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炳華和鄭蓉蓉到了京城,毛援軍還是和第一次一樣客氣的接待,次日一早,吳炳華就帶著鄭蓉蓉去看龍天的畫。
龍天經過吳炳華補腎養精、疏通氣血、升發清陽的思路治療了三個月,變得面色紅潤,神采奕奕,性格也開朗了很多。龍天很開心的告訴吳炳華,他原來每年立秋過后,兩大腿就會瘙癢無比,今年經過中藥調理,雖說立秋已過快一個月,也不見癢。龍天的師父,這位國畫大師,見到吳炳華和鄭蓉蓉的到來,也甚是客氣。
龍天帶著吳炳華和鄭蓉蓉參觀了自己的畫,果真和原來大不相同,色彩艷麗明朗了很多。不到兩小時,王素靈和寵懷德也到了,一群人見龍天的畫風大變,都贊嘆不已,場面上你一言他一語的把吳炳華吹捧了一大通。吳炳華被人吹捧著,場面上亦是顯得很是興奮,加上邊上的鄭蓉蓉的形影不離,吳炳華顯更是得意洋洋。鄭蓉蓉看到吳炳華這幅模樣,偷偷的對吳炳華說“看你這小人得志的樣子,也很是可愛啊。”吳炳華微笑回答“我這么個社會底層不入流的民間游醫,此時不開心,什么時候開心啊?”
吃過午飯,大家在畫室的一個角落里喝茶聊天,寵懷德問吳炳華“我聽說你們南江集團的拍賣公司,過些時間要秋拍了啊。你看看,這些大師們的畫,能不能也安排下?”王素靈接過話說“要拍賣嘛,品種越多越好,場面才熱鬧。我手上還有一些名家的畫,到時都一并弄去就是了。”
對于南江集團的事,吳炳華從不去理會,只關心醫院的事,馬上擺手“這事我做不了主,我只是一個小中醫,在那里混口飯吃,說不上話。”聽吳炳華說南江幫不上忙,寵懷德卻提出不要在南江弄,先把畫在別的地方展,展完了再拍,吳炳華還是以沒有這方面的路子拒絕了。
傍晚回到了酒店,毛援軍熱情的招待,還帶了幾個名望很高的前輩一起來陪吳炳華和鄭蓉蓉。因為毛援軍雖說做文化產業,但業余上還會做些收藏,吳炳華試探性的問了下字畫的行情,毛援軍說“字畫這東西說不值錢分文不值,說值錢,也是天價,這要看是誰畫的。比如‘富春山居圖’、‘清明上河圖’等,這可是國寶啊,別看是一張紙。我覺得如果有好的畫家,現在還沒有真正的大紅大火,收藏幾幅,也是合算。如果哪一天這畫家紅火起來,他的字畫也就隨著升值。”吳炳華舉起了酒杯“來來來,不說這些了。我也只是好奇問問,我啊,這輩子只干一件事,就是中醫。我覺得不論是當官玩權,還是商人的玩錢,都不如醫師的玩命有意思。哈哈哈哈。”邊上幾個前輩也舉起杯來,大力贊揚醫生的社會價值。
飯局上有個前輩說“現在最不公平的就是民間中醫,高手在民間,真正會治病的醫生全在民間,大醫院里的中醫師,除了會寫論文和做課題,我看真的不知道他們還能干什么。前年我因為去爬山受涼,拉肚子,這么大的一個京城,這么多名醫,治療了大半年也沒好。后來還是回老家被一個民間土郎中,一下子就弄好。”吳炳華說“民間中醫治病,大多還是缺少理論的支持,主要還是以某個偏方機械的套病治療,套對了效果好,套不對呢?現在網絡盛行,在網絡上看起來到處是高人,但以我看來,真正有水平的民間中醫是鳳毛麟角,可遇不可求,全在病人的運氣。中醫治病有自己獨立的理論體系,整體水平來說,還是體制內官方醫院里的中醫師要好些。剛才前輩所說的寫文章出來的專家,是有些,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有。你是業外人,剛好上遇上這么一只鳥,不就吃虧了?找到一個不對的醫生,不能就把其它的也全盤否定啊。”這前輩很有風度,馬上舉杯“是的,是的,隔行如隔山,我不是這行的人,還真不太了解。來來來,小吳,再來一杯,酒是好東西,我聽毛秘書說你也好這一口,以后要多來京城聚聚。”
吳炳華和鄭蓉蓉在京城呆了三五天就回南江,國慶節剛過,王素靈和寵懷德來到了南江,寵懷德是折水越州南明人,這次回家看望父母,所以也來南江看下吳炳華。
王素靈從行禮箱里取出了兩幅畫給吳炳華“這是龍天答應給你的兩幅畫,上次你去京城走得急,沒給你,這次叫我幫忙帶過來。”吳炳華把畫往邊上一放,看也不看。但吳炳華知道寵懷德他們來的目的是想對接南江拍賣公司,吳炳華就把南江拍賣公司的老總江應龍約出來和寵懷德對接。
江應龍做事很老練,也明確的表態不方便直接就拿字畫到南江來拍,而是先在長山先展,展后再來南江拍,分兩步走。但畫展就考慮到費用的問題,比如場地費,還有京城來人的差旅費等,這筆開支是誰來支付,這是核心問題。寵懷德說自己的資金都壓在企業上,王素靈也說自己的錢用來買字畫了。江應龍表示,如果真的要來展,場地等方面他會去長山對接。
過了四五天,毛援軍給吳炳華打電話,叫吳炳華把這畫展接下來辦,說這是很值得做的生意。龍天也給吳炳華打電話,說他師父的畫送吳炳華五幅作為辦畫展的費用。
吳炳華還是不想接這樣的事,字畫自己真的太外行,但毛援軍就是電話不斷的打來,弄得吳炳華甚是煩心。剛好葉涵和東方詩雨來南江復診,葉涵見吳炳華書柜里卷著兩幅畫,順手取出來看。吳炳華自從王素靈把畫給自己以后,也沒有打開看過,覺得應該是龍天最好的畫,可沒想到葉涵打開以后,卻是龍天原來那種顏色郁暗的畫。
鄭蓉蓉沒好氣的說“你還這么熱心貼錢為他調理身體,這下倒好,送這樣的畫來,還好意思叫你辦畫展?真不知道他們是怎么想的。”東方詩雨問吳炳華“你還做字畫生意的?其實辦畫展也花不了幾個錢,主要是宣傳費貴,場地費能花幾個錢啊?不過如果真有名氣較大的畫家來現場,畫家來回的路費,以及出場費還是要給的,這是行業規則。如果不是辦個人展,這些名家是來捧場,他們的畫是沒有什么錢好賺,主要是賺名氣不大這些人的錢。”東方詩雨問吳炳華,這些畫家都有些誰,吳炳華也不是很了解,只是說了下龍天的老師名字。東方詩雨覺得龍天的老師名氣很大,一個畫展只要有一個名氣大的人撐場面,基本上就不會虧,并且吳炳華還告訴東方詩雨,龍天師父會出五幅畫作為畫展的開支,東方詩雨就說她來接這個畫展,吳炳華把東方詩雨的聯系方式給了毛援軍,讓他們自己對接。
因為東方詩雨公司里有事,先回南方,一些細節上的事就交給吳炳華去對接。吳炳華告訴江應龍,龍天師父的畫會留下五幅作為這次畫展的開支,江應龍覺得這樣不會虧本,于是就去長山安排畫展的事情。
過了兩個月,江應龍安排畫展的日期已到,王素靈從京城帶了十幾個人一起來到長山,因為江應龍出面,所以長山方面的場地費、住宿費先由長山這邊墊付,但京城里來的人到武林后的接機及交通費等,全由吳炳華個人安排。畫展辦得很好,在長山展了半個月后,江應龍就把這些字畫搬到南江準備秋拍。
吳炳華要在醫院里上班,加上向艷紅的肚子也一天天的大起來,雖說向艷紅爸媽在邊上,吳業華還是天天回烏傷,所以對拍賣會這事也沒空去理會。拍賣會到了,王素靈帶了兩個人到了南江幫助江應龍,長山畫展那邊也來了兩個人一起幫忙。
拍賣會結束,已經是傍晚時分,因為冬天白天時間短,天色已近全暗。王素靈等京城來的三個人,急忙把字畫全部搬走,連夜離開南江。次日吳炳華找到江應龍,問王素靈她們的字畫拍得怎樣時,江應龍說“他們的畫太差,開的價又高,拍不出去,昨天晚上就連夜回京城了。”
吳炳華吃了一驚“她們原來說好給東方詩雨五幅畫作為畫展費用開支,就一幅都沒有留下來啊?”江應龍說“昨天拍賣結束時,我也和她們說起這事,王素靈說龍天沒有說過要給五幅畫作為畫展費用。她們啊,搶一樣的,生怕晚走一步東西就被我們搶走。我在邊上看看都覺得好笑,反正這只是小事,一輩子和她們也就這么一次合作,就全當玩玩吧。只是這次我們這邊花的錢可不少,東方詩雨給她們匯去了十萬元,作為他們京城到折水來回差旅費和畫家的出場費。長山這邊提供場地費、住宿費和餐飲費,這也是錢啊。還有你去武林接機,包車拉著這群人到處跑,也是好幾萬進去了。唉,我以前沒有和京城人打過交道,這次試水一下總算知道了。難怪說京城的水深,看來真是深啊。”
事已至此,吳炳華自己沒有把東方詩雨原來說好的五幅畫留住,心里很不好意思,覺得不能讓東方詩雨虧錢,就騙東方詩雨,說這五幅畫自己很喜歡,給東方詩雨匯去了十萬元。
就這樣子,吳炳華莫名其妙的虧了十五六萬元錢,取出了龍天送來那兩幅黑郁的畫,笑了又笑。鄭蓉蓉看到吳炳華對著畫在笑,很好奇的問“你還笑得出來?”吳炳華說“我不笑,還能干什么,總不至于小孩子一樣的躺在地上去哭鼻子吧?不過這事下次你看到艷紅,別對她說。我對錢不是這么在乎,但她在銀行里上班拿工資的人。我這次花掉她兩年的工資,知道了還真是會心疼的。”
過了幾天,龍天給吳炳華來電話,叫吳炳華把他送的兩幅畫還給他。面對這兩幅黑郁的畫,吳炳華本就看了不爽,就寄還給了龍天。畫寄走了以后,吳炳華覺得這事要和王素靈和寵懷德說一下,就分別發了短信告訴王素靈和寵懷德。沒想到王素靈和寵懷德的態度,都是說吳炳華搶著做這畫展。
有錢賺的事是會有人來搶著干,燒錢的事又有誰會去搶著干呢?
