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想為自己的偶像黃日華留下點文字。
最近兩次看見黃日華的消息。一次是在浙江衛視的一檔綜藝節目上,節目組邀請了98版的《天龍八部》主要演員來了一場懷舊。節目中,扮演喬峰的黃日華、演段譽的陳浩民以及演虛竹的樊少皇三人穿上昔日戲服重現了劇中場景:在歷經種種浩劫之后,兄弟三人終于在雁門關重逢。伴隨著熟悉的背景音樂的響起,現場的很多觀眾包括電視機前的我都流下了眼淚。是啊,雖然這么多年過去,但畢竟是伴隨著我們這一代人成長、承載著我們這一代人的青春記憶的一部電視劇啊,同樣的演員,同樣的道具以及同樣的背景音樂再次出現在眼前,我們焉能不感動,不懷舊呢?
另外一次純屬就是“誤入”了。在魯豫采訪周潤發的一檔節目中。兩人在香港街頭閑逛,竟然偶遇了昔日演員黃日華。鏡頭中,黃日華很自然很熱情地上來跟魯豫打招呼,“你好,我是黃日華啊。”魯豫說,“是黃大哥啊。我認識你。“說實話,播這一段的時候,我的心情好復雜啊。一方面,對電視上突然出現的黃日華有一種久別重逢的驚喜,另一方面,也真實地為黃日華感到難過,想當年,黃日華多紅啊,現在竟然還要有點羞澀地向魯豫作自我介紹。雖然魯豫也很熱情地說,我當然也認識你啊,黃大哥。可如果黃日華還能夠保持當年在香港影視圈達到的高度,那他應該也和發哥一樣是魯豫采訪的座上賓吧,也不需要這么害羞地向前作自我介紹吧。
黃日華當年到底有多紅?
在香港娛樂行業最輝煌的年代里,”無線五虎將“是最具人氣的男星,這五個人包括梁朝偉、劉德華、黃日華、苗僑偉和湯鎮業。五個人中,苗僑偉年紀最大,梁朝偉年紀最小,五個人經常被電視臺安排同框參加活動,引起影迷的陣陣尖叫。其中,起點最高的就是黃日華了,他憑借《過客》一炮而紅的時候,另外兩位天王還在電視劇里打醬油呢。
《射雕英雄傳》、《天龍八部》、《天地豪情》、《義不容情》、《馬場大亨》、《銀狐》等經典電視劇的熱播,不僅數度創造了收視神話,讓黃日華成了TVB當之無愧的臺柱子,更是讓黃日華收割了一批”死忠粉“。
新加坡電視媒體評選的1970年至2000年香港電視劇百強排行版中有7部作品由他主演。
劉嘉玲說喜歡黃日華,入行前房間里掛著黃日華的畫報;張曼玉說因為喜歡黃日華,從而回香港希望見華哥一面,繼而被星探發掘被邀去拍廣告。
最有名的當然要數師太亦舒對黃日華的評價了:我是這樣的喜歡黃日華,自己也說不出所以然來,只知道在熒屏上看見這男子便有無限的歡欣,他那種靦腆的赤子之姿容易激起女性觀眾那一絲母性的感情。他什么都不懂,《號外》雜志邀請楊凡替他拍攝封面,他連楊凡都不知道是誰,但是他又不死充濫充,一片白紙般純潔可愛。長得漂亮自不用說,演技亦一流,像是與生俱來,無限潛質。也許大家喜愛他,便是因為他還有那份真摯,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
師太這一輩子眼光毒辣,閱人無數,黃日華能夠得她這一句評論,也算是實至名歸,此生無憾了。
不過也是,黃日華給人最大的感覺還就是他的淳樸周正,一身正氣。他有表演天分,演技樸實,表演自然清新。在《射雕英雄傳》中,他演活了那個淳樸憨厚、英勇無畏、矢志不渝的郭靖;在《新飛狐外傳》和《天龍八部》中,他是武功高強、正義凜然、大事不拘小節的”俠之大者“;在《銀狐》、《天地豪情》、《馬場大亨》等現代時裝劇中,他西裝革履、身姿挺拔、臉龐堅毅。
他曾兩次出演過《天龍八部》,第一次是大概19歲的年紀剃光頭飾演天真無邪一路開掛的虛竹,第二次是十幾年之后扮演身世坎坷歷經滄桑卻不失英雄本色的大俠喬峰。兩個角色區別之大跨度之大,他都能夠完美把握。演虛竹就是令人無限憐愛理所當然的虛竹。演喬峰,伴隨著那個特定背景音樂的響起,他一出場就足以令人血脈賁張,豪情萬丈。
