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家里吃蛋炒飯,配一碗紫菜湯,因為剩飯太多了。
紫菜湯里漂浮著一些棕黃色的顆粒,舀上來一看,原來是豬油渣。原來老媽用豬油來泡紫菜湯,順帶把豬油渣也放下去了。我的視線凝聚在紫菜上面這些浮浮沉沉的豬油渣,仿佛跟著它們一起坐著時光機穿越時空隧道,回到了畫面已泛黃的小時候。
落日余暉零零散散地灑落在院子里,像一支支利劍穿透密密層層的柿子葉,在地上交織成一片片大小不一、明暗相間的光。柿子那無數卵狀的葉子,一半成了黑影,一半被照透,如同碧玉,斑斑駁駁,生意蔥蘢。晚風過處,樹葉簌簌作響,形成了一只輕柔的樂曲。
樹葉正下方是一張老舊的正方形木桌,桌子的四周都被長板凳團團圍住,桌上飯菜、碗筷早已陳列,靜候主人們的到來。
一碗香噴噴的白米飯在桌上等待著它的小主人,碗里米粒顆顆飽滿,渾身雪白,透著晶瑩的光,像一個個淘氣的小寶寶,你擠我,我擠你,擠得滿頭大汗,一股熱氣裊裊盤旋。
大家都落座了,小主人卻又匆忙起身,一溜煙不知道去了何處。正當大家都睜大眼睛好奇地張望時,她又兩手拿著什么東西樂呵呵地坐回了原處。她先拿起一個深棕色的瓶子,一只小手用力地拽住瓶身,眉頭一皺,牙齒一咬,另一只小手用力一掰,打開了蓋子。接著,她用這只開瓶蓋的手拿起勺子,另一只手輕輕把瓶身往勺子上傾斜。一滴滴紅褐色的液體歡快地跳入勺子,慢慢溢滿勺沿。小主人看著勺子將滿,兩眼放光,眉毛上揚,露出調皮的笑容,嘴巴不由得張大,充滿期待,好像要做一件很了不起的事。只見她立好瓶身,將勺子上的液體一骨碌灑在雪白的米飯上,好多白白胖胖的米寶寶瞬間被染成了褐色。
在它們還沒緩過神來的時候,小主人又拿起勺子,在杯沿已銹跡斑斑的老式搪瓷白蓋杯里,舀出一勺凝固的白色油脂,迅速地放入碗中,開心地邊哼著歌邊用力攪拌著,情不自禁地咽起了口水,還時不時地低頭聞聞從飯中飄出來的香味,臉上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很快,她就迫不及待地拿起勺子大口大口吃起來。突然,她停了下來,帶著勺子又跑走了。很快,她又出現在大家的視線中了——小手平握著勺子,邁著小碎步,緩緩地移過來,到位子上坐下。這次回來,她的勺子里多了幾粒剔透的鹽花。勺子鉆進飯堆里,她再一次熟練地攪拌了起來,舀了一口,馬上接著又舀了第二口、第三口……沒一會兒,飯已見底,她再用舌頭把碗里的米粒舔得一干二凈。
這兩樣東西其實就是最常見的醬油和豬油,那一碗就是我小時候最愛吃的嘴“豬油拌冷飯”,最早是剩飯飯多,有時候也沒什么菜下飯,外婆就教我做豬油拌冷飯,第一次吃的時候,那個味道就深深地烙在了我的腦海里,對我來說就是人間美味。后來,即便飯是熱騰騰的,也有挺多菜下飯,我還是會時不時給自己做豬油拌飯。只是后來,隨著金龍魚油踏進每家每戶,豬油嘗嘗被遺忘,家里很少做豬油了,以前每次做豬油,總有吃不完的豬油渣,那可是我小時候的零食呀。
豬油帶給我的記憶,就是那碗每次想起都會垂涎三尺的“豬油拌冷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