吳炳華覺得這個畫展的事,毛援軍也是一而再的催促著辦,也給毛援軍發了條短信,告訴毛援軍,龍天原來送給自己的兩幅畫也要回去了,并且原來說好給東方詩雨的五幅畫作為畫展費用的也沒留下,王素靈拍賣結束就拿走,并且連夜回京城。毛援軍給吳炳華回了短信“炳華,錢沒這么好賺的,每一個行業都有行業的規矩。你現在還發短信來說這事,說明了你不懂規矩。當時你搶著要辦這個畫展時,我就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訴你,這事要小心。事情這樣子了,你就全當買個教訓吧。不過話又說回來,你現在干的那家醫院,鄭天方可是給了你百分之四十的股份,這十幾萬元,對你來說也是小錢。”
吳炳華把短信給鄭蓉蓉看,鄭蓉蓉苦笑不已“原來是錢多,所以花錢是應該的,在京城人眼里看來我們折水真是錢多人傻。”
吳炳華并不太在意這錢的事,但看到了毛援軍的短信,覺得非常的難受,秋意正涼,吳炳華自己一個人信步于醫院的花園中。這醫院開建時,鄭天方把地下室挖出來的泥,堆放在原來地勢就相對較高的地方,形成了一座小山,再在小山上種滿了各種各樣的樹,樹林長勢很好。吳炳華正走著,忽然樹上的一串枳椇子掉在頭上,吳炳華抬頭一看,原來是樹上有一只松鼠在跑。“看來今天運氣不錯,連松鼠都給我送枳椇子”吳炳華自言自語的說著,撿起了枳椇子,甘甜中帶有絲絲的酸味,很是可口。枳椇子是解酒良藥,據說有枳椇子的地方,酒都釀不出。吳炳華吃完了枳椇子,長長的舒了口氣,告訴自己再也不能這樣的糊涂下去了,再這樣下去,孩子出生連尿不濕都買不起。
吳炳華走了一圈回辦公室,見鄭蓉蓉還在看中醫書,鄭蓉蓉見吳炳華回來,告訴吳炳華葉涵來電話,說東方詩雨已經知道這事情的始末,過些時間會來南江感謝。感謝不感謝,這都是小事,關鍵是讓吳炳華冰冷的心,多多少少還有了一絲絲的溫暖。
鄭蓉蓉見吳炳華神色淡漠,紅著臉對吳炳華說“剛才接了你的電話后,我好奇的看了下你的手機。怎么這個毛援軍說你是占了醫院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其實你只拿工資,你股份的錢都捐了做慈善基金,你為什么不和他說明呢?”吳炳華冷冷的說“這事問你爸爸去了,你爸爸是怎么對毛援軍說的。我開始總覺得你爸爸是一個值得我尊重可信的前輩,沒想到也是這樣一種人?”鄭蓉蓉馬上辨解“我爸爸不是這樣的人,他賺這么多錢,都還給南江老百姓了,修路、辦學校等等,這些工程,全是我爸爸集團里辦的,醫院股份的錢,連你都不在乎,他怎么會去在乎呢?”吳炳華心煩煩的,也懶得去理會,覺得很疲憊,就開車回烏傷看向艷紅去了。
向艷紅是獨生女,自懷孕五個月后,向艷紅的爸媽就一直在邊上,所以吳炳華雖說時不時的出差,也很放心。到了晚上九點多鐘,鄭蓉蓉給吳炳華來電話,說自己很害怕,吳炳華冷漠的回答“害怕自己開燈睡就是了,這世上還有哪個醫生能保病人一輩子健康。病人也說了,沒有我吳炳華也不見人人都死絕了。”說著掛了電話。從此,吳炳華對鄭蓉蓉甚是冷漠,每天下班時間一到就馬上開車回烏傷陪向艷紅。
向艷紅雖說比吳炳華小得多,世事經歷得也少,但吳炳華只要有空就會很有耐心的對向艷紅講解社會上的各種明爭暗斗爾虞我詐,漸漸的,也不再像其它九零后的小姑娘那樣天真,并且很愛看書。向艷紅見吳炳華連續幾天都是神態冷漠,下班就回來,話不多,吃過晚飯后就把自己關在房間里看書,也不會像原來那樣愛運動。看在眼里,但又不敢問,怕吳炳華脾氣一上來會罵人。向艷紅的媽媽叫何杜鵑,是烏傷鄉下的一個中學老師,年齡比吳炳華大十來歲,相處這幾個月下來,吳炳華對這個丈母娘都是當大姐姐一樣的對待。何杜鵑看到吳炳華這樣子,試探的問吳炳華“炳華,看你沒有什么精神,是不是身體不太舒服啊?”吳炳華強裝笑容“沒事的,前幾天我在南江去爬山被雨淋了感冒,感冒雖說好了,但這幾天人覺得有些疲憊。在吃藥呢,過幾天就會好過來。”
但過了幾天,吳炳華雖說回到家里還是強裝笑容,但胸口的骨頭悶痛異常,總覺得肺中的氣不夠用,有時長長的深吸一口氣人會舒服點,有時拼命吸氣,胸口反而更悶更痛,肚子也飽飽的不想吃東西,時而放臭屁。吳炳華就私下偷偷的給自己扎內關、足三里、膻中、中脘等穴,針后人覺得舒服些,但過不了半天又一樣。吳炳華常常一個人呆著問自己“這個社會我還能相信誰?我能信誰?”
