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記憶(一)

成都的春天涼風習習,見不到太陽,終日陰蒙蒙的。

從北京出發去成都我是非常期待的,畢竟從高中畢業我就再也沒有回去過了。內心里是喜歡成都的,喜歡是浮光掠影式的喜歡,因為我對它的記憶并不算多,能想起來的事情也是斷斷續續的。

記得去過好幾次成都,有一次是初中的時候,去一家比較遠的親戚家玩,有多遠呢,從那以后我就再也沒見過他們了。他們在市里有房子,但是喜歡在成都郊區住,那個地方想起來心情就會好。

去的時候,發現花草樹木都氤氳在濕漉漉的空氣中,野花遍地都是,家家戶戶種梔子花、黃角蘭,我親戚家也不例外,我去的時候正好開花,綠色的樹木搭配白色的花,在我看來最美不過如此了,后來在北方買不到新鮮的梔子花,退而求其次,喜歡上了白玫瑰,同樣是白色的花綠色的莖葉。

思緒紛飛,又想起了奧地利美泉宮的那株18世紀從中國漂洋過海然后落地生根的山茶花樹,它到如今依然開花,并且每年都會被專人數清楚到底開了多少朵,我記得大概是每年30000多朵,而他們是要精確到個位數的,簡直嚴謹到刻板以至于可愛了,不愧跟德國人同根同源。

而我記憶中的那棵梔子花樹,大概開了不到30朵,可是我卻沒仔細數下來,彼時的我大概不知道我已經將數花朵列入世界上最美好的事之一,而在這份我自創的名單里,還有數星星、畫花、種花、打印各種美圖等等等等……

親戚家不僅種花,還有一大片瓜田,那片村子全部是種瓜人,所以一眼望去,全是翠綠的胖胖的瓜匍匐在地面上。

自小愛看動畫片,每天兩小時,最喜歡看那個年代的國產動畫和迪士尼的動畫片,我除了喜歡迪士尼動畫故事的精妙離奇,還動心于動畫人物線條的圓潤飽滿,讓人覺得易于親近,我總是想抱抱它們。還有童話般環境的營造,對于其他動畫的美好記憶已經消散了,但是Tinker Bell的震撼記憶,迄今記憶猶新。

里面的人物很小,花草樹木都大的不像話。蘑菇可以當傘,可以以花為房,還可以飛,并且道路都是鮮花做成的,而我很小的時候想過的做花朵般的裙子,這部動畫已經實現了。從那以后,我喜歡大大的果子,大大的花朵,甚至圓潤的胖胖的人,它們會給我一種溫暖感和不真切的童話感,仿佛現實世界我也可以與它們劈面相遇,盡管是用我定義的方式。

童年某樣東西的缺失會是一生的悵惘,我想我知道我缺少什么了。

第一眼看到瓜的時候,我想我應該笑的非常開心,那種開心不僅是可以在炎熱的夏天吃西瓜了,而是天啊,我居然看到這么多西瓜,一個個好大啊,都老老實實躺在瓜田里,每天都在長大。那是一種擁有的感覺,盡管它們的主人并不是我。

我是個俗人,盡管我很喜歡花,但我更喜歡它能結果子,想著一片果園里的邊上,我坐在葡萄架下的藤椅上,捧著西瓜在看星星,沒準會遇到來偷瓜的猹。

我見過薊縣十月的柿子山林,漫山遍野,一片金黃,間或明暗相映,而品種是最喜慶的磨盤柿;也見過蔬菜大棚里的草莓,玲瓏可愛,拿在手里像一粒粒紅寶石;還跟朋友去過家鄉的桃山,山主說進去可以隨便吃,拿出來的就要付錢了,進去以后就是桃林,而我當時大概像是初入蟠桃林的孫猴子吧,眼睛都直了,心里大叫好多桃子好多桃子啊,但是表面還是要故作矜持,其實那次我吃得不多,我光看了,看著我就覺得心滿意足、心情暢快了;還見過橙子樹,橙子太大了,一個個把樹壓得都快直不起腰了。我并不是多喜歡橙子樹,但我喜歡它在樹上的樣子,還有它滿樹的花,橙花味的香水永遠是我的最愛之一;還見過柚子樹,李子樹,櫻桃樹,蘋果樹,甚至核桃樹,我吃過最嫩的核桃,也就是青核桃,嫩,有點苦,但是很好吃,可惜就小時候吃到過。對了,還有葡萄架,在河西區上小學的時候,經常路過一家小賣部,她們自己搭了個葡萄架,到葡萄結果的季節,那種愜意與悠然,真是讓人心生羨慕。

