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歌做好了午膳,眼巴巴兒地等了許久也未見陸大人和小姐來。眼見著飯菜要涼,月歌心下一橫,也不顧自己不熟悉這別院的路線,便跑出去尋他們。不料她剛出門,就撞見陸大人親昵地揉了揉晏綰的頭發,而自家小姐則低頭,乖順地紅了臉。
月歌有些震驚,想著自家小姐不應該是這個脾性。但如此佳人美景,她欣賞了一會兒,覺得可能還是回屋比較妥當。正當她打算若無其事地靜靜離去時,不慎弄響了木門,驚動了門外的兩人。
“月歌?”
陸知言的聲音響起,讓月歌不得不轉身,略微尷尬地打了個招呼:“小姐,陸大人,我來喊你們用膳了。”要死了要死了,小姐會不會以為她故意偷看啊!天地為鑒,她真的只是來找他們吃飯的呀!誰知道小姐和陸大人要來這么一出,早知道他倆相熟自己也就不操心了......
晏綰看著月歌精彩紛呈的神情,就知道她又在胡思亂想了。她嘆了口氣,無奈地開口:“月歌,不是說午膳好了嗎?我餓了。”
“啊,小姐、陸大人快請!”月歌說著便急匆匆地去準備碗筷和湯匙。
晏綰和陸知言正吃著時,忽然匆匆忙忙地來了一位小廝來找陸知言。晏綰默默地喝湯,悄悄追尋他起身聽小廝講話的身影。看著他先是皺了眉頭,低聲問了那人幾句,又舒展開了緊縮的眉峰。見他轉身回來,她趕緊垂下目光,裝作一心一意吃飯的模樣。晏綰聽著他一步步走近的聲音,然后停住——陸知言沒有坐下來,而是立在她對面,高大的影子遮住了明媚的陽光。
“晏綰。”陸知言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歉意。
“你有事要忙的話就去忙吧,不用顧慮我,我自己走走便回去,你不必擔心。”晏綰趕緊放下碗,有些不好意思地站起來。畢竟是哥哥答應帶她出來,結果哥哥又有事臨時拜托他先來招待,他身背要務還要陪著自己,晏綰內心著實有些過意不去。
“倒不是這件事,你多慮了。”陸知言讓她坐下,慢慢地想著措辭,“晏將軍他......他今日可能沒空帶你去賞荷了。”
晏綰愣了愣,看著陸知言謹慎的語氣,噗嗤一聲笑出來:“陸知言,你在擔心什么?”
我在,擔心什么?
陸知言被問住,一時語塞,便揶揄地反問她:“那你說我在擔心什么?”
晏綰沒想到他會反問,裝作沒聽到他的話,歪著頭自顧自地繼續回答說:“沒關系啦,你不用替我哥感到抱歉,我都習慣了。公務要緊,哥哥受器重,我也挺開心的。賞荷什么的,明年也可以,倒是我好久沒出來玩兒啦,出來透透氣也極好。”
陸知言也不揭穿她的答非所問,默不作聲地點頭表示明白。
午飯后,晏綰覺著時候差不多了,既然哥哥不來,自己也不便再繼續叨擾人家,于是起身向陸知言告辭。陸知言看著她的眼睛,忽然道:“晏綰,天色尚早,我帶你去游玩兒吧。”
陸知言完全是在剎那之間做的決定。想著方才聽聞晏將軍不來的消息后她小心隱藏的低落情緒,失望的眼神卻被他無意捕捉到;又聽聞她要起身告辭,心下一動,提議便說出了口。看著她驚訝猶疑的眼神,陸知言有些無措,開始認真思考自己這個想法是不是有些勉強。
“那,就有勞你了,陸知言。”晏綰思索一會兒,便笑瞇瞇地拍拍其肩膀,煞有其事道:“我家里那邊就要拜托你去解釋一下我為什么晚歸啦。”
晏綰終于時隔多年,重新看到了在炎炎夏日里盛放的映日荷花。因為一直等著哥哥的那個“歸來便同去賞荷”的諾言,自從哥哥掛帥出征后,晏綰再也沒有去看過荷花了。這一晃,居然是幾年光景過去了。
“真好看,比記憶中的還要美麗。”晏綰喟嘆一聲。
她和陸知言并肩立在池塘中央的亭子里,四周是潺潺流水和開的熱鬧的荷花。粉色的花掩映于綠水碧葉之間,少了些火熱,多些清新。
“不過終究是來晚了,有些荷葉邊兒都開始泛黃了,荷花也沒那么精神了。”陸知言閉上眼睛,感受著微風輕輕拂過,“下次荷花初放,我再帶你來。那又是另一番勝景。”
晏綰聽了,狡黠地轉了轉眼睛:“好雖好,但下一次還太遙遠了。有什么現下可以兌現的承諾嗎?”
我堂堂男子漢,豈會賴你不成?陸知言無奈地看她狀似無辜的神情,越發覺得晏綰與自己所想的有些不同。記憶里的另一位少女若是在眼前,定不會如晏綰一般......
陸知言搖了搖頭,甩開所思紛擾,抬腳向外走:“走吧,我帶你去另一個地方。”
晏綰被陸知言帶著又回了陸家別院,在里面如同走迷宮似的繞了好幾圈,終于走到了一座不同于其他建筑風格的小院子。
“這是......?”晏綰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這座院子,與之前哥哥托人帶回的畫冊里的建筑樣式別無二致。
陸知言沒有回答,而是上前打開了院門,示意晏綰進去。
晏綰十分驚喜,忙不迭地跑進去,映入眼簾地便是圓圓的屋檐和略尖長的“屋頂”。而院子里種滿了各式花草,在這酷暑里居然也能開的自成一色。
“這是什么?”
“這是北疆沙漠生長的植物,當地人叫它玉芙蓉或者火掌。”
“那這一墻的花,都是薔薇?真真是枝葉交映,芬芳襲人!”
“是,此花絕勝佳人笑也。”
陸知言含笑,跟著好奇的晏綰一步步走著,耐心地回答她一個又一個的問題。看到她樂此不疲,臉上的笑容重新被點燃,他默默地想,方才的話可能是說錯了。
唯佳人笑靨絕勝于花是也。
漸漸西下的太陽拉長了他們的倒影。晏綰坐在秋千上,悠閑地晃著腳丫。風輕輕的來,吹動了一院花草,也吹動了虛掩的門簾兒。天上的云漸漸遮了熱情似火的陽光,給大地帶來一絲陰涼。若有若無的風一點兒一點兒的吹,吹的滿園馥郁芬芳。
水晶簾動微風起,滿架薔薇一院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