吳炳華信步走到野外,見路邊有一棵松樹,猛的一拳打到松樹上,沒想到用力過猛,整個拳頭腫起來,指關節還脫了大塊皮,流著血。吳炳華看了看自己血淋淋的拳頭,“嗚~~~”的一聲仰天長嘯。沿著山路向前走著,見路邊有一個泉眼,水清澈異常,吳炳華把手洗了洗,把指關節上粘著的皮扯掉。看著自己血淋淋的手,吳炳華知道這掉了的皮不幾天就會再長出來的,暗想著“掉了的皮可以重長,我為何不能重新開始?”吳炳華緊握雙拳,又“嗚~~~”的一聲仰天長嘯,聲音遠傳山谷,震得地動山搖,吳炳華大叫著“我是打不死的小強,這世上沒有一種力量能擊倒我。”
一個人在野外折騰了大半天,人漸漸的舒服過來,胸口也不再像原來那么的悶痛。吳炳華回到醫院,自己把手消毒了下,就不再去理會。鄭蓉蓉見吳炳華這樣子,很是心疼,溫和的說“把手給我看一下”。吳炳華覺得這事和鄭蓉蓉無關,于是對鄭蓉蓉也就釋懷了。把手伸給鄭蓉蓉,鄭蓉蓉取來了滅菌紗布給吳炳華的手包扎好,溫和的看著吳炳華“以后別這樣子好不好?”說著一把抱著吳炳華的腰,痛哭不已。
雙休日,吳炳華帶著向艷紅去汽車城買車。向艷紅不解的問“我們這個寶馬不是很好的嘛?你又要買車了?”吳炳華說“你肚子一天比一天大,為了寶寶,寶馬舒服點你上班開,我買個差點的車來開。”
兩人到了進口大眾專賣店,吳炳華看中了一輛天藍色全進口帕薩特旅行車,價錢和寶馬五系也差不多,但配置比寶馬系要高很多,駕駛性和舒適性也比寶馬五系要好。吳炳華指著這車“就他了,以后就是我的坐騎。哈哈哈哈。”吳炳華又爽朗的笑了。專賣店的人告訴吳炳華,他們這進口大眾專賣店,長山八縣是唯一的一家,而吳炳華看上的這進口帕薩特旅行車根本就沒有人買,這是長山八縣唯一的一輛車。吳炳華覺得很好,就是要這獨一無二的車。
向艷紅看到吳炳華開心的笑了起來,長長的噓了一口氣“你前些日子嚇死我了。一個拳頭這么腫,還掉了這么一大塊皮,我知道你一定是去打石頭打掉的。”
大眾車一開,長山和烏傷原來一些經常叫吳炳華吃飯聚餐的人,都不來叫了,日子清靜了很多。但錢世杰卻說吳炳華越來越像鄭天方,吳炳華沒好氣的說“我和他不像的,我們是兩路人。”錢世杰笑笑,轉過話題聊別的。吳炳華知道,錢世杰這是在告訴自己,一切交給時間。
吳炳華回到了長山,葉紅有些生氣“兒啊,說我什么好,原來好好的寶馬不開,買這么個車開。你知道嘛,你這幾個星期回來,小區里的人看你沒開寶馬,一個個都在背后指指點點,說什么話都有。”吳炳華沒好氣的說“我們在龍口村生活時,在我背后指點的還少嘛?”吳紹賢說“老百姓看車是認牌子的,寶馬的牌子多好啊,你開寶馬,我和你媽都有面子多了,小區里的人都客氣多了。現在我和你媽在小區里,別人哪里還有原來的熱情?”葉紅說“是啊,是啊。你如果一直都是開差車,別人反而覺得很正常。而你現在倒好,開了寶馬再來開差車,邊上人的眼光就會有異樣。”
吳炳華喝了兩杯茶,葉紅和吳紹賢就你一言他一語不斷的嘮叨著這車的事,吳炳華覺得甚是無聊,怎么也想不明白,父母為什么離開龍口這么多年了,還是龍口的思想。
吳炳華主動聯系了付建明,付建明見吳炳華開桑塔納,很意外的說“大醫師,怎么了,也向黨靠齊了。”吳炳華笑了起來“我看你們單位里上班的大都是開大眾,我現在自然也要跟著你們走了。男人啊,要聽黨的話,跟著老婆走,這才不會迷失了方向。”付建明風趣的說“別人是說‘黨啊,母親’,是把黨比作母親的,而你卻把黨比作老婆。”吳炳華娶向艷紅的事,誰也沒告訴,付建明自然也不知道吳炳華所指的是向艷紅這個黨員老婆。吳炳華還是風趣的說“還是老婆好,老婆主內,老公主外,內外雙修才能天下無敵。黨作為老婆,是我們男人才會有軸心骨,我們要圍著老婆轉的。李宗悟不也說了,越有本事的男人,越怕老婆?”
付建民的怕老婆是眾人皆知的事,但一個在場面上修煉多年的老狐貍,還是若無其事的談笑生風。
吳炳華和付建時說了會笑,付建明有些遺憾的對吳炳華說“上次對你講過的那個門診部,現在被一個寶島人承包去做了,聽說生意很不錯。你看看人家就是有辦法,弄了幾個項目,一個是音樂治療,一個是長蛇灸,一個是氣功按摩。走,我帶你看下,以后如果你來武林發展的話,也好學下人家。”
付建明帶著吳炳華到了門診部,門診部在江邊,一樓是一間小門面,有一個接待吧臺,吧臺進去就是樓梯,上了二樓,場面頗大,足足有三百多平方米。吳炳華問付建明“這么好的地段,租金不便宜吧?”付建明說“那還要說,分錢分貨。這里的租金,一年總得有個五六十萬吧。”吳炳華自言自語的說“再加上員工工資、水電費、其它成本,粗算一下,也得為別人白賺一百萬。一天凈賺三千才能保本。”付建明說“這個價差不多。你這小子,看不出來很會算賬的嘛,平時馬大哈一樣的人,原來什么賬都在你腦子里。來,我們進去看看。”
這門診部被寶島人重新隔了下,做長蛇灸的,有五個房間,剛好有個人在治療,見病人脫光了上衣趴在小床上,治療者用一塊毛巾卷成一長條,放在病人的脊柱上,再在毛巾上倒了些酒精,打火機一點,只見毛巾上昌出了淡藍色的火焰。付建明說“很有特色吧?”吳炳華點了點頭。
到了門診部最底處,是獨立隔開的一個大廳,放著幾張電動按摩椅,有兩個人靠在哪里享受著電動按摩椅的震動,聽著叮叮咚咚的古箏音樂。
門診部的另一塊是一個像教練一樣的人在指點三個人在站樁,吳炳華雖說以前業余學過武,但對中國傳統武術方面的書籍看過很多,見這三個人站的樁是四平馬步,這是屬于南少林的入門樁功。這教練見有人來,馬上提高了聲音對這三個人說“我所教你們的是南少林最正宗的內功心法,以前有廣東十虎,什么黃飛鴻、鐵橋三等等,個個武功非凡,他們練的全是南少林的武功。我們電影里也看到了,這些高手的身體都非常強健。雖說現在是和平年代,不要打架,但練習這門功法,對強身健體是最好的。等一下,你們站樁結束后,我就會發內功,為你們按摩,打通你們的奇經八脈。”
吳炳華看門診部里三個項目加一起也就只五六個人,好奇的問付建明“收費應該不便宜吧?”付建明說“我了解了一下,做長蛇灸,一次是八百;這氣功按摩,一次是兩千;音樂治療是最高深的,直接調理人的五臟氣血,一次是三千。”吳炳華說“這的確比中藥貴多了,一次三千,在我那里可以吃一個多月的中藥了。關鍵是中藥的成本高,這么一算,利潤就少了。”付建明說“是啊,所以說傳統的中醫是賺不到錢了,還是要這樣來做。這樣子吧,晚上我叫一些兄弟出來聚了聚,我們合計合計,看看你這塊怎樣做起來。你這些年沒賺到錢,就是因為你少了一個團隊,什么事都你自己一個人干,別人一看你就是一個江湖游醫,收費怎么收得起來啊。有個團隊的話,有人給你包裝,你的身份就大不一樣了。以你的技術,完全可以接一些別人治不了的重病,談價錢專門有人來談,遠比你自己一個人干要強。兄弟,做生意要有人一起配合的。”吳炳華開心的說“這樣最好了,你也知道,我是從山村里種田出來的人,到大城市里,這些套路不懂嘛。前些年摸索了這么久,現在回想起來覺得自己有時真的很傻。比如我對那個李子光的女兒治療這些事,不要說你邊上人看著覺得好笑,我現在回想起來都覺得自己很可笑。不過要學規矩,總是要花學費,這點我倒還是很看得開。”
吳炳華是來炫新車的,付建明會把這群人叫出來,剛好一次性炫耀,又快又穩。
到了晚上,金華強、雷大春等人都來了,十幾個人在一起邊吃邊聊。雷大春見吳炳華開著大眾車來,笑了起來“你這小子,還說自己開什么桑塔納,這可是進口大眾,號稱大眾神車,扮豬吃老虎的。上次我酒店也來了個客人,開你這一樣的車,他炫耀了大半天我才知道。”一群人聽雷大春這么一說,對著吳炳華指指點點的。吳炳華不禁感嘆,省會還是不一樣,在烏傷和長山,一看自己開的這大眾就認為是十來萬元一輛的桑塔納,而在武林,別人還是可以看出來是神車。吳炳華把自己在京城際遇,辦畫展,莫名其妙少了十五六萬元錢的事說了下,一群人唏噓不已,都覺得京城的水真是深。吳炳華說“我現在是把原來的寶馬賣了,換成這個車子。不過沒錢花是不對的,你們也知道,我談了個女朋友,因為沒錢買房子,她父母一直不同意。”
雷大春說“她家人一定是個農民了。現在的農民啊,眼里只有錢,嫁個女兒就想發財。我找了個女人,也是一個中醫,學校剛畢業出來的研究生,幾個錢就跟著我了。現在醫生這么多,要賺點錢還真不易,有人說當醫生還不如一個理發師,有時想想還真是這么一回事。”吳炳華說“是啊,是啊,這年頭當醫生真的沒錢,技術好的理發師比我們當醫生的賺錢多了。現在看我換了更差的車子,她父母更不同意了,所以我現在是想來武林看看有什么路子賺點錢。他娘的,你們這幫混蛋,我也曾幫過你們不少,今后我來武林發展,可得還我這個人情啊。”
金華強笑了起來,但還是那樣的文靜,對吳炳華說“你啊,還是一個德性,滿口‘他娘的’、‘他媽的’,你這形象,我得給你好好的重新包裝起來。這些粗話臟話就要閉口,以免到時談個女人又跑了。”
大家正聊著,鄭蓉蓉來電話了,說她已經到了武林。因為鄭蓉蓉見吳炳華性情大變,對病人以及對邊上的人都很冷漠,開個車到處跑,不太放心。剛好南江集團有客人要來武林接機,就坐車來武林。
吳炳華告訴鄭蓉蓉吃飯的地址,不到二十分鐘鄭蓉蓉就到了。付建明悄悄的對吳炳華說“娘的,手段很不錯的嘛,剛才還說人家父母不同意你這親事,到時肚子大起來了,女兒自己同意,父母還能說上什么話?”
