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旅途的終點開始說起
親愛的路易先生,
希望您一切安好。
五月的旅行,拉斯維加斯是我的最后一站。這不是我第一次來到這里,但是記憶卻遠比第一次的要美好。在我離開這個國家之前,我低低地對我的母親說,這大概是我在西邊最喜歡的一個城市。這么說大概有失偏頗,因為我并沒有去過太多西海岸的城市。而這個浮夸又不精致的城市,卻牢牢地抓住了我的心。
大概是西裝革履或是瀟灑不羈的人在東邊的城市多了,一直喜歡井井有條的我,被這種混亂的感覺迷住了。我們從華盛頓飛到這個城市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但是從空中向下望去的時候,我見到了比太多城市閃爍幾倍的光芒,很難想象是多少霓虹的拼湊。
這是一個非常干燥的城市。路易先生,您知道我是從一個海邊的城市長大,從一個年年有梅雨季節的地方過來的,這樣的干燥,讓我身上的每一寸的肌膚都叫囂著缺水。但是我還是喜歡這個天上灼灼的太陽。我在這個國家生活的這幾年,似乎已經養成了一樣習慣,只要陽光燦燦,便是美好的出行玩耍之日。曾經一個住在東北角朋友抑郁去看心理醫生,醫生只是說,大概是下雪的原因吧,你可以搬到一個有太陽的地方。初時我只覺得這個醫生的可笑,可在東北邊呆了幾年后,我真的一點也不喜歡大雪了。我愛上了陽光。
雖然這是一個人人迷醉的賭城,但我想和您分享的并不是我在牌桌上的經歷,顯然,我并不是這方面的高手,在賭桌上的經歷也并不是一段菜鳥逆襲的故事。我雖長在遼闊的中國,可從來沒有踏足過西北。若將我從小的足跡連上線,我便是一直在東邊來回。這是為什么,我見到戈壁沙漠的地貌竟會如此的震驚。那并不是我常見的柔軟的城市,也不是所謂的山清水秀的地方。我此刻,站在驅車四個小時才到達的大峽谷,心中是一片驚嘆。或者說,相比起站,我其實是蹲在十米開外的地方,默默地望著一個少年坐在峭壁上,連連做出各種驚險的動作。是自然的力量讓我無法站起更靠近的吧,我蹲著的時候,是這么想的。這片土地,并沒有多少生命生長,陽光斜斜地照進山谷內,我看到它慢慢地掠過。此時我竟希望我膽子可以更大些,能向山谷底下望去,那里也許有條河流,不過更可能已經干涸,只有松散的巖石隨著歲月跌落在其中。我并不能夠探究他們的歷史,他們的故事太長太遠,來來回回幾千年的歲月,他們看著生靈繁盛或是稀少。時間太長,忘了矗立的目的。
在回去的路上我們去了胡佛大壩。只是匆匆下車在觀景橋上走了一圈。我看不懂一個大壩是怎樣運行操作的,但往下望去,除了干凈平滑的大壩,只剩下一小灘碧波,卻仍難知深淺。不知道當年離開的淘金者可曾想過,因為這個大壩,他們所荒棄的一個看上去與其他沙漠地帶并無太大區別的城市,才有了機遇慢慢地崛起,而大壩建成時,離他們徹底拋棄這座城市,不足二十年。而后的幾十年,大概除了歷史,誰都不記得,曾經暫住的房屋,曾經飲酒的酒肆,那樣看上去平凡無奇的地方,如今是怎樣的一派光景。即使他們親自前來,站在Strip繁盛的大街上,看了滿街的高樓聳立和霓虹閃爍,大概也想不起來自己當年經歷了什么吧。路易先生,我想您的祖父,在歐洲曾經這樣戰亂的年代艱難地生存下來,經歷了戰爭,建國,大概也有過這樣的體驗。世事無常大抵如此。
住在這個城市的時候,每個早晨,我都習慣先嗅一嗅這個城市的空氣。只有略微干燥,有些磨嗓子的空氣,才能提醒我這里其實是個沙漠之城。他將他的身份掩飾得太好。路易先生,我被這座城市迷了眼睛,他就像一個我從未接觸過的男子,充滿著危險卻躍躍欲試的氣息。您知道這樣的氣息是多么引誘人么,讓人想狂亂迷醉在他的世界里,然而你卻永遠抓不住他的心,你卻心甘情愿,哪怕一晚也好。大概人的骨子里總是有些反叛的基因在里面吧,想要遠離,卻總是被誘惑。這樣的城市,總能激起人的這般欲望,然后奮不顧身。
路易先生,此刻我想與您寫信,可能對我來說,身體里離經叛道的基因正在蠢蠢欲動吧。對了,雖然這里總有些讓人滿意的食物,但是賭場內那些美國人評價高的食物,總是令我失望而歸,我想您在這個國家停留一年的時候,大概與我感同身受。
Miss you. Hope see you soon.
祝好,
瑞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