喬峰的一生就是一個悲劇。魯迅先生說,悲劇就是把有價值的東西毀滅給人看。這在喬峰身上體現得尤為明顯。生于遼國,長于大宋,實為契丹人,曾經矢志追求的家國情懷,民族大義成了喬峰一生邁不過去的一道坎。他的生父為遼國三軍總教頭,因受奸人所害骨肉分離。喬峰智勇雙全、膽略過人、豪邁颯爽、不怒自威。曾任江湖第一大幫丐幫幫主,期間掌管丐幫八年,一直帶領丐幫以幫助北宋抗擊外敵為己任,叱咤風云,是領導武林群雄的泰山北斗。可是因為身世被揭露,他被迫退位。喬峰一生有情有義,對愛情堅貞,對國家和民族忠誠,人生經歷坎坷悲壯,其胸襟氣吞山河。他提倡人道和平,選擇為拯救世人而自我毀滅,是一個心系蒼生、悲天憫人、思想境界超越國界和民族的悲劇英雄。這樣一個光彩奪目的英雄人物在黃日華的真情演繹下活脫脫出現在我們的眼前。我們隨著劇情的推進跟著黃日華或悲或喜,又痛又恨。特別是喬峰與阿朱的感情。戎馬半生、豪邁灑脫的喬峰好不容易遇見了一個知他懂他憐他愛他又敬仰他照顧他的阿朱,最后卻因為仇恨和誤會,他生生一掌劈死了阿朱。電視劇里,喬峰抱著阿朱的尸體痛不欲生,甚至也想跟著一死了之。黃日華生動地演繹出了他與阿朱之間的深厚感情,兩情相悅。尤其是失去阿朱的那一段,漫天風雨中他抱著重傷之后的阿朱,仰天長嘆,失去至愛的痛苦一下子將這個堅強粗獷的漢子打倒,他魂不守舍,痛苦地回憶兩人當初的美好,為阿朱挖墳置穴,百煉鋼化為繞指柔,還是肝腸寸斷的繞指柔,看得我們這些女性觀眾也跟著百轉千回,為之絕倒,恨不得自己就此替代了那個阿朱,也有個大俠喬峰般待我們。
現實中的黃日華也是如此喬峰般地對待他的家庭。他與妻子梁潔華相識于微時。兩人同為無線藝員班學員,梁潔華還是師姐。黃日華很快憑借《過客》中李棠一角嶄露頭角,之后一路星運暢通成為無線首屈一指的臺柱子。可梁潔華始終充當女配角色,事業方面并無多少起色。這種當紅小鮮肉與十八線女配的組合放在當下估計也是不討喜的吧。期間兩人分分合合幾回,但黃日華始終不離不棄,是無線出了名的女星緋聞絕緣體。兩人于1988年結婚,兩年之后誕下一女。巔峰時期,黃日華專注事業,夫妻二人聚少離多,女兒出生后更是缺少陪伴。黃日華曾經告訴記者,“我在娛樂圈25年了,25年來拍了70多部電視劇。每次拍電視劇至少都得三個月,這樣和家人在一起的時間就很少了,家庭需要時間來慢慢維系。如果兩個人長時間不在一起,就會有危機的。”他說,盡管現在他和夫人之間沒有大的危機出現,但是小的矛盾卻有,他很珍惜家庭、珍惜自己的感情,不希望不幸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為彌補對家庭的愧疚,黃日華于當紅之時急流勇退,告別娛樂圈,專心陪伴家人。在妻子重病期間,他花費數百萬元為妻子治病,悉心照顧妻子。他是一位好男人,一直愛妻子,寵女兒。這樣來看,生活中的他其實也和喬峰很像,重情義,顧家庭,他彌補了喬峰與阿朱的遺憾,實現了電視劇中喬峰對阿朱的誓言。
現在的黃日華再也不紅了,可能也紅不了了,但他求仁得仁,有一個幸福的家庭。閑下來的時間里,專心陪伴家人,參加香港明星足球隊,偶爾做做公益,憑借先前當演員打下的良好基礎接接商演做做代言。相比于同為“五虎將”的另外四人,梁朝偉、劉德華成了影帝,苗僑偉商業成功身價不菲,湯鎮業娶了年輕貌美的妻子,現在還在各個電視中露臉。黃日華應該算是過得最淳樸最接地氣的吧。從當年的星光璀璨到現在的黯然失色,我們這些死忠粉會暗暗地真心為黃日華著急:這么好的他怎么就突然不紅了呢?他現在怎么樣?過得還好嗎?可是黃日華自己呢,好像對紅不紅似乎并不怎么在意。記得有一回在一個地方臺的綜藝節目中看到黃日華,和苗僑偉、羅嘉良等演員一起唱著往日港劇主題曲,走的又是懷舊路線。當主持人話筒對準他們采訪當年拍攝故事時,苗僑偉爆了一個料,說當年黃日華拍《射雕英雄傳》時單是拉弓射箭那個動作就練了整整一天。黃日華也笑了,說自己天分并不高,演戲全靠勤學苦練。他還很淳樸地說,要感謝當年努力拍戲的自己,感謝郭靖這個角色。直到現在還有這么多人記得,這么多年過去,他還能靠這個角色來賺錢。這話說得好樸實好直接,一旁機靈的苗僑偉馬上引入其他話題將他的話打斷。可是坐在電視機前的我看到這樣的黃日華還是很難過。