雷大春見鄭蓉蓉到來,叫服務員添加了個一位子在吳炳華邊上,鄭蓉蓉坐下后,雷大春對鄭蓉蓉說“剛才我們大家都在批評炳華了,像你這么好的姑娘哪里去找,我聽炳華說你父母也是農民。”鄭蓉蓉一下子反應不上來,吳炳華急忙說“是的,是一個老農民,平時做點小生意。”金華強問鄭蓉蓉“做什么生意啊?”吳炳華說“她父親在改革開放之初,做一些投機倒把的事,后來南江弄旅游項目,就時不時的在南江為游客弄幾張門票。”金華強說“那是黃牛了?”鄭蓉蓉這才反應過來,接過話說“是的,我爸爸就是南江的一頭老黃牛。天天忙啊忙的,這么老了有時晚上還要加班。”雷大春問“加什么班啊?真是的,我們松源的農民,活干完就是看電視,聊天,睡覺。哪像你們南江的農民還要晚上加班。”吳炳華舉起酒杯說“唉,來來來,喝酒喝酒,她爸爸晚上的加班,是從烏傷弄些來料加工,做些手工藝活,戴個老花鏡還在干。真受不了這老黃牛。”鄭蓉蓉見吳炳華說鄭天方晚上戴老花鏡干來料加工,一下子笑了起來,嘴巴里的一口菜噴得老遠。在桌子底下偷偷的把吳炳華的大腿用力的捏了把。
吳炳華有些生氣的說“是你爸爸自己說他是農民,做點小生意的啊。這話又不是我編出來的,是他自己這么說的嘛。再說了,他晚上加班時,的確是戴著老花鏡,我又沒冤枉他;還有,他的確是常常給人弄些景區門票。我說的全是實話。”
鄭天方為了南江百姓的確很努力,也的確是一頭老黃牛,并且還總說自己是一個農民,做點小生意;七十多歲了還時常晚上加班戴著老花鏡看資料;因為有客人來,也的確是叫接待部拿門票帶客人去玩。吳炳華所說的全是真實的,這些事鄭蓉蓉也全部知道,但通過吳炳華這樣一描述,味道完全變了,所以忍不住笑了起來。
不一會,來了個年齡和鄭蓉蓉相仿的女人,長得頗為清秀,個子高挑,戴著一副眼鏡,很是文靜。雷大春說“她是我的女朋友,中醫藥大學畢業的研究生。”說著,指了下吳炳華,對那女人說“這可是你的前輩了,他是我的老鄉,上次包總的肝病就是他治的,不過有些時間沒聯系了,不知道包總現在身體情況怎樣。”研究生冒出了一句“就是上次你叫我看過那個姓包的肝腹水病人?”雷大春斜著眼睛,白了研究生一眼。
美女研究生去衛生間時,付建明低聲的問了下雷大春“你小子,很會享受嘛,老婆放家里,在武林弄個研究生玩玩。”雷大春得意的說“女醫師和其他女人一樣的,別看她學校一畢業出來就是什么主治醫師,但她一個外地人在武林,如果不從我這里拿點錢,就她那幾個工資?房租都付不起。”
次日上午,吳炳華帶著鄭蓉蓉去武林郊區走走,接到了個潭州地區的電話號,原來是胡小兵打來“鄧書哲結婚啦,我來折水喝喜酒,我記得鄧書哲是你的學生,你怎么不在啊?”吳炳華說“謝謝你,還這么有心,大老遠的跑來喝喜酒。可我不知道他結婚啊,他也沒有通知我。不過我倒是奇怪了,你和鄧書哲應該是我當年在松源人民醫院上班時認識的吧,這么多年了,他還記得你,真不錯。”胡小兵說“我們一直在聯系的,他現在在武林一家藥店里上班,我們一直有業務來往,所以就一直聯系著。他結婚場面很大,足足有五六十桌,我看到了陳中信,看到了趙亮,就是看不到你,問了陳中信和趙亮都說沒看到你,所以就給你打電話了。”吳炳華有些不好意思的說“自從他離開長山以后,這些年我們一直沒有聯系過。”電話里傳來了趙亮的聲音“鄧書哲沒有請你來喝酒啊?”吳炳華說“我真的不知道,他真的沒通知我。”趙亮說“好的,好的。我知道了。”
吳炳華掛了電話,神情有些發滯,鄭蓉蓉溫和的拉著吳炳華的手“人家結婚是喜事啊,雖說我不知道這人是誰,但我可以知道,你和他關系很好,并且曾經為他付出不少。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現在艷紅妹妹再過幾個月也要生了,好好養好自己的孩子,顧好自己的家。”吳炳華說“我和他真的相識很久,后來我也的確幫過不少忙,我想好好的幫他,可最后我使不上力,不知道怎么幫才好,就失去了聯系。這個胡小兵,是我大學同學,后來娶了我以前一個女朋友,是一班花。”
吳炳華雖說年齡不算大,但人生經歷的確比同齡人要多很多,胡小兵一個電話,讓他回想起太多的往事。還有那個葛麗娜,離開長山后第一個過年來過一條短信,后來也失聯了;蘇麗麗回潭州后,也不見了音信。而王芳這些來長山跟自己學習過的人,也是一離開長山后就杳無音訊。
鄭蓉蓉忽然好奇的問“你是不是平時很少主動去聯系別人的?”吳炳華淡漠的回答“是啊,怎么了?”鄭蓉蓉笑了起來“這點和我爸爸真的一模一樣,我爸爸平時也幾乎不去聯系別人的,他只是整天在想事,想了就去干。都是別人去主動聯系我爸爸的。”吳炳華抽出了一支香煙,呆呆的看著天抽著。抽了幾口,不知道怎么的,忽然不想抽了,把香煙用手指用力猛的向遠處一彈。“啊~~~”吳炳華緊握拳頭,拼盡全力的叫喊著,鄭蓉蓉看到吳炳華這樣子,嚇得眼睛嘴巴合不攏。吳炳華長叫一聲后,拉著鄭蓉蓉的手“我做錯了什么?我到底做錯了什么?為什么這么些人,一個一個的都對我這么無情。這些同學和學生這樣對我,我免費貼錢給人治病,最后別人反而盯上我的錢包,叫農民來起訴我;我為了別人的醫院業務做起來,說好的提成,最后一分錢也沒給我;我為病人風雪無阻的跑,最后人家連藥費都不付。昨天晚上這群人,你也看到了,不就是一心想拉我入伙,成為他們的賺錢工具。你說,這是為什么,我一心對待,最后是這樣的狗血劇?”哇哇哇哇,吳炳華瘋了一樣的亂叫,亂跑。
鄭蓉蓉看吳炳華這樣子,嚇得全身發抖,不一會一屁股坐在地上,面色鐵青,呼吸急促。嚇得吳炳華立馬把鄭蓉蓉抱在自己的懷里,急掐內關穴。鄭蓉蓉坐在吳炳華的膝蓋上,依在吳炳華的懷抱里,過了好一會,則漸漸的正常起來。一把摟住吳炳華的脖子,喃喃的說“我記得蘇東坡曾說過‘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你或許也是這個類型的人吧。”吳炳華咬牙切齒的說“我真誠對待別人,最后得到了什么?一個一個只會無休止的索取,坑蒙拐騙,無所不用其極。我現在越來越明白,醫學的最高境界,就是見死不救。”吳炳華見鄭蓉蓉的身體在發抖,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一下子掙脫了自己的懷抱,站了起來。
吳炳華也站起來,急忙去抓鄭蓉蓉的手,沒想到鄭蓉蓉一把吳炳華的手甩開,驚恐的眼神看著吳炳華“不要碰我,不要碰我。”身體發抖得更厲害。
看到鄭蓉蓉這樣子,把吳炳華嚇壞了,用力一把鄭蓉蓉抱住,鄭蓉蓉用力的推,但推不動吳炳華強有力的手,過了好一會,則漸漸的平靜下來。吳炳華見鄭蓉蓉的頭發有些零亂,溫和的用手指理了下鄭蓉蓉的頭發。鄭蓉蓉終于緩過神來“你以后別這樣了好不好。你剛才那面目猙獰的樣子,真的好可怕。”
