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父親在我心中的形象一直是高大、嚴厲的。
? ? ? 小時候的我對他有種“恐懼感”。因為他對我特別嚴格,我在數學題的解答上只要出現一點小失誤就會受批評;我小時候很調皮,所以沒少挨揍;再加上他很少回家,經常在外出差,所以久而久之我就很少與他說話了。
? ? ? 要說我們關系的第一次大緩和,是在我上初中二年級時。
? ? ? 那時正值冬季,下課放學后天就很黑了。可那天放學早,天氣也很晴朗,于是我就選擇了一條很偏僻的小路。路上陰森森的,還有些冷。路兩旁樹木叢生,隱天蔽日,總有些窸窸窣窣的響聲,像極了武俠小說的刺殺佳地。我加快了步伐。突然背后有人打了我一拳,我一個趔趄摔倒在地上。“喲,小伙子這么不經打呀。來,把身上的錢拿出來,讓哥幾個買盒煙玩玩兒。”聽到這痞氣的話,我轉過頭去,只見身后站著幾個穿著詭異、發色“七彩斑斕”的社會青年。我害怕極了,想轉身跑但嚇得寸步難行。
? ? ? 說時遲,那時快,一個黑影從我旁邊閃過,一拳打翻了其中一個混混——啊,是爸爸,他來救我了。那幾個流氓捂著青腫的臉轉身跑了。“你怎么在這兒?”我問。“以后別來這種地方。”父親回答。
? ? ? 我跟在他身后,落日的余暉照在他身上,為他留下長長的影子。嗯,他真的很高大。
? ? ? 后來,我們倆的關系漸漸交好,更像是平等的朋友而非尊卑有別的父子了。漸漸地,我發覺父親不比以往了。
? ? ? 上周我與父親去吃飯,他為了獎勵我的成績而特意地帶我吃我最愛的西餐。他身上穿著工作時常穿的那件深棕色的大衣,還有一條洗到發白的那種牛子褲;皮鞋上有很多灰,來不及擦。他那來不及剪的長發已經長過了耳朵,臉部線條更明顯了,或者說,他愈顯消瘦了。他眼睛很腫,一定又是好幾天沒有好好睡覺。
? ? ? 飯菜上桌,看著鮮嫩的牛排和誘人的披薩,我頓時食欲大增,立馬開動了。“唉,爸,你怎么不吃啊?”已經干掉大半塊牛排的我問到。“啊……嗯,怎么沒有?”他用叉子叉起蔬菜沙拉中的一小塊菜葉,放入口中,還尷尬地笑了笑。看到這一幕,我眼淚幾乎掉下來。最后,一桌子飯菜我一個人吃了大半,他還不住地說飽了、飽了。
? ? ? 我就要坐車走了,他也得去高鐵站,我們是反方向。去車站的路上,我們閑聊了很多,聊著聊著,就說到了小時候那件事。“其實那天,”他說,“我一直跟著你,因為那陣子那邊不安全;本來還想帶你去山上看日落的,那天不是天氣好嘛,我又怕你打心眼討厭我。正考慮要不要叫住你,結果意外就發生了……”。淚水早就讓我目不能視了,我這才知道父親為我付出了很多:小時候,他為了不讓我在同小區孩子們面前抬不起頭,輪滑、陀螺、新衣……,一切我喜歡的東西他都沒有少,我卻僅僅看見了他嚴厲的一面。
? ? ? 上車了,車與他相會的那一幕,我看見了他佝僂的背,彎下的腰,和眼中的淚水,那一刻,他仿佛不再是那個擋在我前面的高大的父親,而是一個需要我關心、掛念的孩子。父親啊,如果有機會,我一定陪你去最高的地方,去看最美的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