的醬香味道,吃起來更入味,菜色也少了份單調,增添了紅褐色更能挑逗你的視覺,也更能勾起你的味蕾,使你垂涎三尺。比如炒豆腐,不放點醬下去,白花花的豆腐色澤實在太難看,很少能吸引人去動筷。可如果加入豆瓣醬和蔥花下去,一盤菜的立體感馬上顯現出來,黃橙橙的油,純白的豆腐,紅褐色的醬,綠色的蔥花搭配,真是想不被它引誘都難。
豆瓣醬更是下稀飯的一道好菜。下稀飯的多為肉醬,用上好的六月黃豆油熬熱,放入切成丁的豆腐干和火腿肉,炒的時候豆油香味,火腿肉香味、醬香味、豆腐干的味道夾雜在一起直撲你的鼻腔,讓人無論如何也拒絕不了。以前上學住校,這一道菜是幾年如一日,即防餿又美味的下飯菜。
豆瓣醬是徽州人燒菜的必備,也是從來放不下的最愛。它不同那些很奢華的美味佳肴,卻默默地為我們增添了缺之不可的味道。
8.21
404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