已經是初冬了,雖說南方的天氣還不是很冷,但對鄭蓉蓉來說,冬天是一個麻煩的季節。也不知道為什么,吳炳華變得很擔心鄭蓉蓉,只要見鄭蓉蓉有些不對,馬上就會怒氣平息。于是溫柔的向鄭蓉蓉道歉“我錯了,真的對不起,剛才有些失態讓你受驚。”鄭蓉蓉身體微微用力扭動了一下,吳炳華馬上松開了手,鄭蓉蓉說“我不怪你,你從山村里一路出來,吃了這么多的苦,有些想法和別人是不太一樣的。我記得小時,我爸爸的脾氣也很大,動不動對我們就是劈頭蓋臉的大罵。爸爸說你很不易,叫我對你好點,我現在終于明白為什么你們會合得來。因為你們都有相同的經歷,一樣的好強,一樣的脾氣差,一樣的拼,一樣的不在乎錢不在乎別的背后議論。他一心為南江,而你一心為中醫,真有太相似了。”
吳炳華拉著鄭蓉蓉的手在走著,鄭蓉蓉忽然問“如果剛才朝霞姐姐在邊上,她會怎樣?”吳炳華說“她會在邊上看著我叫,等會很巧妙的轉過話題讓我舒心。”鄭蓉蓉幽幽的嘆了口氣“可惜我不是她,也學不了她。希望艷紅妹妹以后能多理解你。你知道嘛,和你在一起我就很踏實,很開心,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舒服。這種感覺不是男女之情的感覺,你好像是我親哥哥,又好像是我爸爸,我高興拉著你的手。你知道嘛,我從小起我哥哥和我爸爸一直都忙企業,根本就不來理我。我上學也是媽媽來接送,有時保姆阿姨接送。記得那時爸爸的企業還小,他拿回一個樣品,我覺得很好玩,以為是給我買的玩具,后來被我玩壞了,那次被爸爸和哥哥一起狠狠的罵。平時我被爸爸罵,媽媽都會來幫我,可那一次沒有一個人來幫我。后來才知道,這是企業要生產的一個樣品,從國外弄來的。還有我聽人說,我是計劃外生的,那時計劃生育搞得很兇,媽媽到處躲,后來早產了,于是我從小就體質很弱,很膽小。后來我上大學時,被同學嚇去,就失眠很嚴重,爸爸找了很多人也沒效果,于是錢叔叔推薦了你。”
吳炳華終于弄明白了鄭蓉蓉的病因,原來是在娘胎里就受驚,加上早產,這是先天帶來的,后來又得不到了哥哥和爸爸的關愛,又受了驚嚇。先天不足,只有后天補養,以后天補先天,健脾固腎這個核心根本,是一定要堅持的,現在冬天來了,再通過膏方調補。另外再對她多關心,讓她感受到被關懷和溫暖,除此以外別無他法。
吳炳華回到南江不到半個月,雷大春來電話“老鄉啊,包大哥的肝腹水,你有沒有辦法控制一下啊,這半年來,換了很多醫生,都沒有什么效果,去京城也看過了。”吳炳華說“葡萄我還是買得起的,總不至于為了吃一串進口葡萄,我哈巴狗一樣的開著個車到處跑吧?錢和生命是他的,技術是我的,社會就是這么可愛。各自擁有自己的資源,進行平等交換。”雷大春生氣的說“真受不了你這樣的人,整天就是錢錢錢,真他媽的俗。”吳炳華說“如果不賺錢,當一個哈巴狗就叫高雅,我真的高雅不了。不過,你這么不俗,你大可沒有必要去賺錢。我看你比我還俗,叫我為你治這個哥們,治那個兄弟,也沒給過我一分錢,連我出診的油錢和高速費用都我自己出。”吳炳華說完,平靜的掛了電話。
吳炳華不再想和病人生氣了,不值得,心里想著“反正生命又不是自己的,只有努力學習,把技術不斷的提升,看著類似于這樣的病人,一個一個的死去。”吳炳華臉上露出了很奇怪的笑容。鄭蓉蓉“怎么了,你這笑太可怕了。我看到的是一種死亡的感覺。”
鄭蓉蓉雖說沒有經歷過什么世事,但和吳炳華接觸久了,對吳炳華很敏感。
吳炳華因為經歷了太多的事,變得很敏感,有時可以說是神經過敏一樣。聽到鄭蓉蓉這么說,并沒有顯得激動,而是很冷靜的回答“社會上,每天都在死人,我努力學習中醫,現在明白了一件事,保一家人健康就行了。至于別人的命,真的和我不想干。”鄭蓉蓉嚇得面色都變了“我情愿你把拳頭都打腫了發泄,也不要看到你這對生命的冷漠。你不是說你很熱愛生命嘛?你不是說當一個醫生要敬畏生命的嘛?你怎么說變就變?”吳炳華冷笑著“我是熱愛我自己和家人的生命,敬畏我自己和家人的生命。所以我是打不死的小強,誰也壓不死我。”鄭蓉蓉驚呆了,過了半晌才說出一句話來“你不是人,你是一個魔鬼。”吳炳華說“是這個社會讓我變成了魔鬼,是這些無情的病人讓我變成了魔鬼。我要把我失去的一切通通拿回來。”吳炳華咬牙切齒,緊握雙拳。
鄭蓉蓉心悸不安,手捂著胸口,臉色鐵青,嘴唇干暗。吳炳華拉過一把椅子“來,坐下,我給你扎下針。”鄭蓉蓉搖了下頭“不要,我不要你幫我治療。反正我的命也不是你的,你的技術是你的,我的命是我的。我知道我的身體除了你誰也幫不了,但我還是不要你治。”
吳炳華治過么多病人,聽過很多狠話,但還沒見過不要命的主,這是唯一一次聽到這樣的話,急忙哄鄭蓉蓉說“剛才我是和你開玩笑,刺激你一下,看你的膽量大些起來沒有。現在是冬天,如果冬天里你的膽量都大起來,說明就快要好了。乖,來,坐下,我給你扎針。”
鄭蓉蓉站在邊上不動,吳炳華只好起來,扶著鄭蓉蓉坐下來,鄭蓉蓉坐下后,問吳炳華“你剛才所說的是騙我的?是試下我的膽量?”吳炳華溫和的說“就算是我不治天下人的病,你的健康我還是一定會盡心盡力的。”鄭蓉蓉的情緒緩和了過來,吳炳華給鄭蓉蓉扎了內關、通里、三陰交、足三里等穴,看到鄭蓉蓉的面色轉紅,吳炳華才舒了一口氣。
鄭蓉蓉的針還沒有取出來,醫院急診科里來電話,說是有一個心衰重癥病人叫吳炳華去看下。吳炳華取了鄭蓉蓉的針,到了急診科,見病人是一個六十來歲的男子,清冷的汗濕透了衣服,面色蒼白,氣不足息。一診脈,見脈浮大無力。這是脫癥,是危癥,得急溫灸氣海、關元等穴,再用重劑的參附湯來治療。吳炳華叫護士取來熱水袋給病人的小腹放一個,雙腳底上放一下,再用參附注射液靜脈推注。開補氣固腎溫陽的藥方叫藥房煎好就急送過來。病人不到十分鐘病人汗漸止,眼睛也神。吳炳華叫護士幫病人換上了干燥的衣服,過了兩小時,中藥送來了,病人通過鼻飼服藥后沉睡著。吳炳華交待急診科醫生,如果病人醒來無大礙,就轉入病房間住院觀察。
為病人一忙過頭,時間就是下午兩點,吳炳華餓得心煩出汗,鄭蓉蓉端上了幾碗餛飩給大家吃。
吳炳華吃了餛飩后,覺得非常的疲憊,回辦公室去休息下。回到了辦公室,鄭蓉蓉不解的問“雖說餓過頭了,但也不至于累成這樣子啊?”吳炳華沒好氣的說“你這小妮子懂個屁,剛才病人這么危急,不超大劑量用藥,哪能起死回生?藥這東西啊,他的效果就是他的副作用。用對了立竿見影能起死回生,用錯了,病人馬上送命,醫生就要吃官司。我剛才用的參附注射液,是說明書上的三倍,中藥處方里核心的幾味藥,如生黃芪、炮附子、干姜等藥,更是《藥典》極量的五倍以上。我對病人的病情和用藥量,這是要算得剛剛好,藥過重病人不對出大事,藥量不足又沒有效果。我自然累了,這種累,你在邊上是體會不到的。”鄭蓉蓉把舌頭伸得長長的,扮了個鬼臉。吳炳華說“這是你朝霞姐姐專用的,你不能用。”鄭蓉蓉一聽吳炳華這么講,又舌頭伸長再扮了個鬼臉“我就要這樣子,我偏要這樣子,看你拿我怎么的?”
