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豫章君
這篇舊稿是我2011年剛來廣州時隨手寫下的的。那時候的我面臨畢業時的迷茫與困惑,以及家人的各種不理解和阻撓,心內免不了有些少年不知愁滋味的矯揉造作。那時候寫的東西也都這風格。幾年后回頭看看,正如止庵所說“覺是糟蹋了好端端的少年時光,內容胡編亂造,連遣詞造句也拙劣”。而回讀這篇寫屋頂的小文,讓我又懷念起那方小小的屋頂了,還是把拙作拿出來修改下搬到了簡書。到底還是個矯揉造作的主兒。
屋頂這個地方,向來是影視編劇比較鐘愛的,如《武林外傳》中的人兒每每喜歡到屋頂或借酒消愁或傾吐心聲或言談教育或談情說愛或追憶往昔或暢想未來,如此種種,總是個溫情的地方。料不及,我也到了一個有屋頂的地方小住了近一個月,竟也愛上這一小片溫情之所。
這一小方屋頂的底座是一小幢七八十年代所建二層小樓。房子非常小,占地不超過七十,僅四套房子。這般破爛,在一線城市的這個位置恐早已拆除征地了,而它虧得與中華全國總工會遺址為鄰而得以幸存。一扇銹跡斑斑鐵門,狹窄破亂的樓梯直通屋頂,斜倚于屋頂的半圍墻,看周圍高樓林立與眼前的市井小樓,還真是一個把酒言歡、暢想未來的絕佳之地。
這其實是黃生的單位宿舍,說是宿舍,也沒住幾個人。二樓那間是黃生的,約三十幾個方,一房一廳帶個陽臺,小小的也算舒適。只是到了夏天便無法忍受,悶熱到可以起火的程度,裝了臺空調只做緩解之用。宿舍的人都只是暫住,單位提供給新人們過渡之用,如結了婚或買了房就得搬走,留給再來的新人居住,于是陸陸續續都離開了這破敗之所。一樓的羅生早黃生幾年進單位,與黃生關系最好,因各種原因一直未婚也未買房,卻也居住的也最久。他也是屋頂的常客。
我第一次來這小樓的是在臨畢業那年的四月,目的其實是基于對知識分子(黃生)的傾慕下想把畢業論文差不多寫出來。只是寫論文這種事不是那么簡單就可以了事的,雖不想它能夠如何的驚天地泣鬼神,畢竟是我兩年半讀書生涯的一個小小總結,馬虎不得。讀研兩年來慚愧的講沒有怎么讀過書,愧對于“研究生”這個統稱,只有趁寫論文的檔子讀上兩本書,也算聊以慰藉,對得起自己了。可畢竟沒有那么寧心靜氣,多年的慵懶生活使我成了“扶不起的余阿斗”,每天都在沉睡中度過一個晚上加一個上午。眼看已面臨畢業,仍一事無成,迷茫之中躊躇無措,于是煩躁,論文還是寫不出來。或是寫了一點,卻總是不滿,于是,斷斷續續,總算逼出個兩三千字。于是此時,走向屋頂,望望天空,感慨萬千之下卻還真有些思路出來,暗自竊喜之中,呵呵。其實生活不就是如此嗎,逼自己做甚,反倒傷神傷身。在這小片屋頂上竊喜,如此即可。
羊城的四月早已入夏,我也第一次有了四月初就穿短袖短褲的的體驗。與七八月份的燥熱不同,四月份的夏天的傍晚還是有一絲一絲的涼風拂過。小樓的周圍是一群祖輩定居在此的“老廣們”,他們多在這狹小的面積里住了一輩子,后輩繼續居住的目的多是為了等待拆遷吧。簡單想法的人們過的也簡單。初夏的涼風習習,此般愜意的天氣下,老人們打麻將,在躺椅上納涼閑聊,女人們到樓頂晾衣服,男人在舊屋的舊式音響里放著清澈的老粵語歌……屋頂上看小巷子里的人們的市井生活,也體驗到了繁華大都市里的一點點寧靜祥和。
畢業后因前途未卜,又沒找到工作,在黃生的“蠱惑”下索性搬了進小樓。這一住,竟也有三年之久。這下屋頂就真成了我的天地。剛畢業那段時間,對于年輕的我來說,真真是人生的低估,黃生則更甚。我半年內先后失去了祖母和外公,都是突發心梗塞過世。父親還好,母親卻是無法忍受外公過世,遲遲走不出悲傷,自此性情大變,對待人和事奇奇怪怪,脾氣又很大,總搞不清楚她的想法。母親不喜歡黃生,極力反對我倆的事。因工作未定和對黃生的不滿意,父母開始百般阻撓我留在廣州。而那時,黃生剛失去了父親……我不知何以解憂,陪伴我和黃生的就是那片屋頂。我們一起在屋頂讀書、喝茶,聊天,共同度過了那段時光。
閑來無事,與黃生、羅生也會屋頂談天論地,喝茶品茗。黃生與羅生同是愛書之人,也都愛籃球,兩人聊起來那叫沒完沒了,吃飯都叫不動。羅生湖南人,做飯非常好,我和黃生也就恬不知恥的要求搭伙。一次羅生突發奇想,想要在屋頂燒烤。要知道,雖在老城,畢竟是城市,屋頂燒烤未免會對周邊有所影響,甚至招來火警也未可知。羅生就也作罷。后來我們全部離開小樓后羅生還多次提起沒有在屋頂燒烤,終成了他內心的一件憾事。
我很喜歡廣州的老城,窄窄的街道,但也是車水馬龍;矮矮的老城舊樓,卻也有高樓林立;高架橋下,木制小路邊是清澈的小河流淌,珠江邊上也不乏流光溢彩,還是蠻愜意的生活。只是未來的我是否能立足于此還是個未知數,所有的迷茫都只能交付于夜幕降臨之后的小小屋頂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