時間真是一樣很可怕的東西,無形之中讓很多人事面目全非。想當年的黃日華相貌堂堂,英氣逼人,而且他又全無一點架子不在乎形象,TVB讓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肯吃苦下力氣。這么踏實,敬業,本分長得又好看的男生,他不紅誰紅呢?可是花無百日好,人無千日紅,人生就是這么奇妙。雖然這里邊有黃日華的個人選擇因素,但跟港劇的整體大環境不景氣以及個人的性格也有關系。
2002年,與無線的合同到期后,黃日華隱退娛樂圈,其實在那之前,黃日華的戲份和知名度已經很低了。當年“五虎'”里兩個華常被比較,劉德華外形條件好,論歌藝演技則屬一般,但是情商高,會為人處世,且會包裝自己,有偶像氣質。黃日華演技不輸劉德華,形象也正派剛直,如果按照當年那種熱度,黃日華不定比劉德華混得好。但是顯而易見的是,在黃日華的職業生涯后期,無線對他并不像從前那般力捧重用。1998年拍《天地豪情》,黃日華與羅嘉良演對手戲,這部片子被視作是無線的新老臺柱交替之作。這之后,黃日華幾乎就再也沒有什么好的作品面世了。
無線為什么不再重用黃日華?以往的八卦新聞中也許可以一窺究竟。據報道,有一次拍戲,黃日華和蔡少芬傳出緋聞,對于娛樂圈人這就權當做是宣傳,會一笑置之。但是耿直的黃日華非常生氣,一拳捶碎了化妝間的玻璃。這足以看出黃日華的火爆脾氣以及情商不高。也許,這也是有顏值有實力的黃日華之所以未能保持人氣持續走紅的原因之一吧。娛樂行業本來就是長江后浪推前浪,因為觀眾對年輕新鮮帥氣面孔的追求是一貫的,始終如一的。拍了那么多年戲的黃日華沒有走上大屏幕,繼續在電視劇行業里耕耘,面臨的挑戰和壓力也是可想而知的。再怎么拍,他也很難再突破從前的那些角色,獲得更大的成就了吧。因此,正當紅的他選擇急流勇退、返璞歸真,聽從內心,告別娛樂圈的虛名浮利,回歸家庭,安心享受世俗歡樂,塵世幸福。這難道不也是一種幸福成功的人生?
作為一名至今依然深愛著黃日華的死忠粉,現在的黃日華過得怎么樣?有錢嗎?幸福嗎?這些問題常常困擾著我。還好還能在各大電視臺的綜藝節目中時不時地看到他的身影。雖然歲月的流逝也在偶像的身上留下了痕跡,但在我們看來黃日華還是之前那個英俊帥氣的黃日華。雖然從星光璀璨轉為星途黯淡,但是該努力時萬般努力,機遇出現就用心去抓住,好好珍惜,盡自己全力做到最好,塑造出一系列的經典角色。而在回歸家庭之后就專心享受家庭的樂趣,絲毫不再戀棧從前的巔峰時光,名和利我都曾經擁有過,也不過如此,我只專注當下,經營好自己的人生,踏實地過好每一天。
拋開明星的光環,偶像的人生其實也不過是普通人的一生。而因為職業是演戲,用心揣摩塑造過其他人的人生,見過繁華盛世人來人往的喧囂與熱鬧,也見過繁華過后一片白茫茫大雪落得真干凈的蒼涼與悲哀。他們也許比普通人更能真切地體會到什么是戲如人生、人生如戲,也因此更能清醒而理智地知道自己適合什么,想要的是什么,并能更加堅定而踏實地去追求自己想要過的那種生活,想要實現的那種人生。說白了,也不過是一種人生的選擇,求仁得仁,夫復何求呢?
最后,以《天龍八部》主題曲《難念的經》里的幾句歌詞來結尾吧:
笑你我枉花光心計,
愛競逐鏡花那美麗,
怕幸運會轉眼遠逝,
為貪嗔喜餓怒著迷,
責怪你我太貪功戀勢,
怪大地眾生太美麗,
悔舊日太執信約誓,
為悲歡哀怨妒著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