一個溫和文靜的小姑娘,真想不通,什么時候也變得調皮起來了。鄭蓉蓉給吳炳華泡了杯茶,開心的說“你上午說的狠話,我知道是騙人的。剛才我看你搶救病人時那沉著凝重的表情,我就知道你還是放不下病人。我好開心啊。”吳炳華白了一眼“這是我起碼的職業道德,我是這醫院的院長,來我醫院里治療的病人,我自然是要盡力對待的啊。我講的是社會上叫我去免費跑腿治療,那些要錢不要命的主。”
吳炳華的手機響了,原來是京城毛援軍打來的,毛援軍說“炳華啊,有一個叫吳曉芬的女人來找我,她說是你的女人。說自己近來也打算弄什么收藏,又不懂,跑到京城來說要拜我為師,說她有什么藏品叫我為她把關下。我想著,如果真是你的女人要來京城見我,你應該會事先告訴我一下的,你不是那種不講規矩的人?”
吳炳華納悶了,這個吳曉芬什么時候變成了自己的女人了?吳炳華就把自己和吳曉芬之間的事簡要的告訴毛援軍。毛援軍笑了起來“你啊,什么女人都去惹,以后啊會有麻煩的。”吳炳華很無奈的說“我也想不到啊,這樣的女人還不止這一個,長山有一個農民的女兒,這個農民是被一個信用社主任騙來的。但這農民盯上了我的錢包,還叫她女兒來找我,他女兒直接罵我為什么不賺幾百萬給她花。這年頭,什么樣的女人都有,就像走路一樣,總會不小心踩到狗屎。”
吳炳華掛了電話,鄭蓉蓉好奇的問“你長山這個說要開發旅游的項目,還有這么一個女人叫你賺幾百萬元給他花?為什么啊?”吳炳華沒好氣的說“想錢想瘋了。”
吳炳華回到了烏傷,交給向艷紅一袋藥。何杜鵑好奇的問“艷紅肚子里的寶寶不是很好嘛,吃什么藥啊?我聽人家說女人懷孕時吃中藥,孩子生出來臉會黑黑的。”吳炳華笑了起來“如果胎動不安、先兆流產、妊娠嘔吐等等要保胎,吃了中藥的孩子臉都黑?中國人啊,真是受不了他們,無知了還覺得自己很聰明。看到中藥汁是黑的,就以為吃了中藥孩子出生后臉會變黑。現在艷紅肚子里的寶寶是很健康,但我給艷紅吃的藥,都是固養腎精的藥,給孩子在娘胎里調補,出生后筋骨強健,體質會好很多的。”向艷紅自從孩子一懷上就開始吃中藥,已經吃了好幾個月了,覺得還要吃,但聽吳炳華這么講,也就不去多說。
向艷紅的爸爸叫向學文,在烏傷街道辦里上班的普通員工,做事認真負責,但有時會很固執。見吳炳華不斷的給向艷紅吃中藥,亦是很不解“你這樣子,我是真的見都沒見過,有哪個人家懷孕要不斷吃中藥?”吳炳華懶得和向學文解釋,只得說“艷紅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孩子,我不會害自己的孩子啊。你們就放心吧。”向學文看了看向艷紅,見向艷紅的臉色紅潤得很,一點斑都沒有,笑了起來“不過你這藥美容效果是有的,我看很多女人懷孕后,臉上都會長很多斑,而艷紅卻是一點斑都沒有,人的精神也很好。”
晚上睡覺前,吳炳華摸了摸向艷紅的肚子,沒想到小寶寶在肚子里一腳踢了出來。向艷紅說“看到了沒,這就是基因,還沒出來就這么吵,不過你得給寶寶起個名字了。”吳炳華自言自語的說“如果是個女的就叫‘雨潔’,如果是個男的就叫‘宇杰’。女孩家得文靜,做事像雨一樣潤萬物而不知,而萬物經過雨的洗禮則潔凈可人,我希望她自強自愛,但不能像我這么囂張。如果是個男的,就得比他老爸還要囂張,我會用狼性教育的。”
向艷紅覺得這名字有些俗,但又說不上什么哪里不好。吳炳華說“名字就是一個咒語,就是他人生的目標,名字一起,我們當父母的,就要為這名字去負責。你以為起個名字這么簡單啊。當然了,如果以后我老家要做家譜,家譜里還得用上排行的,我們的孩子是昌字輩,到時再另起一個寫在家譜里就是了。”
吳炳華到屋外抽了支香煙,忽然想起要買些“新生化顆粒”給向艷紅備著用。跑到樓下藥店里買了四五盒新生化顆粒,藥師很專業的問吳炳華是不是女人疼經用的,吳炳華應付了兩句買來了藥。回到家里,把新生化顆粒交給向艷紅“如果寶寶動得很厲害,你就在中藥里加這顆粒劑。吃了寶寶就安靜了,寶寶在肚子里也要睡的,平時安靜,一天動幾下是正常的。如果動的過多再吃。”向艷紅接過藥,看了下說明書,大吃一驚“你真是的,這是治療女人生孩子后惡露不下用的藥,你拿這個來保胎?”吳炳華解釋說“你現在肚子這么大,一看就是羊水偏多,因為你上班整天久坐不動。久坐的人,氣血失暢,所以要吃這活血藥。你想想看,寶寶在肚子里,維系生命的物質全是通過臍帶提供,你的氣血郁治不通,能量就不能及時的給寶寶提供,寶寶餓了就會吵,所以就動得兇。這就是胎動不安的原理。現在這些中醫婦科醫生,哪怕名氣很大的也是死守丹溪的白術和黃芩來治療,說什么安胎圣藥,一看就是沒學明白的主,別去聽他們的。”
何杜鵑聽到吳炳華對向艷紅講保胎的事,推門進來“艷紅,別聽炳華的,他這人真是沒譜了,哪有用新生化顆粒來保胎。這藥吃了會流產的,這是女人生孩子后子宮里有瘀血用來排瘀血的藥。怎么可能會有保胎效果呢?”吳炳華一把何杜鵑推出門去“老媽,中醫我是專業,教書你是專業,不一樣的。我是叫艷紅把這顆粒劑放在中藥里面一起吃,我不會害自己的孩子。”何杜鵑雖說比吳炳華年長十來歲,但也不怎么顯老,聽吳炳華叫自己為“老媽”,有些不開心了“我有這么老嘛?”
