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的是粘燒餅
品的是鄉愁
想的是煙火
撫的是人心
粘燒餅,顧名思義就是用糯米粉做的。高郵人稱糯米粉又稱“圓子粉”,又稱“粉子面”,簡稱“粉子”。粉子用熱水燙,注意水不能太“熱”的,也就是不能用剛燒開的水,“開水”把粉燙熟了就揉不起來。“開水”要摻點冷水,標準是手能往水里伸了就好,水溫大概調到40度左右。做粘燒餅先放芝麻油或菜籽油,澆在燒熱的鍋邊子上,然后把做好的餅貼在鍋內,注意要一圈一圈地從鍋邊往鍋底挨個排,這樣一鍋能多做幾塊粘餅,還有就是鍋底溫度要高于鍋邊溫度。當一面燒成了金黃色,就要把每一塊餅翻一下身,也就是調個面,然后再澆少量的芝麻油,再用文火慢烤片刻,火萬萬不可大,烤糊了就不好吃了,還浪費食材。
粘燒餅是糯米浸泡一晚后,用石臼舂出來的碎糯米粉做的,現在都用軋粉機加工糯米粉了,一提到粘燒餅,這是高郵人味蕾上的一道美食。在中秋節晚上敬月亮、婦女吃立夏餅栽秧腰不疼、砌屋或種植大忙做早茶、腰臺子或晚茶。是清明節、過冬、年二十四夜、辭年等敬祖先的祭品和供奉神仙的貢品不可少的一樣。高郵農村吃粘燒餅還是有講究的,有的還要加黑芝麻餡、豆瓣餡、肉松餡……它是傳統美食之一。
印象最深的就是每年二十四夜,我的父母親都做各種各樣的粘燒餅,有元寶型、圓鏡型、八字型、香爐型、玉米型……各有說法各有寓意,元寶型是接財神用的,喻指財源滾滾;圓鏡型是年三十團圓飯時用的,喻指團團圓圓;八字型是送灶神用的,喻指上天言好事;香爐型是接灶神用的,喻指下界保平安;玉米型是大年初一用的,喻指金玉滿堂……圓鏡型還有大小之分,喻指多子多孫多福。
我的父母通常在二十四夜下午吃過午飯后做粘燒餅,父親負責和面、拌面和搟面及做餅,母親負責燒鍋和做餡。我們最先能嘗到鮮的,就是母親用蒜臼搗爛的黑芝麻和紅糖拌成的黑芝麻紅糖餡,我們兄弟倆會用“賊溜賊溜”的眼睛四下打探著母親,趁母親眼睛余光不注意之時,提前先把右手食指在嘴里沾點口水,然后迅速伸進裝有黑芝麻紅糖餡的搪瓷碗內,沾滿滿的一手指,并迅速放到嘴里一添……那“偷吃”成功的喜悅難以言表,父母親覷見了我們也都是微微一笑,然后會輕輕地說一聲——瞧你們這兩個饞貓!等做好了,管你們吃夠飽。
粘燒餅一邊做著,就一邊往鍋里貼,最好是平底鍋,因為受熱相對均勻,也不要分鍋邊與鍋底了。那時我們家只有普通的做飯的大鐵鍋,這種鍋做粘燒餅往往是鍋底的餅要先熟,但也很容易糊,所以做餅時需要從鍋邊往鍋底貼餅,還要不停地調換餅的位置和翻餅身子,才能確保同時出鍋且不糊。父親常說:“三分做餅,七分火候。”這既需要燒火的母親密切配合,也需要翻餅時機掌握的恰到好處。燒火非常有技巧,要邊燒邊添,不可一次性添入太多。母親說:“柴多易糊餅,柴少可再添”。同時,用柴也有講究,農家正常用小麥桿子和水稻桿子最好,也可以用黃豆桿子、菜籽桿子、棉花桿子,因為小麥桿子和水稻桿子的火候好控制,黃豆桿子、菜籽桿子、棉花桿子的火候大,不好控制,且余火多,易把餅烤糊了。那時我們家基本都用小麥桿子燒鍋,母親都是一把一把的添,快燒完才再添第二把、第三把……同時聽著父親的吆喝聲,要大就大,要小就小,妙就妙在火候正好,餅香色黃餡熟,我倆饞得口水直溜。那時,哥哥與我從來不會走遠,都在廚房門口附近玩爽,但耳朵豎得老高了,只要聽到父親叫我們的名字,我們就會呲溜一下跑到灶臺旁,眼饞地盯著父親。此時,父親怕我們倆狐急猴急的,他總是先把最鍋底的兩個開鍋粘燒餅鏟出來,放在盤子里涼一涼,讓我們先嘗一嘗,并再三叮囑,當心燙嘴,咬時要小心,先小口咬個口子,然后吸出餡汁,再慢慢地吃,否則餡汁會滴在衣服上,母親很難洗掉噢!我們迅速用右手食指和拇指拈著餅,又迅速丟下,又迅速拈起來……反復了好多次,才能拿在手上,因為還很燙手。父母看著我們這饞樣,他們都笑了起來,我們也跟著幸福地仰天大笑,就在不停地左手換右手中解了饞癮。
餅雖誘人,育人更真。老家鄉下還有句俗語叫——鍋不熱,餅不靠;鍋太熱,餅易焦。這形象比喻了只有你的主動熱情,別人才會向你靠近親近,這是一種相輔相成的哲理性人際關系,也有點“熱爐法則”的味道。那時,父親在我們吃餅時,總愛說這句話,告訴我們做餅與做人一樣,你想要贏得別人尊重,你得先學會尊重別人,但要把握相處原則,熱情太過了,往往也容易讓人反感。
高郵人愛好吃粘燒餅,必將會代代相傳。制作粘燒餅的方法、品種、質量將會隨著時代的不斷發展而不斷創新!現在每天早上大街小巷都有香噴噴粘燒餅香,這每每都勾起我小時候在等父母親做粘燒餅吃粘燒餅的情景。
回不了的過去,抹不掉的記憶。
丟不了的美食,忘不掉的情絲。
【注】
1.腰臺子:方言,音同,就是早飯與中午飯之間的一頓,大概在九點半到十點之間吃。
2.呲溜:方言,音同,沒有人研究過這兩個字怎么寫,就是指“快速奔跑”之意。
3.開鍋:就是指“第一”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