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客廳有兩張長條茶幾:黃色的木框架,大理石臺面,圓柱形雕花桌腿,結結實實地呆了很多年,留之無用,棄之可惜。
我時常勸家人把它扔了,換一張新式茶幾。可能這物件承載過老一輩辛苦奮斗的痕跡,也可能是它們太過結實,尚有利用價值、扔掉浪費,最終被戀舊的長輩制止,但我每次看到它們,總覺得十分礙眼,收拾物品時,恨不得把它們都推到墻角,眼不見心不煩。
直到去年暑假,我對長條幾的態度有了180度大轉彎……
倆孩子愛畫畫,我在一樓擱置了兩張學習桌。閨女喜歡粉色,專門給她挑選了某品牌價值不斐的書桌;兒子調皮,學校里用的藍色課桌凳,皮實耐用,我給他備了一套。倆人一下課就趴在書桌上涂啊涂,嫌彩筆畫著不過癮,還用上了馬克筆、水粉顏料等,這可害苦了書桌和媽媽!看著被顏料浸染得亂七八糟的桌面,我嘗試過用酒精擦、用汽油擦、用風油精擦,均收效甚微,最終不得不制止倆人畫畫的行為。若是學校布置手抄報,我親力親為,小心翼翼地保護好學習桌潔白的桌面。
一次,孩子又嚷嚷著要畫畫,爺爺把長條幾抬出來,擦拭干凈,南北各分一張,互不干擾,倆孩子安安靜靜地畫了半天,顏料灑了,大理石桌面輕輕一擦不留任何痕跡;油彩染色,隨便倒點洗潔精,輕輕松松搞定。孩子們還可以在上邊畫石膏娃娃、做流體熊。自從發現了長條幾的好處,我撤掉了兩張華而不實的學習桌,老老實實地給長條幾騰出位置。
提起老物件,娘家東臥室還有一個老式黑色柜子,我媽總是稱呼它為“奶奶的箱子”,自打我記事起,它默默地陪奶奶走過無數個春秋。
小時候,家里來了客人,總會提一些可口的糕點、罐頭,待客人走后,奶奶就把這些吃食藏在柜子里,銀搭扣一蓋,小銅鎖一鎖,誰也打不開。等幾個孫子孫女全部到齊后,奶奶跑到臥室,打開柜子,把吃食拿出來,按照年齡大小發放。我們都惦記著“奶奶的寶箱”,有一次,我趁她忘記鎖門,踩著小板凳,悄悄打開那個深不見底的柜子,翻了好久,終于在角落里發現一桶餅干,興奮地伸出手去夠,卻一不小心栽進了柜子里……
每次看到這個柜子,我總會想起奶奶,想起她忘記了人家送的甜核桃仁,放過期了喊我們來吃的酸苦過去,想起她從柜子里翻出五毛錢,挨個發放的快樂情形。別說爸媽不舍得扔,我也一直把它視若珍寶,蓋上罩子,唯恐惹上塵埃。
老物件里,還有媽媽送給孩子的紅瑪瑙,明亮的珠子,閃著大紅色的光芒。我一看,嘿,這不正是我小時候外婆買的嗎?32顆大瑪瑙,夏天用白色的棉線穿起來,明晃晃地掛在脖子上,既能裝飾,又能防暑降溫。
一年級的時候,那節是數學課,老師正在講臺上講題,坐在第一排的我,瑪瑙串繩子突然開裂,叮叮當當掉落一地,老師瞪著我,我沒敢蹲下去拾,好不容易忍到了下課,只撿回來20多個,哭著回到家,媽媽又幫我配了幾顆,這才算湊夠了一串。這瑪瑙珠一直戴到我12歲,上了初中之后,嫌幼稚難看,才被擱置起來。
倆孩子更不用說,小的時候戴了一兩次,大點以后再也沒人戴過,更沒人惦記過,現在靜靜地躺在抽屜里,呼呼大睡,只等哪天收拾物品時,醒來一次,聽我給孩子們講光陰的故事。
歷經三代的老物件,有些已慢慢退出歷史舞臺,有些歷經歲月更迭依舊煥發光彩。時光流轉,老物件承載的故事,仍在腦海里流轉,唱響歲月的贊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