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那段算不上尷尬的插曲搞得我有些火氣大,也覺得有必要吃點什么以作緩解,再加上我剛剛根本還沒吃飽,所以對溫柔的這一提議大加贊成。我們在長長的隊伍后面等待著,溫柔說她要買草莓味的炒酸奶,我看著菜單,顯得特別猶豫。
她順著我眼神延伸的方向,小聲問:“難道你還想喝貢茶啊?”我身子沒動,只是輕輕轉過頭:“你怎么知道?”
“你的眼神都這么明顯了,又不難猜。不過我勸你還是別喝了,難道你忘了上一次你在晚上喝完一大杯貢茶后發生了什么嗎?”
我“哦”了一聲,撇了撇嘴說:“失眠了。”
“你那可不是普通的失眠啊,你幾乎整晚上沒睡呢。你不睡還好,本來你也精力旺盛,但是我就得起來陪你聊天消遣,可別再這么折磨我了。”
“我記得那晚上你不是也聊得挺開心的?”
她翻了一個及其不到位的白眼:“總之,我給你的人生建議是:別在晚上喝一大杯貢茶。”
為了繼續實行我早睡早起的生活政策,我最終還是和溫柔一樣,買了杯炒酸奶作為飯后甜食。不過,我要了芒果味的,還特意讓老板多加了花生碎和葡萄干。然后我們拿著炒酸奶一口接一口地吃,即使凍到了腦子,也覺得這是種接近幸福的感覺。為了抄近路和欣賞其他的風景,我們穿過隔壁大學的校園,正往回走。
“有進展嗎?”
“誰?”
“就是那小帥哥啊。”
“大概只是,一時興起。”
“天吶,連他你都會沒那么喜歡。要不我怎么說你是撩漢高手,佩服。”
“我現在覺得吧,單身還挺好的,偶爾享受一個人的生活也沒什么不妥。”
溫柔想了想,說:“我說這么一個理論啊,你可以反駁我。”“你說。”“首先呢,我們都不是需要靠男朋友來養活的人。相比之下,你更不是。”
“也許吧。”
“所以我們其實不需要男朋友。”
我撇了撇嘴:“道理上來說,是沒錯。絕大多數時候,他們給我的安全感還不如我自己給的實在。”
“我同意。但是,老實說,大學不談戀愛真的是挺可惜的,至少對我來說是的,誰知道我們以后談的戀愛還會不會有這樣單純的樣子呢。”
“有時候我也這么覺得。大學就是要談戀愛啊,你可以,嗯,怎么說呢,把它當作自我的一種修煉。”講完后,我發現今天晚上星星有好幾顆,然后突然反應過來,“可你有男朋友啊。”
“我只是在闡述我的理論。”
“好吧,你繼續。”說著我聳聳了肩。
“你對男朋友的要求太高了,想要找一個精神上陪伴的人,相當于soul mate,可是恰恰這樣的人太難找,就像那個短片你知道嗎,關于和你適合的人的概率的那個?”
“<Less Than One>。”
“沒錯,就是那個。”
“我看的時候挺難受的,到頭來,發現和你最終合適的人連半個都不到。所以就是說,我得走遍兩個城市,才有可能找到一個和我合適的伴侶,前提還是我認識那里的所有人。”
“但你看片子里,最后他還是會選擇身邊的那個人,還是因為愛啊。”
“那是你啊親愛的,雖然你也過于喜歡奉獻自己的感情,但至少你是見過“愛”這個東西的,而我幾乎沒見過它長什么樣子。”
“你說這話搞得像你一直是單身漢一樣。”
我嘆了一小口氣:“照我現在這樣的三分鐘熱情,加上見異思遷,喜新厭舊的程度,估計很難找到個長久喜歡的了,和單身漢有什么區別。”
“當然有區別啊!”溫柔稍稍提高了一點聲音,“你要相信,你可是,漂亮的單身漢啊!”
我被她逗笑了:“你繼續說。”
“既然找不到soulmate,那就找一個寵你的吧,會給你陪伴的人。開心就在一起,不開心了能和平分手的吧。”
“其實你想說的,不就是及時行樂嗎?”