向艷紅見何杜鵑生氣,急忙穿衣起來哄。哄好了何杜鵑后,吳炳華回房間,給向艷紅匯報換大眾車以后的社會反應,向艷紅一聽長山和烏傷這些原來時不時來叫吳炳華聚餐的人,都不再來理會,反而在武林,吳炳華一個松源老鄉也能認識這車,不禁感嘆的說“我一直覺得烏傷很好的,而你卻說我們烏傷只是一個小縣城,原來還有些不服氣。現在看來,你是對的。我們烏傷小商品做起來,老百姓口袋里是有些錢,但從買車這事來看,有錢點的還是奔馳、寶馬、保時捷等等,你買的這輛車,一個長山八縣就你一輛,可見思想還是停留在以前種田時的樣子。”
吳炳華聽向艷紅說“思想還是停留在以前種田時的樣子”,一拍腦袋,我明白了,我明白為什么了。向艷紅呆呆的看著吳炳華“你又怎么了?”吳炳華說“我終于想明白為什么我為病人付出這么多,病人反而無休止的來索取。不論是窮人也好,富人也好,一個個全是守財奴,就是因為思想沒跟上來。還有這些病人去燒香拜佛、算命、玩風水等,可以大把的花錢,而對一個為他解決病痛的醫生卻不來尊重,就是在他們的眼里覺得醫生不值錢嘛?”
吳炳華和向艷紅正聊著,夏豪杰來電話,吳炳華一看時間都快十點了,有些生氣的說“大老板,晚上這么晚了還來電話有什么事嘛?”夏豪杰說“我搬新家了,有空來我家里坐坐啊?”吳炳華說“沒空,也不會來。你這人真是沒譜的,哪有晚上這么晚還為這屁事來電話?我們又不是什么哥們朋友,僅是普通的醫患關系而已。”夏豪杰有些不耐煩的口氣說“你不是醫生的嘛,不是要治病救人的嘛,如果病人要救急的話,還不是三更半夜的來電話?背了幾味中藥,還真以為自己是神了。”吳炳華掛了電話,馬上就把夏豪杰的電話號碼拉入黑名單。
向艷紅很是好奇“怎么還會有人主動叫人去他家玩的?”吳炳華說“我現在就是一個不入流的江湖游醫,人家覺得我這手技術還行,叫我去他家玩,一來呢是拉攏關系以親近親近,這樣叫我去為他免費服務就理所當然了;另外是炫耀,讓我覺得他很牛,就去巴結他。這樣子呢,我免費為他服務了,人家還要在我面前牛兩下,表示他家人的脈能給我診一下,是看得起我。當年武林的李子光就是這樣的套路,后武林還有幾個人,也是這樣子的,叫我去他的別墅里吃餐飯什么的,叫我為他服務就覺得很應該。這些江湖小把戲啊,以前不明白,現在總算被我看明白了。我一個農民的兒子,從偏遠山村里出來,以前對城市的規矩不懂,總是要交點學費,這沒什么,現在明白也不晚啊。今后好好賺錢,好好過日子。再過些時間寶寶就要出生了,我再不去賺錢,以后寶寶誰來養?掃好自家門前雪,別人家的雪關我屁事。”
過了幾天,練伍全帶父親到南江找吳炳華看病。這個在潭州認識的師弟,近年來,大家都很忙,見面也及少。這次到來,發現長胖了不少,但開武館,整天運動著,人倒是很精神。
練伍全把他父親的在括蒼中心醫院檢查報告單給吳炳華看,括蒼中心醫院確診是肺癌,練伍全雖說開了幾年武館,但不太懂得營銷,所以武館的生意一直不冷不熱。加上二寶出生,又建了個房子,口袋里的確沒有什么錢。練伍全見吳炳華把他父親的檢查報告單看完,問吳炳華“華哥,我爸這病你有法子嘛?我在括蒼問過了,醫生說不能手術了,只有化療。我有個學生的家長是西醫腫瘤醫師,他說哪怕是化療也沒有什么意思,不外是叫我盡下孝心給別人看。我爸不識字,他的病情我們一直都瞞著他,就是看他整天沒精神,如果再化療,只會死得快,所以就找你來看看有什么辦法沒有。”
吳炳華把練伍全的爸爸接手到呼吸科住院,但治療全是用中醫。吳炳華見練伍全的父親舌淡暗,苔厚膩而滑,脈像澀濁,這是明顯的痰濕閉阻,治療的重點在于化痰。用蒼術、厚樸、陳皮、半夏、石菖蒲、茯苓、黨參、黃芪、當歸、桔梗、麻黃、桑白皮、魚腥草、菟絲子、補骨脂等藥為治。因為其它治療又沒有參與,只有吃點中藥,練伍全也很空閑。
吳炳華習武時間不長,技術上和練伍全這專業隊長期的練習自然要差得很多。可吳炳華天生好斗要強,就纏著練伍全找了個僻靜的場所天天對打,沒有拳套,也沒有護具,三五天下來,弄得全身是傷。吳炳華給自己調配了些傷藥涂。
鄭蓉蓉很是不解“你都三十多歲的人了,怎么還去打架,弄得一身的傷。”吳炳華說“我以前在潭州習武時的一個師弟,他父親患肺癌在我們醫院住院治療,我找他對打,打不過他,所以受傷了。”鄭蓉蓉見吳炳華雖說全身是傷,但精神很好,講話也不像前些時間那樣的偏激,倒是放心,但看到吳炳華身上一塊青一塊紫的,又覺得心疼。吳炳華的左上臂被練伍全踢了一個邊腿,一大片的瘀青,穿衣服都不太方便,鄭蓉蓉拿過了藥“這大塊的瘀青,我來給你揉揉吧。”吳炳華把藥遞給鄭蓉蓉,沒想到這小丫頭揉著揉著,忽然狠狠的在傷處打了一下,疼得吳炳華汗都流出來。
吳炳華沒有發火,反而笑了起來“你這壞丫頭,想要我命啊?”鄭蓉蓉說“你們對打的場景,保安監控里看得清清楚楚,爸爸說你是一院之長,不是小孩子了,打打殺殺的事,是年輕人玩的。”吳炳華告訴鄭蓉蓉,自己打算辭職去開武館。鄭蓉蓉把眼睛睜得大大的“你不行醫,要去開武館了?”
