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忽已晚(一)
第二章 “有啊老師,我就是啊。”
開學第二天,軍訓開始了。
陳襄皺著眉頭看天上高掛的大太陽,一邊踢著腳下的石子一邊慢悠悠的走著,呂雪妮由于個高貌美,被派去參加國旗護衛隊的選拔了。“唉,誰比誰更慘啊。啊——”頭撞到了一個硬硬的東西,好痛!“對不起!”一個男生的聲音從頭頂上傳來,沈以涵正尷尬的看著陳襄等她的反應。“不不不,是我沒看路。”陳襄的臉刷的一下變紅了,她用手撥了撥前面弄亂的齊劉海,輕聲說:“對不起啊,撞到你了。”沈以涵沒有反應,一直盯著陳襄的臉。“那個…沈以涵是吧?我…我叫陳襄,咱們一個班的…那什么,我先走了,拜拜!”陳襄輕輕一笑,低下頭向反方向一溜小跑,低聲說:“啊,丟死人了!啊!殺了我吧!”
陳襄跑回教室的時候,教室里還沒有沈以涵的身影,倒是呂雪妮的桌子上一片狼藉,她的書包攤在陳襄的桌子上。“你干嘛呢?”陳襄問呂雪妮。“完了完了,我飯卡找不到了!”呂雪妮可憐兮兮的盯著陳襄。“不是吧大姐?這剛發一天啊?吃飯的時候先用我的吧。”陳襄轉念一想,說:“你飯卡丟了,是不得找沈以涵掛失補辦啊?等會我跟你去找他。”陳襄淺淺一笑坐在椅子上。“唉我說你什么人啊,你朋友飯卡沒了你笑什么?”張大偉把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心里一酸。“你胡說八道,哪個眼睛看見我笑了?”陳襄自知理虧,轉過頭去不理他了。
天涼好個秋,沈以涵還在小西湖邊享受著那陣陣涼風,“哈哈,借著充飯卡的名義,我得在這多呆一會,教室實在太熱了。”回想剛才的情景,那個叫陳襄的女生怎么臉刷的就紅了呢?可能是熱的,但要是沈以涵沒猜錯的話,可能是害羞的吧,她害羞的樣子還挺可愛的。沈以涵對著西湖傻傻的笑著,就像這湖面被微風吹起漣漪,沈以涵的心中也像是被什么東西給擊中了,湖水般蕩漾開來。是時候該回去了,雖然被撞的地方還隱隱作痛,但沈以涵腳步似乎輕快了許多,他加快步子向教室走去。進門的時候,他看見陳襄對身后的男生說了句什么后氣鼓鼓的看書了。沈以涵大跨步的走到后門,喊了一聲:“趙大偉,飯卡接著!”“哎呦!”不偏不倚,飯卡剛剛好落在趙大偉的頭上,惹得他驚叫一聲。陳襄轉過頭來,笑著說:“趙大偉,你也有今天啊!”沈以涵突然變了笑臉,向自己位子走過去了。陳襄看了眼沈以涵的位子,對呂雪妮說:“沈以涵回來了,你不去跟他說一聲?”“走吧,你跟我一起。”呂雪妮說著便往沈以涵的方向走過去。陳襄趕緊撥了撥額前的劉海,也跟了過去。“沈以涵,我飯卡丟了怎么辦?”“這才幾天你就丟了?厲害厲害!恭喜你成為我們班第一個丟飯卡的人。”不知道是不是陳襄的錯覺,沈以涵總是有意無意的看她。陳襄心想:不會還在為我撞他的事情耿耿于懷吧,不至于啊。”陳襄站在一旁看著呂雪妮與沈以涵對話,一句話也沒說。沈以涵看她緊皺著眉頭,好像在想什么心事,看著那一雙陷入沉思的眼睛,沈以涵不忍心再打擾。
飯卡一周后就辦好了,除了充飯卡的時候對著沈以涵說聲謝謝之外,陳襄再也沒跟他有過交集,而沈以涵在這一周的軍訓里,可是人盡皆知了。事情起源于那次點名,沈以涵站軍姿的時候眼鏡滑了下來,他偷偷的扶正了,好巧不巧,讓教官看見了。高一九班的教官個子矮矮的,看著一臉剛毅,卻有一點反差萌,脾氣非常好。平常讓他們站一會就休息,沒事就拉著九班到別的方隊拉歌。但臨近結束的那幾天,情況特殊,上面要檢驗成果,教官只好對他們嚴格了一點。沈以涵這眼鏡一扶,可讓教官逮住了多站一會的理由。“那個同學,干啥呢!”教官說著一口帶方言的普通話。“報告教官,我眼鏡掉下來了。”沉悶的氣氛里一點點小事都能變成爆笑的導火線,全班女生開始站不住了。“恁看看恁逗的恁班女生,叫什么名字?”“我叫沈以涵!”沈以涵大聲的喊了出來。“咋這么像個小女孩的名字?沈以涵,我有沒有說過你做動作之前先打報告?沈以涵一個人站五分鐘,其他人休息!”方隊轟——地一下就散開了。男生們繞著沈以涵,過來一個妹子就大叫:“我是沈以涵!”就這么叫了兩三天,整個級部的人都知道高一九班有個人叫沈以涵了。
要是用一首歌來代表軍訓的這段時光的話,陳襄一定會選趙大偉唱的燃燒吧火鳥,聽了一個月,陳襄愣是沒聽出到底燃燒的是火鳥還是火苗。趙大偉跟他在班的里的幾個哥們。天天唱“燃燒吧火鳥”,不然就是晚自習的時候跟陳襄鬧著玩。雖然陳襄跟沈以涵從那次撞到他之后就沒有了任何接觸,但她跟趙大偉倒是越來越熟悉,趙大偉天天晚自習課間拉她去陽臺吹風,要不就是晚自習碰碰他給她講笑話,每次陳襄跟呂雪妮都要忍得肚子痛。呂平就默不作聲的人在后門窗戶上盯著,前排安安靜靜好像是學習的樣子,后排就像是茶話會一樣喋喋不休,再不換座位,成績好的也要掉到下面去了。陳襄還是從她喜歡的倒數第二排到了她討厭的正數第二排,但令人高興的是,沈以涵坐在離她左邊三個人的地方,陳襄一扭頭就能看到他。能看著他穿著整潔的襯衫認真做題的樣子,陳襄心里就喜滋滋的。在呂平的課上,陳襄正歪著頭看著沈以涵的側影,突然聽到,“陳襄,你看什么呢?你左邊有字嗎?還是外面的風景比老師我好看啊?”陳襄猛的轉回頭來,搖了搖頭,又低下了頭。“這個上課期間,你得認真聽講,那邊有什么帥哥美女啊,讓你不看我?”“沒有老師。”陳襄小聲的認錯。“有啊老師,我就是啊,”沈以涵一臉無辜的舉起手來。“你瞎搗什么亂?你充其量就是衰哥,繼續上課。”呂平看了陳襄一眼,又重新開始講課。陳襄小心的轉過頭去看了沈以涵一眼,沈以涵正微笑的看著她,她立刻把視線收了回來。
有些感覺本來是埋在心中的一顆不起眼的種子,可有個溫柔的目光讓它發芽生長,讓人不得不正視它。在今后的日子里,每當帶著涼意的秋風襲來時,“有啊老師”這四個字就會回響在陳襄的耳旁。即使時光流逝,記憶模糊,陳襄依舊記得,有個明媚的秋日,一個少年無辜的舉起手看著她,大喊“我就是啊”,四個字調皮的擊中了陳襄,那個少年身上發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