她睜著大眼睛,眉毛向上揚著,是思考的樣子,然后說:“好像是差不多吧。”
“可是我們怎么保證得了,雙方中的某一方不會出現日久生情的時候呢?”我摸了摸鼓鼓的肚子,繼續說,“感情是最沒辦法掌控的東西,即使是自制力再好的人,他的自制力也只是表現在表象上,誰知道他內心有多煎熬呢。所以這樣的假設其實也不太合理,而且,如果這樣的日久生情真的在某一方中出現了,那么到時候分手就根本不是設想中的那么容易。”
她點點頭:“分手的確是戀愛里一件最恐怖的事。更何況,你可是個渾身都在散發魅力的家伙。”說著她還嘆了口氣。
“……我還是單身好了,省的為分手煩惱。”
“別呀,萬一你遇到了合適的,就因為你的這個決定錯過了不就太可惜了。而且我相信擁有這種欠扁想法的人,一定不止你一個,說不定多了去了。他們也許和你一樣善變,和我們一樣只想追求眼下的歡愉,想要及時行樂。”
我雖然抱有懷疑,但還是點點頭:“我相信是有的。”
“那當然,對你來說,找到這樣的人,你就生活在天堂了。”
“你這想法好像也只有百分之十的可行性。”
“只要有可行性就是可以嘗試的。我們假設,小帥哥對你的喜歡,和你對他的感覺是一樣,那么我相信你們會很愉快地相處。你們對待這一段感情的態度基本一致,對對方的感覺也大致相同,所以你們是平等的。再者,你們還能從對方身上找到需要的東西,他需要陪伴,你缺少一點必要的關懷,而對于結果,大家都不必太認真。你要是想上自習了,他還能陪你,你不就老看到圖書館的小情侶秀恩愛嗎,你也去氣氣別人。”
“溫大師,您不僅成績好,而且講起哲理來也是讓人無比信服的。”
她向我投來一個‘那當然’的表情,接著大笑了三聲。
“可是我確信他不是這么想的,依我不算多的經驗來看,他是個菜鳥。而且,我真的比較傾向于自己一個人去圖書館待著。”我又繼續恢復了先前的語氣,沒了贊嘆的感覺。
溫柔說:“這么看來,找一個這樣的人,說不定比找soulmate還難啊,哈哈哈。”
我想了想覺得很對,讓我去仔細思考感情,還真是夠糟心的。
剛收拾完爬上床,就收到了溫柔發來的消息。即使我們同住一個宿舍,但是可能也只有這樣的方式才能互相傾訴。
“想到辦法了。找一個不那么直的,你連分手的煩惱都沒有了。”
“這,不就相當于gay蜜了嗎?”
“是…”
“那我有你不就夠了。”
“不好意思,本人非單身。”
“我知道你懂我什么意思。”
“現在懂了。”
“我又不能明目張膽地宣傳,說自己在找這么一個男朋友。”
“你可以,道聽途說。我也可以幫你,道聽途說。”
“那大概,這得要不短的時間吧。”
“做什么都要付出代價的。”
“反正有,大把時光。”
“是啊沒錯。”
“我說的是你。”
可其實說這么多也沒有用,我已經決定了,畢竟有時候我們都需要一些清靜的時間。
經歷了上午八點開始的全英選修課期中考試,我覺得我的內心全程在自問自答。
“這道題老師講過嗎?沒有啊我記得。”
“什么?這幅關于亞當和夏娃偷吃禁果的中世紀油畫的作者是誰?這我猜都沒法猜啊。”
“簡述文藝復興時期的思想家的重要思想?我知道馬基雅維利!等等,他的英文名怎么寫的?”