我想最初與大自然的親近就是以這種方式,見識各種各樣的果樹,聞它們芳香的花,采摘并吃掉它們最甜的果子,人生若只如初見,第一面如此,以后就再也忘不了了。

親戚帶我去瓜田是為了讓我自己挑西瓜吃的,可是我哪里會挑瓜呢,只會假模假樣地這敲敲那拍拍,然后選了一個最大的。親戚也挑了幾個瓜,放在背簍里一起背了回去,吃了晚飯后,在院子里乘涼聊天,西瓜也在井底冰夠了,盡管井早就不用,但是冰西瓜是極好的。

一群人愜意地吃著涼西瓜,三兩個小孩跑來跑去,一樹梔子花幽香裊裊,那時還沒有霧霾的侵擾,幽藍的夜幕下,繁星點點,加之惠風和暢,還好,給了我最后的仲夏夜之夢。

又一次來到成都了,剛遭遇一大挫折,想散散心,再見見高中朋友潤。路上是非常心潮澎拜的,我真的太久沒有踏足四川了,我喜歡這個地方,但我并不是很喜歡這個地方人的某些特點,盡管我故鄉就是這里。

老年人普遍有一種幼稚的世故,世故是指沒有老年人的溫潤與和氣,普遍戾氣很重,脾氣很大,利益至上。他們倒讓我想起了中國人在國外素質的變遷,說歐洲垂垂老矣衰落明顯的標志就是老年人普遍很有素質,年輕人卻不是,而中國生機勃勃有希望表現在正好與歐洲相反。

四川大概就是中國人素質變遷的縮小版,盡管成都平原經濟發展不錯,但是四川經濟總體很一般甚至排名落后。不過我熟悉的也僅僅是成都周圍罷了。而幼稚則更多是愚蠢的萌化說法,遇到很多喜歡談論政治的中年人老年人,一口一個gcd黨中央,大談各種政策各種領導人秘聞,那架勢就差自己上去揮斥方遒了,可是仔細一聽內容只會讓人發笑,比如現在晚上對面一個地中海中年人,一直與例外幾個中年人滔滔不絕于南海的部署,美國日本沆瀣一氣之類的,可是一些基本常識都會搞錯甚至讓人心生鄙視,比如說東北人粗野是因為是日本種,東北人聽了或許真會讓你們見識一下什么叫粗野吧。

就像我總會過個幾年發現前幾年的我如何如何愚蠢,今天的論斷也不過是今天的感想罷了。

晚上十一點才到,出了站,快要見到潤了,她說她比高中胖了,也不知道真的假的。在成都站來來回回轉了幾圈,終于看到她了,她非常高興的向我跑過來,一頭暗紅色的頭發、大大的眼鏡、橘紅色風衣,學生氣減少了倒更多了職場人士的風采,我們開心地擁抱互相打量,說著她就拉過我的箱子說帶我去夜宵,我很累,也很餓,正合我意。車很快就到了一家串串香店,說來慚愧,身為四川人,其實家鄉很多東西并沒有吃過,包括串串。

桌子的顏色我很喜歡,配上熱氣騰騰的紅湯,串串在中間翻滾,里面有海帶結、豆腐皮、豆芽、雞胗,好多好多東西,配上青翠欲滴的豌豆尖,畫面美好,令人食指大動。和潤邊吃邊聊,聊到高中同學近況,有不少同學已經結婚了,還有誰在成都工作,等等。

不一會就吃光了,然后坐車回到潤的家里,她租了一間小臥室,很小,卻非常溫馨,陽臺種了大大小小幾盆多肉,葳蕤生光,盈盈可愛。市內書桌上則放了幾棵不知道什么樹的樹根,還有一束不知名的黃花,后來又加上了一束枯木逢春。并且她有各種各樣制作盆景的工具,就是火柴盒樣的樓房束縛了她的創作,稍有動靜那些鄰居就上門來投訴了。潤的單身生活確實比我想象的有趣多了。

第二天就開始逛成都了,仔細觀察了街上的行人,無論男女都很瘦的樣子,而女生通常個子小小卻精致的不得了。潤接著帶我去天府廣場吃各種東西,冷湯串串、兔頭、冰粉、冒菜等等,很好吃,很感動,也很撐。

這是今日回憶寫下來的,嘆氣當時為何未寫日記,估計是玩得過于愉快以致于忘記了。

接下來還去了朋友家吃飯,正好他高中同學也來了,他的父母非常熱情,特意炸了我愛吃的炸酥肉,我走的時候還讓我拿了一部分走,拿回去潤就一直吃一直吃,問她不是減肥嗎?她就說等你走了再減。

她要上夜班,分配不合理導致很辛苦,對部分領導頗多不滿,還好,五月份就可以轉崗了?!霸娧灾?,歌詠言”,我記下來這些是想表達我現在的心緒,盡管并不高亢,但也算日子沒白白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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