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葉落而知秋。
清晨還沒有起床,就聽到母親在窗外掃地的聲音,沙、沙、沙……那是秋天的聲音。院子里就兩棵樹,一棵楊樹,一棵核桃樹,楊樹的葉子哪怕只是飄落一兩片,母親就說,天涼了,秋天來了。
今年的秋天仿佛來得太早,而夏天又走得太晚,白天的氣溫依舊是36°以上,熱得人心里慌慌的,吃西瓜、喝冷飲、吹空調,盼不得來一場鵝毛大雪才好;但秋天畢竟已經來了,立秋、處暑、白露、秋分、寒露、霜降,不覺間已經是處暑了。
處暑的“處”是終止、躲藏的意思,表示炎熱的暑天結束了。喧鬧了一個夏季的洛河變得安靜起來,因為在雨季接納了太多的雨水、溪水、山水而豐滿的身段重又變得纖細、干凈,如一面鏡子,倒影著藍天、白云、田野里的莊稼、悠然可見的南山……風從高高的南山吹過來,帶著玉米、綠豆、花生、谷子、紅薯、煙葉的焦糊的味道、快樂的味道、幸福的味道。
母親開始把藏了一夏的被子拿到秋陽下晾曬,夜里睡覺時候,發現床上鋪了一個很舊的開滿牡丹花的小被子,母親說,竹席上涼了,鋪上小被子就不會涼著身子了。
不僅想起了蘇州的你。是否下了班依舊買一串臭豆腐去楓津路的那一家網吧?是否夜幕降臨依舊一個人在觀前街上逛來逛去然后買一包桂花栗子酥然后回家?歲月催人急,紅塵滿春衫,是否依舊趁著秋日的暖陽在臨河的窗下,支起一根竹竿,把藏了一夏的小被子曬一曬?
那時候,我在上海,你在蘇州。星期天坐動車去蘇州,夜里你總要在竹席上鋪了小被子,說,夜里涼!一出火車站,坐一路車過了東吳塔,也就10多分鐘,下了楓津路,就是紅莊了——一灣溪水,向南的窗戶下,竹竿上藍印花布被里兒、蘇繡被面的小被子懶懶地掛在辛涼的暮色里,小被子上象牙紅的一對蝴蝶暖暖地喊我回家……
一把油紙傘,兩人慵懶的撐著,在蒙蒙煙雨里,去蘇州老體育場旁邊的祥鑫小吃店吃鳳爪,人民路公安局馬路對面兒,上坡即是。一只鳳爪,你一口我一口,仿佛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了。 或者去蘇州婁門外的蘇安新村吃啞巴生煎,皮很薄,看你細細的手指輕拈生煎蘸桌上的米醋,小口小口的吃,簡直是一種藝術……紅紗錦帳珠簾 挑,半床煙花暖閨閣, 窗外是姑蘇的夜雨打窗,窗內是你倩笑嫣然。
往事堪回首!多年了,我放下天放下地卻放不下蘇州的你!
碧闌干外繡簾垂,
猩血屏風畫折枝。
八尺龍須方錦褥,
已涼天氣未寒時。
秋天遼闊,心就飽滿,年近不惑,我終于知道了愛情要去的地方,有的人注定要等人一輩子,有的人注定要被等一輩子。
在這個初秋的下午,當我靜靜地敲下這些文字,不知道這些年蘇州的你,還是一個人睡嗎?