我就這么做完了所有題。
鈴聲剛響完,我逆行在下課大軍里,到處都彌漫著‘男性荷爾蒙’的味道,雖然春天已經過去,但我相信在感情里習慣了用下半身思考的他們,并不會放棄任何一個追求異性的機會;更何況初夏已經來臨,即使他們中的一些還沒修煉到能用荷爾蒙吸引人的地步,但是他們身上的汗水味或者臭襪子味也成功地讓我缺氧了。
面無表情地走在過道里,眼神在四處打量。現在我左前方距離兩米左右的那個男生,臉型不錯,但是鼻子不太好看;剛剛和我擦肩而過的那個,穿得很潮,可是看他走路的樣子,以及他肩上那個和我某個女性朋友一樣的單肩包,估計他不會對女生感興趣;看這個,對,就是我正前方這個,很不錯,走路夠爺們兒,發型打理得很好,穿衣搭配八十五分以上,膚色恰到好處,唯一一點就是,看著太眼熟。
“喂,你盯著我看什么呢?沒戴眼鏡就不認識啦。”他這么跟我說。
我說怎么這么眼熟,這是我極為要好的異性朋友,比我年長,今年就要畢業了。
這是邢光,還不錯吧?你說什么?矮了,矮點就矮點吧,也沒有那么夸張,況且我又不和他談戀愛,再說了,他厲害著呢,找女朋友從來都不是靠的這些,他從來都玩高級的,也許憑借的就是傳說中的人格魅力。至于樣貌,我覺得我可以用我在對于吃這個方面的追求來形容他,因為,我總是傾向于和長得好看的人一起吃飯。加分項目,毫不缺乏幽默感,家教很好。
我第一次見這人的時候,知道了他的名字,當時一瞬間想到了星光,倒不是他真有星星那么耀眼,畢竟這樣的人,一輩子遇到一個已經夠了,況且我應該是遇見過了。星光,Starlight,我心想。所以熟悉了之后的有一天,我突然說出了Starlight,于是創意的思維開始不斷在我腦中翻江倒海。
我以后叫你星星好了,我說。別別別,他趕忙推辭,別人肯定以為是大猩猩,多不詩意。
我發現小學妹們都喜歡他,左一個邢光學長,右一個邢光學長地叫,這種時候其實我一般面不改色,想離他遠一點,我害怕那些糖衣炮彈砸中我。
我現在想想,為什么會和他做這么好的朋友,有一個原因是我們都習慣于對彼此的人生調侃。還有一個原因也許是因為他比我年長,在年齡這一方面,我真的有那么些介意,畢竟我這個人貪生怕死,怕老怕丑,還怕別人比我年輕。
希望不會再有人問我喜不喜歡他這個問題了。我喜歡他,畢竟像他這么招人待見的不常見,但是當自由和男性擺在我面前,而我卻不能二者兼得時,我會說,我愛你們的肉體與靈魂,可我生性浪蕩,最愛自由。當然了,最好把這看作一句玩笑話。
匆匆跟他打招呼的這幾十秒,我自知已經引來了些目光,畢竟他也算是校園一大紅人。不過沒關系,也許我還沒見過什么大風大浪,可暴風雨至少也算經歷過了。
道別后,我不禁在心里感嘆,大早上就這么好看,他還真不是一般的食肉動物。
“你今天真好看。”老師在上面講著莎士比亞的戲劇,我心不在焉,坐在階梯教室的座位上,把這樣一條消息發給了他。
我發誓我不是想撩他,我只是覺得他剛剛以如此矚目的形象出現在我面前,我有必要盡義務夸贊他一下。畢竟我一向不太喜歡說漂亮的話,主要是怕惡心到自己。所以如果我夸了誰,那一定是發自肺腑的。
“今天的我和昨天相比,不過是換了件衣服的區別。”不一會兒,他就回消息了。
這可不像他,今天突然謙虛了,這我倒沒想到。
他回:“晚上一起吃飯吧。”
“行啊,反正現在和你一起,吃一頓就少一頓。”
“吃什么?”
“現在才上午啊,你這打算也太早了。”
“早做打算不是壞事。”
“那我可想不出來,你想吧。要是想不到,咱們就各自珍重了。”
這一條消息剛發出去,另一條消息就進來了,我一看,是那個一時興起的人。
我常常想,為什么總是我想和你做朋友,你卻想和我做情人。我沒有任何人想的那么好,我有很多缺點,臭毛病也一大堆,我想告訴那人的是,你不了解我,才會覺得我好。求你了,別跟我說慢慢會了解的,也別傻了,我不想要你了解我,你就算想盡辦法也不能走進我的生活。所以我只能誠實地告訴你,我自私而愚蠢,善變且不好捉摸。
一開始都是因為不熟悉,所以笑容永遠都是標志性的;因為沒有見過我每次照鏡子的時候對著自己練習怎么笑,所以他常說我笑起來特別好看;一開始,潛意識會注意到說話的調子,那時候我總是學著溫柔的樣子,聲音柔柔的,語氣詞永遠不忘加在最后,所以每當我戲說自己沒有女人味的時候,他都會說并不是這樣,雖然我并不在意我在別人眼中的內在性別傾向。熟悉了之后,也可能是我發現我與他之間不會有我想象的結果后,我開始肆無忌憚,開始把我最原始的姿態展示給他看,不知道是為了讓他看清我的面目后打上退堂鼓,還是想考驗他于我的喜歡程度,總之,終于得以恢復了自我。
我能想到這么多,可是偏偏忽略了一點,最開始,我們都是彼此吸引的。
消息顯示:我們能聊聊嗎?
我的腦海里閃過了刑光回復我的那句“早做打算不是壞事”,忽然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立馬把剛剛答應他的飯局推了:“晚上不和你吃飯了,臨時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