吳炳華說“是啊,行醫沒錢賺,我寶寶就要出生了,我要為我的家人賺錢。世上這么多病人,我忙不過來的。”鄭蓉蓉很是吃驚“你不從醫,那你這苦學而來的技術,不是浪費了?”吳炳華笑了起來“不浪費啊,我可以保自己一家人平安。別人家的健康關我什么事。我不從醫,看到病人就可以理所當然的拒絕不治。這兩個月,我想了很多,覺得還是賺錢養家來得實際。我以前為病人付出這么多,又得到什么?就是賺個傻。而對方卻是無休止的來索取,索取不到反而是我的錯。開武館雖說也賺不了什么大錢,但總比當醫生強。”
吳炳華涂好了藥,穿好了衣服,神情淡漠的走了,留下鄭蓉蓉的一臉愕然。
過了半個月,雷大春來電話,說包躍進在醫院里病情萬分危急,并且肝痛很厲害,西藥的止痛藥也止不了疼痛,問吳炳華能不能去看下,哪怕救不了,也讓包躍進的疼痛緩解一下。吳炳華只是冷冷的給雷大春一句“你們這些有錢人,總覺得天下不缺醫生,反正有錢,就在大醫院里慢慢花吧。”說著掛了電話,顧自己看書。鄭蓉蓉見吳炳華在看《周易》,問吳炳華“看來你是真的想放棄中醫了,現在研究算命了。”吳炳華白了鄭蓉蓉一眼“無知,難道看《周易》就是為了算命嘛?中醫的根在哪里?有人說是《黃帝內經》,那么我問你,《黃帝內經》的根又在哪里,自然是‘易學’了。我總覺得中醫理論上還有很多不足的地方,但在哪里不對一時又想不起來。我看了很久的《周易》,已經知道不從六十四卦入手,應該直接從八卦入手,但就是弄不明白那里不對。”
鄭蓉蓉一聽吳炳華還是一心在為中醫,覺得很是欣慰“我還真的以為你要放棄中醫了呢,想不到你還是同日沒夜的在研究,真的太讓人開心了。”吳炳華有些生氣了“真是一個大白傻,我研究中醫但不見得一定要行醫啊?反正我在醫院上班這些時間里,來醫院的病人,我還是會認真的對待,這是起碼的職業道德,但我辭職以后,還關我什么事?真受不了你們這些人,自己都顧不了,還去顧別人。我要去賺錢養寶寶啦,沒空和你們玩了。”
練伍全的爸爸恢復很好,住院一個來月時間,病好大半,離過年也不遠了,就出院回家。雷大春也來電話告訴吳炳華,包躍進已經死了,吳炳華只是回答雷大春“死了好啊,一了百了。他解脫了,你也解脫了。”雷大春很是生氣“你是一個醫生啊。你怎么變得這么冷漠,也是一條人命啊?”吳炳華冷冷的說“又不是我讓他生的病,我為他跑了又跑,你們給過我一分錢沒有?還不是我來武林來回的油錢和高速公路費用都我自倒貼。再說了,你這樣去關心一個人,還不是為了你自己在武林放射一個所謂仁義的信號給別人看。讓別人覺得你雷大春很講義氣,以便于你生意場上的路子更順些罷了。我試問你下,如果這個人是一個在武林打工的底層農民工,你會這樣上心去關心他?還有,你在體現自己的仁義,那么你就別拿我的錢去為你自己做廣告啊。你叫我為這個治病,為那個治病,你什么時候給過我一分錢?我覺得你啊,真的很無恥。整天在占別人的好處,還要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來指指點點。”吳炳華一點也不給對方留面子,訓了一通,馬上掛了電話,把雷大春的電話號碼拉入黑名單。
吳炳華轉頭對鄭蓉蓉說“這兩年來,類似于包躍進這樣死掉的病人,已經有一批了,我覺得這批人就是應該死掉,太無恥了。”鄭蓉蓉說“但還有很多善良的老百姓要你去救啊?”吳炳華大聲的說“善良,我就從沒見過善良的老百姓,只見過無知可惡的老百姓。以前我爸爸生病時,村民當我是瘟神一樣,沒來落井下石的就算是好人了。到了長山,有些窮人我同情他為對方免費開方,最后這群人覺得找我治病就是免費的,稍有不對馬上就是惡狼一樣的來罵;還有前兩年長山那個旅游項目的事,幾個想錢想瘋了的農民去法院起訴我;還有在我們醫院,一個交通事故死了的人,后來家屬反而來醫院里鬧事。這些全是老百姓,他們善良嘛?你覺得他們善良嘛?”
鄭蓉蓉默默的聽著,兩行淚水流了下來。
吳炳華急忙去扶鄭蓉蓉,但鄭蓉蓉好像失去了知覺一樣,呆呆的一動不動。吳炳華急忙一把鄭蓉蓉抱起,放在沙發上,用手指按壓人中穴和內關穴。鄭蓉蓉打了個噴嚏,“哇”一下子大哭起來。吳炳華連忙把鄭蓉蓉摟在懷里哄著,哄了大半天,鄭蓉蓉總算是止住了哭泣。
毛援軍給吳炳華來電話了“你那個叫吳曉芬的女人又來找我了,世上怎么會有這樣的人。她還說她花了兩百萬給你買了輛路虎豪車,還真的沒完沒了。就這樣一個女人,說這樣的話,誰會相信啊?”吳炳華淡淡的說“對于這個女人的事,一不是我介紹來的;二你也說過,上次那個畫展的事,是我搶著做。毛大哥,做人做事,在看別人時,也想想自己。如果不是你三令五申的叫我辦這個畫展,我會去辦嘛?你今天來給我打電話還來說這事,我覺得你啊,在京城也是給我們折水人丟臉。”吳炳華掛了電話,把毛援軍的電話號碼拉入了黑名單。
鄭蓉蓉對吳炳華已經無語了“你怎么會變成這樣子,你講話怎么一點也不為別人留面子。”吳炳華冷笑了下“叫我給他們留面子,那么他們看到有利可圖時,有沒有給我留面子?面子是相互給對方留的,他都不給我面子,我為什么要給他面子?”
鄭蓉蓉回答不上來,因為吳炳華所經歷的這些事,她全知道,吳炳華扶鄭蓉蓉坐了起來,鄭蓉蓉靠在沙發上,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你經歷了這么多,如果換作是我,我可能比你更冷漠。”鄭蓉蓉虛脫了一樣,靠在沙發上,動也不想動,吳炳華只得陪在邊上。
過年到了,吳炳華交給向艷紅一袋錢,向艷紅好奇的問“給我錢干嘛?買房子?”吳炳華開心的說“你看到了沒,我一活明白,不再去為這些混蛋倒貼錢到處跑,錢一下子就來了。就知道買房子,真受不了你。房子可以租的啊,何苦一定要為了一個房子讓自己過得很苦呢?錢是要動起來的,才能體現錢的價值,把錢換成了死物,錢就死了。寶寶馬上就要出生,家里的開支會很大的。但南江那個狗屁院長我不去當了,沒勁。”
向艷紅吃驚的問“你在南江還真是當院長?”吳炳華哭笑不得“我什么時候騙過你啊?還沒開業前我就告訴你了啊,是你自己不相信。”
說得也是,以吳炳華的社會身份就一個江湖游醫,說和鄭開方合作開醫院的事,真的難以讓人相信。
但向艷紅生氣了“如果早知道你是真的在那里當院長,我就不嫁給你了。你騙我騙得好苦啊。”吳炳華很無奈的說“我一直沒有騙你啊,我說真的,是你自己不相信,叫我怎么說?長山、烏傷、武林這些人,我也沒騙他們,在醫院開業之前就說這事,但也和你一樣沒有一個人相信,都覺得我在打著鄭天方的旗號在吹牛皮,在顯擺。”向艷紅沒好氣的說“當時你還不是拿了張報紙,到處炫耀,我都看到了,報紙上明明白白的寫著,你是一個外聘中醫,不是院長。”吳炳華見向艷紅真的生氣,馬上溫和的哄著說“社會就是這樣子的,你聽到的你看到的,未必是真的,也未必是假的,全在你的學識和閱歷去判斷。所以我叫你多看書,才能明白事理。”
吳炳華在社會上的表現,就像是一個混得不怎么樣的小混混,但人就是這樣的奇怪,總以自己的價值觀去衡量別人。
吳炳華摸著向艷紅大大的肚皮說“都說屁股決定腦袋,指的是人所處的位置,決定了他的觀念;但反過來理解,腦袋也是決定屁股的。人挪才會活,你要想著自己應該往哪里去,而不是整天在你的生活圈里打轉。如果你以你的觀念去衡量別人,你永遠也看不懂這個社會。”
向艷紅靜靜的聽著,把錢放好,摟著吳炳華的脖子親了一下“你一路經歷風風雨雨,而我一直在圍墻里長大,對世事不懂。我為什么要找大我這么多的男人做老公,就是讓你把我當女兒養。”
老婆開心,是男人最大的幸福。
車子要常開,久停反而易壞。并且車子還要時不時的去高速公路上開一開,才能保持動力。吳炳華開大眾開了個把月時間,又換回開寶馬,雙休日從南江跑武林,再武林跑長山,全是高速公路,這樣才更好維持車的性能。回到了長山看葉紅和吳紹賢,葉紅見吳炳華開寶馬回來葉紅很是開心“哦,對了,對了,你這寶馬要時不時的開回來一下,這是為我們爭門面啊。雖說你那個大眾的價錢比這寶馬還貴,但小百姓不懂,只會看牌子。”過了幾天,葉紅打電話給吳炳華,叫吳炳華過年的年貨少買些,小區里有些人送來了魚、肉之類的。
吳炳華呆呆的看著天花板,鄭蓉蓉很不解,以為又有什么事情發生,吳炳華把自己開大眾和寶馬的事講了下。鄭蓉蓉笑了起來“我還以為是什么大事呢,原來就一玩笑。”吳炳華說“這可不是玩笑,是天大的事。你想想看,現在老百姓口袋里是有錢了,但這思想還是停留在以前的小農經濟時代,形成了巨大的差距,國家會亂的。這攀比成風,根源是在于百姓安全缺失。我只是想不通,我的父母離開龍口這么多年了,還是這個樣子,感到很無奈。”
鄭蓉蓉笑了笑說“這事你和我爸爸說說,可能會明白。你們都是一個樣,在我們眼里很小的事,他覺得很嚴重,而我們覺得很嚴重的事,在你們的眼里卻是很小。反正我是弄不明白。”
吳炳華想錢朝霞了,如果錢朝霞在邊上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